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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閃電下的屍骨》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

  查看來電號碼。

  「狗屎。」

  加利莫爾察覺到我情緒激動,瞟了我一眼。

  我用一根顫抖的手指點了下圖標。

  再聽一遍。

  「天哪。」

  「怎麼了?」

  我打開擴音器,手機對著加利莫爾。

  聲音低沉,說話簡短。

  「你是下一個。」

  「再放一次。」加利莫爾吩咐道。

  我又放了一次。

  「再來一次。」

  我們重複聽著相同的幾個詞,可還是搞不懂其中的意思。

  「他是說‘你是下一個’呢,還是說‘你下一個’?」

  「是前者。」我說。

  「別自作聰明。」

  加利莫爾說得對,我剛才真是大腦短路。每次受到驚嚇,我都會戴上這種遊戲面具。

  「如果真是恐嚇,我準備認真對待這個問題。」

  「謝謝你,巨人。」

  「天啊!布倫南,查查是誰給你打的恐嚇電話。」

  「一個陌生號碼。」

  「聲音你聽得出來嗎?」

  「聽不出來。這聲音像不像以前威脅過你的那個人?」

  「我不能確定,但接下來你得設法確定。」

  「只要有人一開始這樣跟我講話,我就會腦子發懵。」

  「你馬上回家。啟動安全系統,呆在家裡。我一忙完賽車場的破事就聯繫你。」

  「要是有陌生人很禮貌地敲門,我能讓他進來嗎?」

  我一時興起去食品店買了吃的,花了240塊錢。如此破費囤積的食品吃到下一個千年也應該綽綽有餘。

  我把罐裝和盒裝食品統統搬到食品儲藏室,水果放到一隻碗裡,蔬菜和奶製品放進冰箱。博蒂拖著空袋子在地板上到處撒歡奔跑,每過一陣子就會肚皮朝天蜷著身子用四隻粉爪抓住塑料袋玩。

  我喝了一盒酸奶,吃了個桃子和兩小包餅乾。然後上樓脫掉汗濕的衣服,衝了個澡,用的是我一時衝動之下買的石榴提神沐浴露。

  回到廚房,只見地板上到處都是踩爛的水果、蔬菜莖葉和小塊的果肉。很好。這個小混蛋吃了三個櫻桃,還踩爛了四個。

  趁著等加利莫爾的當兒,我決定收集一些相思豆毒素的資料。網上搜索一小時後,我了解到以下知識:

  相思豆有許多俗稱,包括紅豆、玫瑰豆、雞母珠、土甘草、相思子,等等。

  這是一種攀附於樹、灌木和樹籬的多年生攀援植物,有著長長的羽狀葉片。它的種子呈紅黑兩色,內含相思豆毒素。

  相思豆原產於印度尼西亞,但如今在世界上包括美國在內的許多熱帶、亞熱帶地區也很常見。一旦被引進到一個新的生長地,該物種便會像雜草一樣蔓延成災,極富擴散性。

  相思豆在梵文和一些印度語中被稱為Gunja,在北印度語中稱為Ratti。相思豆亦可用作一種傳統的度量單位,使用者多為珠寶商和印度草醫學醫生。它的種子色澤光亮,在當地被做成貴重的珠寶。在中國,相思豆是愛情的象徵。在特立尼達島,人們戴上它據說可以祛妖避邪。

  業內普遍認為用相思豆做珠寶是一項很危險的工藝。工匠手持相思豆鑽孔時,若是不慎刺破手指就會因感染相思豆毒而死。

  相思豆毒感染和蓖麻毒感染的癥狀極為相似,但相思豆毒素比蓖麻毒素的毒性高近兩個數量級。

  相思豆毒蛋白是包括A和B兩個蛋白質亞單位的大分子集合體。B鏈依附在細胞膜的一些特定運輸蛋白上,幫助相思豆毒蛋白進入此細胞。一旦進入細胞內,A鏈就會阻止蛋白質的合成。

  我正聚精會神地盯著這張豆類作物殺手圖片,桌上的手機突然振動起來。我忘了把它調回到標準模式。

  「你絕對猜不到我碰到誰了。」

  「疥瘡。」我說。

  「疥瘡是個什麼鬼東西?」

  「我很好,斯萊德爾偵探。你好嗎?」這個傢伙給別人打電話怎麼從來都不知道先問候一聲?

