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小可憐，強制愛（10）

　　“阿青，你別怕，我已經找過那個文暉了，他向我保證不會再纏著你，你不用再轉學了。”

　　顏北的話彷彿還在耳邊，少年的腳步都有些雀躍起來，他臉上露出一個小小的笑容，打開病房門後，臉上的笑容卻僵立當場。

　　文暉坐在床邊，聽到動靜，轉頭看了過來，面上表情平靜自然，“阿青，你回來了？”

　　“快來坐下。”

　　少年僵硬的走了過去，聽面前的人道，“我正好來醫院檢查，聽說伯母住在這裏，就來看一看。”

　　“阿青你不介意吧？”

　　何青死死低著頭，不肯出聲。

　　見到他的態度，男人露出慘笑，自顧自的說著，“也是，你怎麼可能不介意呢，不然，也不會找室友幫忙趕我走了。”

　　明明不是自己的錯，可聽著男人落寞的語氣，少年還是忍不住抿了抿唇，他緊張的伸手握住昏迷母親的衣服，這才感覺平靜了點。

　　“你，你要是沒事的話，就……”

　　“阿青也要趕我走嗎？”打斷少年結結巴巴的話，文暉自嘲道，“看來我還真的不怎麼受待見啊……”

　　“阿青，其實當初你在畫室，我……”

　　“別說了！”

　　母親就在旁邊，雖然昏睡著，可一想到當初那些事會被疼愛自己的母親知道，少年還是忍不住站了起來。

　　“你要說什麼，我們出去說。”

　　文暉眼睛在骨瘦如柴的昏迷女人上滑過，溫柔的站起身，“好啊。”

　　雖然很害怕，可想到這裏是醫院，大庭廣眾之下文暉應該不能對他做什麼，少年心稍微放鬆下來。

　　等文暉出去，就見少年站在病房外的走廊上等他，他目光一閃，上前問道，“阿青，就在這裏說嗎？”

　　“要不要找個僻靜的地方？”

　　他越是這麼說，何青看向他的目光就越是警惕，他往離男人遠的地方靠了靠，圓圓的眼裏滿是堅定，“就在這裏說。”

　　“阿青，你已經完全不相信我了嗎？”

　　男人眼中的哀傷讓少年覺得有些不自在，他沒有上當，抿抿唇繼續問道，“你有什麼事就說吧，沒事就走。”

　　文暉目光中傷痛更深，他歎了一口氣，將一直帶著的包打開，拿出小盒子遞給少年。

　　在他疑惑地視線下，男人聲音低落，“不管你相不相信，當初我是真的畫畫走火入魔了，後來你失蹤那段時間，我一直在找你和治療……”

　　“上次跟你說，那些照片我會放在網上，其實是騙你的……”他唇色慘白，痛惜的摸了摸手中盒子，“這些照片，我一直都保存在手裏，從來沒有給任何人看過。”

　　“阿青……我騙你，是怕你會離開我，像是當初那樣，無論我怎麼找，都找不到……”

　　在少年怔怔的目光下，他眼尾似是有淚，“這些照片只有一份，我本來，本來打算燒掉的，可是怕你心裏一直記著。”

　　滿臉怔然的少年接過盒子，這個盒子是木頭做的，表面光滑，看得出經常被人撫摸，這裏面，就是那些代表屈辱的東西嗎？

　　文暉，就這麼輕而易舉的給他了？

　　“阿青，你上次說的話，我回去想過了，亞當的確不可能這樣對他的夏娃，對我來說，你是我的肋骨，可對你來說，我卻不是你的亞當。”

　　“我這輩子，犯的最大的錯誤有兩件。”

　　“第一件，是為了佔有你，第二件，是為了不失去你。”

　　“阿青，我上次對你說，想要讓你和我一起去國外生活，是認真的，我想要彌補你，想要讓你幸福，但是我忽略了自己對你的傷害，對不起。”

　　“如果，如果可以的話，你能不能給我一次機會，讓我陪著你，永遠愛你，保護你。”

　　懷中是冰冷的木盒，少年抖著手，漂亮的大眼中滿是淚水，他怔怔的看著男人，聲音哽咽：“文先生……”

　　文暉眼也紅了，他充滿希冀的望向少年，希望他可以原諒自己。

　　可最終，何青抖著唇，沙啞道，“如果這些話，你能早些說有多好……”

　　“對不起，我忘不了……”

　　男人僵住，半響後，他露出一個頹然的笑容，“沒關係，我理解。”

