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靠一雙腿走著去?」韓采采玩味的道。
他那雙狹長的眼眸中,充滿了促狹的眸光,等待著慕輕歌的選擇。
「走?」慕輕歌挑高眉梢,朝韓采采走過去。「我可沒那麼傻。」她走到靈獸前,就在韓采采期待她做些什麼的時候,突然猛地伸手,抓住韓采採的腳踝處,用力一拉,將他從靈獸背上硬拖了下來。
韓采采猝不及防,從靈獸背上落下,而慕輕歌卻趁機翻身坐在了靈獸背後。
「慕輕歌你當真以為我不會還手?」韓采采站穩,對慕輕歌恨聲道。
慕輕歌卻坐在靈獸背上,朝他抬了抬眉,說了句:「隨時奉陪!」說罷,她就夾了夾靈獸的肚子,讓靈獸馱著她向外奔去。
靈獸蹄子漸起的灰塵,讓韓采采吃了一口灰。
「咳咳!」韓采采甩著手袖,擋住撲面而來的灰塵,有些狼狽。
望著慕輕歌漸行漸遠的背影,他無奈的搖頭,眼中隱隱浮現失望。
騎在靈獸背上,慕輕歌的髮絲被風吹得揚了起來。她在心中微微嘆氣,對韓采采,越是用如常無事的態度,越能讓他死心。
如果她處處小心,刻意迴避,反倒會讓他心中升出希望。
不久,慕輕歌身後就傳來了靈獸的奔跑聲。她回眸望去,就迎上了韓采采那張妖孽的臉。
清透的眸光掃了他騎著的靈獸一眼,她眯起眼戲謔的道:「看來,你不是沒有準備嘛。」
韓采采懶得理她,用力抽了靈獸一鞭,靈獸嘶吼一聲,瞬間超過了慕輕歌所騎的靈獸。地面揚起的灰塵,朝慕輕歌襲來。
她抬手一揮,靈力從掌中噴出,擊潰了灰塵,從灰塵中間穿過。
「喂,他都跑那麼遠了,你還慢吞吞的,有些丟臉啊!」慕輕歌輕拍了一下靈獸的腦袋道。
靈獸通靈,它聽得懂慕輕歌的話。
那語氣中的不屑,讓它發出一聲怒吼。突然,它四肢發力,像箭矢一般衝出,似乎要捍衛它的尊嚴。
不一會,慕輕歌就追上了韓采采,與他並行。
韓采采轉眸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眼神。
兩人騎著靈獸狂奔,朝著蘭烏城外的一片荒嶺而去。
足足走了一天一夜,在次日黎明到來之前,他們才來到那片延綿百裡,寸草不生的荒嶺。說是荒嶺,親眼所見之後,慕輕歌覺得用石頭山來形容更為貼切。
這裡沒有草木,有的只是各種各樣奇形怪狀的石頭,矗立在石頭山上。
那些石頭,有些猙獰猶如猛獸,有些挺拔如同蒼柏。地面上,也沒有土壤,只有一層層黑灰色的岩石,上面的痕跡如同海浪一般。
韓采采翻身下了靈獸,慕輕歌也跟著。
她打量四周環境,韓采采則站在原地閉上了雙眼。
慕輕歌知道他是在利用血脈中的天賦能力感應太初亟火的準確位置,所以沒有出聲打擾。
過了一會,韓采采睜開眼,對慕輕歌道:「我們先找個地方休息。」
對此,慕輕歌沒有任何異議。
兩人將靈獸放了,接下來的路,帶上它們並沒有什麼意義,讓它們在附近等候召喚便是。
韓采采找了一個凹進去的岩壁,作為落腳點。撿來柴火,點了一堆篝火,然後與慕輕歌坐在火堆旁。
「這裡的氣溫很低,取取暖。明日我們再找。」韓采采道。
慕輕歌看了看外面的陽光,對他道:「離天黑還有半日。」言下之意,何必浪費時間在這裡休息?
