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胖達之旅（二十九）

董棋就看到那些男孩故意從夏玲身邊跑過，撞著她的身體，嘴裡還叫著「夏大奶」這樣侮辱性的稱呼。有和他們穿一樣制服的女孩，都繞著他們走路。董棋聽到她們議論夏玲，她們懵懂地複述自己母親的話，說夏玲這樣的女孩將來肯定要變成壞女人。

　　當時是一個熱血少年的董棋突然就怒髮衝冠，挺身而出，趕走了那群小鬼，笨拙又粗魯地安慰夏玲。夏玲那時候是個自卑的女孩，一直低著頭，聲音細若蚊吟，感謝了董棋。董棋的正義感更加強烈了，或許還有著當時他不懂的大男人心思，一路將夏玲送回了家。

　　之後一學期，董棋每天接送夏玲上下學，但因為夏玲的害羞，兩人從來沒交流過，只是同行，有時候還會離開老遠。有董棋在，夏玲在這條路上不再被欺負。

　　後來董棋升學，夏玲也升學，不再能一塊兒上下學。董棋對夏玲說了告別的話，要她堅強自立。夏玲沒反應，等董棋轉身離開，才從背後聽到了一個低低的「好」字。

　　第二次見面，時隔了七八年。

　　董棋一開始沒認出夏玲。他那時候成了警察。有居民舉報隔壁人家半夜噪聲擾民。他和同事一塊兒出警，本以為是鄰裡糾紛，沒想到他們在隔壁的屋子裡撞到了一個案件現場，將罪犯當場捉拿。

　　這是一起強姦案件，還有著LJ情節，可算的是惡性案件。受害者正是當時還在讀大學的夏玲。

　　女警給夏玲做筆錄。他看到了那個名字，逐漸回想起年少時的事情。他沒有見到夏玲，夏玲就被女警送回家了。

　　五年後，他再見到夏玲就是在一所實驗室中。這回他第一眼就認出了夏玲，即使夏玲好像變了個人似的。他看到夏玲和別人調笑，但當自己走近，她怔住，似乎認出了自己，之後就不自在起來。

　　董棋那次是代表嚴煜仁來向夏玲實驗室的主任發出邀請的。後來那個主任帶著夏玲參加了實驗。夏玲面對他時，是那種拘束又含蓄的模樣，好像依舊是他年少時遇到的那個小女孩。但董棋有聽說夏玲的事情∶利用自己的身體、潛規則上位、很有手段之類。董棋也發現了，許儒刻意接近夏玲，夏玲之後又勾引了顧承東的事情，儘管她在自己面前一直裝著。董棋也沒拆穿。

　　那種感覺，大概就是物是人非吧。他不喜歡，夏玲也不喜歡。所以他們假裝一切未變，他們走在一起，就像是年少時走在放學的路上，沉默、安靜。

　　可現在想來，董棋覺得自己做錯了。不光是在夏玲的事情上做錯了，在許儒的事情上做錯了，在嚴煜仁的事情上，他或許也做錯了。

　　如果他那時候和夏玲相認，努力規勸，夏玲會不會就此改變，不和李富天扯上關係？

　　如果他那時候將許儒的事情告訴夏玲，讓她警惕許儒，她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但他沒有這麼做。前者是因為尷尬，不知道這事情該從何說起；後者是因為，他覺得隱瞞才能讓實驗順利進行下去。

　　沒錯，夏玲變了，他也變了，他已經不是年少時那個只有正義感的少年了。

　　他嘴上鄙視許儒，可心裡面很清楚，許儒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嚴煜仁的實驗能順利進行。許儒是個不擇手段的人，可只有這樣的人，才能幫助嚴煜仁掌控好這個地下實驗室，應對那些滿腦肥腸的暴發戶。他只是警告許儒即使不擇手段也不要越界，不要傷害嚴煜仁的利益，至於其他的，他其實沒那麼在意。

　　因為他堅信嚴煜仁曾經說的話，也是他為之放棄自己警察生涯的話∶只要動物基因植入技術成功，他們就能改變人類的思維模式，一勞永逸地讓所有的罪惡都消失，讓人類像魚群、鳥群、牛群等動物一樣在和平的集體中相互扶持著生活繁衍，不再自相殘殺，互相傷害。而這一過程，如同進化的過程，會有痛楚，有犧牲。

　　他在聽到嚴煜仁對他同事說的這番話後，主動結識了這個陌生人，並在之後不久，辭去工作，為他效力。

　　可現在，董棋很疑惑，這項誕生過程中充斥著嚴煜仁所說的人類醜惡基因的技術，真的能改變人類嗎？嚴煜仁能否控制住這項技術，讓被植入人類的基因是「善」的，而非「惡」的那部分？

　　回憶李富天剛才的叫囂，回憶許儒交給自己的隨身碟，董棋渾身發涼，可很快，他就被打斷了思路。

　　李富天屁滾尿流地爬了進來，半身都是血跡。他手忙腳亂地關了門，反鎖，又費了吃奶的力氣推動旁邊的桌椅櫃子，要把門堵上。

　　董棋瞳孔收縮，眼睛盯著李富天身上的血。

　　血量太大了！任何人流了那麼多血，他就該死了！

　　「外面發生什麼了？」董棋鎮定地問道。

　　李富天癱倒在地上，喃喃自語∶「殺人了……熊貓……殺人了……」

　　熊貓殺人，有點兒匪夷所思，卻真實地在這個地下實驗室上演著。

　　保安們根本拿身手敏捷的洛凌沒辦法。洛凌現在不光擁有經過神靈屬性增幅的熊貓身體，還有著她之前購買過的基礎技巧，行動力驚人，格鬥技巧高超，一熊幹翻十七八個大漢不成問題。保安們拿了槍，研究員拿了麻醉槍，可洛凌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隨手扔個圓珠筆都能提前將那些人的手扎個窟窿眼。恐懼一旦蔓延，即使手握強力武器，眾人也只能逃命。

　　所以他們都逃了，鬼哭狼嚎著往外逃，還在這一過程中被其他動物傷到，讓恐慌進一步膨脹。

　　只有許儒沒有逃。他很震驚地注視著用後肢走過來的洛凌，好像因為震驚而失去了行動能力。

　　「三妹……」許儒叫了一聲，聲音嘶啞，乾巴巴的，沒有了以前叫洛凌似的甜蜜。

　　一個保安似乎是精神崩潰了，拿著槍，卻嗷嗷叫著衝向了洛凌。

　　許儒心頭一緊，可他依舊沒有動，目不轉睛地盯著洛凌。

　　洛凌側頭，腦袋微微仰著，看向比自己高了好大一截的保安。對方那張臉扭曲著，是另一種扭曲。洛凌在昨天就見識過他的一種扭曲面孔，和現在一樣令人作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