　　“無論如何，阿青，對不起。”

　　“祝你幸福。”

　　男人像是一瞬間老了十歲，肩膀微微垂下，慢慢站起，他努力的沖著少年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如同當初那般。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是真的愛你，真的很愛你。”

　　少年怔怔的看著他的背影，幾次張嘴想要說什麼，到了最後也還是沒有喊住他。

　　男人渾身充斥著難過氣息，走下了無人樓梯，頹廢彎下的腰直起，臉上神情一瞬間變得陰沉可怖。

　　小阿青果然長大了啊，居然不像是以前那麼好騙了。

　　看來，只有用最後一招了。

　　雖然有些風險，但只是要能得到阿青，那一點點的風險又不算什麼了。

　　想到可以重新和親愛的少年在一起，文暉滿足的牽起嘴角，拿出了手機。

　　“是我……”

　　——

　　看著男人離開，少年怔怔的在走廊坐了很久才麻木的站起身。

　　曾經文先生的溫柔，他的鼓勵，還有兩人一坐一站，相視而笑時心中湧起的甜蜜，這些都是丟不了的。

　　他感激文先生拉了自己一把，可在最後，又是這個最信任的人，將他推下懸崖。

　　何青真的很喜歡他，在最無助的時候，只有文暉幫他，站在他身邊，如果當初，他沒有做那些事，也許何青會表白吧……

　　少年僵硬的邁進病房，看著床上昏迷的母親，抓住她枯瘦的手，低頭哽咽，“媽媽，我該怎麼辦……”

　　他真的，好喜歡，好喜歡文先生……

　　可是為什麼，文先生會是那樣的人呢……

　　紅著眼的少年像是往常一樣幫母親按摩著身體，又打了盆水幫她擦身子，等到都弄好了，才戀戀不捨的站起來。

　　護士恰好推門進來，看到何青在，笑著跟他打招呼，“阿青又來了啊。”

　　“你媽媽醒了沒？”

　　“還沒有……”少年有些靦腆的回答，“不過她這幾天清醒的時間比以前長，醫生說情況正在改善。”

　　“那就好，誒，阿青，你等會再回去，樓下有人醫鬧，正在鬧著呢，等一會他們走了你再走。”

　　護士對這個孝順的孩子很有好感，能每天都來看望母親，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更何況這還是個孩子。

　　又是本職工作，又是同情，護士也會時不時幫上一把，於是兩人感情還不錯。

　　醫鬧？少年愣了愣，“謝謝張姐，那我一會再走。”

　　他正打算去窗戶看一下，病房門卻被猛地推開，一個臉色蠟黃的男人提著刀進來。

　　“你們這幫庸醫！！都是你們誤診！都是你們誤診！！”

　　他嘴上說著罵著庸醫，腳步卻向病床走去，看著床上昏迷的女人，瘋狂道，“我不好過你們也別想活！去死吧！”

　　“媽媽！！”

　　何青愣了一秒反應過來，連忙跑上去從身後試圖攔住那個男人，卻因為力氣太小被輕而易舉的甩開。

　　那個男人被攔住，像是轉移了目標，舉起刀沖著少年砍了過來，護士尖叫著喊人，何青想阻止他，卻發現根本沒力氣。

　　眼前面容猙獰的男人和父親面貌重合，他像是回到了小時候，連反抗都做不到，只能眼睜睜看著刀砍下。

　　“阿青！”

　　在護士的尖叫中，何青被人牢牢抱住，上方有人在輕聲安慰，“乖，沒事，別怕……”

　　何青渾身都在發抖，“媽媽……媽媽……”

　　“伯母沒事，別擔心……”

　　是誰在安慰他？

　　是誰保護了他？

　　摟著整個人都在顫的少年，文暉忍住疼，抬眼望向那個醫鬧的男人被趕上來的人制住，那人抬眼看了一眼他，隨即平靜的低下頭。

　　身上很疼，鮮血順著衣服滴在地上，文暉卻要努力抑制住嘴角揚起的笑，他緊緊抱著少年，不停地安慰他，“沒事，沒事了……”

　　“阿青不怕……”

　　一直到他臉色蒼白，再也支撐不下去為止。

　　“先生，先生！”

　　“他流了好多血！”

　　“醫生，快來看一下！”

　　繁雜吵鬧的聲音就在耳邊，文暉卻覺得心裏一片安寧，他倒在地上，與少年視線相對，滿足的昏迷過去。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撐下去，但是他知道，不管這次結局怎樣，阿青，永遠都不會忘記他了……

