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97章

　　賣了？！不死族的奴僕這麼輕賤的嗎？

　　牧川瞥了眼那群靈族的奴僕，發現他們都是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 根本沒有對亞摩斯的話有什麼反應。

　　雖說早就對不死族們的冷酷自私有了心理準備， 但這是他第一次清晰地發現， 不死族們在死亡之域這片空間，真是連草芥都不如。

　　弗雷德里卡平靜地說：「到時候就讓他們也去闖一闖吧。」

　　亞摩斯頓時不贊成地搖頭：「挑戰鬼鼓是需要支付骨幣的，這是花錢去讓他們送死嗎？也太浪費骨幣了。」

　　弗雷德里卡淡淡一笑， 說：「這幾個都用順手了，死了就算了， 沒死還能帶到中城繼續用。」

　　亞摩斯意外地看了弗雷德里卡一眼，歎道：「弗雷閣下真是個念舊情的人啊，但在死亡之域， 感情是最無用的東西，唯有利益才是長久的。如果弗雷閣下捨得的話，讓他們去試一試也無妨。」

　　弗雷德里卡笑了笑沒說話， 他們一路沉默地繼續往前，看到他們這樣的一大群人，根本沒有不死族敢不長眼地靠近過來。

　　「對了， 這屍腐沼澤為什麼沒有怪物？明明那片一大堆白骨的地方都有很多骷髏怪。」弗雷德里卡隨口問道。

　　另外一個靈族接道：「那裡是白骨之源，其實據說這片死亡之域以前是沒有任何活動之物的， 但不死族前輩發現這裡後， 發現這裡滿地高級黑暗材料， 於是在材料最豐富的地方駐紮生活。之後經過無數年， 這裡的各種材料消耗得非常多，白骨之源等等邊緣地方也莫名出現了怪物， 所以就是現在這幅模樣了。」

　　弗雷德里卡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不再開口了。

　　就這麼走走停停，牧川他們藉口單獨尋找材料，小心地避開幾個靈族和他們奴僕的視線來吃喝拉撒，一個星期後他們終於走出屍腐沼澤。穿過最後一叢漆黑樹叢，入眼是一片灰黑的廣闊平原和距離他們幾百米的一座高大城池，遠遠的還有幾座城市坐落在平原深處，一眼根本看不到平原的盡頭。

　　遠遠的，牧川他們就能看到城門口排成一條長隊的不死族們，以及那造型奇異的城門。那城門不是普通的城門，而是一張猙獰地大張著血盆大口，大到嘴角都撕裂而開的臉。那城牆上的巨大眼珠還在咕嚕咕嚕地轉動，在暗紅的天幕下十足的猙獰，仿佛他們都是排著隊被那血盆大口吞噬的食物！

　　亞摩斯笑道：「這城門是不是非常特別？這也是我們這座城市的特點之一了。」

　　弗雷德里卡瞥了一眼下方偽裝成不死族的牧川等人，不動聲色地開口：「那城門有什麼特別嗎？」

　　「據說是一個巫妖法師的惡趣味，說是能檢測所有入城的人。但是這裡除了不死族還能有什麼？難道還有神域的生物進來？不怕被我們生撕了吃掉嗎哈哈哈。」

　　幾個靈族哈哈大笑，連奴僕們都是一臉笑意。

　　牧川心裡微微一緊，這座城市竟然還有這種東西？他們的偽裝項鍊能躲過檢測嗎？

　　旁邊緊緊貼著行走的惡鬼擎蒼突然伸手過來，握了握他乾癟的手。牧川看了他一眼，無言地和弗雷德里卡他們排隊等待著入城。

　　這隊伍看起來長，但意外地速度很快，走近看就會發現，城牆都是又一塊塊巨大的骨頭拼接而起，入眼是一片灰慘慘的白。很快他們就靠近了那張巨大的血盆大口，那咕嚕咕嚕轉的眼珠驟然往下看，盯住了弗雷德里卡和他下面的牧川他們偽裝成的不死族們。

　　「弗雷閣下，進城每人需要一枚乳幣。」亞摩斯拿出一枚粗糲的乳白骨幣示意了一下，微笑著說：「你們要交九枚，那個墮落獨角獸也是要交的，這次我就替閣下給了吧。」

　　弗雷德里卡看了眼盯著他的眼珠，平靜地開口：「多謝，但是那個眼珠……為什麼盯著我？」

　　一個靈族看了看城門上那兩顆巨大眼珠，笑道：「因為閣下是第一次來啊，當然會稍微關注一下。」

　　說著，他們一路走到城門下，那眼珠隨著他們的行動不斷往下轉動，直到再也看不到，它才恢復咕嚕轉的模樣。

　　牧川微微鬆口去，和眾不死族走入寬廣的城門底下，幾個骷髏族正守著一個巨大的骨箱不說話，冷冷地看著每一個入城的不死族。而經過的不死族把數量不一的骨幣放入骨箱裡，然後進城。

