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停屍間（四十）

連信然和洛凌同一時間扭頭就跑。這個老頭也不知道在這異空間經歷了些什麼，身手敏捷得不像話。即使如此，他也比不上有屬性加成的洛凌。

　　連信然骨瘦如柴，洛凌也身姿窈窕，兩人同時擠出了木門，就聽身後叮鈴　啷一陣鎖鏈落地的聲音。

　　「唉，失算了，看來那冼胡人還是鬧出了禍事啊！」連信然邊跑邊埋怨。

　　洛凌斜睨了他一眼。

　　兩人衝上了地面，洛凌當先一步，跳了出去，周圍景物一變，卻不是那間躺著連信然大徒弟的空屋，而是幽暗逼仄的地窖房間！

　　洛凌臉色凝重，看向自己身後。木門關閉，沒有連信然的身影。再看面前，八根鎖鏈落了一地，那青銅鼎已經露出了全貌，周身一共九隻獸頭，各個面目凶殘，但它們都不動了。

　　洛凌試探著靠近了一步，青銅鼎沒有絲毫變化，探頭一瞧，鼎內也依舊是黑乎乎的。洛凌轉身試著開了門，門可以打開，但一打開，她就又進入了這間房。

　　「這是不讓我出去了啊。」洛凌嘆息，席地而坐。

　　她似乎是猜錯了。在外面，她被拖延留在泰一醫院，可能是位面力量作祟，可到了異空間內，她的移動如此「不按常理」，並非位面力量，而是這個異空間本身在引導她。其結果就是她和萊茲希爾做出了相似的判斷，認為解決掉死嬰和怨念，會是一個離開的法子。萊茲希爾通過她，很快找到了尚凝。

　　一個驅魔師，一個業餘黑魔法愛好者，差點兒讓整個異空間發生錯亂。

　　但因為有她插手，這種錯亂沒有持續多久，也沒有引起嚴重後果。尚凝會被殺死，萊茲希爾估計也活不久。這個東方土地孕育出來的靈異空間會繼續保持純粹性，藉著這種震動，還讓這只青銅鼎解開了封印。

　　這也是靈異屬性有別於其他屬性的一個特點，它包含的內容太多，很多內容甚至是相互牴觸的，建立在截然不同的靈異體系之上。高級靈異屬性位面也因此難得，但高級靈異屬性位面同樣會因此而變得危險重重。

　　洛凌坐了一會兒，理清思路，抬眸看向面前的青銅鼎。

　　她試著開了【道法（速成）】，居然和在外界一樣，修煉速度飛快。洛凌心無旁騖地修煉了一段時間，直到道行無法再精進，她才停止了修煉。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沒人進來，這裡也沒有計時器。洛凌呼出口氣，只能用出自己唯一能派上用場的靈異技巧【超度】了。

　　應該是死嬰和他親屬的怨念吧。洛凌想著這個異空間的根源。

　　隨著洛凌唸經，那空靈充滿了神聖氣息的聲音在房間內迴蕩。青銅鼎嗡嗡作響，好像在應和洛凌的唸經聲。

　　噗嚕嚕……

　　鼎內發出粘稠的水聲，液體好像燒開了似的滾動，慢慢沸騰，水位升高。

　　洛凌看到鼎內全是血，紅得發黑，翻滾時好似有一張張臉浮現出來，孩子的、女人的佔了多數，偶爾有男人的臉出現。它們的表情要嘛憤怒、要嘛悲慼，張嘴在嘶吼著什麼。

　　血，湧出了青銅鼎，流過那就只獸頭，蓋住了它們的青面獠牙。

　　噗嚕嚕……

　　血水還在翻滾，好像源源不斷。

　　洛凌額頭上沁出汗水來，卻不敢鬆懈。她沒有看到幻影，沒和這些死者亡魂溝通，但多少能猜出他們經歷了什麼。可憐，無辜，卻無可奈何。

　　「好好去投胎吧。」洛凌心中嘆息。

　　噗嚕嚕……

　　翻滾的血水漸漸平靜下來，乾涸地黏在青銅鼎內壁上。

　　血水流盡，那些獸頭重新顯露模樣，依舊青面獠牙，可看起來不再恐怖，而是有一股赫赫威勢，正氣凜然。

　　洛凌鬆了口氣，抹掉了臉上的汗水。

　　「這是……成功了嗎？」洛凌不敢確定。是這裡的冤魂想要去投胎，所以指引她來超度？洛凌看了看鼎內，黑乎乎的。她伸手一摸，那些黑渣就黏在手上，但內壁露了出來。

　　洛凌撕了自己的病號服，將青銅鼎內壁擦乾淨，就見內壁上有一排排文字。這不是顧鳴韻認識的文字，洛凌連顧鳴韻的上帝視角都沒看全，自然也不認識這種文字。

　　「應該行了吧……」洛凌還是不敢確定。

　　她轉身走向了木門，深呼吸後，推開了門。

　　門外是一片曠野。

　　洛凌茫然地眺望遠方。

　　難道是她在木屋裡面待的太久，這個位面發生了變化，進入到某種末世中了？

　　回頭，洛凌發現小屋和青銅鼎還在，這點和過去開門的情況截然不同。洛凌鬆開了扶著門板的手，踏上了灰色的土地。

　　頭頂圓月高懸，曠野上有枯樹聳立，有微風吹拂，靜得嚇人。

　　洛凌走了一段路後，就看到了不遠處地面有許多人躺著。她一顆心提了起來，連忙加快了步伐。可沒多久，她又放慢了腳步，瞪大了眼睛。

　　地上躺著好些人。

　　最近的一個是瞿世昌，穿著醫院的白大褂，面容平靜安詳。洛凌手指顫抖地摸了摸瞿世昌的脈搏，觸手的是冰冷僵硬的身體。

　　死了……屍體……

　　洛凌抬頭看向其他人，一個個看過去，有認識的，又不認識的，穿著打扮各有不同。

　　驀地，洛凌停住了腳步。

　　她前方躺著一個穿了病號服的女人，那張臉如此熟悉。她看過她瘋狂的模樣，掐著自己脖子，將手上的石膏狠狠往自己腦袋上砸。現在，這人的神情也是那麼平靜安詳。

　　「……最壞的情況就是我們本來就死了……」

　　洛凌響起了自己說過的話。

　　最壞的情況啊。

　　她恍惚了一瞬，精神一振，連忙轉頭看向自己來的方向。

　　還能看見那扇木門！

　　洛凌伸手就抓起顧鳴韻的身體往回跑。她很輕鬆地抓起了那具身體，沒有發生穿體而過的事情。可當她跑動起來，忽然就看到那隻青銅鼎中又冒出了烏黑的血水來。

　　順著血水，一隻手從青銅鼎裡面伸了出來。女人纖細修長的手伸長、再伸長，扭曲成一個怪異的形狀，指甲劃過木門，發出輕輕的喀拉聲！

　　「不！」洛凌急了起來。

　　吱呀

　　木門緩緩合上。

　　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