第45章 同居
李從一終於坐上了不久前還吐槽過的幾百上千萬的豪車,感覺就是不一樣,就連坐墊都軟得叫人心滿意足。
“去哪?”
陳岱川笑了笑,沒出聲,把車往城市週邊開。
人煙逐漸稀少,但道路依舊開闊平整。
李從一探頭看到路標,到了大富翁常住的山莊別墅區,這是要去陳岱川的家啊?
李從一感覺心口上紮了一刀。
“到了。”果然,陳岱川的車駛進門禁森嚴的高科技自動柵欄,沿途經過幾座獨棟豪華別墅,在其中一座小三層面前停下,“我家,不過我很少到這裏住,離公司有點遠。”
陳岱川去開了大門,裏面是占地至少的兩百平米的花園,被人照看得井井有條,正是春天生機勃勃的場景。
“你是不是經常住東二環的天辰廣場?”李從一幽幽地問。
“你怎麼知道?”
“離公司近,這還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特別貴。”李從一感覺自己都快要仇富了。
陳岱川失笑,帶李從一進屋,但拐了個彎直奔地下室。
地下室的裝潢特別有格調,從很有設計感且有科技感的門就能看得出來。
陳岱川的手指按在門上的指紋識別區,格外沉重、幾乎把房間密封的門才緩緩打開。
李從一好奇陳岱川把他往這裏帶幹什麼,門才開了縫,他就探頭往裏看。
裏面燈火通明,一覽無遺。
李從一看到了一點,身體瞬間僵直。
“進來吧。”陳岱川率先走進去。
這地下室,居然被陳岱川改造成了陳列館,一格格的玻璃文物櫃有序地延伸排列,高質螢光燈恒定溫暖地照耀那些古老的陳列品,瓷器、摺扇、玉佩、字畫……林林總總,不一而足。
李從一感到鼻子發酸。
這些東西,都帶有濃烈的特色文化,都是南宣時期的文物。
只不過它們都不是李從一印象中色彩鮮明的物品了,它們泛黃、生銹,即使好生照看、細心修補也抵擋不住散發出濃重的陳舊氣息。
還隔著厚厚的玻璃櫃,只能觀看,再也不是他隨手就拿隨手就丟的日常把玩工具。
陳列室中,還赤裸裸地擺著一張黃花梨雕花扶手椅,這是仿製品,可以坐。
李從一一眼就看出這椅子是陳岱川故意放在這裏的,他一定經常在某些時刻,獨自一個人進入這寬敞明亮到冷清的陳列室,無聲地坐在扶手椅上,不知帶有何種情緒與這些褪色古老的文物,長久地靜默相對。
李從一對陳岱川的行為是那麼的感同身受。
李從一走過去,坐在椅子上,雙手搭在扶手,指腹摩挲著精美的雕花,神情惘然。
陳岱川有些奇妙地看著這一幕,那把椅子,一直以來只有他沉默地坐在上面。第一次他從旁觀者的角度,看到那椅子和人並存,這讓他不經意間感到觸動。
他問:“感覺如何?”
良久,李從一才艱難地開口:“這得多少錢啊!”
這答案始料未及,陳岱川也不由愣了愣,真覺得李從一實在太煞風景。但不自覺高高揚起的唇角卻表明,他挺喜歡這人煞風景的。
李從一好心疼:“你給我幾個億,把我供起來吧,我比這些死物值多了,沒事還能陪你聊聊天。”
“行啊。”陳岱川笑,“趕明兒給你打個籠子,要金銀的還是玉石的,要雕花點翠的還是直接鑲明珠的?”
“同人不同命。”李從一痛心疾首,“投胎是門技術活,兩次都沒趕上你。你現在又是個什麼來路?”
“家裏做實業生意的,早期積累了一些資本。”陳岱川說。
李從一不由得好奇上了:“那你怎麼去混娛樂圈了?太子殿下怎麼著也該在政壇上叱吒風雲啊。”
陳岱川說:“你應該清楚,小時候意識清醒,但又不能露出過於奇怪的表現,對這個世界好奇,只好借電視瞭解。我母親還以為我對電視天生著迷,就讓我當了幾次童星,平川影視一開始也為了給我當童星開的,後來我覺得演戲也挺有意思的,比政治有趣得多,就一直做下來了。”
李從一心口疼:“我終於知道我和太子的差距在哪了。”
陳岱川走近李從一,斜靠在一個陳列櫃旁,低頭看他:“你呢,怎麼個情況?”
