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4章:走,打上門去
識薇對那位便宜外祖父其實還挺佩服的,當然,佩服的是曾經的他,而非是現在的他。至少他曾經給女兒挑選的女婿就很不錯,要知道那時候秦桓溫可是被秦家人不待見,險些都快逐出家門了,現在呢,卻是位比三公的大將軍,不過,比較可惜的是,他女兒沒那個命,完全沒沾到她丈夫的半點榮光。
他女兒不在了,但是還有外孫外孫女,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兩家的關係只會更近而不是更遠,畢竟,就因為沒了女兒,他們要插手兩個孩子的教養問題,才更加的理所當然,然而事實則是,原主一開始就被放棄了,好吧,關於這個,原主出生就被打成“妖孽禍胎”,沾上了擔心有禍患,加上“害死了”他們女兒,不被接納勉強說得過去。
那麼在對待秦耀宗的問題上,他們如何還能否認自己的錯誤?
秦耀宗沒了娘之後,跟外家正好是應該比較親近的,可是,秦耀宗偏偏就在他們眼皮子底下,被人挑唆,屢屢犯錯,然後也直接被厭棄了。
識薇根據自己瞭解的情況,那都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秦耀宗也頂天十三四歲,明明是被誣陷的,可是最親近的人卻不肯相信他,可以想像得多難受,如此一來,總容易自暴自棄,然後或許做出更多的錯事。
就算是這樣,難道不該是更多的耐心,更嚴厲的教導,而且,別人都不犯錯,獨獨他問題大得很,就沒懷疑過這裡面可能有問題?沒去仔細的查證一下?還是說,這武人的腦子,除了打仗就真的那麼廢?
而且,直接放棄了,就沒想過娘沒了,爹不在,由一個小婦掌家的情況下,完全不管,會是什麼樣的後果。看到的只是秦耀宗越來越無能,越來越混賬,只是在背後搖頭嘆息——朽木不可雕,從來就沒好好的,仔細的雕琢過,就認定他是朽木,誰的錯?
還有這次朱家小輩做的事情,當長輩的就真的完全不知情?
所以,就這麼放任他們如此做?還是說,為了狠狠的敲打秦耀宗,然後再施恩一般仍然願意將孫女嫁給他,讓他記得外祖家的好,不要忘恩負義當白眼狼?再不然,就是做給秦桓溫看的,讓他不要忘了提攜岳家?
這算盤倒是打得噼裡啪啦的響。
這些事情,原本是輪不到識薇管,她本身也不想摻和這樣的破事兒,但是,佔了這具身體,就該償還這份恩情,說得更玄一點,就該接收牽連到原主身上的因果,原主沒能力做什麼,那麼自然就由她來做。
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有些紛紛雜雜,要理順了,理清了,也倒不是什麼難事,不過,識薇顯然是沒那個心情,她知道秦耀宗被揍了,一切還是朱家人算計在先,那麼,她就要討回來,秦耀宗再廢物,再做錯了事,那也只有她秦識薇能揍,所謂的外家,既然早就放棄了,放棄教養的權利,那就有多遠滾多遠,沒資格現在來摻和。
二十多個人,但是,身上隱帶煞氣,看上去就不像是一般看家護院的人。
朱家大門前,識薇沒讓護衛去叫門,自己提著長槍上前,拎著大鐵敲了敲。
那什麼,先禮後兵嘛,識薇自認為自己還是很懂規矩的。
門很快被打開,門房露出半個身體,原本還是頗為平靜,在看到門外氣勢洶洶的一群人之後,下意識的就想關門,識薇抬腳就將門給踹開,那門房自然是被撞翻在地上,捂著腦門哎喲哎喲的直叫喚,識薇手上長槍一轉,直指對方是咽喉,那門房立馬禁聲。
識薇居高臨下,“你們府上的少爺呢,這會兒都在哪兒?”
