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陌眸光一冷，將慕輕歌保護嚴實，單手揮出。

一道強悍無匹的魔靈力從他手中噴出，化為猙獰怒吼的凶獸，咆哮著朝那人而去。

那人，被『凶獸』正面撞擊，口吐鮮血，倒飛而回。

魔靈力侵入他體內，在他的皮膚上，爆裂出細密的裂痕。黑色的魔光，從那些裂痕上迸發而出，將他的身體瞬間撕裂成無數塊，散落一地。

「首領！」

「是首領！」

「首領死了！」

原來，那衝上來的人，竟然就是翀顏部落的首領。

「區區螻蟻。」

慕輕歌耳邊，傳來司陌平靜而冷漠的話。

她的視線，從地面上那些破碎的屍塊輕移，落在司陌身上，眼中有些擔憂。她看到了他粉櫻唇縫中，隱隱滲出的血跡。

心口，彷彿被什麼堵死，沉沉的，悶悶的，十分難受。

慕輕歌的五官，綳得有些緊，她緊抿著雙唇，沒有再去問司陌有沒有事，疼不疼。因為，她心中知道，無論怎麼疼，他都不會說，只會平靜的搖頭否認。

司陌，朝她看了過來，珀色眸子中的冰冷化去，變為一潭春水。他嘴角勾起淺淡卻醉人的笑容，對慕輕歌道：「小歌兒，把你的太初亟火收起來。」

慕輕歌一怔，轉眸看向地面。

整個翀顏部落都陷入火海之中，而她體內的靈力也早已經枯竭。

司陌在強撐，她又何嘗不是呢？

他們二人，都是善於隱忍之人。這段感情上，倘若當初的司陌沒有主動，繼續隱忍，恐怕今日的一切都會不同。

「剩下的，交給他們就夠了。」司陌對慕輕歌說道，眼神看向了孤崖和孤夜帶領的魔衛。

慕輕歌幾不可查的點頭，聽從他的話，召回了太初亟火。太初亟火一入體，慕輕歌就拿出了一把丹藥，塞了一半進入司陌口中，自己也吃了剩下的一半。

二人坐在緣的身上，俯瞰著地面上的屠戮。

血腥的畫面，並未讓他們感到反感，甚至，早已經習慣。

下面的人無辜麽？

或許，他們是受到了殷藤的牽連。然，翀顏部落在蟲淵中，跋扈已久，部落中的人，誰手上沒有幾條性命？

所以，他們又不無辜。

司陌是魔，慕輕歌也不是聖人，什麼無辜，什麼牽連，對他們二人來說，不過都是些無聊之事罷了。

慘叫聲，痛哭聲，求饒聲，漸漸的平靜下來……

「王上，翀顏部落中，已經再無活人。」孤夜跪在地面上，仰頭看向他們的王，還有王妃。

司陌淡淡點頭。

突然，他放開慕輕歌坐在緣的身上，自己卻從緣身上躍下。

他一動，孤夜立即讓開，自覺的站在了他的身後。慕輕歌坐在緣身上，看著司陌的背影，微微蹙眉，她不知道他要幹什麼。

其實，司陌也不知道。

他只是覺得，自己要做一件事。

看著滿地的屍體，司陌抬起手，在他的掌心中，一股黑色的旋風飛出，漸漸淡去，顯露出一個虛幻的壺。

壺的肚子很大，壺口卻很小。

司陌手掌輕輕一抬，那虛幻的壺飄入空中，壺口對準了那些屍體。

緊接著，慕輕歌就看到那些好似靈魂的虛幻光彩，被什麼力量從屍體中拉扯，它們發出恐懼的叫聲，卻被壺口吸入。

將整個翀顏部落的靈魂吸入壺中，那個虛幻的壺便重新落回司陌掌中，消失不見。

完成這件事，司陌再次回到緣的背上，坐在慕輕歌身後，大掌自然的摟住她的腰，讓她能舒適的靠在自己懷中。

慕輕歌抬眸看向他，好奇的問：「你搜集這個幹什麼？」

「不知道。」司陌平靜的回答。

這個答案，令慕輕歌嘴角狠狠一抽。

「但……」司陌微微蹙眉，「大約是與你有關的。原因記不起來，只是我卻依稀感覺，要這樣做，而且這個習慣我做了很久。」

「……」慕輕歌無言以對。

好吧，她不該為難一個記憶有缺失的病人。

「我們該走了麽？」慕輕歌聰明的轉移話題。

「嗯。」司陌點點頭，抬手輕拍了緣的頭，緣長嘯一聲，調轉方向，朝著蟲淵的出口飛去。

孤崖和孤夜，帶著魔衛在後面緊隨。

他們在蟲淵製造的這一場殺戮，靜悄悄的開始，也靜悄悄的結束。

……

「累麽？」司陌的聲音，落入慕輕歌的耳中。

他們二人騎在緣的身上，過耳的風，都被緣凝成的護罩擋在了外面。慕輕歌緩緩搖頭，「不累。」

可是，司陌卻好像沒有聽到她的回答，繼續道：「累了，就靠在我懷中，睡一會。」

「……」慕輕歌眼角一抽，再次道：「我不累。」

「嗯，你不累。但是我有點累了。」司陌突然道。

慕輕歌心中一驚，轉身過來，看向他，手下意識的朝他的手腕摸去。「你怎麼樣？哪裡不舒服？」

如果不是真的受不了，司陌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然，緊張的她，卻忽視了司陌珀色眸底一閃而過的狡猾。「既然你不累，那讓我靠靠可好？」