他們完全可以休息一個時辰,就開始尋找太初亟火。等天快黑了,再找休息的地方。
可是,韓采采卻道:「我已經知道了大致的方位,但是從這裡走到那,天色已經黑了,不方便行動。所以乾脆等明日一早再去。」
慕輕歌點了點頭,沒有再繼續說什麼。
「對了,沒有見到太初亟火時,不要放出你的混元天極焱,免得他感應到。」韓采采提醒。
「知道了。」他這句話,讓本想放出元元避免尷尬的慕輕歌收回了念頭。
她望向外面,心中腹誹:『孤男寡女獨處這山林偏僻之地,被陌大爺知道了,會殺了她吧。』
以前還不覺得什麼,但自從與是司陌確定關係,又聽到韓采採的表白之後,慕輕歌就總覺得這樣做,有些對不住司陌。
當然,昨晚的喝酒除外!她那是為了元元套取情報!
不過,她身正不怕影子斜,心裡坦坦蕩蕩,也不怕任何人來質問。
想著,慕輕歌挺直了胸膛。
「你在想什麼?」韓采采說著,向她丟來一個酒壺。
慕輕歌抬手一接,看了一眼,卻沒有打開,而是放在了一邊。
韓采采看著她的舉動,慵懶的聲音道:「這可是上好的陳釀,窖藏了幾百年。」
慕輕歌默默看了一眼,抬手一揮,酒壺在她眼前消失。
然後,她向韓采采道:「有任務在身,不宜飲酒。」
韓采采不屑的冷笑一聲,狹長的眸子睨了她一眼,慵懶的橫臥在地上,端起酒壺,獨自飲了起來。
慕輕歌則在另一邊盤膝打坐,好似進入了修鍊。
兩人互不干擾,漸漸的天色暗了下來。
突然,一聲遠處的靈獸吼聲傳來,驚擾了慕輕歌的修鍊,讓她緩緩睜開眼睛,望向夜色籠罩的荒嶺。
過了一會,她轉眸看向韓采采,卻見他彷彿半醉半醒,嘴角噙著似有似無的微笑。狹長的眼眸,也不知是半眯著,還是閉上了。
「韓采采。」慕輕歌開口叫道。
「嗯。」韓采採用鼻音回應。
確定他沒有睡著,慕輕歌才繼續道:「有個問題。」
「說。」韓采采簡單明了的道。
慕輕歌問:「中古界的靈獸好像都被人驅使,但卻還少見到更高階的靈獸。」
韓采采緩緩睜開了眼睛,淡淡的道:「在中古界,有一族人的血脈中,天生能與靈獸達到很高的親和度,能夠馴化靈獸,人們稱為天通師。你現在所見的這些被馴化的靈獸,大多都是出自他們之手,但這只是最低級的。這些被馴化的靈獸,繁衍的後代,也會很溫順,就和豢養的家禽沒有什麼兩樣。」
「有點像臨川的萬獸宗。」慕輕歌皺眉道。
韓采采從地上坐起來,學著慕輕歌一樣盤膝而坐。「不一樣。萬獸宗是利用某種密法來控制靈獸,會降低靈獸的戰鬥力。而我說的天通師,馴化低級靈獸給人類驅使,只是最低級的本事。在那個家族中,幾乎人人都可以,哪怕是剛出生的嬰兒都能馴化靈獸。曾有人說過,在那個家族,每一個孩子出世,都會讓他們用血脈馴服靈獸,能馴服得越多,說明天賦越強,會得到家族的重視和培養。反之,如果一隻靈獸都無法馴服,那麼就說明他沒有天賦,會被拋棄,甚至驅逐。」
「很殘酷,也很現實的法則。」慕輕歌淡淡的道。
她並不會因此而義憤填膺。
韓采采點了點頭,繼續道:「天通師真正的強大,是能夠和神獸,甚至聖獸進行契約。不會損害它們的修為,反而能達到極高的默契,相互配合作戰。」
慕輕歌眸中漸漸發亮。
