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天賜良緣（四十六）

姬老太緩緩直起腰，令人驚奇的是，她臉上的皺紋變淺，眼睛重新變成了明黃色，銀髮如雪，卻沒有那種蒼老的感覺。她年輕了好多歲，精神奕奕，冷漠地看了眼姬若蘭的屍體，抬手一指，就有一隻鬼頭從她指尖飛出，化作一隻小鬼，撲上去啃食姬若蘭的屍體。

　　「一副好命格，放在你身上這麼多年，真是可惜了。」姬老太看了看自己手，搖頭嘆息。

　　說罷，她轉身，去了臥室，收拾東西後，就離開了這混亂的公寓。她留下的鬼則在吃掉姬若蘭的屍體後，又席捲掃蕩了整間公寓，整潔的臥室和混亂的客廳沒有絲毫變化，可要是有警察來勘察，絕不會找到任何指紋、毛髮，甚至在房間的犄角旮旯都不會發現一粒灰塵。

　　「老闆，人走了。就那個老太太一個人走了，她的樣子……年輕了好多。」偵探整個身體都幾乎貼在門口，聽到隔壁開關門的聲音，盯著貓眼確認過，才像是劫後餘生般對電話那頭的洛凌說道。

　　「我知道了，你待在那裡就行，不用跟蹤了。」洛凌沉聲說道。

　　姬若蘭養的鬼被蕭意楠撬了牆角，肯定要反噬，偵探聽到的大叫就應該是姬若蘭的聲音。

　　姬老太會如何做？她救不救得了姬若蘭，又會不會去救姬若蘭？

　　洛凌心下盤算著。

　　她從六年前，就派人盯著蔣牧天。如果姬老太祖孫沒死，很可能就會重新找上蔣牧天。事實證明她的推理很正確。她對偵探叮囑是保持自然，不裝攝像頭，不二十四小時盯著，只要掌握到兩人行蹤，發現她們偶爾露出的特別詭異的地方就行。她還給了偵探一枚護身符，保證他不會被這對黑心祖孫給用鬼害死，也不會輕而易舉地暴露自己。

　　除此之外，洛凌自己也幾次遠距離地觀察過姬老太，試探著接近過獨身一人的姬若蘭。

　　姬老太傷得不輕，沒了六年前的風光。

　　姬若蘭比六年前更加急躁，眼中多了戾氣和暴虐，彷彿是時刻在充氣的氣球，不知道哪天到了極限，就要爆了。她對姬老太的態度也和洛凌從上帝視角中看到的不一樣。

　　蔣牧海那一次，姬若蘭早早和蔣牧海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小時候打鬧，長大後歡喜冤家，她童年和少年的一半時間都待在蔣家，享受蔣家的待遇，跟著蔣牧海一塊兒學習，氣質和這一次的她截然不同。姬老太則是個慈眉善目又高深莫測的老太太，對蔣牧海很是和藹，看兩人的時候，眼睛都帶著笑。

　　只是兩人的婚事一直沒著落。韓巧英幾次都說將姬若蘭當女兒，捨不得她出嫁，卻絕口不提她嫁給蔣牧海的事情。蔣忠國更是有意在為蔣牧海挑選合適的名媛當妻子。

　　兩人有這樣的決定並不奇怪。

　　先不說姬若蘭神婆的家世背景，就是姬若蘭從小被蔣家供著吃喝讀書，蔣家也沒法點頭娶她進門，不然蔣家成什麼了？養童養媳嗎？

　　這種閒話，姬若蘭二十歲之前就經常有人在背後嘀咕，二十歲之後，則有人嘲笑她癩蛤蟆想要吃天鵝，被蔣家養了幾年，就妄想當蔣夫人了。

　　何況姬若蘭學了姬老太的本事，姬老太將這段天賜良緣說的再天花亂墜，蔣家人也要擔心娶了姬若蘭進門，會不會發生像姬家那樣爹媽兒女死絕，只剩下祖孫倆神婆的情況。

　　姬若蘭的脾氣隨著年齡增長而越發暴躁。她在那一次的本事可比這一次高，將姬老太的本領學了七八分，差的就是道行和積累了。所以那時候其實是她動手，讓韓巧英大病一場，姬老太見狀，只能配合，逼婚蔣牧海，引起了蔣牧海的懷疑，有了之後的事端。

　　姬老太對姬若蘭沒話說，姬若蘭卻在那時就嫌棄自己的祖母給自己拖後腿，讓自己無法嫁給蔣牧海，當蔣夫人。姬老太裝作沒發覺，幫姬若蘭嫁進了蔣家後，又在不久就碰到了陰陽先生的事情，戰鬥之後重傷瀕死，也沒機會對姬若蘭做什麼，只留下了充滿關愛和憂心的遺言。

　　環境決定性格，性格決定命運。但還有句話叫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姬若蘭就是那種唸著別人的惡，從來不記著人好的性格，出了事情，只覺得都是別人欠她的，且她衝動又不細心，心狠手辣。

　　這樣的人，在六年逃亡生涯後，會怎麼對待姬老太？

　　姬老太死了丈夫，又死了兒子媳婦，一手帶大了姬若蘭，本該是對姬若蘭感情極深。可她都能讓孫女去學習會克了自己將來丈夫孩子的邪法，這種感情又能有多深呢？

　　洛凌思忖著，腦海中慢慢勾勒出了一幅觸目驚心的畫面，那畫面又和蔣牧海臨死的樣子重疊在了一起。

　　「這可真是……」洛凌嘀咕了一句。

　　「什麼真是？發生什麼了？」克雷格都要抓耳撓腮了。他都可以猜到洛凌剛才接到的電話應該是跟姬若蘭有關，卻一直沒見洛凌說話，說話了還意義不明。

　　洛凌抬頭看向還開著的投影屏幕。

　　蕭意楠睡了過去，蔣牧天就一直靜靜看著她的睡顏，溫柔撫摸她的頭髮。

　　克雷格是想要看恐怖片的，對此不感興趣，餅乾都吃掉一盤了，現在非常無聊，就等著洛凌說點兒有意思的事情。

　　「待會兒可能就有好戲看了。」洛凌打了個電話，聯繫盯著蕭意楠的女偵探，對她說道∶「你盯著監控，隨時準備報警，再有就是給警方準備好證據。」

　　「是什麼好戲？難道姬若蘭又要找上門了？」克雷格興奮問道。

　　洛凌掛斷電話，搖頭道∶「不是姬若蘭。」

　　克雷格腦子轉的很快，「姬老太？」

　　一個小時後，有人敲響了病房的門，蔣牧天去開門後，整個人都傻愣住了。監控拍到了他的半張側臉，能看到他眼中的驚恐之色。他倒退了好幾步，還自己絆倒了自己，跌坐在地上，仰頭盯著面前的人。

　　那個人也逐漸出現在了鏡頭中，正是姬老太。

　　姬老太走路的時候不疾不徐，很穩重，並沒有受到蔣牧天的影響。她關上病房門，看向了躺在病床上的蕭意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