  「我今天起得早,所以碰到了你的納斯卡朋友。」

  我想了想他要表達的意思,「你在調查韋恩·甘保的案子?」

  「康科德警方讓我幫忙參與調查,你有沒有一直在看新聞?都亂成一團了。」

  「加利莫爾說多家媒體紛紛開進賽車場駐紮下來。」

  斯萊德爾發出喉嚨乾嘔的聲音,是因為我提到媒體還是加利莫爾?

  我不理會斯萊德爾無言的責備,又向他講起自己去找克雷格·博根的事。

  「還有呢?」

  「要是這個傢伙在密室裡藏了一床被單我也不會感到驚訝。」

  「你意思是?」

  「我覺得他是個偏執狂。」

  「那他不喜歡什麼人?」

  「只要不是白人、不是異性戀的他都討厭。」

  「啊哈!」

  我又說到那個恐嚇電話,如果稱得上是恐嚇的話。

  「當時加利莫爾在哪?」斯萊德爾冷冰冰地問。

  「跟我在一起。」

  話剛出口,即知失言。

  「你此刻在幹啥?」

  我知道斯萊德爾指的是接到那個恐嚇電話之後我在做什麼。但我故意不接這個話茬。

  「在研究相思豆毒素。」我答道。

  「你知道自己是做什麼的吧,博士?」

  「網絡高手啊。」

  斯萊德爾發出嘖嘖聲表示不敢苟同,但並沒說什麼。

  「好像甘保自己做過一些調查。」

  我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格雷迪·溫格提到過1965年款福特野馬,對吧?」

  「是的。」

  「我在甘保的拖車裡發現了一個文件夾,他查過1998年在卡羅來納州登記的每一輛1965年款福特野馬。」

  「通過國家犯罪信息中心查到的?」

  「不是。這系統只有執行公務的特定人員才可以進入,而且得先接受培訓,獲得用戶名和密碼才行。由聯邦調查局授權。要是系統對每個人都開放的話——」

  「他是查了車管所資料庫裡的記錄嗎?」

  「不是。」

  「那他怎麼查到的呢?」

  「可能他有內部人幫忙,也可能是他先申請查看原檔案沒想到就通過了,當然這是在某些聯邦調查局的間諜搶走原檔案之前。」

  「埃迪的筆記裡有什麼線索嗎?」

  「有,他追查到南卡羅來納和北卡羅來納有18輛1965年款福特野馬,一輛一輛地查了個遍,最終結果是15輛有車主,其餘3輛的車主始終找不到。」

  「但給甘保找到了。」

  「其中一輛車的車主是一位已經去世的女人,她的兒媳每年照樣為車繳費,也不提任何問題。不管怎樣,這位女士已經去世,永遠不可能住在當初檔案登記的羅利市某地或是其他什麼地方。」

  「這輛車現在在哪?」

  「在一個倉庫裡生鏽呢。」

  「第二輛車的車主是個稅收員,檔案上登記他家住默特爾海濱附近。和第一輛車的情況一樣,這位車主的助理每年都要續費,不知道它被遺棄在某個倉庫裡,已經沒了輪子和引擎。車主目前住在新加坡。」

  「也就是說他檔案上的聯繫方式同樣沒用。」

  「第三輛車的車主是一位退役軍士,他把車運到得克薩斯使用但仍保留著南卡羅來納的牌照。埃迪想打電話試試,好像是斷線沒聯繫上。」

  「這麼說從1998年起這三位車主的信息在系統中就查不到了。」

  「可以這麼說,但甘保卻找到了,而且這三條信息毫無用處。」

  「就跟其他15輛車一樣。」

  「說得對。」

  「如此特別的一輛車為什麼始終查無下落呢?」

  「問得好。」

  「會不會是溫格看走眼了?」

  「他當時描述得很具體。」我聽到對方把文件翻得窸窸窣窣響,「他告訴我們在賽車跑道上看到的是一輛1965年款佩蒂藍福特野馬,後座車窗上貼著黃綠色花紙。」

  我突然覺得腦子裡深有觸動。怎麼回事?

