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蔣俞之拿起其中一盒， 眉頭輕輕蹙起。

　　「這就是你的晚飯？」

　　葉時意：「……我以為你不回來吃飯。」

　　「我回不回來跟你吃不吃這些東西沒什麼關係。」蔣俞之把東西丟回袋子裡，「丟了，我讓吳秘書送吃的過來， 還是出去吃？」

　　「別。」葉時意道， 「我們煮麵吃吧。」他指了指方便麵，「就用這些， 只用面，不用盒子跟調料。」

　　於是他原本想吃的簡約餐泡了湯， 最後還是套上蘭姨的圍裙， 轉身進了廚房。

　　蔣俞之隨便拿了份資料， 就坐在廚房外邊的餐桌邊，家裡的廚房是開放式，他能清楚看到葉時意在做什麼。

　　男孩一身休閒服， 配上一條蘭姨花花綠綠的圍裙，兩者差異巨大，看起來還真挺……可愛的。

　　葉時意頭也沒回，問後邊的人：「吃辣嗎？」

　　「不吃。」

　　聲音太近， 把葉時意嚇了一跳，他下意識回過身。

　　蔣俞之身上的味道都被面味給掩蓋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身後來的。

　　蔣俞之發現自己就喜歡看他這副愣怔模樣， 他微微俯身，聞了聞味道，還挺香：「給我放點醋。」

　　男人就站在身後，他覺得有些彆扭， 但沒躲，徑直拿過醋瓶往裡倒了點兒。

　　「你可以盛出來再倒的。」

　　「沒關係。」葉時意道，「我也挺喜歡吃醋的。」

　　吃麵時間，兩人安安靜靜的，待吃得差不多了，蔣俞之才悠悠開口：「想去婚禮現場看看嗎。」

　　葉時意咀嚼的動作頓了頓。

　　四天後就是婚禮，可他除了禮服外什麼事都沒插手。

　　「我這幾天沒空，你如果想去，我把地址給你，那邊也會安排人來接你。」

　　葉時意想了想，道：「那我……」

　　尖銳的手機鈴聲打斷了他的話。

　　他看了眼來電顯示，是陸康鳴。

　　對方沒跟他廢話，單刀直入道：「你上次是怎麼見到葉孟然的？蔣俞之安排的？」

　　「嗯。」葉時意拿紙巾擦了擦嘴巴，「什麼事？」

　　「我這有份文件，要拿進去給他看，你讓蔣俞之再安排一下……」

　　「什麼事，你直接跟我說就好了。」

　　陸康鳴涼涼道：「這事要能和你商量，我就不會去找他。」

　　不等他問，陸康鳴自己說了，「我翻到了你父親一份遺產分配，上邊簽名什麼的都弄好了。」

　　葉時意難得失神，半天才問：「什麼分配？」

　　「遺產。」

　　他腦中空白片刻，回過神後問：「……他得了什麼病嗎？」

　　陸康鳴這會也愣了愣，然後嗤笑一聲：「你放心，他健康著呢，他就喜歡搞這些莫名其妙的東西。估計是怕自己這回栽了，把牢底坐穿吧。」

　　「……」葉時意還真不知道葉孟然弄了這麼一份東西，最讓他驚訝的是，這種東西他這幾個月內見都沒見過，怎麼會到了陸康鳴手上？

　　「既然是遺產分配，那你就更應該告訴我了。」

　　陸康鳴沉默了會兒：「這遺產分配上，我的名字比你出現得要多。」

　　葉時意：「……」

　　「你就說吧，能不能安排，不能你就當我沒說過這事兒。」

　　葉時意抬頭看向蔣俞之。

　　蔣俞之捕捉了幾個字眼，看到他的眼神，問：「什麼事？」

　　葉時意掩住話筒：「你能幫我安排一下……見我爸的事麼？」

　　「你想什麼時候去見？」

　　「不是我，是陸康鳴，他……」

　　「他的事，不用跟我解釋這麼多，」蔣俞之顯然對陸康鳴不是很待見，「你讓他自己去聯繫吳秘書就行。」

　　葉時意點頭：「謝謝。」

　　「你謝什麼？」蔣俞之語氣淡淡，「該是陸康鳴謝你。」

　　掛了電話，剛好也吃完了，把碗放進洗碗機，兩人一齊上了樓。

　　進門前，蔣俞之似是想起什麼：「你的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葉時意停下腳步：「什麼？」