“校,校場。”門房似乎能感覺到長槍透出來的無限寒意。
“帶路。”識薇冷漠的說道。
對方哆哆嗦嗦的半天爬不起來。
“同樣的話別讓我說第二遍,後果你承受不起。”
門房立馬起身,還真是非同一般的利索。不知道家裡的少爺幹了什麼事,這明顯是來找麻煩的。這麼一個姑娘,莫非風流債?這麼凶的母老虎,也不知道是哪個少爺膽兒這麼大。
朱家乃是將門,不過離形成世家還早得很,因此,在那便宜外祖父因早年留下的暗傷較重的緣故,退下來好些年,然而,他的兒子裡面沒有能繼承他衣缽的,現在倒是還有一個留在秦桓溫手下,不過也是平平,若非秦桓溫照拂,還不知道混成什麼樣呢。
這位老爺子的其他兒子,也就在建安其他一些位置上混著,最好的也不過就四五品的樣子,沒人提攜,一輩子或許也就這樣了,而到小輩頭上,大概想要將人安排進這樣混日子的地方都做不到了。
因此,現在的朱家式微。
不過,這會兒小輩的全在校場,那麼只能說明還沒死了重新找回昔日榮光的心。
而有優秀的後輩,在建安待著沒希望,往哪裡送呢?
當然還是秦桓溫那裡,秦桓溫還不得不收,不得不將人看顧好了,還要幫忙攢戰功,將人往上提拔,這帶的不是兵,是祖宗。
如果不這麼做,就是秦桓溫忘恩負義,不思回報的白眼狼,因為當初秦桓溫是跟著岳父爬起來的,還將女兒嫁給了他,所以,他有今日,那都是因為朱家,他現在身居高位,就該回報他們。這邏輯,好像沒毛病。
但是,萬事得有一個度,超過了,那就是妥妥的挾恩圖報了。
好在秦桓溫還有分寸,並沒有真的無底線的縱容朱家人,而就因為這樣,在朱家人眼裡,秦桓溫依舊是個忘恩負義的混賬東西,曾有人在眾多將士面前,對秦桓溫破口大罵,將他數落成徹頭徹尾的無恥小人。
秦桓溫倒也沒說什麼,朱家的人只留了一個,餘下的全部都送了回來。
而大罵秦桓溫的這人,是朱家的嫡長孫,快三十的人了,依舊碌碌無為,卻將一切的過錯都怪罪到秦桓溫那位姑父頭上,跟奇葩的是,他父母還萬分的認同這一點。
其他被一併送回來的,倒是對這位意見很大,但同時,對秦桓溫的怨氣也很大。
只是在這些人回來之後,朱家的這位老爺子倒也沒有不分青紅皂白,而是在得知事情前後之後,給秦桓溫去了一封信,信中倒是誠意十足的道了歉,還寫了不少昔年的事情,說白了還不是在提醒秦桓溫,他到底是靠誰才有現在的。
然後,這位朱老爺子,像是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樣,該怎麼就怎麼,時不時的去封信,送點東西,倒是沒再送人。
而一個小卒子,辱罵統帥,而且身份較為特殊,就沒想過會對統帥造成什麼樣的影響?權威若是稍微的差一些,說不定就散了凝聚力,若是在存在一些有別樣心思的下級將領,是不是就給了他們藉機生事的機會?
朱老爺子曾經在軍中,最高的時候也是坐到了三品將軍的位置,豈能不知道這些,可是在信中全然未曾提及。
這些,識薇都是從趙典軍那裡知道的,趙典軍本來是想跟識薇一起過來的,不過,他到底是朝廷登名入冊,有正式品級的官員,跟她一起過來不合適。
只是識薇瞧著這朱家,怕是不久又有送人的心思。
對於秦桓溫,站在原主的立場,那人還真不怎麼樣,但是站在一個國家的立場,還是不得不佩服他,然而識薇現在,對印國沒好感,沒歸屬感,在她眼裡,秦桓溫自然就不是個好東西。正所謂站在什麼樣的高度,就以什麼樣的目光看待事情,識薇現在就是個小小的內宅姑娘,那就只能原諒她不能以大局的目光來看待事情了不是。
瞧著這些人,訓練似乎倒也挺認真,挺辛苦,不過呢,在識薇眼裡,裝模作樣,偷奸耍滑,就這麼些廢物,還沒秦耀宗跑圈兒的那點毅力,就這麼些玩意兒,還想想著什麼家族榮光,換做大周,這種人送到她手底下,她二話不說,先讓他們徹底的變了廢人再說。
“你們說,我這一長槍下去,他們會是什麼樣?”