　　【叮！文暉好感：95】

　　——

　　顏北總覺得自己今天心煩意亂的，他把這些情緒歸結于何青不在。

　　也不知道那個小慫包是什麼情況，以前這個點，他應該已經回來了啊，馬上就要上課了，他不是一向都很重視學習嗎？

　　早知道他就跟著一起去了，正好見見何青媽媽，聯絡一下感情什麼的。

　　他討長輩喜歡的本事那可不是吹的。

　　一個人實在無聊，顏北索性扯出一張白紙，仔細描繪起少年的模樣來。

　　他知道，那個什麼文老師是畫家，但是那也掩蓋不了他是個變態的事實。

　　不像是他，雖然不是什麼畫家，畫畫也不好看，但誰讓何青喜歡他呢？

　　他小心的動筆，先畫了一個眼睛輪廓，又小心的描著邊，何青的眼睛很大，很亮，他要畫的仔細一點。

　　還有他好看的鼻子，比女孩子還要小的嘴……

　　等到顏北珍惜又小心的畫完之後，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了，儘管他用了百分百的心神，這張畫看上去還是粗糙極了。

　　顏北忍不住想起他去文暉家裏時，看到滿牆都是少年的畫，本來想著都帶回家的，大不了給錢，結果被那個老男人的畫嚇了回來。

　　居然就這麼灰溜溜的跑回來了，真是丟臉，還好阿青不知道。

　　正美美的看著自己的畫作欣賞，想著等阿青回來要給他看的時候，桌面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顏北眼睛一直沒從畫上移開，直接拿過手機接了電話，“喂，誰啊。”

　　————

　　“阿青，不用緊張，只是隨便畫一下而已，身子不用崩的那麼緊。”

　　少年羞澀的紅了臉，有些不自然的放下手，“對不起啊文先生，我儘量自然一點。”

　　文暉在畫架後露出一個笑容，少年被他的笑容感染，眼睛亮了起來，其中滿是戀慕和歡欣。

　　他真的很可愛……

　　抱著這個想法，文暉帶著愛意，一筆一筆的落下畫筆。

　　畫完畫，少年要走了，他說，明天還來。

　　等他走後，文暉看著偌大的畫室，眼底悲哀起來。

　　“我的畫還沒賣出去嗎？”

　　“賣不出去啊，現在誰還要這種普通的畫，人家要的都是那種帶有意義的，你的畫只能讓人感受到一個感覺，談戀愛！”

　　“誰買畫，買這種啊！你的時代都過去了文老師！”

　　“要不你去畫展學學人家的風格，上次有幅畫，賣出了天價你知道嗎！”

　　文暉不顧裏面還在說著什麼的人，垂下手，掛了電話。

　　他臉上全然沒有在少年面前表現的溫柔，而是痛苦和萎靡，一個人的風格是成了型的，讓他去模仿別人，和殺了他的風格有什麼區別。

　　所以，他只能親手培養起一個屬於自己的風格，又將他重重毀滅。

　　當曾經對他充滿愛戀的少年痛苦哭泣，眼中滿是憤恨和悲意時，那些從沒有過的靈感像是地裏的野草一般冒了出來。

　　文暉興奮又狂熱的畫著，畫著……

　　終於，他的畫得了獎，他重新變成了那個一幅畫就夠普通人生活一輩子的文老師，可親手被摧毀的人，也找不回來了。

　　但是沒關係，他會找回來的，榮譽，阿青，都是屬於他的……

　　就算不擇手段，就算傷害自己，他也要重新找回自己的肋骨，安裝在跳動的胸膛前。

　　“阿青……”虛弱聲音響起，床邊的少年連忙看了過去。

　　床上的人因為失血過多臉慘白，他乾裂著唇，眼中滿是擔憂的看向少年，聲音沙啞：“你沒事吧……”

　　何青愣住，眼尾更紅，他怎麼也沒想到，為自己擋了一刀的男人醒來後，問的第一句話卻是關心他。

　　眼淚怔怔的掉下，他連忙擦去，掩飾的低下頭，聲音卻有些哽咽，“我沒事……”

　　“文先生，醫生說你傷很重，如果不是就在醫院能及時治療的話，差點就……”

　　“這些都沒關係……”男人每說一句話，都要輕輕皺一下眉，他雙眼一直盯著少年，在少年紅著的眼下，緩緩露出也一個安心的笑。

　　“阿青沒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