韓采采看過來,對她道:「就像你的那隻雪狐王。」停頓了一下,他又道:「如果我沒有猜錯,他應該已經化形了吧?」
提到銀塵,慕輕歌眸光一閃,抬手一揮間,銀塵就出現在了韓采採的視線之中。
銀色長發,血色眼眸,同樣妖孽的漂亮臉蛋,讓這兩個男人之間的氣場一見面,就出現了一種相互排斥的感覺。
「介紹一下,雪狐王,銀塵。這位,韓采采。」慕輕歌無視了這種氣場的不相容,對兩人介紹。
銀塵只是淡淡的看了韓采采一眼,就坐在了慕輕歌的身邊。韓采采臉色微青,他恨自己幹嘛沒事提什麼雪狐王,結果提醒了慕輕歌,破壞了兩個人獨自的相處。
但,銀塵已經被放出來了,他也找不到像元元那樣的理由讓慕輕歌把他收回去,只能把不滿憋在心口。
調整了一下心中的不爽,韓采采才繼續道:「天通師不僅能自己契約神獸、聖獸,還可以幫助他人進行契約。不過,這種契約過程很危險,很容易遭到反噬,所以一般來說,天通師不會幫別人契約。除非是有不得已的原因,才會這樣做。」
在韓采採的講解下,慕輕歌有些明白了萬獸宗和天通師的區別。「那麼,這些天通師契約神獸和聖獸可有限制?中古界有很多神獸和聖獸麽?」
韓采采嘟囔了一句:「你的問題還真多。」
但他還是耐心向慕輕歌解惑:「中古界的神獸和聖獸到底有多少,誰也不知道。因為到達這個層次,他們都能化為人形,混入人類之中生活,很少有人能看破。或許,你已經見過,只是擦身而過,又或許你還未見過。天通師能契約多少,主要看的是他們的靈識強弱。靈識越強,他們能契約的就越多,不過據我所知,在他們家族的歷史中,同時最多契約的也就一頭聖獸,兩頭神獸。那也是幾百年前的事了。如今他們家族最強的,也只是簽約了兩頭神獸。畢竟聖獸不是那麼好找的,也不是那麼容易被契約的。」
慕輕歌看向銀塵。
她和銀塵是有著契約聯繫的。但是,再加上白矖和元元……
彷彿知道慕輕歌所想,銀塵也回望著她,傳音道:『我是自動與輕歌契約的,所以對你的靈識並不影響。等有了時間,輕歌可以與白矖那條貪吃蛇契約,想來她也不會反抗,這樣你的靈識一樣不受佔有。以後若是碰上了合適的助力,可以再簽。』
慕輕歌聽得一愣一愣的,反問,『呃,我不是天通師,能直接契約麽?』
銀塵卻答道:『你對靈獸的親和力並不比天通師低,不試試看又怎麼知道呢?何況,有我和那條貪吃蛇幫你鎮壓,就算契約不成,你也不會有危險。』
銀塵的話,說得慕輕歌心潮澎湃。
在她腦海中,彷彿出現了自己指揮群獸的畫面。對了!她還有從萬獸宗那裡搶來的禦獸笛!
但,她又立即醒過來,笑道:『沒聽韓采采說麽,神獸和聖獸並不好見。』
銀塵倒是十分樂觀,「有緣就會遇上,不用著急。」
慕輕歌撇撇嘴,她倒是不急。
「那個家族姓什麼?存在哪個州?」慕輕歌問道。
韓采采看向她,狹長的眸中光澤湧動。
「咳咳,順便問一下,萬一哪一天不小心撞上呢?」慕輕歌訕笑道。要知道,向萬象樓問問題,是要給錢的。
「一枚中級靈石。」韓采采向慕輕歌伸出了一根手指,輕輕搖晃。
慕輕歌眸子一瞪,叫道:「你搶錢啊!十塊低級靈石,多了沒有!」只是一些消息罷了,而且還不是什麼隱秘的。只不過她剛來中古界不了解而已,居然敢跟她獅子大開口!
