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8章 生同寢，死同穴（24）

洛凌在腦海中不斷分析現在的局勢，讓那種冷靜理智的思維支配自己的意識，而不是腦袋空空，只能按照本能行事。

　　面前的葉天晟是個和她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的凡人，是許願者齊雲珊的目標。她的工作其實只是要死在這兒，葬在這裡而已。葉天晟和她絕無可能產生一絲一毫的關係。

　　理智重複，慢慢佔據了主導地位。

　　時之鏡就像是船錨，將她固定住，不至於漂離港灣。

　　說實話，要不是時之鏡，她獨自一人遇到葉天晟，會發生什麼事情，她自己都無法確定。可能會就此迷失，可能會在走投無路之下，殺死葉天晟，陷入一種陰暗負面的情緒中無可自拔。

　　洛凌現在有些感謝時之鏡，他承擔了黑暗的那部分，逼迫她保持了清醒。

　　洛凌的身體漸漸放鬆下來，抓著時之鏡的手卻沒放開。她扭頭，有些驚喜地看向時之鏡。

　　時之鏡神色莫名，嘴角的笑意看起來有些高深莫測。他的手撫摸上了洛凌的臉頰，「真不錯，你居然克制住了。」

　　「是啊，所以……」洛凌正要說話。

　　葉天晟的身體扭曲，像是身體中出現了一個黑洞，將他在瞬息間吞噬，什麼都沒留下。

　　洛凌愣住了。

　　時之鏡的雙手捧著洛凌的臉頰，親親她的額頭，「好了，沒事了。」

　　「你也用不著……」洛凌一下子不能反應，想要再看葉天晟剛才站立的地方。

　　時之鏡的手卻固定住了洛凌的腦袋，沒讓她轉頭。

　　「好了，他已經死了，地點也能確定。我們接下來，做其他事情吧。」時之鏡輕描淡寫地說道。

　　洛凌怔怔看著時之鏡，「你能控制住這整個位面？」

　　時空亂流從一開始就是在時之鏡的掌控中，他能隨意掌控這裡的環境，使用技能，甚至讓死人在其他時空出現，完全是活人。

　　「是啊。」時之鏡笑容不減，還微笑著將洛凌攬入懷中，摟著她的腰。

　　洛凌的身體僵硬了一會兒，抓著時之鏡衣襟的手更加用力了。

　　「你的心跳好快。」時之鏡說道，「呵呵。」

　　洛凌的心跳的確是特別快。

　　她忽然意識到了一種可能性。

　　時之鏡的撫摸著洛凌的背脊，像是在安撫驚嚇到的貓咪。他捏了捏洛凌的後頸，讓她放鬆下來。

　　「我們這就出去吧。」時之鏡說道。

　　洛凌沒反應。她現在思緒徹底亂了。

　　周圍的環境起了變化，兩人重新出現在了洞窟底端。依舊是一片漆黑，上方洞窟中出現了一個龐然巨物的身影。

　　那東西有堅硬的鱗甲，只看腦袋脖頸，類似於蜥蜴，爪子卻是帶著蹼，同時也有鋒利的指甲。它的眼睛是白色的，眼珠眼白全是白色。猩紅如蛇信的舌頭從口腔內吐出，又收回，好似在感知空氣中的微小分子。

　　每個洞窟中都出現了這樣的怪物，在洞口探頭，並沒有其他舉動。

　　時之鏡的手還搭在洛凌的腰上，卻不是將她抱在懷中了。

　　「走吧，從上面出去。」時之鏡轉身，「上來。」

　　他的背部已經完全恢復，就連衣服都回覆原樣了。

　　洛凌遲疑著沒動。

　　時之鏡轉頭看過來，臉上的表情並沒有什麼變動，但洛凌硬生生打了個激靈。

　　洛凌下意識就爬上了時之鏡的背，勾住了他的脖子。

　　時之鏡伸手圈住洛凌的雙腿，將她背起來，走向了岩壁。

　　上面的怪物有了動作，岩壁發生了顫動。

　　時之鏡走到岩壁邊緣時，岩壁上發生了塌陷，一個洞窟出現在了兩人面前。那隻怪物在裡面慢慢縮回了腦袋。洞窟裡面傳來了細碎沉悶的聲音。

　　時之鏡踏入了洞窟之中，在黑暗中如履平地。

　　洛凌看看前面的黑暗。

　　時之鏡是能控制這種生物，還是能夠控制位面內的所有生物？

　　如果是後者……那未免太可怕了。

　　洛凌收了收手臂，卻是將身體更貼近時之鏡了。

　　「太黑了嗎？」時之鏡溫柔問道。

　　洞窟的岩壁上出現了點點光芒。一顆顆小蘑菇從岩石中長了出來，散發著螢光。還有孢子飄散在空中，將洞窟中點亮。

　　一下子，洞窟內從恐怖變成了夢幻。

　　洛凌聞到了空氣中不一樣的味道。

　　潮濕悶熱的感覺不見了，有清涼的風從洞窟另一端吹來。

　　地勢有一個明顯的坡度，前面的怪物是在向上攀爬。但洛凌完全感覺不到時之鏡行走的時候有何困難，甚至沒感覺到他的身體有所傾斜。

　　「再過十分鐘，我們就到地面上了。」時之鏡說道。

　　「嗯。」洛凌輕輕應了一聲，看著時之鏡柔軟的黑髮，心情還是很複雜。

　　她又不是真的傻。時之鏡對她看到葉天晟的反應產生了怒氣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可之後時之鏡的作為就不對味了。洛凌可以厚顏無恥地認為時之鏡喜歡自己，退一步來說，他也是對自己有好感的。不是對寵物的好感。這讓洛凌無所適從。

　　她和時之鏡的關係，從最初開始就不單純。時之鏡拐走了她，利用她，而她最開始不過是虛以委蛇，忍受著實力上差距所帶來的麻煩，也逃避過。到後來，是和時之鏡達成了和平合作的約定，雙方彼此包容、妥協，和平相處，完成工作。這其中，時之鏡的退讓看起來是更大一些。但考慮到洛凌的身份，洛神和時之鏡的關係以及他們之間的爛賬，這種吃虧佔便宜，根本算不清楚。

　　可是，時之鏡失憶，卻是打破了這種平衡。

　　洛凌思索著，是不是因為失憶的緣故，時之鏡對她產生了一種錯誤的情感。

　　是的，錯誤。

　　即使不能用「錯誤」來形容，那也是一種微妙奇怪的情感。說到底，洛凌是覺得自己和時之鏡相差太大，根本不可能成為情侶愛人。事實上，時之鏡愛上誰，她都會覺得奇怪。時之鏡這樣的神靈，生命中怎麼可能會有愛情？但想想，洛神和姬如月，洛凌勉強能接受時之鏡可能會愛上人，卻仍然無法接受是自己。

　　洛凌有些頭疼，腦袋一片亂，一時間想到的詞居然是「雛鳥情節」。是不是因為在失憶後，發現了自己和他與眾不同的關係，認識產生了偏差，這才讓時之鏡「誤會」喜歡上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