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鳶飛戾天,魚躍於淵(五)
天剛黑,山莊便開始燃放煙火。因地處郊野,山林空曠,燦爛的花火在白雪映襯下分外撩人,一朵一朵,在半空中綻放。千姿百態,五彩繽紛。
餐廳裡,認識的人,不認識的人,見了面紛紛道過年好。有幾個嬉跑的孩子,還送給帆帆一隻大大的紅氣球。小帆帆一晚上就沒注意別的,那雙眼睛盡追著氣球。
這樣的氣氛和在家過年是不同的,其實去年因為懷孕,諸航獨自在大雜院過的除夕。那一夜,她沒睡,《儷人行》剛寫成,她在完善,忙得昏天黑地。
今年諸航看向和鄰桌敬桌的首長和懷裡的小帆帆,彷彿多了許多,但是心中卻又覺得少了什麼。
又一簇煙花盛開在夜空中,遮住了所有寒星的光芒。很多人湧向玻璃幕牆,諸航怕擠到小帆帆,沒有追過去。
卓紹華的手機響了。
他拿起,看了看號碼,大概是嫌吵,越過餐桌,去走廊上接了。
服務生送上北京烤鴨,鄰桌的婦人好心地要替諸航抱下帆帆,讓她吃菜。小帆帆挺紳士,毫不扭捏地投進人家的懷抱,還*地笑著接受女士的親吻。
諸航夾了筷大蔥,正要卷餅皮,卓紹華在餐廳門口向她招招手。
她走過去。
“諸航,”卓紹華捂著話筒,“不管心裡是什麼感覺,但今晚不可任性。不然,以後定會後悔,那時,時光是不會回流的。”
諸航給他講得毛毛的,“誰的電話?”
卓紹華對著手機恭敬地說道:“媽,航航來了。”他把手機貼上諸航的耳朵。
“航航,”是諸媽*聲音,似乎努力抑制著情緒,音調微微顫抖,“你。。。。。。冷不冷?”
諸航心猛地一緊,然後酸酸的。“不冷,”她想張口喊聲媽,不知怎麼,那個字卻擠不出來,“這裡。。。。。。很暖和,還有煙火,帆帆現在在看。”
“年夜飯吃了嗎?”電話被諸爸爸搶了過去。
“正在吃。”
“幾時回來?你姐夫包了餃子,速凍在冰箱,是你愛吃的餡。”
“嗯,你。。。。。。你們吃年夜飯了嗎?”
諸爸爸還沒回答,梓然的聲音突然冒了出來,“小姨。。。。。。。媽媽說你其實不是小姨,而是我姐姐。哈,我好得意,這下子,那個小帆帆就得叫我舅舅,我比他輩份大,以後我可以教訓他的,是不是?”
諸航本來心慼慼的,梓然這一問,她揉揉額頭,失語了。
不同的人站在不同的角度,對事情的看法竟然是如此南轅北轍。
她是否要仰天長嘆:幾人歡喜幾人愁!
“航航,”最後講話的是駱家良,“盈盈在旁邊準備紅包,你做媽媽了,今年沒你的份,帆帆拿雙份,另一份是梓然讓出來的,他難得升級做長輩,長輩就有長輩的樣。過了年,我還想買輛摩托車,到時,讓紹華去給我辦牌照,你知道姐夫就喜歡個8和6,圖個吉利唄,嘿嘿,你提醒紹華,這是大事,要放在心上。”
通話太久,手機都握得燙燙的,諸航慢慢合上話機。她想聽到姐姐的聲音,但諸盈一直沒有出聲。
為什麼?愧疚嗎?
諸航向卓紹華彎了下嘴角,“烤鴨都涼了,進去吧!”
這孩子這幾天像長大了,心思不那麼外露,學會藏在心中了。卓紹華不知該欣慰還是該遺憾。
“要不要向大首長拜個年?”諸航佯裝不經意地問。
她家這邊的動靜,她清清楚楚,但是卓家那邊似乎太安靜了,有點異常。
“爸爸現在蘭州,中午和他秘書通過電話。媽媽在四川慰問。他們應該初六左右回京,到時我們一起過去。”
諸航回頭看他,他溫柔地抬眸,似乎回答完畢。
晏南飛呢?卓陽呢?他隻字未提。
外面,煙花一簇簇、一束束,人群一聲聲歡呼。
今晚寬幕影院放一部關於海洋的紀錄片,立體感特強,彷彿身在藍色的海洋,各色各樣的魚在身邊游來游去,不時有鯨躍出海面,巨大的水柱射向天空。只是環繞式的音響效果,小帆帆不適應,諸航和卓紹華只坐了一會,便回房間了。
在門外,小帆帆在諸航懷裡蹭了蹭,連打幾個秀氣的呵欠。
卓紹華只開了壁燈,從房間向外看去,仍能看到夜空中怒放的煙花。
果然,洗漱完畢,小帆帆眼皮抬了抬,呼呼入睡了。
“這裡!”外面有張寬大的沙發,卓紹華從臥室裡抱出被子,一半墊一半蓋,再拉來椅子,上面塞滿靠墊,堵著沙發,這樣帆帆就不會掉下來了。
臥室門輕輕掩上,留下一絲縫隙,以便聽著外面的動靜。卓紹華把所有的燈都熄了,唯一的光亮是電視屏幕,裡面正在播放一台新年音樂會。
“這個世界終於是二人的。”卓紹華輕輕拉過諸航。
不知是不是因為他揶諭的語氣,還是因為夜太靜,還是因為這空間的窄小,只是一個擁抱,諸航倏然引起一陣酥麻,電流般掠過全身,她不由地一震,彷彿風花雪月徐徐展開。
“會不會跳舞?”卓紹華用手指細細描摩她溫軟的唇瓣。
“我。。。。。。只會打球。”
卓紹華輕輕笑了下,緩慢地閉了下眼,爾後吻*的唇。
那樣綿長而又灼熱的一吻,像是永遠不會結束一樣。
“我也不會跳,但現在我。。。。。。想和你跳。”他把她的雙手拉向脖頸,環抱住,接著,他攬緊她的腰,兩具身子密密相貼。
他帶著她慢慢挪步、轉圈,沒有節奏,沒有步伐。
電視裡傳來熟悉的《Scarborough Fair》優美的旋律,不是莎拉布萊曼翻唱的版本,是西蒙和加芬克爾的合唱版,兩人純淨完美的天衣無縫的合音,動人心扉的吉他聲,輕吟低唱,輕易地就讓人跌入一種冥想的境界。
諸航覺得身子越來越輕,她成了一縷輕煙,融進了卓紹華的懷中。
“你要走斯卡保羅集市嗎?