　　半晌，他反應過來，「回老宅的行李嗎？我不帶太多東西，過去的前一晚收拾就好。」

　　蔣俞之微微瞇起眼。

　　他靠在門邊，語氣隨意：「我們現在是什麼關係？」

　　葉時意：「……婚姻關係？」

　　蔣俞之點頭，同意了這個回答：「我們感情破裂了嗎？」

　　葉時意猶豫，而後搖頭：「應該……沒有吧。」

　　「嗯，所以我們也沒有分房睡的必要。」蔣俞之似笑非笑道，「我給你的習慣時間已經很充足了，你還想在那房間住下去不成？」

　　「……」

　　「早點收拾，婚禮前一晚搬過來。」蔣俞之站直身，拉開房門，「睡吧。」

　　**

　　葉時意從來沒這麼磨蹭過。

　　蔣俞之交代收拾行李的事，他零零散散、慢慢吞吞收了三天都沒收拾好。

　　直到蔣老夫人帶著人過來，給家裡貼雙喜字樣時，他才恍然發覺，後天就是他和蔣俞之的婚禮了。

　　「奶奶，這些你貼家裡就行了，還專程來貼我這兒做什麼。」蔣俞之語氣無奈，坐在沙發上，雖然嘴上拒絕著，但也沒有真的去阻攔工人們。

　　「這還用你說嗎，家裡的我也貼了。」蔣老夫人坐姿一如既往的優雅，「婚禮現場我也去看過了，都挺好的，時意，你喜歡嗎？」

　　葉時意抽空去看了兩眼，婚宴地點是蔣氏在本地最好的一家酒店，特地停業半周來置辦這場婚禮，佈置得非常精緻。

　　他點頭：「喜歡。」

　　「喜歡就行，排練過了嗎？」

　　「還沒。」這幾天蔣俞之似乎比較忙，就連看婚禮現場也是他一個人去的，「明天就去排練。」

　　蔣老夫人點頭：「嗯……我看看，還有什麼事給忘了？家裡太久沒辦這些了，我都記不清了。」

　　據說余敏和蔣成安的婚禮，蔣老夫人連面都沒出過，現在看來，也並不是謠傳。

　　「沒了……」蔣俞之話還沒說完，外邊傳來一陣引擎聲。

　　半分鍾後，停好車的臣鴻拓大步走進來，見到蔣老夫人，立刻先給她打了個招呼：「蔣奶奶好！」

　　蔣老夫人含笑點頭：「小臣，來了？坐。」

　　臣鴻拓沒客氣，徑直坐到葉時意身邊：「蔣老大，嫂子！」

　　葉時意點頭算是打了招呼，蔣俞之語氣如常：「你過來做什麼。」

　　「哦……我媽唄。」臣鴻拓把手上的袋子放到桌上，「讓我給你們送點東西過來，說是新婚禮物，這是私底下的，明面上的說是後天婚宴上再給你們。」

　　葉時意接過：「謝謝。」

　　他匆匆掃了袋子裡一眼，表情瞬間變得微妙了許多，並立刻抬起了頭。

　　這一小動作被蔣俞之捕捉到了，他頗感興趣道：「什麼東西？」

　　「沒什麼……」葉時意道，「就是枕套。」

　　「說是鴛鴦枕套？」臣鴻拓笑嘻嘻的，「好像兩隻都是公的。」

　　蔣俞之扯扯嘴角：「該不會還是紅色的吧。」

　　葉時意尷尬道：「……是紅色的。」

　　「……」蔣俞之挑眉，「留著，以後他結婚再送回去。」

　　「好。」

　　臣鴻拓趕緊道：「別，這些可滿足不了我……對了，後天就是婚禮了，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

　　蔣俞之說：「沒有。」

　　「哦……」臣鴻拓也就是意思意思問問，他樂得清閒，「對了，你們結婚照拍了沒啊？拿出來我看看呀。」

　　這話一出，客廳裡安靜了半分鍾。

　　臣鴻拓愣了愣：「怎麼了？」

　　看到大家的表情，他道，「……你們該不會連結婚照都沒拍吧？」

　　「以後有空再拍。」蔣俞之語氣如常，「人都在面前了，還有什麼好拍的？」

　　葉時意點頭附和。

　　「這不是小事，以後都要留著做紀念的，必須拍。」蔣老夫人皺眉。

　　蔣俞之食指輕點在扶手上：「結婚後吧，我怕他太累。」

　　葉時意：「……」他這回是不敢駁蔣俞之的話了。

　　下午，把客人送走後，蔣俞之就回了書房。

　　葉時意在房裡看陸康鳴前幾天傳過來的文件，正看得入迷，陸康鳴的電話進來了。

　　他隨手接起：「什麼事？」

　　「時意。」

　　是葉孟然的聲音。

　　葉時意怔了怔：「爸？」

　　「是我。」葉孟然聲音低低沉沉的，「你後天就結婚了吧。」

　　「……對。」

　　「新婚快樂。」

　　葉時意瞬間覺得什麼東西湧到喉頭，上不去也下不來。

　　「我聽他說，蔣俞之對你挺好的。」

　　『他』應該指的是陸康鳴，葉時意斂眼：「嗯。」

　　「那就好。」

　　葉孟然說完，頓了頓，而後繼續道，「蔣俞之可是座大山，你得好好靠著，我沒出去之前，記得別把他惹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知道嗎？」

　　堵在喉頭的東西煙消雲散。

　　葉時意深吸一口氣：「現在葉氏已經正常運轉了，我沒必要靠誰。」

　　「你看看，我剛說什麼了？大丈夫要能屈能伸！」

　　葉時意心底有些疲憊，他揉揉眉心：「你身體還好嗎。」

　　「我身體能有什麼事？你……」

　　「那就好。」葉時意打斷他，「就這樣吧，你和陸康鳴之間有什麼事就好好聊，我這還有工作，先掛了。」

　　掛了電話，他把手機重重丟到桌上，發出悶沉的響聲，緊跟著，身後響起兩聲敲門。

　　他回過神來，立刻走去開了門。

　　蔣俞之站在外邊，眉梢一挑：「剛剛什麼聲音？」

　　「沒，手機不小心掉了。」葉時意頓了頓，「怎麼了？」

　　蔣俞之看了他一眼，沒揭穿。

　　「我是來問你，有沒有喜歡的顏色。」蔣俞之說，「我打算把房間裡的窗簾和床單都換下來。」

　　葉時意半天才反應過來，方才的煩悶瞬間消了不少，他燒著耳尖，道：「什麼顏色……都可以的。」

　　蔣俞之笑了笑：「那我就按我的喜好來？」

　　葉時意點頭：「好。」

　　蔣俞之抬手，揉了揉他的脖頸，眸色微暗，最終還是什麼都沒做，道了聲晚安後才轉身離開。

　　葉時意下意識舔了舔唇，關上房門。

　　他坐回書桌前喚醒電腦，盯著文件看了半天，愣是什麼都沒看進去。

　　十分鍾後，他蓋上電腦，轉身打開儲物櫃，慢吞吞開始收拾起了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