識薇身後的護衛們聞言,忍不住一哆嗦,大小姐不說使用全力,三分的力,這些人大概就能喪命。“大小姐,殺人這種事,是不是沒到這個地步?”小心翼翼的說道。
“說得沒錯,殺人還不至於。”識薇手上一鬆,立在地面的長槍就往後倒,最近的一個護衛下意識的接住,可是,百斤的東西啊,這猝不及防之下,差點將他人給壓趴了。
險之又險的沒讓長槍倒地上,可就是那動作,引得其他人一陣哄笑。
那護衛倒也沒生氣,“去去去,有本事你們來。”之前就知道大小姐的這柄槍怕是輕不了,沒想到卻重成這樣,不過,都是一起混了那麼久的人,倒也不怕丟臉。
他們這麼一鬧騰,朱家那些“專注訓練”的人,那還能沒發現他們,一個個看過來,不由得皺眉,這心裡還有幾分膽怯,不過是仗著在自己家,倒是沒有表現出來。
識薇轉了轉手上的護腕,瞧著這一群人,數量足有十幾個之多,最小的就十三四歲,下馬肯定還有更小的,再加上女孩,這朱家人也是很能說。
正所謂好的一個就足夠,廢的,還是那種自己不思進取的,那麼半個也嫌多。
“來,讓本小姐驗驗你們的水準,如果一下都接不住,還有什麼臉到大將軍手下去混。”
這裡面深層的意思,這些朱家少爺公子沒去深究,他們只是被識薇輕視的話給激怒了,不過看識薇到底是姑娘,倒也沒有直接動手。
他們不動手,不代表識薇也不會,她今天可是專門來揍人的,甭管前往大將軍揍秦耀宗的都是哪些,反正,只要在這裡的,有一個算一個,秦耀宗身上的傷也不說十倍奉還,就照他原本的傷勢程度,落在他們每一個人身上就夠了。
識薇上前,照著最前面的一個人一腳踹過去,正中腿部,咔嚓一聲,很好,已經出現了骨裂,比秦耀宗應該嚴重點,不過恰好,畢竟識薇很仁慈,沒打算動他們的第三條腿,因此,自然就只能從另外兩處找補了。
出手的力道拿捏得差不多,後面基本上可以照著這個程度來。
識薇動作很快,下手下腳又相當的精準,很快就將人全部撂翻了,而這些人,頂多就是下意識的擋了一下,可惜,半點用處都沒有,她說打你哪兒就打你哪兒,半點不含糊。
全倒地上嗷嗷嚎叫,識薇獨自佇立著,活動活動手腕,“就這樣,還是在家裡邊坐吃等死好了,上了戰場,怕是連全屍都留不住了。”
識薇不緊不慢的從他們中間走出來,而朱家的第一個長輩,也在這個時候急匆匆的出現了,這人正好就是那位兒子廢物,還怨秦桓溫的便宜大舅母。
看到校場上的情況,便宜大舅母只覺得眼前一陣一陣的發黑,“你們是什麼人,膽敢到我朱家行兇?——來人,人呢,都死哪兒去了,還不將這群狂徒抓起來,扭送衙門。”
這是還不知道躺地上的人傷勢情況,不然可沒那精神罵人,而是該哀嚎著撲向兒子了。
在校場裡,肯定不會只是朱家的公子少爺,伺候在邊上的人還不少,但是,他們早就被識薇的凶殘給嚇住了,更何況還有識薇帶來的人盯著,如此這般,哪裡還有人敢上前。
這會兒聽到主子的怒吼聲,猶豫著要上前,然而,被大將軍府的護衛一瞪,全部變鵪鶉。
朱家是將門,現在說將門兩個字,那是往臉上貼金。
朱老爺子最輝煌的時候,也沒有正式開府的資格,家裡面的護衛當然就只能是普通護衛,沒有正規的編制,更不存在有正式品級的護衛頭領,早些年,或許還有一些從軍中退出來的人給他們當護衛,現在麼,那些人早就老了,而他們可不是朱家的下人,朱家也養不起,給不了他們子孫出路,自然也就一個接一個的離開,現在這些,真的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識薇眼裡一下都挨不住的廢物,在他們眼裡卻是非常的厲害,就足以想像這些人是個什麼程度,敢對上大將軍府上過戰場,見過學,殺過人的護衛?呵呵……
護衛將校場上唯一一張椅子搬過來,恭敬的請他們大小姐坐下。
這把椅子,那是朱老爺子來校場看孫兒們訓練時的專座,其他人誰都不敢坐。
識薇現在卻是坐到穩穩當當的。
“別在這裡嚎,將你們朱家說得上話的人叫來,不然,這些人,就一直讓他們躺著吧。”
便宜大舅母見識薇這態度,氣焰也頓時弱了幾分,“你,你是什麼人?”