「你這價是不是殺得太狠了。」韓采采眯眼冷笑。
慕輕歌也同樣冷笑,「這又不是什麼秘聞,這筆生意你不做,我可以去流客氏族那裡去買,比起你萬象樓來,更加物美價廉。」
韓采采眸光一沉,磨著牙道:「拿來。」
慕輕歌露出一個勝利的笑容,將十枚低級靈石丟在了韓采採的雙膝間。
韓采采垂眸看了一眼,哼了一聲,才道:「他們姓荊,不過生活在中洲,基本上不會到達其他洲活動,估計你一時半會是遇不上了。」
「姓荊?」慕輕歌一愣。想到了自己的學生荊海。
荊海也姓荊,他和中洲天通師的荊家是否有什麼關聯?但隨即,慕輕歌就放棄了這個想法。荊海出生在南洲的偏僻小漁村,跟隨她以來,似乎也沒有展現出什麼對靈獸親近的天賦。怎麼會和中洲的荊家扯上關係?他的父母,據他所說也是小漁村的人,只是父親為了變強離開了家,母親在他年幼時,也離家去尋找他父親,一直未歸。
就算荊海真的與那個荊家有關係,恐怕也是屬於韓采采口中那類,沒有展現出天賦,被驅逐的族人吧。
既然這樣,荊海與中洲荊家是否有關係,又有什麼重要呢?
收斂心思,慕輕歌把注意力繼續放在了韓采採的話上。
「在中古界各洲之間,也有強弱之分。南洲,算是最弱的洲,這裡基本上不存在古族,都是後面興起的家族,無論他們看上去有多耀眼,也終究沒有古族的底蘊。之後,便是西洲,北洲,東洲,中洲。五洲之中,中洲最強。如果你想要儘快了解中古界,我建議你在完成蘭烏城的事後,折道前往南洲的洲府,金海府。那裡有關於南洲千年來所有家族的興衰史,還有中古界的編年史,也有通往南洲一些主要城市的傳送陣,繁華鼎盛,家族眾多。」
慕輕歌聽得揚眉,看來這個金海府就是南洲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了。
「每一個洲,都有一個洲府。你初到中古界,其實應該第一站就目標明確的前往洲府,了解一切,然後再制定計劃。也不用向現在這樣如同盲頭蒼蠅般的亂撞,甚至還便宜了我。」韓采采戲謔的笑著,拿起雙膝間的靈石在慕輕歌眼前晃了晃。
似乎在說,他之前說的話,都能在洲府中輕易查閱,慕輕歌卻花錢向他買。
慕輕歌眸光一沉,也只能承認被坑。
她初到中古界,連個領路人都沒有,只能靠一路摸索。即便地圖上標得有金海府的位置,她又哪裡知道金海府裡有什麼?她最急迫的就是解決樂家之事,自然只能依靠自己的方法找到樂家,然後去了余水城。來到蘭烏城,也是因為一路向西,在向西洲前進的同時,打探木易的消息才到的。
就如韓采采所說,她這一路看似目標明確,實際上對於整個中古界來說,她就像是盲頭蒼蠅般亂飛。
只是……
慕輕歌微微蹙眉。她回想地圖上金海府的位置,如果自己從蘭烏城離開之後,繞道前往金海府,恐怕進入西洲的時間又要延後了。
但是,若是能了解中古界的情況,儘快融入其中,金海府一行是十分有必要的。
瞬間,慕輕歌就在心中做下了決定!
