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番外 情書
《先鋒》在奧斯卡上鎩羽而歸。
輸給了C國的《影子》。
其實早在奧斯卡公佈最佳外語片入圍名單時,李從一和陳岱川就把所有入圍影片看了幾遍,最後都一致認為《影子》對《先鋒》威脅最大。
《影子》其實算是一部成人童話,黑暗、詭譎、奇幻又不失溫暖的力量。講述的是影子其實有一個自己的世界,在那個世界,天地一片白茫茫,只有萬事萬物的影子存在。
當然,影子大部分時候都要“上班”,在有光源的情況下,影子都要到人類世界去,當一個冷冰冰的影子,只有影子的主人陷入完全黑暗的情況下,影子才會回到自己的世界。
故事的開始,源於一個人類影子的煩惱。他煩惱的原因是,他已經好久沒有去人類世界了,他的主人被關進了一個黑暗的山洞——電影有點現代意識流,沒交代人類為什麼會被關進山洞裏。
影子決定要解救主人,但他只是一個影子,什麼都做不了。
有其他影子建議他去問問影子世界存在最古老的一棵樹影子,樹影子存在了幾億年,他的主人被埋在地底下,慢慢地變成煤炭。
直到樹徹底變成煤炭,樹影子才會消亡,隨後煤炭的影子新生,等待煤炭被挖掘出來,然後才有機會去人類世界,如果一直沒人挖掘,煤炭影子會長久地待在影子世界。
人類影子在影子世界經歷了許多有寓意的奇幻事情,終於找到了古老的樹影子。
樹影子告訴他,他只要把山洞的影子吃掉,人類世界的山洞就會出現缺口,他的主人就能逃出去,但這代價,是同類相殘的人類影子也得徹底消亡。
人類影子決定犧牲自己拯救主人,但他瘦弱的身體根本吃不掉山洞影子。他實施了很多計畫,但都一一失敗,在他絕望大哭的時候,山洞影子卻主動同意被人類影子吃掉。
因為山洞的影子,從出生就在影子世界裏,從沒見過光,他想去看看。
在他的一部分被人類影子吃掉時,人類世界的山洞缺了個口,光就透了進來,殘缺的山洞影子終於去了他心心念念的人類世界,看到了自己的主人——儘管他的主人只是一個水溶洞穴。
山洞影子和人類影子笑著看人類爬出山洞,在太陽光下,他們慢慢地變透明,消失。
但很快,新的影子又遵循自然規律而出現,但這些與原本的影子已經不是同一個了。
影子,其實一個人的內心投射;黑暗的山洞,是那個人心靈的困境;影子的冒險旅途,是他的自救;與山洞影子的交鋒,其實是與內心的魔鬼取得和解。
這部電影,把一個人內心最細微的情感拍了出來,和《先鋒》是截然不同的方向。
《先鋒》是往人類大處拍,《影子》往人類小處拍。
大和小,並沒有優劣之分。
在獲獎名單公佈前,陳岱川和李從一也沒辦法預言,會是哪一部獲獎。
從最後結果看,奧斯卡評委更傾向于著眼點小的《影子》。
這已經是陳岱川第三次與奧斯卡最佳外語片擦肩而過了。
消息傳回國內,不少人扼腕歎息。也有一些人說著風涼話,斷定陳岱川這輩子都與奧斯卡無緣了。
第一次影片提名,陳岱川十六歲,那是他靈氣最盛的時期。
第二次影片提名,陳岱川二十五歲,那是他經驗與靈氣最平衡的時期。
第三次影片提名,陳岱川三十四歲,也就是現在,是經驗最老道的時期。
一個演員的三次人生巔峰,也就這樣了。
雖然一部影片的成敗不能把原因歸結于演員。但無疑,演員的責任也很重,尤其是陳岱川這種有話語權的主演,對一部電影的影響不言而喻。
陳岱川表面對這些言論看得很開,但李從一直覺陳岱川還是很不開心。
李從一還特意找了美國一位最著名的影評人給《先鋒》寫的影評安慰他。
那位以犀利、毒舌著稱的影評人難得對《先鋒》和陳岱川給予了毫不吝嗇的好評,他說《先鋒》之所以與奧斯卡最佳外語片失之交臂,是因為那些評委們都沒好好學過歷史,而他,正好是人類史博士。
在他看來,《先鋒》裏,最打動人的部分,無疑就是縱觀歷史的全局感,尤其是陳岱川最後的一眼,彷彿看到了歷史的具象化,時間的河流正從他的身上流過,他似乎是歷經了千年的人。