“我出生在一個小康之家吧,不富裕,也不貧窮。”李從一歎氣,“但出生就帶有前世的記憶,怎麼也不可能像個正常的孩子一樣生活,以至於我小時候在外人看來,性格一直很孤僻,和父母的關係也不大親近,他們懷疑我有自閉症,還帶我去看過醫生。”
李從一的孤僻自閉一直持續到上初中。
一堂歷史課,李從一從歷史書裏的角落裏發現一個豆腐塊大小的課外延伸框,裏面寥寥不到百字,就講述了南宣這個朝代的興亡。
李從一久久地凝視那個框,以至於歷史老師叫他好幾聲都沒聽見。
歷史老師也是個暴脾氣,見學生不聽話,就罵他,用力推搡他,結果把心魂離體的李從一給推倒了,砰地一聲,額角都在課桌上磕出血來。
李從一回魂後,和歷史老師打了一架,鬧得全校皆知。
第二天,他就被父母轉學了。
換了新的學校,李從一就像換了一個人一樣,瘋狂自戀,厚顏無恥。
李從一成了沒線的風箏,徹徹底底地放飛了。
陳岱川聽完,一時沒有說話,他意識到李從一和他是不一樣的。李叢枉死,活著的時候也不如何如意,性格多少會有點陰沉扭曲。
雖然他自己死得也沒多舒心,但好歹恣意風流地活過一場。
李從一忽然笑了下:“幸好雙親後來又生了一個弟弟,他們感情很好,也算是彌補了從我這得不到天倫之樂的遺憾。我定期給他們打錢,他們也定期給我打個電話,沒什麼話好說,也就問候吃了嗎、吃了什麼、工作別太累、我看到你的電視劇了之類的話,對家人而言有點生分。但我感覺,就這樣挺好,他們很愛我,即使不親,也把我放在和弟弟一樣的位置,只是表達方式不同,對我們雙方都是很舒適的距離。我挺感謝他們,也……愛他們。”
說到愛這個字眼,李從一居然有點不好意思。
陳岱川點點頭,挺為李從一欣慰。至少李從一日常表現出來的狀態,還是很惹人喜愛的,這個新生,是命運對他不公的饋贈。
邰行最近發現李從一很開心,雖然李從一平時好像也沒心沒肺的,但沒像現在這樣開心到溢於言表。比如拿著悲憤的革命劇本背臺詞,結果不知道為什麼,靠在椅子上就出了一會兒神,隨後就突然笑起來。
邰行毛毛地觀察了好久,終於忍不住問:“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前段時間才說過自己是無性戀,邰行都不知道這是打了誰的臉。
李從一還在笑:“說什麼呢。”
“沒談戀愛,你怎麼笑得春風蕩漾?”
“是嗎?”
邰行點頭:“你拿出鏡子看看,嘴角都咧到天上去了。”
李從一繼續笑:“就是忽然發現,這個世界並不是只有你一個人,挺好的。”
邰行囧:“這世界有六十億人,你到今天才知道嗎?”
“你不懂。”李從一拍了拍邰行的肩膀,隨後笑著走了。
邰行震驚:“都外人不懂的二人世界了,難道這都不算談戀愛?”
李從一忽然回頭,疑神疑鬼地喊了一聲:“八王?高璋?”
邰行一臉懵逼,隨即對上一個問題有了極為深刻的解答:“不算,絕對不算。這是吃錯藥了!”
李從一抽空還給周嘉茂去了一個微信:八王?
周嘉茂回得很快:你罵誰王八呢!
李從一氣啊:眼神呢,我說的是王八嗎?
周嘉茂:咦,不是王八啊,那你好端端地發八王幹什麼?不對,你一定是想拐著彎罵我!
李從一:罵你還需要拐彎?
周嘉茂:也是……
周嘉茂:聊天五分鐘,絕交兩小時!