「慕輕歌,你到中古界到底是為了什麼?只是為了樂家?為了變強?」韓采采突然問道。
他那雙狹長的眼眸中,閃動著思索探究的光芒。
他總是覺得,慕輕歌還有著別的目的,但是他卻一無所知。
還有,慕輕歌身上的血脈到底是什麼?煉丹?還是煉器?該死的!她在任何方面都表現得如此優秀,根本讓他無法去猜。
慕輕歌揚了揚眉,眼神落在他雙膝間的靈石上,「二十枚低級靈石。」
韓采采嘴角一抽,銀塵嘴角卻揚起愉悅的笑容。
「你還真是一點機會都不放過!」韓采采咬牙道。
慕輕歌露出笑容,「彼此彼此。」
「哼。」韓采采哼了一聲。
慕輕歌笑容中多了幾分狡黠,「你的消息,可不是獨家的。而你想知道的可是獨家的,只是收你二十枚靈石,你算是賺到了。考慮考慮。」
「你這個見錢眼開的傢夥!」韓采采恨恨的道,拿出十塊低級靈石,連著之前慕輕歌給的十塊,全部向慕輕歌扔了過去。
他這一扔,用力有些猛,夾雜著他的忿忿。
二十塊靈石全部朝慕輕歌飛來,勁道宛若暗器般。銀塵抬手一揮,寬大的袖袍迅速捲起,在半道截下靈石,將其包裹在袖袍之中,才收回了手。
慕輕歌笑容更加動人:「謝了。」
慕輕歌的得意,銀塵的出手,讓韓采采臉色陰晴不定。
「我來中古界,自然還有其他的理由。嗯,在南洲把該做的事完成了,我會到西洲找人。」慕輕歌還是很有契約精神的。
「找誰?」韓采採好奇的問。
能讓慕輕歌千裡迢迢來找的人,肯定不簡單。
他迅速在腦海裡,回憶有關於慕輕歌的一切資料,想要找到線索。對了!突然,韓采采眸中一亮。他記得,當初在聖元帝國的中古界,他就給了一張西洲地圖給慕輕歌,交換的正是她前兩日送來的地皇丹。
當時,他只是認為慕輕歌遲早要離開臨川,中古界無論哪一個洲的地圖對她都有用。如今仔細想想,她對中古界的好奇,好像不是從樂家開始就有的,還要更早!
早到什麼時候呢?
韓采采想起了兩人的初見,關於彼此血脈的相互猜測,那個時候就似乎透露出了慕輕歌身上的血脈不凡,很可能與中古界有關。
而她如今又提到西洲,難不成她身上的血脈就來自於西洲?
可是,在西洲,古族有好幾個,慕輕歌身上的血脈來自哪一家?仔細想想她的天賦,韓采采眸中越來越亮。「西洲桑家。」
他記得,慕輕歌的母親姓桑,且來歷神秘。
而桑家,正好傳承的就是煉器的血脈。
慕輕歌雖然沒有刻意表現出煉器的本事,但是看她對龍牙衛的那些裝備,就能猜出端倪了。韓采采至今都還記得,第一次看到榴彈槍的震驚。
「的確是西洲桑家。」韓采采能猜出來,慕輕歌並不覺得意外。若是猜不出來,她反倒要懷疑他的智商了。
韓采采心中震驚緩緩收斂,他在消化這巨大的信息。
沒想到,真的沒想到,慕輕歌居然和西洲桑家有關。漸漸的,他的神情變得有幾分嚴肅起來。「慕輕歌,你知道西洲桑家在西洲代表著什麼嗎?」
「不知道。」慕輕歌坦白的道。
韓采採給了她一個『我就知道如此』的眼神,深吸了口氣,對她道:「西洲桑家,擁有著古老的煉器師血脈。煉器師與煉丹師一樣,都是無數修行人士蜂擁崇拜的所在。桑家極盛之時,修行之人,都以擁有一件桑家煉製的兵器為榮,哪怕是最低級的靈器。依附桑家的那些小家族,流客數不勝數,如過江之卿。」
在韓采採的描繪中,慕輕歌彷彿看到了一幅桑家鼎盛的畫面。
「可是,後來桑家的血脈漸漸淡薄,人數也急速下降,從神壇跌落。近百年內,更是變得岌岌可危,隨時有可能保不住古族的地位。桑家後代良莠不齊,青壯一代又無中流砥柱,老的一代也漸漸衰落。比起其他古族,桑家……」韓采采說到後面,緩緩搖頭。
慕輕歌皺起眉,她能從韓采採的話中,聽出現在桑家的窘境和危機。但,這又與她何乾?她是去找人的,又不是去振興桑家的。
慕家養她育她,無論什麼時候,都儘可能的給予了她能給予的一切。無論是慕雄,還是慕連蓉,都是一門心思為了她。所以她知恩感恩,會將慕家納入自己羽翼。