這樣的影片只有中國能拍得出來,只有中國傳承延綿不斷的五千年歷史才有這種條件。中國的小孩子才學會說話,就得去學習幾千年前古人說的話。這種耳濡目染的教育,對一個人和一個國家的塑造都最為隱秘而堅固。
中國文化,因其含蓄性和載體形式,而與很多國家有著很難打破的壁壘。
但電影這種藝術形式的出現,弱化了文化壁壘,文字無法告訴大家的,可以通過畫面、音樂以及劇情、表演配合著,讓其他人對中國文化產生不直觀但真誠的感受。
中國電影如果能繼續抓住這種打破文化壁壘的精髓,那麼,他們的電影離世界性崛起就不遠了。
“評價很高啊。”李從一給陳岱川念完了影評,說道:“人家給你的最後一眼都封神了。”
陳岱川淡淡一笑,卻不言語。
李從一在心裏歎氣,想著給陳岱川一點冷靜的時間,就不打擾他了。
然後,陳岱川就發現李從一變得鬼鬼祟祟。
首先是不和陳岱川親熱,也不睡主臥了,經常到客臥裏休息,陳岱川問他在客臥裏幹什麼,李從一說在安靜的地方看書。難道設施齊全且安靜舒適的書房還比不過客臥?
李從一對此疑問,表示:“看到書房裏你的一櫃子獎盃,心裏不平衡,看不下。”
再然後,李從一頻繁會晤影視製片大佬,和大佬出入各種娛樂場所和私密地點,被記者拍到曝光的就有兩次,沒拍到的那就無從計數、自由心證了。
請根據以上已知條件,求陳岱川的綠帽子面積。
陳岱川的解題思路很直接粗暴,在李從一從外面回來,只和陳岱川打了聲招呼就鑽進客臥、並反鎖了門的時候,陳岱川推開了李從一客臥的門。
正在客臥裏幹些什麼的李從一,嚇了一大跳:“你怎麼進來的?”
陳岱川聳肩:“我有別墅所有房間的許可權。”
李從一頓感憤憤不平,都沒來得及掩蓋罪證。
陳岱川走過去一看,桌子上攤開了好幾本書和一些筆記本。
陳岱川翻了翻,都是些《製片完全手冊》、《拍電影》、《創意製片完全手冊》等一類關於製片人的書。
敢情還真在看書。
陳岱川納悶地看向李從一:“你幹什麼呢?”
李從一見瞞不了了,索性就直說:“你先坐穩,我怕你受不了刺激。”
陳岱川在床沿坐下,他倒要看看李從一到底弄什麼鬼。
“坐穩了?”李從一問。
陳岱川點頭。
李從一正襟危坐,挺直背,神情嚴肅,直視著陳岱川說道:“我要給你寫一封曠世情書。”
陳岱川:……
給面子,忍住了沒笑。
李從一不滿:“你怎麼都不感動?”
陳岱川想了想,說:“你好歹給我個前因後果啊。”
李從一便說道:“我不是看你為錯失奧斯卡,鬱悶了好久嗎。我就想著,我要親自給你製作一部能獲得最佳外語片的電影。本來是想學導演的,結果一看,導演要會的東西也太多了吧,我短時間怕是學不來,還是製片人好著手一點。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一部電影的著作權是歸製片人的!”
陳岱川這才失笑:“沒那麼嚴重,沒獲獎小小失落一下而已,人之常情。”
李從一嚴肅地說:“我連小小失落都不允許你有。”
陳岱川肉麻了下:“你這話跟誰學來的?”
“邰行啊。”
“他都沒談過戀愛,你跟他學有什麼用?”
“說的也是。”李從一摸摸下巴,“不過沒關係,他有理論,我來實踐。就我個人經驗總結,還是很靠譜的。曠世情書啊,想想就激動。”
“行行行。”陳岱川無奈地笑,“那李大製片,你現在學得怎麼樣了?”
“差不多了,我覺得我現在都可以製片幾部來練練手。”李從一自信地說,隨後皺起了眉頭,“就是我也遇到了天底下所有制片人都得面臨的難題——資金問題。”
一個坑,砸下。
陳岱川認命地朝後倒往床上一躺:“你把曠世情書四個字一說,我的錢還不是隨便你用。”
“不一定會虧本的。”李從一不好意思地笑,又忍不住問:“你給我老實交個底,你的錢夠我敗幾部電影的?”