  斯萊德爾轉到另一個話題上,「你對歐文·波蒂特的直覺太準了。1998年他欠了一屁股債,當時他已經失業三年,而且還拼了老命跟妻子爭奪孩子的撫養權。這個可憐的傢伙貸了款卻還不起,最後只得賣了房子。孩子的撫養權也丟了。之後他再也沒找到工作。」

  「可他竟然為孩子的大學教育存人了26000美元。」

  「買彩票中獎了?」

  「這概率能有多大?」

  掛斷電話後,我又用筆記本電腦瀏覽了一下網頁,了解到一些信息後越發煩躁不安。

  相思豆毒蛋白是一種能以微粒形式釋放到空氣中的黃白色粉末。若是釋放到戶外,就有可能污染農作物。

  相思豆毒蛋白還可用於造成食物和水污染。

  利用僅為蓖麻毒素致命劑量1/75的相思豆毒素,即可置人死命。

  我又瀏覽另一個網頁,得到一組數據。心中默算了一番。

  天啊。

  人只要在循環的血液中含有不到3微克的相思豆毒素就會死亡。

  晚上7點,我烤了比目魚魚片,與博蒂共享。

  它喜歡蛋黃醬,對卷心菜沙拉提不起什麼興趣,可能在店鋪買的沙拉不合它的胃口。

  我查看了收件箱。

  幾封郵件涉及一般事務。法醫實驗室的一位病理學家需要一份報告的詳細說明。夏洛特的一位檢察官想要安排一次會議。拉芒什想知道我何時回蒙特利爾。

  其他幾封郵件推銷一些特別合算的絕佳商品和機會。一塊售價50美元的勞力士表。幫你將不明來由的錢存進一家非洲銀行。一種用後可使膚質細膩光潤堪與好萊塢巨星媲美的潔面乳。

  凱蒂正在考慮辭職去愛爾蘭呆一年。科克郡有一家酒吧想讓她過去打理。很好。

  賴安一反常態發了條很長的信息,講到他最近怎樣陪莉莉進行康復治療。女兒似乎對他積怨已深,令他倍感惆悵。女兒抱怨自己的童年缺少父親的陪伴,怨魯特西亞向父親隱瞞她的存在,尤其是最近魯特西亞撇下她自個兒回新斯科舍。

  賴安說自己意緒消沉,思鄉心切,懷念我的陪伴。一番話充滿哀怨,令人心碎,彷彿胸骨被鑽了個孔一般。

  他的信息已經夠讓人傷感的了,可哈莉的信息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最近我和姐姐獲悉一條消息,其令人震驚的程度絕不亞於改變賴安世界的那條消息。

  哈莉的兒子基特16歲在科德角帆船夏令營學習期間突然成為一個孩子的父親。孩子的母親叫克裡恩·布倫南,她不是哈莉家族的近親,出於一些永遠不可告人的原因,沒有對自己夏天結識的戀人透露他有一個親生女兒。

  維多利亞·「托利」·布倫南如今芳齡14。母親克裡恩猝死後,她便從馬薩諸塞州搬到查爾斯頓和基特住在一起。

  哈莉多了個孫女,我也多了個姨侄孫女。

  哈莉對於多年來自己不知真情耿耿於懷。更有甚者,基特為了給托利一些時間適應新環境,竟然不允許自己的母親上門,她也為此傷透了心。

  我正撥著哈莉的號碼,門鈴響了。我以為是加利莫爾來了,便放下電話,朝前門走去。

  這不算是我最可怕的噩夢。

  可它正在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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