但是桑家……
說白了,這只是一個疑是母親家族的家族。
她要找母親,也是為了要一個答案,然後告訴爺爺,讓他安心。
什麼千裡認親,抱歉,她沒有那麼煽情。
可是,很明顯,韓采采誤會了。
他對自己說出那麼一堆關於桑家的信息,似乎就是為了提醒她。
果然,在慕輕歌還未開口時,韓采采就道:「你如果回到了桑家,也許對桑家是一個不可放棄的希望。但是,你會背負更多的東西,會承載一個家族的復興。你面對的,不再是一般家族,而是同樣擁有著深厚底蘊的古族,壓力可想而知。所以……」
「等等,誰告訴你我要去桑家認祖歸宗?」慕輕歌打斷他的話道。
韓采采一愣。
慕輕歌卻輕鬆的挺直腰,活動著有些僵硬的肩頸,「我去桑家,隻為找人。桑家如何,與我無關,我更不會牽扯到那些古族的恩恩怨怨裡。」
「你不打算管桑家的事?你身上可是有著桑家的血脈!」韓采采詫異的道。
他雖然心思狡詐,詭異多變,但是對於家族,還是有著根深蒂固的理解的。要不然,也不會在被放逐之後,又不斷努力,重新返回家族。
但是,他卻不知道,慕輕歌心中根本沒有什麼家族的觀念。
她的想法十分簡單,誰對她好,她就對誰好。誰要殺她,她就斬草除根。就是那麼簡單。
「那又如何?這血脈又不是我自己想要的。我的事情還很多,桑家只不過是一個站點而已,不是終點。找到了我要找的人,問清楚了我要問的事,我就會繼續前行。」慕輕歌道。她的目標,如今最大的就是煉製出聖級丹藥,然後不斷提升修為,早日登上頂峰,有能力與司陌一起面對一切。
司陌,那個總是不聲不響為她付出的男人。
從孤崖和孤夜的話中,她已經明白了,他仍然有屬於他的危險和困境。只不過,她現在還太弱,根本幫不到他而已。
所以,她會努力讓自己強大,然後保護自己想要保護之人。
東洲丹道院,是她丹道提升的最佳場所。在完成一切後,她停留的地方,應該是那!
韓采采緩緩搖頭,對慕輕歌道:「有時候,你真的很無情。」
慕輕歌卻笑道:「就當是你對我的誇獎了。」她沒有去多做解釋。甚至,沒有卻爭辯韓采採在遇上與自己無關之事時,也同樣冷酷無情。
韓采采一肚子的話,被慕輕歌咽得說不出來。
少頃,他才悶悶的道:「總之,桑家的處境很複雜,你若是要去,多加小心。如果你真的不打算管桑家的事,最好就不要讓他們知道你身上有著煉器師血脈的事,更不要讓他們知道你有異火。」
「多謝提醒。」慕輕歌頜首道。
一夜,在關於中古界,關於桑家的談話中度過。
有了銀塵在,慕輕歌和韓采采之間,少了幾分尷尬。至少,萬一她被陌大爺抓包,她能理直氣壯的說,這不是獨處,有銀塵在呢!
在黎明來前,慕輕歌握住了腰間的宮鈴,沉沉睡去。
天亮時,她是被一聲清脆的鈴聲叫醒的。
睜開雙眼,慕輕歌的視線就落在了系在腰間,鏤空精美的金色宮鈴上。
會心一笑,慕輕歌起身整理。
待韓采采也準備好之後,三人便朝著太初亟火的所在地走去。
「你準備怎麼對付太初亟火?」路上,慕輕歌問道。
韓采采說出自己的計劃,「我們兩人……」突然,他想到還有銀塵,就改口道:「我們三個先與它纏鬥,消耗他的力量。它如今是衰弱期,只會越來越弱。等我們消耗得差不多了,就讓你的混元天極焱出來,將它吞噬,分一絲精魄給我就好。不過,在我吸收精魄時,你要幫我護法,不要再像上次那樣棄我而去。」他指的是在落日荒原上,他收服火雲陽炎的那一次。
慕輕歌立即色變,「你若是要吸收半年,難不成我要在這裡等你半年?」
韓采采眉梢一抽,咬牙道:「你就那麼等不了?」
「我很忙!」慕輕歌誠實的道。
韓采采黑著臉道:「你放心,這次只是吸收一絲精魄,要不了多久。最多也就一兩天,不會耽誤你什麼事的。」
「那還可以考慮。」慕輕歌點頭嘟囔著道。
韓采采卻火起的道:「慕輕歌!」
該死的,她居然還要考慮!