識薇撐著椅子扶手,托著下巴,輕笑了一聲,卻帶著說不出的諷刺。
多有意思,十幾年了,朱家人沒瞧過原主一眼,原主更是從一開始就被禁止登上朱家的門,所以說,朱家人不認識這張臉,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可是就因為這樣,才讓人覺得諷刺不是。
說起來倒也不用這位便宜大舅母派遣人去請朱老爺子了,看門的另一個門房,見勢不對,通知的可不止是這便宜大舅母一個人。因此,後面的人都陸陸續續的趕來。
但是,這些人來了也沒用,識薇不開口,朱家人但凡想要上前攙扶地上的那些人,就會被大將軍府的護衛給擋回去。識薇擺明了就是完全不給他們面子,這一點認知,讓這一個個的臉很黑,然而,識薇巋然不動,場面也就只能僵持。
一直到朱老爺跟老夫人被人攙著拄著枴杖踱步而來。
朱老爺子到底跟他的兒子們不一樣,沉得住氣,沒有一上來就急吼吼的發飆。
大家長來了,識薇也稍微的給點面子,施施然的起身,不過,她的目光卻落在那老夫人便宜祖母身上,相較於其他人,這老夫人神情卻是格外的不同,有激動,也有緊張忐忑,眼中更是快速聚集了水霧,嘴唇顫動,“識,識姐兒……”
顯而易見的,這一大家子,獨獨這位老夫人是認識這張臉的,而且,她的神情半點不似作偽,然而,原主的記憶中,卻沒見過對方,那就只能說明一點,這位老夫人一直在暗中關注原主,大概因為朱家其他人的緣故,所以一直不敢明目張膽的接觸。
如此就只能說明,這位在朱家沒什麼話語權。
朱老爺子側頭看了一眼自己老伴,蹙了蹙眉,使得額頭上的紋路就更深了,知道這裡面有問題,卻不是深究的時候。“姑娘是什麼人,緣何到我朱家鬧事?”
老夫人聞言,突然醒神,看向自己丈夫,眼神中有一瞬的不敢置信,隨後又變成無盡的傷痛,捏著帕子低下頭,不住的摁眼睛。
“什麼人?呵,”識薇輕笑一聲,“告訴老爺子也無妨啊,我娘秦朱氏,我爹秦桓溫,我兄長秦耀宗,請問現在你老人家知道我是誰了嗎?”
此言一出,不說朱老爺子吃驚,事實上就沒有一個不吃驚的人。
秦識薇是什麼樣的人,他們雖然沒有人見過,但是,總還是有人在他們耳邊提起,畢竟,這麼一個人,只要是與她關係近的,似乎都能成為別人攻訐的一點,自然就越發的厭惡原主,可是他們面前這個,真的是他們從別人口中知道的那個人嗎?
穿著打扮惡俗?陰鬱陰沉膽小怯懦?無能自卑卻又心胸狹隘嫉妒欺負庶妹?
這穿著雖然稍顯另類,可是哪裡讓人覺得惡俗?明豔張揚是陰鬱陰沉?直接帶人打上外祖家的們揍翻一堆表兄弟叫膽小怯懦?自信從容是自卑?其他的暫時看不出,可是她這樣,像是那樣的人嗎?
一群人半晌沒回過神來,都沒注意到識薇直呼秦桓溫的名字。
不過,當有人回過神,“秦識薇,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在自己外家撒野,識相的趕緊跪下磕頭認錯,不然將你告到衙門,治你一個大不孝大不敬之罪。”
識薇瞥了一眼,啊,不好意思,她也不知道是誰,只是笑看著朱老爺子,“這是你兒子?那腦袋你裝的,莫非全都是豆渣?”
朱老爺子面上的肉,因為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反而有點發抖。看了一眼又要跳腳的三兒子,“閉嘴”兩個字讓對方立馬偃旗息鼓。復又看向識薇,“他好歹是你舅舅。”
“舅舅?不好意思,十幾年了,我才知道,原來我還有舅舅。”
“你是在怨恨嗎?”朱老爺子眼中閃動。
“怨恨?你哪隻眼睛看出來的?我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那麼識姐兒今日這般大動干戈,所謂何事?”朱老爺子不但連稱呼都改了,語氣也顯得很平和,情緒似乎完全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