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9章 相識於火海（三十一）

洛珍寶好像死了一樣，眼中的光明滅不定。病房內連呼吸聲都沒有，過了很久，洛珍寶才發出了輕微的響動。她拿過了那面鏡子，注視著鏡子中的臉。

　　「從今天以後，我就是洛凌？」

　　「對啊，從今天以後，你就是洛凌。」洛凌笑盈盈地說道。

　　洛珍寶冷笑，「好，我就是洛凌了，我就是她了！」

　　洛凌幫洛珍寶辦了出院手續，送她回去。

　　最近洛珍寶動手術，韓洛凌就放在了養父母和韓家，由兩邊老人帶著。韓天和洛珍寶對這個孩子真說不上上心，一對比，洛凌更覺得養父母當初對自己還是很不錯的。

　　這樣一想，她這麼算計洛珍寶，真是惡毒。

　　可洛珍寶就是洛珍寶，總能很快打消洛凌的愧疚心。

　　洛珍寶當著洛凌的面和韓天打了電話，驚恐地叫他回來，說自己撞了鬼。

　　「是洛凌！是姐姐！姐姐她回來了！她……啊！」洛珍寶尖叫，將電話一下子掛斷，臉上浮現出暢快地笑容。

　　洛凌以娛樂霸主的專業眼光來看，洛珍寶這表演流於表面，十分浮誇，但正常人都不會在那短短幾秒鐘的通話時考慮演技問題。

　　「他回來還要兩個小時，你能幫我個忙嗎？」洛珍寶對洛凌說道。

　　「什麼？」

　　「我想要那種劇組的血袋，就是拍戲用的，最好是雞血之類的道具，能以假亂真。」洛珍寶邊說邊將手邊的檯燈推到了地上，又厭惡地砸碎了牆上的鏡子，拿了桌上的口紅，將鏡子塗抹得亂七八糟。

　　「你要做什麼？」洛凌看著洛珍寶將家裡面翻得一團亂。

　　「你說韓天會喜歡這樣的洛凌嗎？」洛珍寶有點兒歇斯底裡地笑了起來，「要是洛珍寶是好的，洛凌是壞的，他還會喜歡洛凌嗎？」

　　洛凌定定看著洛珍寶，「那麼，洛珍寶是好的，洛凌是壞的嗎？」

　　洛珍寶臉上的表情扭曲了，伸手用力撕扯一個靠墊。但很可惜，她力氣不夠，不能扯出電視劇中羽毛棉絮滿天飛的場景。洛珍寶砸了墊子，憤恨地踩在那上面，碾了好幾下。她猛地回頭看向洛凌。

　　洛凌臉上掛著溫婉的笑容，「我知道你是好的，洛凌才是壞的，可別人不知道啊。」

　　「對，我才是好的，洛凌才是那個壞的。她才是壞的。都是她的錯，她死也不能怪我。出車禍不能怪我的。不能怪我的……」洛珍寶緩緩跪了下來。

　　洛凌神情異樣。

　　洛珍寶喃喃自語，沒幾句後，她恢復了清醒，好像忘記了剛才的失態，繼續在家裡面做著破壞。

　　洛凌打電話，找人準備洛珍寶需要的假血。幫著洛珍寶往自己身上潑污水，那感覺真是酸爽。不過洛凌現在心不在焉，找人送假血過來後，想了想，給時之境打了電話。她站在玄關打電話，洛珍寶還在房間裡面發瘋，並未留意她在說什麼。

　　「有什麼事？」時之境單刀直入，想來也是清楚，洛凌打電話給他肯定是有事情，總不是來問候閒聊的。

　　洛凌沒吭聲。

　　「怎麼了？」時之境放軟了聲音。

　　「她……我是說……洛珍寶……」洛凌看向書房，洛珍寶的眼神中充滿了一種解脫和欣喜，「那場車禍到底是怎麼回事？」

　　時之境有些錯愕，「怎麼突然想起來問這個了？」

　　「那場車禍，真的是意外嗎？」洛凌的心跳開始加速。

　　她一直以為車禍是意外。洛珍寶哭哭啼啼迷花了眼，沒有看路。那時候她也沒注意前面，陡然撞上山壁，她想的都是如何自救，後來等洛珍寶去叫救援，等得心都涼了，也無暇他顧。可看洛珍寶的反應，她有了不好的猜測。

　　「你覺得呢？」時之境淡淡問道。

　　洛凌抿起了唇。

　　時之境在電話那頭嘆息，「上帝視角不能看穿人心，但在我看來，那並非意外。」

　　洛凌心一沉，又是一空。

　　「她踩了油門，打了方向盤。」時之境說道，「那可能只是她慌亂之中的舉動，也可能是故意。這點，我沒有證據。而在你死後，她很長時間都無法安穩入睡。」

　　洛凌沉默聽著。

　　「同樣的，她無法入睡的理由，我也只能猜測，猜測她可能是因為見死不救，所以無法安眠，可能是因為被你養父母以及韓天厭棄，所以睡不踏實，也有一種可能……她其實有更為強烈的負罪感。」

　　那場車禍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是計畫殺人。如時之境所說，真相只有洛珍寶清楚，其他人只能進行推斷。

　　「我知道了。」洛凌掛斷了電話，獨自站在昏暗的玄關。

　　洛珍寶很興奮地將屋子處理好，坐在凌亂的床上喘息，看到洛凌後，問道∶「血送來了嗎？」

　　洛凌將一袋子道具交給洛珍寶。這是剛送來的，是調配的顏料，因為洛珍寶要以假亂真，還加入了一些香料，配製出血腥味。這一袋東西可不便宜。

　　洛珍寶不識貨，拆了血袋就在屋子內到處潑灑。

　　「你有想過之後要怎麼收場嗎？我是說，如果韓天不再喜歡洛凌呢？」洛凌問洛珍寶。

　　洛珍寶陰測測地一笑，「那我就是洛珍寶。你能將我再整回去的吧？」洛珍寶目不轉睛地盯著洛凌。

　　「可以。」洛凌聽到了系統提示。

　　「真好！我能認識你真是太好了！夏淺，我從來沒有過這麼好的朋友！」洛珍寶伸手拉住了洛凌，臉上沾了一點血，洋溢著快樂笑容。

　　「哦？你以前的朋友呢？」

　　洛珍寶笑容微僵，繼而擺出傷心的模樣，「沒有了。他們以為是我……」

　　洛凌不置可否，也沒安慰洛珍寶。在她死亡前洛珍寶就沒有朋友。洛珍寶將大部分心神都放在和她爭鋒相對上，再者，洛珍寶還有個壞毛病，就是喜歡拿洛凌來測試她的「朋友」，凡是見過洛凌，說洛凌好的，她都會覺得那人背叛了她。一面和別人說自己姐妹情深，一面希望別人當著自己的面去諷刺詆毀自己的姐妹，天底下怎麼可能會有那樣的「朋友」？

　　要不是洛珍寶這五年經歷了太多，她面對洛凌的時候應該也會大談自己和洛凌的姐妹情，然後期待洛凌是個異類吧？洛凌摸準了這一點，所以從一開始就不擔心無法刷洛珍寶的好感度，只是那樣的話，刷起來會很慢，沒有刷滿就到極限了。

　　「韓天應該快到了，要我幫你一起演戲嗎？」洛凌問洛珍寶。

　　洛珍寶看向洛凌。

　　「我住在樓上，應該聽得到動靜。」洛凌指了指自己房子的位置。

　　「那謝謝你了！」洛珍寶笑得真心實意。

　　韓天回來的時候，就看到洛凌站在自家門口，焦急地撥著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