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1章 眾神黃昏（72）

「安全」這個想法在所有倖存的參與者意識中存在了十分鐘，就轟然垮塌。

　　連帶著一塊兒垮塌的還有礦道和下水道。

　　原本只是抖落灰塵的地下通道出現了裂痕，而且由遠及近，從所有通道的最深處開始龜裂，並不斷延伸。

　　洛凌就看到了一條宛若生長的藤蔓的裂痕從遠處蔓延過來。

　　「跑！」洛凌果斷喊道。

　　蘭加不比洛凌反應慢。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跑，風一般地往前衝。

　　這時候也不去想什麼自行車了。

　　兩人可不是專業的自行車選手，也不是極限運動愛好者。在這種地震中，她們根本控制不了自行車。

　　「有多遠？」蘭加問道。

　　這時候已經顧不上責怪洛凌推理失誤，說什麼礦道是絕對安全的了。

　　「就在前面！前面上去就是！」洛凌扯著嗓子回答。

　　不這樣吼叫，在劇烈的地震中，她們根本聽不到對方聲音。

　　在這樣劇烈的地震，奔跑也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

　　兩人發瘋一般的奔跑，速度卻是不能和正常情況相提並論。她們要花更多的時間用在平衡身體上。每一步踩到地面，她們都會感覺強烈的震動。

　　礦道內的裂痕越來越多，發出了令人牙酸的崩潰聲音。

　　頭頂上掉落的不再是塵土，而是碎石。石頭不算大，都只有指節大小，但這樣砸下來，還是會影響到兩人的逃命。

　　終於，洛凌看到了道路的盡頭，也看到了夾在岩石壁上的梯子。

　　她一個躍起，抓住了上層的梯子欄杆，三下五除二地往上躥。這種時候已經顧不上其他了，只有拚命爬。

　　抬頭就能看到灰濛蒙的天空。

　　如果說之前金城的空氣是被霧霾籠罩，現在則相當於在到處焚燒垃圾的煙塵繚繞。

　　那些漂浮的顆粒肉眼可見，瀰漫在空氣中，不斷翻湧。

　　洛凌的動作停住了。

　　「做什麼？」蘭加緊張問道。

　　兩人抓著梯子，身體都跟著地面的震動而顫抖。

　　這不管怎麼看都不是一個停下來的好時機。

　　洛凌微微側開身體，讓蘭加看到她們的頭頂。

　　蘭加沉默了。

　　這似乎成了一個兩難的選擇，是選擇被掩埋在地下，還是因為污染死在地上？

　　兩人抱著梯子，既沒有往上，也沒有下去。

　　洛凌讓開的位置被蘭加佔據，兩人以一種彆扭的姿勢面對面。

　　不過，這也是現在最好的選擇了。

　　要是地下徹底垮塌，她們就迅速跳到地面上，要是地下還能堅持，她們就這樣掛著吧。

　　「如果塌了，金子……」蘭加皺眉。

　　真要是所有的礦道和下水道都塌了，她們藏起來的金子就要埋在地下了。

　　「現在不是關心這個的時候吧。」洛凌說道，抬頭盯著上方空氣中洶湧的火山灰。

　　她雖然不懂地質學的知識，但看那些火山灰激烈的湧動，感受仍然在持續的地震，也知道這場火山爆發還沒結束。

　　其餘的參與者都能認清這一點。

　　事實上，所有人的選擇都是一樣的，都止步在了通道的入口處，保持在一個隨時可以衝出去的距離。

　　那黑灰色、還夾雜了紅色顆粒的火山灰讓人卻步。

　　他們也都發現了一個現象，那就是這些火山灰沒有進入礦道，沒有進入地下。就像是礦道的入口處有個無形屏障，擋住了那些火山灰。

　　洛凌側耳傾聽，地下的聲響正在變大，礦道的塌陷應該變得更為嚴重了。

　　她和蘭加抱著的梯子正在嘎吱作響，好像要承受不住這種震動。

　　兩人拔出了匕首、小刀，插在岩石壁上，作為另一個支撐。

　　她們也不知道這舊梯子能堅持多久。

　　如果它承受不住兩人的重量，少一個人呢？

　　兩人都想到了這個問題，但視線相撞的時候，兩人又都選擇移開了目光。

　　不到時候。

　　這是兩人做出的相同判斷。

　　這是個很現實的問題。

　　一人之力很難在接下來的時間成功活下去。

　　結成同盟的肯定不止她們兩個。現在散夥，要找到其他同盟，也不容易。

　　何況兩人到底是合作過多次的人了，也已經有些默契。找新盟友，還需要重新培養最基礎的信任。

　　希望梯子能堅持住。

　　這是兩人共同的想法。

　　梯子也的確夠堅固的，雖然一直吱呀響個不停，從底下的礦道中傳出來的動靜越來越大，這梯子也沒斷裂。

　　整個火山爆發持續了一個小時。

　　洛凌看到腳底下有煙塵衝上來。

　　那巨大的聲響證明整個地下通道都垮塌了，唯一剩下的，就是她們所在的這一段。

　　地面的震動逐漸平息，頭頂的火山灰也趨於平靜。但火山灰完全沒有散，如同厚重的烏雲壓在兩人頭頂。

　　洛凌用手電照了照，光芒中，只能看到那些顆粒物。

　　「怎麼樣？」蘭加問道。

　　洛凌搖頭，「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走。」

　　這兩句話都是廢話。

　　但兩人衷心期望能找到第二條路。

　　因為頭頂的火山灰看起來就是能迅速置人於死地的東西。

　　「從這邊出去，往北邊跑，就是那個方向，應該要跑一公里左右，就能看到研究所。研究所在一座小山坡上面。」洛凌說道。

　　「小山坡？」蘭加挑眉，「這樣的地震之後，那個小山坡還能倖存嗎？」

　　「現在最好祈禱它倖存。」洛凌回答。

　　蘭加沉默。

　　「準備好，我們就走了。」洛凌說道。

　　蘭加從背包裡拿出新的防毒面具。洛凌也換掉了自己的面具。

　　她們做好準備，對視一眼，互相一點頭，就抓著梯子，拔出小刀，往洞口上方跳出去。

　　兩人的動作引得火山灰一陣湧動。

　　兩人都發現她們的呼吸和之前沒什麼區別。但誰知道這防毒面具能支撐多久呢？光用肉眼看，現在都污染程度和之前也不可同日而語。

　　手電在這種空氣中毫無用處，兩人只能盡力跑直線。

　　蘭加的身體歪了一下，咒罵一聲，踢掉了剛才踩到的東西。

　　洛凌比較慘，不知道踩到了什麼，直接摔地上。

　　雖說如此，她們卻是不敢停下來。

　　磕磕絆絆地前進，兩人感覺到腳下地勢有了變化，應該是到了研究所所在的小山坡。

　　緊接著，兩人發現了一個大問題。

　　這座小山坡可不是不毛之地，是長了樹的。

　　現在因為地震，樹倒了、地裂了，兩人的可見範圍也就是伸出手臂能看到手輪廓的程度，現在只能以摸爬滾打的方式。

　　蘭加罵罵咧咧，以她的身手，也只能姿勢難看地摸索爬行。

　　洛凌就更不用說了。

　　花了很長時間，兩人在小山坡上轉著圈，總算是摸到了不同於泥土、樹木和石頭的東西。

　　「該不會，研究所被埋在下面了吧？」蘭加額頭的青筋直冒。

　　「沒有完全塌，可能還能找到一點東西吧。」洛凌無奈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