……
荒嶺之上,山巒延綿,但是都是死氣沉沉的一片。
黑灰色的岩石,寸草不生。
「到底在哪?」走了大半日,慕輕歌問道。
韓采采道:「繞過這片石林,就能見到。」他指向前面,攔在三人面前,擋住了視線的一片怪石林立之地。
慕輕歌看著這些石塊,從它們模糊的輪廓,可以依稀看到它們都是動物、植物的樣子。
『石頭能分化得那麼逼真?』慕輕歌在心中疑惑。
跟著韓采采,他們繞過這片石林,經過了那些奇奇怪怪的石頭,他們眼前豁然開朗,但隨之而來的還有撲面的熱浪。
「好熱!」銀塵不適的皺了皺眉。
雪狐,喜歡的是冰冷的環境。
這裡的熱度,讓他感到很不適應。
「銀塵,你還好吧?」慕輕歌問道。
銀塵點頭,對慕輕歌道:「只是覺得有些熱,其他的並無礙。」
慕輕歌點了點頭。她踩在光滑的石塊上,都有一種鞋底熔化的感覺。有異火的地方,必有異常。
但是,她接觸過不下四種異火,卻沒有一種,擁有這樣的熱度。
還未靠近,就已經讓人覺得呼吸中,都是滾熱的氣息。
果然,韓采采說得沒錯。太初亟火,是最熱的異火!
景色未變,依然是黑灰的石塊堆砌。只是視線變得廣闊,周圍的溫度變高。
「不遠了。」韓采采抬頭,閉著的雙眼緩緩張開。
「那就走吧。」慕輕歌揚了揚下巴道。
三人繼續向前,可是,越走,就感到越熱。以他們現在的修為,都無法抵抗這種熱度,皮膚上開始出現粘稠的汗液。
「繼續這樣下去,我們會脫水。」慕輕歌拿出三袋水,分別給了韓采采和銀塵之後,自己拿著剩下的一壺,灌入口中。
「你帶了多少水?」韓采采一邊喝水,一邊問。
他的意思,似乎是只要不斷的補充水就能扛過去。
慕輕歌緩緩搖頭,她沒有精力去向韓采采解釋什麼是脫水現象,什麼是電解質失衡。一旦脫水,可不是單靠補水就能補救的。
「我們必須要想辦法降溫。」慕輕歌說了一句。
她話音一落,就感到皮膚一涼。
她低頭看去,募然發現,自己暴露在外的皮膚上,居然結出一層薄薄的冰凌,替她阻擋了外界的熱浪襲擊。
慕輕歌詫異極了。
韓采采卻眯著眼睛道:「白骨妖焰。」
慕輕歌抬頭看向他,她當然知道這是白骨妖焰,只不過沒想到元元會想出這樣的法子替她降溫。
「白骨妖焰屬於冷焰,溫度極低,宛如冰雪。」韓采采沉聲說出白骨妖焰的特性,然後看向慕輕歌,語氣羨慕的道:「混元天極焱對你還真是好。」
慕輕歌關心的卻是另一個問題,「元元這樣做,會不會引起太初亟火的警惕?」
韓采采抿唇道:「放心吧,混元天極焱只是釋放了一些白骨妖焰替你阻隔熱度,離這麼遠,不會驚動太初亟火。」
有了韓采採的保證,慕輕歌才放心的點點頭。
想了想,她抬起手,抓住銀塵的手臂,白骨妖焰結成的冰凌,從她手上蔓延,迅速將銀塵的身體也包裹在冰層之中。
等慕輕歌放手時,她和銀塵已經化為了兩個冰人。
慕輕歌看向韓采采。
韓采采立即露出妖孽般的笑容,主動將自己的手伸到她面前。「無論什麼原因,能主動被你簽一次,也很不錯。」
「嘴欠。」慕輕歌白了他一眼,沒有伸手去抓住韓采采伸過來的手臂,而是從指間彈出一朵白色小花,落在他手臂的皮膚上。