李從一收起手機,有點遺憾,但依舊滿足地念道:“有太子就夠了,再有其他人就真驚悚了。”
杜子明最近也發現陳董有點不對勁。
他到了總公司這邊,給陳岱川彙報子公司的春季財務報告。
因為短短一個春季,李從一退圈,又對蔣堯變相雪藏,極大地影響了子公司的經營狀況,還好康橋手底下的周嘉茂和趙詩影勢頭都不錯,彌補了一些損失。雖然相對於上個季度,經營利潤還是降低了百分之三十。
杜子明接手子公司還不到一年,就迎來利潤暴跌,心情格外沉重。
結果陳岱川本來神情淡然,聽到“因為李從一退圈影響經營”時,忽然嘴角一彎,笑了下。
杜子明陡然噤聲,他以為這是陳董要發火的前兆。
結果他縮著脖子等了許久,沒等到陳董的怒駡,等來了他的莫名其妙:“怎麼停了,繼續啊。”
杜子明吸氣,油然生出一股君心難測的臣子感慨。
這個鋼筋水泥、車水馬龍、熱鬧繁華的現代世界,對兩個陳舊的孤魂終於袒露出一份自有安排的慰藉。
李從一哼著歌,在大清早心情愉悅地出門。
還沒踏出家門,就被一大捧玫瑰花給驚到了。
玫瑰花後探出一個很討人厭的臉,是孟澤那混蛋。
李從一砰地一聲帶上門,抽身要繞著走。
“誒?”孟澤攔在他面前,笑嘻嘻地把玫瑰花塞進他懷裏,“好幾個月不見,我還以為你會消沉下去,沒想到你過得還是挺開心啊,讓我不知道該難過還是該欣喜。”
李從一罵道:“有完沒完?”
“你不答應我的追求,那就永遠沒完。”孟澤露出深情的笑容。
李從一犯噁心,同時也很不屑:“我寧願退娛樂圈,也懶得搭理你,你就不能好好反省一下嗎?”
孟澤死皮賴臉:“你以為退出娛樂圈,我就拿你沒辦法了嗎?”
“是嗎?”李從一冷笑,忽然欺身上前,將孟澤逼到牆角,兩人之間的玫瑰花被擠壓得變形。
李從一的臉故意貼近孟澤,在他臉頰吹氣:“有件事,我早就想做了。”
“什麼?”孟澤喃喃,呼吸加重,近距離地看李從一這張臉,映著豔麗深紅的玫瑰花瓣,膚色帶著蠱惑人心的白淨,讓他更加著迷。
李從一無疑是好看的,在群芳鬥豔的娛樂圈依舊有傲然的資本。
於是孟澤當初一眼就相中了李從一,但那時候還沒有上癮,他只是經常會想起那個沒有名氣的小演員,心癢癢地註冊個小號去騷擾一下,非常有意思,但沒有非上不可的急迫。
可當他發現李從一居然開始紅了,發現這人在螢幕上演戲時表現出來的魅力更抓人,在平川年會時,成名在外的李從一更驕傲,也更耀眼,讓他心癢難耐了。
而這次再見李從一,孟澤又發現了李從一多了一些微妙的變化,他也說不清,但這變化讓李從一變得不那麼不近人情,不是遠遠地遺世開在水中央了,瞬間就勾起他心底的欲念。因為似乎有機會把李從一采擇下來,狠狠地蹂躪。
李從一比孟澤高半個頭,此刻正居高臨下地把他困在牆角。
孟澤的身體很快火熱起來,嘶啞著嗓音說:“你喜歡更強勢一點嗎?我不習慣在下面,但如果是你的話,我可以試試看。”
李從一笑:“我是挺強勢的,你很快也會見識到……”
話音未落,李從一狠狠地一抬膝蓋,頂向孟澤的小腹。
孟澤疼得嗷一聲,再也捧不住玫瑰花,整個人躬了下去。
“很早就想揍你了。”李從一呸了一聲,一個胳膊肘撞擊在孟澤的背部,孟澤啪嘰一聲趴在地上。
李從一又毫不客氣地踹了幾腳,才算是出了口惡氣。
趁孟澤在地上哼哼唧唧爬不起來的時候,李從一拍拍掌心,施施然離開。
看朝陽都格外的清爽,李從一身心愉悅,把這個好消息和陳岱川分享了下:今天揍了孟澤一頓,爽。
陳岱川很快打電話過來,不無關心:“怎麼了?”
“出門的時候被他堵在家門口了。”李從一說來就有氣。
“你打了他?”
“還踢了幾腳。”
陳岱川沉吟片刻,說:“孟澤挺記仇的,被打了肯定懷恨在心,你那裏不能再住了。”
李從一蠻不在意:“那就換唄,被他知道住址,我就沒打算繼續住下去了。”
“你換到什麼地方才能躲過孟澤的調查?”陳岱川說,“這樣吧,你搬到我那去住吧,就我上回帶你去的別墅,反正我也不經常回去。那裏安保嚴格,孟澤就算進得了別墅區,也進不了我的別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