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離別之諾

　“輕歌知錯， 還請師叔別生氣了。”這種時候果斷認錯才是正理，曲輕歌刻意嬌軟下嗓音，乖乖地對著葵素認錯道， 語氣之中還帶著一絲後怕之意。

　她是真的感到後怕了，若是她沒那麼好運， 剛好被淩珩師叔和卿言師叔遇上，昏迷著掉入岩漿之中，那她身上就算有再多的保命之物， 她今日這條小命也得交代在這裡了。

　“知錯就好， 今後可不能那麼莽撞了，嚇著了吧， 師叔這裡還有些桂花糕， 拿去吃吧。”葵素見曲輕歌認錯態度良好， 小臉上也是帶著絲懼怕之意，終是不忍再過多苛責， 緩下臉色， 柔聲哄著孩子道。

　“謝謝葵素師叔，師叔， 輕歌既已清醒， 便無需勞煩師叔繼續辛苦抱著輕歌了，您讓輕歌自己下來走吧。”曲輕歌臉上綻出一抹甜甜的笑意， 仰著小臉道。

　“好吧，這秘境兇險，你要乖乖跟在師叔身旁， 不可亂跑。”葵素看出的孩子的堅定之意，也不強迫，附身將她放下，將桂花糕塞入她手中，又牽起她的另一隻手，帶著她往前走。

　察覺到身後有人揉了自己的頭頂一把，因為是熟悉的氣息，所以曲輕歌沒躲開，她轉頭望去，見卿言看著自己笑得溫和，但是那溫柔的笑臉背後怎麼看怎麼有種滲人的感覺，她趕緊對著卿言露出一絲討好的笑意，惹得卿言無奈暗歎一聲：“小丫頭。”又恢復了常態。

　也罷，既然愛妻已經教育過她了，相信以這孩子的聰慧，會吸取這次教訓，明白他們這些長輩們的愛護之心的。

　安撫完卿言師叔，曲輕歌又轉向淩珩師叔那邊去，見他眼眸沉沉地看著自己，她乖巧一笑，將手中的桂花糕塞了一塊給他，見他伸手接過，這一事便算揭過去了。

　成功取得長輩們的原諒之後，曲輕歌這才有閒心打量自己，周身的傷勢在草木之精的作用下，已經好了七七八八了，連帶著靈氣也在三才陣的自行運轉之下，恢復了兩層多。

　有了葵素，她身上的衣裳自然已經被換了一套，粉嫩嫩的雲錦宮裝，連帶著頭上還給紮了個雙丫鬢，帶著配套的粉晶頭飾，粉色的流蘇垂到耳邊，為她精緻的面容帶上一絲俏皮之色，本就不高的嬌嫩人兒，瞧著似乎又顯小了些。

　古墓秘境七日，前頭曲輕歌獨自艱難渡過三日，中間重傷，睡了一日，餘下的三日裡，她都被淩珩他們三人帶在身旁，寸步不離，每當遇到她能敵對的敵人，三位師叔便讓她自己搞定，他們偶爾會在一旁出言指導，若是遇上實力強大的，則早早被他們掃蕩乾淨，分毫都威脅不到曲輕歌。

　在這最後的三日內，曲輕歌過得相對輕鬆，卻也從三位師長身上學到了許多東西，只待她回宗門之後，再閉關一次，將此行感悟細細消化領悟，相信她的心境定能再上升一大截。

　在歷練經驗與修煉心境上的收穫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的機緣收穫也同樣巨大，身旁有了三位實力高強的師長護持，曲輕歌探索古墓秘境的腳步自然快了許多，雖然這過程中總是免不了受到無歡子前輩的戲耍，但這也無傷大雅，總體來說收益較多。

　曲輕歌在卿言他們的陪伴下，一共連闖了二十一個小墓室，其中刨除十一個惡搞的木盒，一共遇到了十個有寶物的木盒，收穫了十件寶物，雖然三位師叔都表示裡面的東西全都給曲輕歌便可，但是她並非貪心之人。

　那十件寶物中，有七件太過於高級，是目前的她所不能使用的，所以她提議師叔們將這些她無法使用的寶物拿走，她自己則厚著臉皮，收下了餘下三件她能用得上的物品。

　但奈何師叔們也是不願虧了她，他們每人分走兩件合用的寶物之後，餘下一塊八品的天玄寒鐵，正好適合作為曲輕歌將來煉製本命靈劍的靈材，便硬塞給她了，結果最後曲輕歌獨得四件，三位師叔每人兩件。

　七日之期一過，曲輕歌只覺眼前一晃，周圍突然多出了許多人，看來他們的古墓秘境之行結束了。

　淩珩在與宗主辭行之後，將曲輕歌送回住處，便轉身離去了，因著曲輕歌已經不跟其他弟子們住在一起，大家的課程又都是分開上的，所以直至此時，居然都沒人發現，曲輕歌已經去一個秘境之中歷練過一次，又回來了。

　曲輕歌拿出一個傳信紙鶴，給張蓮兒發了條訊息，說明自己偶有所悟，需要閉關修煉一陣之後，就又轉身進了修煉室之中閉關。

　這一閉，便又是一月之久，一月之後出關的曲輕歌，周身的氣息已經徹底穩固在練氣十層的境界了，若是不求穩固，此時只需一顆築基丹，她便能突破築基期，不過曲輕歌自己不會這麼做便是了，宗門也不允許她這麼浪費自己的天賦。

