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九
馬君武聽得心頭一震,倦意頓消,急道:“那我就去找她們兩人回來。”說話間,龍玉冰正好進門,馬君武不待師叔開口,搶先問道:“龍師姊可見著李師妹嗎?”
龍玉冰搖搖頭,嘆道:“饒州附近我都找遍了,卻是找不著她。聽人說李師妹出的南門,我一口氣追了七八里,就再問不出她的去向。”
馬君武急得一跺腳,道:“她什麼都不懂,一個人如何能走得路,龍師姊請侍候三師叔,我就去追她回來。”
龍玉冰看馬君武焦急神情中隱現倦容,略一沉吟,道:“李師妹天真爛漫,一個人實在容易遇上危險,你從昨夜到今天恐怕就沒有好好休息過,不如你留在店裡,我去找她。”
馬君武搖搖頭道:“我還不要緊,再說三師叔尚未完全復元,還得師姊侍候,還是我去吧。”
玉真子一臉慈和,望著馬君武笑道:“鸞兒心地純善,並不是全不懂事,我想她絕不會跑得太遠,也許再等一會,她就會回來,我剛才試行運氣,已覺得好了不少,如果那姓白的朋友說得不錯,這一兩天內我就可以完全復元,你就是去找鸞兒,也得先吃點東西再去,今晚你必須回來,因為鸞兒要是真的出了差錯,事情就不簡單,等明天她要是還不回來,我們再一起去找她。”
馬君武本來有許多話要對玉真子說,但他此刻一心惦著李青鸞安危,玉真子既未深究,也就樂得不再多說,胡亂叫些東西吃吃,立時回房佩上長劍,離開客棧,向南追去。
這時,已是夜色沉沉時候,天上星河已現,路上行人絕跡,馬君武心急如焚,一口氣追出去七八里路,夜色中四野寂寂,哪裡有李青鸞的影子。
馬君武停住步,抬頭深深吸一口氣,走走神,心裡暗想:我這樣盲目追尋,哪裡能找著她?這時候,他感到天涯茫茫,玉人何處,不覺呆站著猶豫起來。
驀地裡由夜色中傳來了一陳得得蹄聲,不大功夫,隱見官道對面急馳來兩匹快馬,馬君武正值六神無主當兒,難免作僥倖之想,暗道:這兩人從對面而來,也許遇見過李青鸞,不妨借問一聲。
他心裡剛剛想定主意,兩匹馬已風馳電掣般闖到面前,馬君武見兩馬來勢太急想招呼已來不及,顧不得再看馬上人的模樣,一橫身兩手齊出,硬搶控馬韁繩,想先擋住馬勢再問人家。
哪知馬上人亦非等閒,馬君武剛剛發動,突聞得一聲怒叱,道:“什麼人敢攔去路,你是找死。”話剛出口,寒光電閃,左右兩把刀,一齊劈出,同時馬上人又一齊急勒韁繩,兩匹馬急馳間收勢不住,但聞得兩聲長嘶,猛向馬君武撞擊。
馬君武想不到對方一出手就動兵刃,百忙中急收雙臂,一個仰翻退出去七八尺遠,但仍攔住去路,拱拱手笑道:“兩位請恕我魯莽,我攔兩位去路,只是想問兩句話,此外並無他意。”
這當兒,馬上人都已躍落地上,橫刀而立,聽完馬君武問話,右邊一個四旬左右的瘦長大漢,打量馬君武兩眼,冷笑一聲,答道:“朋友話說得好輕鬆,你這不像是問話,倒像是劫路的模樣。”
馬君武自知理虧,而且又有事求人,只好賠禮笑道:“我已先向兩位告罪了,請原諒我行動魯莽。”說罷,又深深對兩人一揖。
兩個大漢看馬君武再三告罪,態度轉趨溫和,剛才答話的人收了單刀,問道:“你有什麼話,請快些說,我們還要趕路。”一面答著話,一面拉起韁繩,準備上馬,看樣子確似有著火急的事情一般。
馬君武問道:“兩位來路上,可遇過一個身穿紅衣的少女麼?”