陳岱川歎息:“我終於找到了我前半輩子死命賺錢的原因,大概就是為了讓你想敗多少就敗多少吧。”
“是嗎?”李從一美滋滋地放了心。
怎麼覺得陳岱川隨隨便便幾句話,就比他和邰行認真研究來的情話,還要叫人心花怒放呢。
“對了,給你看個東西。”陳岱川從口袋裏拿出手機遞給李從一。
“什麼?”李從一接過一看,是個很火的帖子:【求鑒定】這是李從一的筆跡嗎?
李從一看主樓,想起來了,在B市夜市那次,他和陳岱川給一個小姑娘都簽了名,他簽的是李叢,陳岱川簽的是宣慈。
因為李叢和李從一太像,在李從一複出火了以後,舉辦了不少簽名會,那個小姑娘越看越覺得兩個字跡很相似,連忙PO到網上求鑒定。
樓裏很多李從一的骨灰粉,一口咬定這就是李從一的筆跡,但是不是李從一親手寫的就不好說了,可能是PS的來騙粉絲錢,也可能是仿寫。
旁邊的“宣慈”兩字也有點莫名其妙,大家討論了好久,最後被陳岱川的粉絲指出來:這筆跡很像咱們阿川的啊。
她還上了證據,陳岱川雖然沒在其他公開場合寫過宣慈二字,但在某次活動中寫了“宣”,又寫了有心字底的字,那筆鋒是一模一樣的,他的書法風格也特別明顯,很好認。
樓主將夜市遇到兩個蒙面也能看出是帥哥的男人,隨後盲狙去要簽名的事一說,樓裏又起了高潮。
首先有人扒出樓主所說的時間,那天李從一的確在B市演話劇,陳岱川雖然不在B市,但離B市也不算很遠,理論上來說,遇到兩人是存在可能性的。
但那時候,陳岱川和李從一還沒合作上呢,怎麼會走在一起?
陳岱川為什麼要簽“宣慈”兩個字?
許多疑團解不開,樓裏吵得那叫一個翻天覆地。
李從一看得還挺有意思,然後立即以製片人的專業眼光說道:“這是一個絕佳的《質子》行銷機會啊,把《質子》的消息一公佈,大家就能立刻知道李叢和宣慈是什麼意思,會恍然大悟,原來三年前,咱們就打算合作了。”
終於說到陳岱川最想說的話題了,陳岱川支起上半身,看李從一:“你想拍《質子》嗎?”
李從一還沒來得及說,心裏一動,陳岱川問出這個問題,大概是不想拍的吧?
李從一想了想,說:“拍不拍,也無所謂了。”
“嗯?”
李從一笑:“即使是拍,我估計也演不出李叢來了。發自內心的絕望,和發自內心的幸福,都是再好的演技也無法徹底掩飾的。”
陳岱川眼神閃爍。
“不過既然都寫出來了,不拍也浪費。”李從一說,“不如等你拿到了奧斯卡最佳外語片,完成現世的願望,我們再拍《質子》,給前世一個交代?”
“那到時候《質子》行銷真的是草蛇灰線,伏脈千里。”
“製片人,我是專業的!”
陳岱川問道:“那我要是永遠拿不到呢?”
“不可能。”李從一揚眉,“有我出面,手到擒來。”
陳岱川躺回床上,意味深長地笑:“拿不拿,也無所謂了。”
李從一瞅著他,說道:“你知道,你現在這個姿勢很像是某種邀請嗎?”
“是啊,我在邀請。”陳岱川供認不諱。
李從一摩拳擦掌,撲到了陳岱川身上。
一百好幾十斤的東西砸下來,陳岱川悶哼了一聲。
李從一橫坐在他腰間,笑他:“你不行啊。”
陳岱川雙手捧著李從一臉頰,然後仰起上身,在他嘴角親了親:“行不行你不知道啊?”
李從一沉默了會,又說:“你腰力不錯。”
仰臥起坐一點不費勁。
陳岱川納悶:“我哪點做得不好嗎,你對我的身體到底有什麼誤解?”
說完,陳岱川將李從一掀翻在床上,壓了上去。
不管有什麼誤解,今天都可以解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還有幾章。
本來是不打算寫番外的,結果《質子》劇本忘了交代,哭。
還有讀者說喜歡文裏的劇本,正好我還有好多不適合寫成網文的腦洞,就借著李從一製片人的手,寫一點梗概過過幹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