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1章 冥婚鬼新娘（四十九）

洛凌對羅世昌的卑鄙手段倒沒鄙視，她只是等著羅世昌將人抄家了，將財物放入自己的庫房後，就找機會把東西偷出來。照舊是借助師爺的手，讓人將贓物送還給了被剝削的百姓。

　　本朝曆法中可沒歸還贓物這一條的。當然，有本事疏通關係，那是可以將東西拿回來一些。

　　百姓們本來是對羅世昌感激涕零，只覺得碰到了個難得的好官。洛凌這次是跟著去看了，但沒像在善堂一樣，讓人解釋。她甚至沒刻意隱瞞，還將此事做得大張旗鼓，只是不讓人知道，真正下命令的人是誰。

　　下面送回的財物的衙差們一頭霧水，各個說聽令行事，那個下命令的人卻五花八門，被說到的，又都矢口否認。而能進入羅世昌的小金庫，將財物神不知鬼不覺帶出來的，卻沒一個被提到。

　　羅世昌惱火地查了半天，根本查不出個所以然來，看誰都像是那個小偷，可又不好將人一竿子全打翻了。這送出去的財物也不可能拿回來。

　　羅世昌還是很珍惜名聲的。有了名聲，就能在御史那兒少花點錢。

　　其他官員則不待見羅世昌了。

　　大家本來是大哥不笑二哥的，羅世昌用的法子，他們也都用著。羅世昌一下子出淤泥而不染，他們這些官員就變成了同流合污的貪官了。

　　有御史藉機敲詐勒索那些官員，也有直接就參他們一本的，一時間，京城朝堂上熱鬧非常。

　　洛凌還是從時之境那裡知道了京城的情況。她倒是預料到了這一舉動會讓羅世昌受其他官員排擠，倒是沒想到御史們就跟鯊魚一樣，聞著血腥就要來撕咬一番。

　　「現在的官場就是如此。」時之境不以為然地說道。

　　「那羅世昌就更慘了啊。」洛凌隨口接話，思索這方面有什麼可以做文章的，「能借這件事推行立法嗎？」

　　她不清楚京城狀況，這方面還要諮詢時之境的意見。

　　時之境搖頭，「不可能。就連皇上，都盼著用這種手段撈錢呢，怎麼會同意立法，進行退贓？而且退贓也不容易，好多錢都是轉了幾手的了，源頭找不到百姓，頂多找到另一個官員，這樣就拔出蘿蔔帶出泥。辦案的官員不會查那麼深。」

　　洛凌有點兒失望。

　　「不過，逼朝廷在其他方面立法，也不是不行。」時之境話鋒一轉。

　　「其他方面？」

　　「是啊。羅世昌名聲響亮，一時都蓋過了滿朝文武，就連皇上也會被人說一嘴。羅世昌不好過，他們也不好過。立法退贓這事不可能成，但以退為進，讓朝廷退而求其次，另外立法，有利於百姓，倒是可以。」時之境微笑。

　　「減稅？」洛凌首先想到的是這個，繼而又是搖頭。朝廷上下都死扣著錢呢，退贓不可行，減稅更不可行。

　　時之境也不急著說出答案，給了洛凌思考的時間。

　　洛凌沒讓他失望，很快就又說出了一個想法，「減少徭役呢？」

　　時之境微笑著點頭，「這的確有可能做到。除了徭役，就是大赦天下了。」

　　洛凌對大赦不是很感興趣。這多少是因為她成長的環境在現代社會，在洛凌看來，這就沒善惡對錯之分，而是成王敗寇的事情。殺人放火、姦淫擄掠的犯人可得不到赦免，而那些犯人的任何減免刑罰，洛凌心中都是不贊同的。這和法律無關，只是一種樸素的價值觀。殺人償命，欠債還錢。礙於社會環境，有些殺人犯得到了改過自新的機會，可那些被害者的冤屈何處訴說去？有地府，那還可期望死後、期望來生，沒有連接地府的位面，那唯一的解決途徑就是成為許願者了。但也不是每個許願者都無辜、都冤枉。

　　洛凌最開始能順利接受神靈的新身份，能很快適應神靈的生活，不得不說，其中有幾分她這種想法的緣故。

　　時之境沒多談赦免的事情，只講了徭役。

　　本朝徭役並不重。這還歸功於早年的一場農民起義。那次差點兒就真改朝換代了，將宗親皇室嚇得夠嗆，此後的歷代皇帝，雖然在摳錢方面死性不改，但同樣也貫徹了先皇們定下的規矩，徭役方面百餘年未曾改變過。有這方面需要，那就丟給下面官員去頭疼，辦不好，那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將人給貶官了，換個人來做。一頂烏紗帽能回收再利用多次，這生意一本萬利啊。下面官員不得不絞盡腦汁，各施神通，有欺上瞞下的，也有逼迫百姓的，還有真有手段的，能將差事給辦好了的。人的潛力無限，有一個人被逼著想出了兩全其美的辦法，接下來就有人有樣學樣，飛速傳播該方法。到了現如今，徭役對本朝的皇帝、官員和百姓來說，都不是問題了。

　　這徭役要再有減免，百姓自然開心。官員們得頭疼，少不得又有人烏紗帽不保。上位者中，必然也有人歡喜有人憂。

　　這對時之境和洛凌來說，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情。

　　「你能讓人推動這件事？」洛凌稍稍驚訝時之境發展之快，已經將手伸到了京城，伸到了朝堂上。

　　「只要有錢，這事情不難辦。很多人會樂見其成。」時之境輕描淡寫地說道。

　　洛凌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了。她也沒固執到一定要自己親力親為，完全拒絕時之境的配合和幫助。

　　這邊事情暫告段落，洛凌就要去謝令善那邊看看了。

　　時之境覺得這相處太過短暫，還總是談正事，未免無趣，可洛凌那態度擺著，他只能嚥下了到嘴邊的話。

　　洛凌照舊一無所覺，瀟灑地飄走了。

　　謝令善死了老婆，春風得意著呢。生平頭一回掌握了一些權利，受人追捧，被人恭敬對待，謝令善有些飄飄然，不由就有些忽視了身邊的人。

　　衛寧寧因為之前兄妹的流言，只能躲在謝令善的書房，不能在外晃悠。她能想明白眼前局面，她要被馮老夫人看到了，誰也不知道馮老夫人會生出什麼想法來，為今之計，就是暫避。可衛寧寧心裡面不痛快啊。謝令善對她的稍許冷落，她有感覺到，她還將宅子內的情況看在眼中。除了謝令善，現在宅子內最說得上話的不是她衛寧寧，而是翠怡一個丫鬟！

　　衛寧寧一聽服侍的下人說到「翠怡姐姐」，就恨得牙癢癢。她早就將謝令善視為自己的囊中之物，連帶的，謝令善所獲得一切的該有她的，站在謝令善身邊的人也該是她，而不是一個奴婢。衛寧寧等到了謝令善的翻身做主，可她的翻身做主卻被個丫鬟搶先，怎能不恨？

　　衛寧寧的這點陰暗想法，謝令善等人都沒發現，洛凌在宅子裡面逛了一圈，在衛寧寧身邊稍坐一會兒，就摸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