兩人聽了馬君武問話,相對望了一眼,又轉臉望望馬君武,搖搖頭,躍上馬鞍,放縱慾去。
馬君武看兩人神情,疑念頓生,心裡一急,厲聲問道:“兩位究竟是見到沒有,不說實話,今夜就別想走路。”
左邊大漢一直就沒有開口,此刻突然冷笑一聲,接道:“見到了,不告訴你又怎麼樣?”
馬君武怒道:“那麼兩位就別打算能好好過去。”
右邊大漢冷冷笑道:“朋友你好大的口氣!別說我們不告訴你,就是告訴你也沒有用。”
說完,一抖轡繩,硬向前衝。
馬君武心知不動手制服兩人,他們決不肯說,一聲不響,暗運功力,縱身一躍,一招“蒼鷹搜燕”直撲過去,右面大漢見馬君武撲攻來勢迅猛至極,心中吃了一驚,左掌一招“橫身攔虎”封住門戶,右手“葉底偷桃”五指分張,點向馬君武小腹上去。
馬君武一發動,就有了速戰速決心意,身懸空中,微一吸氣,右手驟然伸出,發招“赤手搏龍”扣住了大漢右腕脈門,順勢一推,那大漢已跌下馬背,馬君武也從馬上跳過,腳落地上,仍扣著那瘦長大漢脈門不放。
左面大漢見馬君武一擊之下,已擒住了同伴右腕,心中也是一驚。兩足一點馬蹬,飛縱過來,單刀猛劈馬君武後背。
馬君武匆忙裡一閃身,他這一閃身之勢,無意中用了剛剛學會的五行迷蹤步。左邊大漢一刀劈去,只見眼前人影一閃,不見了馬君武,剛覺一呆,馬君武左手已由右側橫打過去,蓬的一聲,正中肩骨。這一掌勁力不小,那大漢只感到右肩一陣劇疼,手一鬆,單刀落地,馬步浮動,馬君武又順勢一腳踢中大漢左胯。這一下,那人如何還能承受得住,直被踢飛三丈多高,仆倒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馬君武舉手投足之間,收拾了兩個大漢,自己也感到出手意外,不覺怔了一怔。回頭再看那被扣脈門的瘦長大漢,雙目半閉,氣喘如牛,頭上汗珠兒雨水般直向下淌,原來馬君武怕他掙脫被扣右腕,不自覺加了勁力,脈門是人身十大死穴之一,馬君武手上加勁,直如一道鐵箍緊收,瘦長大漢這個苦可就吃大了,不但感到半身麻木,而且血道受阻,五腑血湧,氣塞咽喉,頭暈眼花,人已到了半昏迷狀態。馬君武突然一鬆手,瘦長大漢連退四五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過了一盞熱茶工夫,瘦長大漢才緩過氣來,定定神看同伴橫躺道旁,微微發出呻吟,那馬君武凝神佇立,濛濛月色下,眼光卻盯在自己臉上。
瘦長大漢慢慢站起身子,對馬君武一聲冷笑道:“想不到我們今晚遇上了高人,朋友既有這等身手,自非沒有來歷人物,江湖上講究恩怨分明,如果朋友你不怕我們將來報仇,請把門派姓名賜示——”
馬君武搖搖頭,接道:“我和兩位動手,原非本意,彼此素不相識,當然更談不上恩怨,我也自知出手重了一些,難免兩位記恨。不過事已至此,後悔也來不及了,今後兩位要找我報仇與否我倒不計較,要我奉告門派姓名,也不困難,但兩位須先告訴我那紅衣少女下落,要不然就別怪我一錯再錯,心狠手辣了。”
那瘦長大漢又一聲冷笑著:“男子大丈夫,生死算得了什麼,朋友如果想用強迫手段逼供,那無疑是白日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