代我向那兒的一位姑娘問好,
叫她替我做件麻布衣衫,
上面不用縫口,也不用針線,
她會是我真正的愛人。
芫荽,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跟著旋律,卓紹華輕輕吟誦這首歌曲的中文譯詞。諸航雙腳已找不到方向,她只會隨著他旋轉、旋轉。。。。。。
不知何時,他溫熱的手掌從她的衣衫下襬伸了進去,在她細膩光滑的背上*,從肩脊到腰際,繪出一道完美的弧線,緩緩將她按向自己,再緊,再緊。。。。。。
諸航不由的吸了一大口氣,這不是第一次的突如其來,它如溪流,順岩而下,但在落下山澗那一刻,濺起巨大的浪花。
“首長。。。。。。”她的聲音奇怪地嘎啞,體內一波又一波的洶湧澎湃。
“叫紹華!”他的眸光,熾熱濃烈。
一縷熱霧騰地升起,諸航迷失在他的眸光中,有種不可思議的輕柔蕩過心口,她不能自持。
“嗯!”他並沒有問出口,但她讀懂了他的渴望,因為此時,她也同樣渴望著。
他大掌一合,握住她的腰,將她密實地壓在身下,*埋入柔軟。
剎那間,世界美麗得難以言傳,*如電流,直抵每一個細胞。
他縱橫起身軀,帶領她縱情馳騁,酣暢淋漓,幸福無邊無際。
一簇琦麗的煙花在夜空開放,火光透進窗簾,她看見他俊美的面容上,汗水漣漣。
快樂的浪潮席捲而來,她急喘著癱軟在他的身下。
“紹華!”她叫喊著他的名字,攀緊他,似乎怕被激流沖走。
他疼惜而又縱容地看著懷中的小女子,抬起她的手,柔柔地親吻。掌心已經結疤,白天都是戴著防護手套,只有入睡時才會摘下。嘴巴和鼻樑的紅腫已經消了。
怎麼會這麼愛一個人呢?就這樣聽著她的呼吸,讓她枕著他的臂彎,就覺得擁有了全世界,滿足得不知所措。
伊始,她的出現是那麼的荒唐,他視為累贅,蔑視她的行為,只想著早點解決。
第一眼,已是震驚。
接著,改變初衷,接受帆帆。後來,心甘情願步入婚姻,扛起所有的責任。
這一步步走來,都是新奇,都是甜蜜,都是幸福。
她如同一個精靈,莽然闖入他的世界,改變著他,感染著他,直到他愛*。
他抱得太累,漸入睡鄉的她不舒服地動了動,握著他手臂的手,卻沒有松。
“諸航,你愛我嗎?”他突然很想很想知道。
“困!”她怕癢地皺起眉頭。
他寵溺地笑了,就這麼眼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外面傳來一陣喧嚷,新的一年來到了。
似乎是剛合上眼,就感到有人在推他。睜開來一看,諸航已經起來了,窗簾拉了半片,晨光溢滿整個房間。
“大年初一不可以賴床。”諸航抗議。
他拍拍額頭,和她商量,“我們再躺一會,行嗎?”其實賴床的不是他一個,帆帆兩條腿蹬著被,小手揮動著,就躺在他旁邊。
他是凌晨把帆帆抱過來的,壞傢伙睡得正香,一點都沒發覺。
他的生命已分成了三份,少一份都不完整。
諸航瞪大雙眼,大腦不太聽指揮,有點意外首長居然也會賴皮,似乎還有點向她在撒嬌。
“那。。。。。。早飯呢?”
“帆帆說,讓媽媽去餐廳取。年初一,不要叫客房服務了。”卓紹華抓著帆帆的手,朝她笑得含情脈脈。
“為什麼是我?”諸航低下眼簾,這樣的首長會電人。
“你是家庭主婦。”說完,卓紹華光明正大地躺下了,和小帆帆頭挨著頭。
諸航看看那兩人,摸摸鼻子,認命地下樓。
餐廳裡的客人很少,昨晚都守歲了,這會可能剛睡。諸航拿著餐盤,正在挑點心時,聽到有拉桿箱在地板上拖動的聲音,她下意識地回了下頭,愣了。
成功也是怔了一下,隨即大笑,扔開行李箱,張大雙臂,“豬,來,給你個友情的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