說罷，他便一轉身，躺在了緣的身上，而頭卻枕在了慕輕歌的腿上，鼻尖，嗅著她懷中的氣息，一雙深邃的眼眸，一眨不眨的凝著她。

慕輕歌背脊一僵，察覺到男人的小心思後，慕輕歌無奈的一笑。她順著他的話道：「既然累了，就好好休息吧。」

「小歌兒會離開麽？」司陌突然問道。

「不會。」慕輕歌給出了自己肯定的答覆。

司陌似乎安心了些，他閉上雙眼，卻又很快睜開，看著慕輕歌道：「不知為何，我總覺得你很快就要離開。」

「……」慕輕歌看著司陌的臉，莫名有些心痛。

這個在敵人面前，屠戮無情的男人，此刻卻在她面前，露出如孩子般擔憂的神色。

他們……的確聚少離多。

慕輕歌唇角輕輕勾起，聲音中不知不覺的多了幾分柔情。「這次不會。」

「嗯。」司陌認真的看了她，輕應了一聲。

得到慕輕歌的承諾，司陌再次閉上眼睛。

然……

「小歌兒，我們還是生個孩子吧。」司陌閉著雙眼，用一種極為鄭重的語氣對慕輕歌要求。

慕輕歌嘴角狠狠一抽，抬手就朝他臉上扇去。

只是，當手接觸到司陌的臉頰時，她還是不忍心的撤回力度，扇變成了輕撫。

「好好睡你的覺。」慕輕歌嗔怒的道。

司陌，沒有再出聲。漸漸的，勻稱的呼吸聲傳來。他睡得很安心，很平靜。聽著他的呼吸聲，慕輕歌的心也化為了一片柔軟。

她看著枕在自己腿上安心睡覺的男人，前世今生，她都從未有過這樣的體驗。

『原來，真正把一個人放在心上，竟然是這般滋味！』慕輕歌突然覺得慶幸。幸好，幸好司陌即便忘記了他們的過去，但是對她的感覺依然還在。

而且，他遵循了那種感覺，並未因此產生遲疑。

如果司陌表現出不記得她，抗拒她的樣子……慕輕歌深吸了口氣，光是想想，她都會覺得心痛。

這種心痛，讓她對那個封印了司陌的神皇，心中的殺意又多了幾分。

她清透的眼眸中，劃過一道凌厲的冷芒。當視線再次落在司陌身上時，又變得柔情似水。她輕撫著他的臉頰，低聲呢喃：「縱然你記不起我也沒關係，我說過，你敢忘記我，我會把你綁在身邊，讓你日日夜夜看著我，想忘也忘不了！」

「神族？」慕輕歌嘴角牽起冷笑，眸底折射齣戲謔的光芒。

似乎，她殺上神族那邊的理由，又多了一條。「鳳天神皇……離鳶……」

……

緣的清嘯聲，從太古蟲淵的大地縫中傳出。

他們，終於離開了太古蟲淵。緣帶著他們在神魔二族交匯之地，進入了太荒魔域的地界。

司陌，是這裡的王。

當他們一進入太荒魔域的界內，慕輕歌便看到那些黑色的霧氣，恭順的向兩邊退開，顯露出一條直道為司陌引路。

彷彿，他的回歸，讓整個魔域的生靈，都開始臣服，跪拜在他腳下。

看到這一幕，慕輕歌詫異的看向司陌打趣，「果然王就是不同，我就沒有這樣的待遇。」

司陌轉眸看向她，眼眸中露出寵溺的笑容。「只要我授予了你王妃的象徵，你也可以。所以，要嫁給我麽？」

慕輕歌嗤笑，「就為了這個答應正式成親？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了。」

「小歌兒。」司陌拉起慕輕歌的手，在自己掌中把玩著。「你要何時才肯真正嫁給我，做我的王妃？做整個魔域的女主人？」

慕輕歌嘆氣道：「不是我不嫁，只是時機未到。」她還有許多事等著要去做，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如今，她的修為，在魔域之中，簡直就是一個累贅。

這裡，還不是她的世界。但，終有一日，她會堂堂正正的走進來，與司陌成親！

「有我在，你不必擔心其他。」司陌抓著她的手，放在自己胸膛，感受著他的心跳。只有時時刻刻看著慕輕歌，看著眼前的人兒，他才能感覺到他的心是圓滿的。

那種失心之痛，比之他此時無時無刻承受的身體之痛，還要折磨人。

慕輕歌緩緩搖頭，她不知道該如何向現在的司陌解釋。

司陌看著她，微微蹙眉，心中暗道：「還是要趕緊生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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