　誠然修真界之中大多數人都是到了練氣十層便開始準備築基之事，但是但凡有點底蘊的宗門或者修真家族都知道，歷史上那些成功飛升的前輩們無一不是直接修煉到練氣十二層，不靠築基丹，自然進階的築基期。

　那些在練氣十層就靠著築基丹成功築基，之後又成功飛升的例子不是沒有，但那些前輩們無一不是有大氣運大毅力之人，他們是付出了比他人多出上百倍的努力與艱辛，才能僥倖飛升的。

　曲輕歌自認從小聽了那麼多反面例子，她寧願前期辛苦一點，打好根基，也不願後期被命運磋磨，徒留風霜。

　出關之後的曲輕歌徹底忙成了狗，天天拼命補課，卿言和葵素這兩位日常溫和的仁師，一面對曲輕歌的學業，便變成了最為苛刻的嚴師，他們對曲輕歌的課業要求一絲不苟，絲毫不願讓她放鬆分毫，曲輕歌忙到甚至偶爾晚上不修煉，睡覺休息時，都會夢到自己在課上學習的情景。

　在這種連軸轉的生活中，曲輕歌理所當然地忽視了淩珩的那一點不對勁，直到一次晨起修煉完之後，淩珩突然淡漠地向著曲輕歌告別。

　“今日之後，我便該回歸元昆界淩雲劍宗，無法再教導於你了。之前我不過受人所托，幫著教導你一載之期，如今友人剛好出關，將你交於他，我也能放心離去了。”

　淩珩負手立于石峰之上，舉目眺望遠方的高山流雲，高峰上的烈風吹起他的白衣墨發，語氣格外的縹緲，縹緲到他身後的曲輕歌都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錯覺。

　她沒預料到，只是短短一年，她與自己的武學師長又將面臨分離，此時的她不由得懷疑，自己是否命中註定，與自身的武學師長之間的師徒緣分無法長久，才會面對如此頻頻更換之事。

　“為何？”前言萬語，終只化為了一句疑問。

　“今日我來為你上這最後一課，此節課結束之後，從今以後，你我便非師徒關係。”淩珩沒有正面回答曲輕歌的問題，而是轉回身，冷眸淡淡看著曲輕歌，深邃的眼眸深處帶著一絲微弱的暖意。

　可惜可能是兩人距離太遠，或者是那絲暖意太過微弱，曲輕歌並沒有發現。

　淩珩見曲輕歌只是仰頭看他，不答，便自顧自繼續講下去：“世界非獨一，此間介面大致分為上下兩界，上界獨有一個仙界，仙界之上傳聞有神界，這只是傳聞，無據可考，我們便不提。”

　“而下界世界，則數量繁多，總分為上三千，中三千，下三千，三等世界，聖之所言：三千大世界的由來，便是如此。”

　“但這所謂的三千並非世界總數，真實的世界數量遠不止於此，但是世間萬物皆有定量，能得天道承認的就只有那三等三千世界罷了，只有得到天道的認可，那個世界才會擁有獨屬於自己的界名。”

　“當然，世事輪回，有部分世界隨著時間的流逝會泯沒在時間長河之中，而因他們的消失或者落寞而所空缺出來的世界名額，便由餘下的同等世界或者即將晉級的下等世界裡的天驕們相互爭鬥，相互爭取，勝的一方獲得新任名額。”

　“我們此時所呆的世界名喚泉宇界，屬於中等三千界之一，我與你一樣，同出身於這泉宇界，因天賦奇高，修為進階迅速，成為了此界淩雲宗的核心弟子，之後又被宗主選中，推舉進入上三千界之中的元昆界，也就是淩雲宗的本宗——淩雲劍宗所處的世界修煉。”

　“此次我會歸來，不過是一時懷念故土，接了本宗的鎮守任務，回來鎮守此界分宗三年，以圓思鄉之情，如今三年期滿，我自也該歸去了。”最後的一句，淩珩說得跟歎息一樣。

　他猶豫了一下，走到那個呆愣的孩子面前蹲下身，掏出一條素淨的帕子，輕輕為其拭去眼角淚痕：“莫哭。”

　原來在不知不覺之間，曲輕歌已淚流滿面，此時的別離與周秦芳之間的分別不同，至少她與周秦芳是同處一界之人，她也知道周秦芳身在何處，知曉她再過兩年便會回到自己身旁，繼續教導於她。

　而不是和此刻的淩珩一樣，兩個世界之間的距離，不是那麼好跨域的，這與生離也沒什麼區別了。

　“你還會回來嗎？”曲輕歌淚眼朦朧地一手抓住淩珩幫她拭淚的手，小小的手心無法環住那健壯的男子手臂，只能虛搭在上面，輕聲問道。

　“不知。”在曲輕歌期待的眼神中，淩珩給出了這麼一個不確定的答案，見著曲輕歌暗淡下去的小眼神，他語調一轉，又轉口說道：“不過，你可前去元昆界淩雲劍宗來找我，只要你足夠優秀。”

　“……好。”曲輕歌定定地看了淩珩一眼，一手抹去眼中淚水，堅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