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停屍間（三十）

爭吵聲從走廊盡頭傳來。

　　洛凌回過神，走向了走廊盡頭的手術室，漸漸聽清了裡面的爭吵。

　　「真要這麼做嗎？」

　　「那是當然！」

　　「至少也等她醒過來再說吧？把事情和她說一說。」

　　「她醒過來怎麼受得了啊？刮宮前，她就精神不好了，再要和她這麼說……」

　　「那之後我們還是要和她說的啊！」

　　「說處理了就行了。」

　　「那怎麼行？必須得說清楚。」

　　爭吵聲愈發響亮。

　　「你們吵了兩個小時了，她都快醒來了，還沒決定嗎？」

　　「反正我不同意就這樣處理了。必須要提前告知她！」

　　「她要不接受呢？」

　　「那我們好好和她說。」

　　「現在是好好說的時候嗎？我們都困在這個異空間多久了，好不容易得到出去的機會……」

　　「只是一半的機會。」

　　「不是我們，是民和醫院的這幫人。」

　　又是爭吵，話題開始偏離。

　　「唔……」

　　呻吟聲很輕，但聽到這聲音，爭吵聲就戛然而止了。

　　「……你醒了？」一個女孩訥訥地說道。

　　「我這是……對了，孩子……我的孩子！」女人沙啞的嗓音變得尖利起來。

　　「你的孩子在這裡。」

　　「怎麼會……他還活著吧？他肯定還活著的！在這裡沒人會死的！」

　　「你進來這個異空間前，他就死了。」

　　「不可能！不可能的！嗚嗚！」

　　「紅女士，現在不是悲傷的時候。除了孩子，你還有其他夥伴吧？」冷靜的男聲響起。

　　女人的哭聲一頓，接著就是震驚的聲音，「你是那個驅魔師？啊……是不是你做的？是不是你殺了我的孩子？！」

　　手術室內又是一陣吵嚷。

　　洛凌蹙眉。

　　「不！不要搶走我的孩子！」

　　「它必須被消滅！」

　　手術的門忽然被撞開，洛凌猝不及防，和衝出來的人對了眼，下意識地攔住了她的腳步。手術室內又衝出來一些人，七手八腳地將身著軍裝的女人拉住。

　　女人死死抱著懷中的東西哭泣，怎麼都不肯放手。年輕的護士輕聲勸慰，沒有絲毫效果。

　　「我早說了，不要等她醒來。」穿著誇張燕尾服的年輕男子冷哼一聲。

　　沒人吭聲。

　　那邊僵持不下，就有人將目光投到了洛凌身上。

　　「你是……新來的？」年輕男子問道。

　　洛凌點頭，看了眼周圍，「這是九院吧？我是從之後的泰一醫院來的。」

　　眾人恍然大悟。

　　一個中年醫生有些傷感，「九院沒了嗎？」

　　「是經過了改建，變成了大學的附屬醫院，條件更好了。」洛凌說道。

　　「嗯，也是呢。」中年醫生扯了扯嘴角，「總看那些人震驚，現在輪到我們了。」

　　「不是早就猜到有這麼一天了嗎？」一個中年護士嘆氣。

　　洛凌不明所以。

　　小護士做不通女人的工作，抬頭看向洛凌，鋒芒畢露地說道∶「你也有這麼一天的，會有人告訴你，你不存在了。」

　　洛凌瞭然，「我想是不太可能。我就是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認識我的人可不多。」

　　除了瞿世昌那種名人，或伊內斯那種關鍵人物，其他人消失不消失的，除了他們的親朋好友，陌生人哪會知道？

　　洛凌的話不客氣，眾人臉色都是微變，眼神又黯然了幾分。

　　「沒關係，我們已經接近成功了，很快就有機會逃離這裡。」年輕男子說道。

　　他的話語中充滿了自信，也感染了周圍的人，顯然，他是這裡的主心骨，即使有人反對他某些做法，卻不會否定他的整體計畫。

　　洛凌打量了一眼這個男子。

　　「你好，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萊茲希爾，是一個驅魔師。」萊茲希爾爽朗一笑。

　　「你好，我叫顧鳴韻，一個交警。」

　　「哦。你那裡是幾幾年？」萊茲希爾問道。

　　「2001年。」

　　「那就是過去十多年了啊。」中年醫生說著。

　　周圍氣氛又是一僵。

　　「還有困在這兒幾百年的呢。」萊茲希爾搖搖頭，不以為然。

　　「你們找到了出去的辦法？」洛凌問道。

　　萊茲希爾點頭又搖頭，「我們找到了進來這裡的條件，所以想試著能不能通過破壞這些條件，來達到脫逃的目的。」萊茲希爾豎起四根指頭，「條件一共有四，一是同一場意外事故的倖存者，二是當時在醫院所在的位置，三是有一個死嬰，四是有人心生怨念。」

　　洛凌點頭。這比她目前所知道的條件多了兩個，死嬰一條恰好和伊內斯他們的情況滿足。就是不知心生怨念的是三人中的誰。

　　「那你們現在這是……」洛凌看向軍裝女人。

　　「這位紅女士是另一批進入異空間的人。她懷有身孕，胎死腹中，剛才我們給她做了刮宮手術。」萊茲希爾解釋，「死嬰已經取出來了。現在要做的就是消滅它。」

　　「不行！」紅姐叫了起來。

　　「怨念呢？」洛凌淡定問道。

　　萊茲希爾面露為難，「怨念不在她身上，而在她一個同伴身上，所以這事情……」

　　「如果在她身上，你們要怎麼做？」洛凌問道。

　　萊茲希爾沉默片刻，在脖子上一劃。

　　周圍人都不說話。

　　紅姐也不叫喚了，就死死抱著那塊巴掌大小的肉。

　　「先做好我們能做的吧。不要再耽擱了。」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說道。

　　眾人齊齊點頭。就是先前反對的小護士，也不做聲了。

　　紅姐慌張起來，想要掙扎，卻被中年醫生和萊茲希爾按住了手腳。兩個護士也一起上前，壓制住了她。老者從口袋裡摸出一個布包，展開就是一排金針。他抽了一根金針，捻了捻，扎進了紅姐的腦袋，紅姐的掙動就慢慢停歇了，神情變得寧靜安詳。

　　洛凌略感詫異。

　　三根金針下去，紅姐陷入睡夢中。

　　萊茲希爾將那肉塊拿了起來，放到桌上，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割開手掌，將鮮血滴在肉塊上，嘴中唸唸有詞。肉塊上冒出黑煙來，爆發出小孩子的哇哇大哭，聲音由低轉高，又由高轉低，慢慢消失，整個肉塊也在之後化作了桌上一塊黑色印記。

　　洛凌看得兩眼發直。等萊茲希爾擦了汗，小護士上前幫他包紮傷口，洛凌才怔怔問道∶「你們這些人，怎麼聚一起的？」

　　中年醫生說道∶「九院發生了一場火災，我們都是倖存者。」四個醫務人員自不必說，都是在九院工作的。中年醫生指了萊茲希爾，「他是驅魔師，環遊世界，解決靈異事件。看出了咱們九院的不對勁，調查的時候就碰到了火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