　　亞摩斯拿著一大把骨幣飄了過去，指著他們說了什麼，然後把骨幣通通都放入骨箱內，然後他們便在其他兩個靈族的帶領下走進這座外城。

　　穿過陰暗的城門，暗紅的天幕映紅了這座灰暗的城市。只見這裡的建築都是由各種各樣的骨頭和枯木建成，在暗紅光線下透出更加深沉的灰黑色。大街地上鋪滿了不知名生物大腿骨，沉澱著許多黑沉污垢。

　　一陣清脆的聲音響起，牧川循聲望去，發現是一家內裡光線陰暗的小樓門口上掛著的骨頭風鈴，在風中微微搖晃。

　　「弗雷閣下要不要來我們靈族的團體駐地一坐？我們很歡迎像閣下這樣強大的靈族加入！」亞摩斯盛情邀請道。

　　弗雷德里卡不動聲色地推拒：「還是等我們安置下來再登門拜訪吧。」

　　亞摩斯也不強求，指著掛著風鈴的小樓說：「那些掛著風鈴的都是外城裡的旅館，閣下切記不要在內鬧事！」

　　弗雷德里卡點點頭算是謝過他的好意，帶著牧川他們往一座掛著風鈴的最大骨質小樓走去。

　　悠遠的笛聲在他們身後響起，順著風飄散在空氣中。回過頭看去，竟是一個身穿黑袍看不清臉的巫妖坐在城牆之上，蒼白的手拂過手裡象牙白的骨笛，吹奏著牧川從未聽過的奇異音調，古樸悠長。

　　遠遠的，驟然數聲敲擊擂鼓的聲音同樣從四面的城牆上方傳來，不遠處的亞摩斯和兩個靈族驟然激動起來，連他們的奴僕也是難掩喜色。

　　「我們回來的正好，食糜開始了！」

　　大街上頓時人頭攢動起來，不知從哪個死角裡鑽出來的不死族們擠滿了大街，共同期待地看向城牆方向。

　　只見那吹奏骨笛的巫妖站了起來，舉起手中骨笛，大喊道：「食糜之日已到，把祭品帶上來！」

　　無數身強體健的惡鬼族端著一個個大鍋放上城牆，又有無數個僵屍族舉著血肉模糊的託盤，遞給站在大鍋前的惡鬼族們。

　　以牧川、擎蒼和風緒三人的目力，一下便看清那託盤裡的竟是一條條人手和人腿！大腸流了一盤子，一滴滴鮮血從盤沿滴落，甚至有一個帶著精靈族特徵的腦袋滿是血跡地歪在盤裡，瞪大的綠眸僵硬地直直望天。

　　牧川瞬間臉色微微發白，擎蒼的手伸了過來，牢牢握住他的乾癟的手。而風緒則下意識地蓋住路遙腦袋上的斗篷不讓他抬頭看，戚瀾不忍地別開眼，風黎和碧華雖然看不清那一盤盤的都是什麼，但那模糊的紅色和牧川他們的反應也足以說明那並不是什麼值得瞭解的東西。

　　城牆下的不死族們沸騰起來，嘶吼著拼命朝城牆上的血肉伸去，而那站在城牆上的巫妖再次舉起骨笛大喊：「把祭品給我們的城民們分食！」

　　牧川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內心升起極其不好的預感。他說什麼？要怎麼分食？！

　　下一秒，那些惡鬼族們拎起盆裡一條條白花花帶著鮮血的大腿和手臂，大笑著朝著城牆下沸騰的不死族們拋去！

　　未曾乾涸的血液從拋出的殘肢裡飛灑而下，飛濺滴落在驚恐地瞪大眼睛的眾偽裝不死族的臉上！

　　牧川他們身邊的僵屍骷髏巫妖們接住掉落的殘肢，或是撿起掉在地上的腸子，大口地咬下，鮮紅的血漿從他們下嘴的地方迸出，甚至濺到了牧川他們身上！

　　一個血紅的東西從天上落下，咕嚕咕嚕地滾到渾身僵硬的牧川腳邊，青色長髮亂糟糟地糊成一團，無神瞪大的綠眸隨著滾動朝他們偏過來，竟然是個月光精靈族的腦袋！

　　骷髏路遙渾身一抖，眼裡的綠火驚恐地大幅跳動起來，骨質手指捂住嘴彎下腰來。風緒迅速伸手蓋在他手上捂住路遙的嘴，馬上把他拖進街道的陰影裡！

　　一個惡鬼族迅速一拳打退想要爭奪的不死族，抱起那顆頭顱大啃著，啃得青面獠牙的臉滿是腦花。牧川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明明面對過無數的屍體，但他還是不敢和那被啃咬的月光精靈頭顱對視。

　　發現了牧川的視線，那惡鬼族冷冷地看了牧川一眼，確認了牧川沒有上前搶奪的意思，便抱住那顆腦袋往其他地方走去。

　　牧川閉了閉眼，不敢再看，和眾人飛快地撤入街道的陰影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