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考驗還是整人
「說吧,怎麼回事,從頭到尾,仔細點,別讓我問。」
葉寒聲默了默,到底是不敢隱瞞。
識薇得知一切居然是原主那塊劣質玉珮引起的,多少有點意外,真的可以用「緣分」二字來形容,不過這個沒必要再提,與她本就無關,識薇的關注點只有一個,「所以你當初不讓她回家,我回皇城之初,你甚至都沒告訴她,因為你的私心,你將她關起來,隔絕她與外界的一切?」
識薇這意思,可就截然不同了。
「不是——」他的確有些私心,但是他決對沒有要強迫韞韞的意思,如果她當初一定要回去,他也不會攔著,至於上將軍回皇城……他只是擔心自己連一點點希望都沒有。
他如果真的不顧謝韞的意願,就直接將人帶走了,豈會還一直留在皇城。
「你現在還妄想娶她,誰給你的膽子?來人,帶下去——」
數位親衛立即進來,而這些人,那麼「巧」的,全部都是江湖人,要知道,識薇身邊的江湖人,並非只是最初那些,他們中有向上爬的心,只要有那能力,識薇也成全他們,至於沒有能力的,自然就留下成了純粹的護衛,他們中不乏武藝高強之輩,那些可以說是裴真言專門為識薇挑選的。
兄妹兩同是江湖人,面對這樣的情況,自然是直接亮兵器,沒有第二種選擇。
「喲,江湖人啊,有段時間沒遇到了。」別說,還有點小興奮。
葉寒聲的武藝不錯,葉輕雲就差了不少,葉寒聲要護著妹妹,很快就落了下風,到最後被擒拿,也沒花太多時間,沒來得及多說一句話,葉寒聲就被帶了下去,葉輕雲倒是留了下來。
葉輕雲看著識薇,幾欲噴火,「就算我兄長有私心,也沒你想的那麼卑劣,再說,若非我們,謝韞已經被燒死了,對待她的救命恩人,上將軍就如此態度,枉費我對上將軍還所有崇敬,不曾想,畢竟是如此蠻不講理之人。」
「對於救命恩人,自然給予貴客待遇,對於求親者,本將軍考驗考驗他又能如何?姑娘只想讓你兄長有貴客待遇?再說,他隔絕了謝韞與外界,這是事實,本將軍生氣了,想要收拾他一頓,又能如何?」識薇相當理直氣壯。
葉輕雲頓時啞了火,表情有些訕訕。
識薇擺擺手,讓人放開葉輕雲。「如果你兄長下定了決心要娶謝韞,那麼就要做好準備,這只是一個開始。」
葉輕雲臉色又有些不好,「難不成上將軍天天都要揍他?」
「他要跟謝韞成親,要過一輩子,我天天揍他做什麼?有什麼意義?我的出發點無非是謝韞能好,天天揍你兄長,讓他半身不遂,對謝韞就好?該說姑娘你想得太簡單還是太多?」
別說是還沒問過謝韞的意見,就將葉寒聲納入「准姐夫」範疇來考驗,謝韞若是沒有這方面的意向,態度會截然不同,所以有些問題根本就不用問,識薇對謝韞的選擇沒什麼意見,只要不是非常糟糕,而謝韞又堅持,她都不會幹涉,其他方面其實都無所謂,再不好,能對謝韞好一輩子就夠了,你說人心怎麼能保證一輩子,那不好意思,有她秦識薇在,裝也要裝一輩子。當然,如果能更好,又何樂而不為呢。
葉輕雲臉皮發燙,按照韞韞姐的說法,自己貌似比這位上將軍還要大一些,這種被當成無知稚兒的感覺,還真是讓人羞愧得無地自容。
識薇自是不會跟她這種涉世尚淺的姑娘計較,稍微的瞭解了一下他們兄妹二人的情況,倒是跟見到的第一眼所猜測的相差不多。
葉寒聲倒是很快又被帶了回來,表面看上去倒是挺正常,就是從僵硬的姿態來看,大概不是那麼好,被人群毆了一頓,不過在這過程中,他也大概瞭解到了識薇的目的,清楚的知道了,面對這位上將軍,不比面對韞韞的家人容易。
當然,同時還被科普了一番上將軍的輝煌戰績,徒手拆城門什麼的,哎喲,那都是小意思,戰場上與敵人廝殺時的凶殘,要親身體驗體驗才能知道,他們是從來不敢試圖跟上將軍過過手,不過卻很樂意看別人去挑戰,現在情況又不一樣,葉寒聲不用去挑戰,肯定有被上將軍揍的時候,所以親衛們非常高興的鼓勵他,遇到心愛的姑娘不容易,所以千萬要堅持住,不能慫!