小花迅速融化,在韓采採的注視之中,迅速將他包裹在其中。
不一會,三個『冰人』就出現了。
三人的皮膚泛著冰雪的淡藍,看上去有幾分詭異。
慕輕歌負手道:「我敢保證,元元現在肯定很想出來看看自己的傑作!走吧。」
準備妥當,三人再次出發。
不斷靠近,溫度越熱。白骨妖焰隔絕著太初亟火的熱力,不斷冒出『滋滋』的白煙。甚至,在三人身上,都出現了淡藍色的小火苗。
在韓采採的指引下,三人終於走到一座大山腳下。
這山脊光滑,依然寸草不生,聳立雲霄之間,不斷的向外吞雲吐霧。
慕輕歌的視線緩緩上移,透過山腰上的雲霧繚繞,看到了隱藏在雲霧之中的零星火光——
臥槽!
慕輕歌雙眸猛地變大。
這尼瑪哪裡是山!不,不對!這是山,而且是活火山!
慕輕歌彷彿看到了白霧之中,炙熱的岩漿湧出,從山頂流下,慢慢冷卻,凝固在山體之上。
她就覺得這一路的寸草不生,黑灰色岩石有些怪異,沒想到韓采采將她領到了火山面前。
「你不會告訴我,太初亟火就藏在這山中吧?」慕輕歌指向眼前的火山,對韓采采道。
韓采采點頭道:「沒錯,這裡原本並沒有火山。是太初亟火墜落之後,才形成的火山。凡是異火,在進入衰弱期時,都會給自己找一個安身之地,讓自己靜靜的死亡,然後初生。這裡,就是太初亟火給自己選擇的地方。」
「那我們怎麼進去?」慕輕歌嘴角一抽。「你打算從火山口跳下去,然後在熔漿之中尋找太初亟火的蹤跡麽?」
在落日荒原地下,至少還有可以落腳的地方。
這火山之中,可全是熔漿,根本沒有落腳之處。
「看來你對火山還是挺了解的。」韓采采意外的看了慕輕歌一眼。
慕輕歌懶得回話。
火山,她簡直不能再了解了。
前世,她不止一次在火山執行過任務。藉助高科技的防火設備,她都不能深入火山底。現在呢?就算有了異世界的修為靈力,在這火山底下,恐怕也經不住消耗吧?
「它最可怕的還不是溫度和熔漿,而是它極不穩定的狀態,會讓它隨時噴發,爆發。一旦我們進入其中,它突然爆發,我們都得被燒成灰燼。」慕輕歌神情嚴肅的道。
這活火山是異火形成的,而不是普通的地心火。其威力,只會強不會弱。
何況,韓采采之前就說過,太初亟火是太陽初生時,留下的一粒火種所化。太陽,呵呵……在她那個前世,如此先進的科技,都無法靠近太陽半分。地球離太陽那麼遠,都還要依靠太陽的溫度來存活。
「機遇總是伴隨著風險的。」韓采采倒是坦然。
慕輕歌嘆氣道:「我不否認這一點,但是你得拿出更妥當的方法來,而不是貿貿然的闖入。運氣,可不是每一次都站在我們這邊。」
離開是不可能的,但是卻不能莽撞送死!
韓采采沉默下來,對於火山,他也沒有什麼好辦法。
慕輕歌見他沉默,皺眉問道:「你可有掌握它每一次噴發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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