回想他們興高采烈又幸災樂禍的表情,葉寒聲在面對識薇的時候,只覺得身上更痛了。
只是要退縮嗎?那絕對肯定不能啊!
只要有希望,那麼什麼艱難困苦都不算個事兒,即便披荊斬棘,他堅信他能咬牙挺過來,怕就怕從一開始就沒有路,所以葉寒聲挺直的脊樑。
識薇輕飄飄的看了他一眼,「謝韞出身名門,自幼錦衣玉食,要什麼有什麼,若是嫁給你,就你現在的情況,你能給她什麼?跟著你遭罪?粗布麻衣,吃糠咽菜?或者你還指望著她能從謝家帶來大筆的嫁妝,然後養著你?我就問一句,你想娶她,你憑什麼?就憑一腔愛意能過一輩子?而且,你這愛意,你能保持一輩子嗎?」
葉寒聲啞口無言。
他是一個江湖浪子,居無定所,事實上,隨著妹妹長大,他也在思考安頓下來,畢竟到底是姑娘家,要嫁人的,總不能在路途上,隨便遇到什麼人,隨便嫁了,在遇到謝韞之後,更是在思考這個問題,他也想給謝韞最好的一切,可是,他又能做什麼呢?
葉寒聲單膝跪下來,「願為上將軍效犬馬之勞,待功成名就,再風光迎娶韞韞過門。」
識薇嗤笑一聲,「所以,你的前途,你迎娶謝韞的資本,還要我來給你鋪就?就算我成全你,你懂行軍打仗嗎?不懂你就得從小兵開始,你覺得你需要多少時間才能爬起來?謝韞十八了,你還要她等多少年?她耗費大好年華等你了,你又能確保自己能安然的活下來?與其等一個不知道的未來,我為什麼不現在就給她選一個合適的。」
所以說,不從哪方面來說說,葉寒聲都不佔優勢,他挺直的脊樑,都不自覺的塌陷了些。
葉輕雲在旁邊看著,格外的心疼,她兄長在江湖上,有諸多女子傾慕,現在卻被如此的貶低,很想拉著他就這麼走人,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非要吊死在一棵樹上。
雖然在葉輕雲心中,謝韞是很好,也想讓她做她嫂子,但是相較而言,自然還是兄長更重要。
至於識薇手底下的人,暗搓搓的看戲看得那叫一個帶勁兒,他們上將軍的心肝果然是黑的,本來嘛,她說的這些問題,事實上全都不是問題,單看她的意願,跟著她打仗,十級連跳都有,也不過就是幾仗的事兒,非要在這裡整人呢,按照上將軍的德性,這事兒如果真不同意,哪還會這麼我廢話,直接將任給丟出去了。
「你現在放棄還來得及,看在你救了謝韞的份上,你關著她的事情,算是兩相抵消,本將軍不追究了,從哪兒來,回哪兒去吧。」
葉寒聲沒動,重新正視識薇,「上將軍,懇求你,給我三年時間,三年內如果我達不到你的要求,我自動消失,再不出現,三年,有你護著韞韞,韞韞也耽誤得起,你完全可以給她找個如意郎君。」
說這話的時候,葉寒聲攥緊了拳頭,說這話的時候,心臟就跟刀割一樣。
「你確定?」
「是,我確定。我會全力以赴,也會努力活著,對於上將軍的成全之恩,願一生效忠上將軍。」
這就等於將命賣給識薇了。
浪子浪子,追求的是一生逍遙自在,願意為謝韞束縛一生,或許真的是很難得了。
識薇頷首,有決心就好,有決心,這操練起來才夠帶勁兒。不過,「在我這裡,一旦開始了就沒有退路,退了,或許不僅僅是再沒有任何機會了,還可能連命都沒了。」識薇終於帶了點笑,只是那笑怎麼看都不懷好意。
葉寒聲身體僵了僵,「是。」
「那就從……」
「上將軍,謝家來人了。」
「來的倒是挺快的。」識薇收了身上的凌厲氣勢,變得漫不經心,對謝家人當真是興趣缺缺。感覺到了什麼,側頭,看向後側方幔帳後面,謝韞剛好站在那兒,招招手。
謝韞換回了往日的衣裳,挽著婦人髮髻,整個人顯得明豔動人,葉寒聲也真切的感受到了她身上前後差距,更堅定了要向上爬的心。
「你家裡面來人了,你要見嗎?」
「自然是要見的,若是不見,秦妹妹怕是會招來他們非議,三不五時的來煩你。」謝韞神情淡淡,走到今日這一步,沒什麼好躲避的,再說了,「就算我跟他們決裂了,秦妹妹也會護著我的對吧?」帶上了幾分真切的笑意。
「這是自然,往日就不說了,我秦識薇今日若還護不住你,那真就是白混了。不管你做什麼,我都支持你。便是他日我離開了皇城,你也可以跟我一起走,不去軍中,也能在邊城。」
識薇別說只是養個姑娘,哦,還有寶妍郡主那個孩子,便是養一群面首,也不會有人有意見,後者甚至是不少人樂見其成的,奈何,上將軍是個夫管嚴,半點不沾。
來的人倒是就只有謝宗主夫人跟謝洵,還有一個年輕女子,估摸著是謝洵的妻子,這麼三個人,腳步匆匆,神情急切。
謝韞現身,識薇沒派人去通知他們,也是在知道識薇撤了所有搜查的人員,這母子二人似想到了什麼,這才急匆匆的趕來上將軍府。
在見到謝韞那一刻,謝宗主夫人立即哭了起來,「韞兒,我的韞兒啊……」一把抱住謝韞,泣不成聲。
謝韞心裡也不好受,輕輕的喚了一聲「娘」,眼淚也在眼眶裡打轉。
後面的夫妻二人也忍不住抹眼淚。
激動的情緒稍緩,「韞兒,這兩個多月,你都去哪兒了,為何不回家?娘以為你真沒了,你知道娘有多傷心嗎?你這孩子,你這孩子……」
「回去做什麼?你們還能為我做主嗎?『死了』你們都沒做什麼,這要還活著,那更不是連半點浪花都沒有,還不是將我送回辜家一條路,與其繼續遭他們磋磨遭他們算計,還不如讓你們以為我真死了,一了百了,大家都乾脆。」
謝宗主夫人如遭雷擊,「韞兒,韞兒你竟是這般想的嗎?」
「難道不是嗎?我說的,不過是你們做的。」
謝宗主夫人止不住的退了一步,身子一歪,若不是她身後的二人及時扶助,就險些倒了,捂著胸口,呼吸急促,兒子跟兒媳的安撫她沒有半點反應,死死的盯著謝韞。
謝韞見狀,也是心痛得不行,下意識的伸出手,又生生的忍住了。
識薇在旁邊嘖了一聲,謝韞心裡就算對加熱有所怨怪,但更多的還是骨肉親情,就僵持下去,也不過是自己遭罪,「夫人回去吧,日後我會照顧謝韞,對了,她之前那丈夫死了沒?沒死就給辜家寫一封休書去,日後我會再給謝韞找個好丈夫。」
謝宗主夫人被謝韞激得要得病,她都不知道自己能撐多久,識薇一開口,她就像是抓住了轉移情緒的通道,「我感念上將軍找到韞兒,但是,你連她的婚事都要插手,是不是過了些?你給她找個好丈夫,你能給她找個什麼好丈夫,你軍中那些人嗎?」
識薇輕笑一聲,「給她討公道的時候,求我出手,她的婚事我反而不能插手了?你這意思是,她的命還沒她的婚事重要?我就算是給她找個軍中人那又怎麼樣呢,世家的貴公子倒是多,你看上的有幾個呢?他們對謝韞如何你能保證嗎?而我軍中的人,我就能保證他對謝韞好一輩子,不好也要裝一輩子。」
謝宗主夫人嘴唇囁嚅,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