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4章

　　第二天，璟暢把家裡所有房產證第一頁都拍了照片發給葉莉姿。

　　璟暢：媽，希望我這些誠意能讓你放心，我是真心實意要跟小溪過一輩子的。

　　葉莉姿收到照片之後，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雖說有些庸俗勢利，但關鍵時刻，還是物質能讓人安心。

　　璟暢這頭讓丈母娘舒心了，那頭卻接到璟越澤的電話，說他把何秀茹給氣得痛心了。

　　“爸，是不是你惹我媽生氣了，把這些莫須有的罪名扣我身上，好讓我回去幫你哄人了？”璟暢不信，他都好些天沒回璟家了，何秀茹也不是那種黏孩子的母親，知道他在忙工作，她會體諒的。

　　璟越澤在電話那頭冷哼一聲，“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你厚此薄彼傷了你媽的心。”

　　原來，何秀茹今天清晨起來燉了湯，然後又拎了不少補品水果去看兒媳婦。這不去不知道，一去才知道，葉莉姿最近一段時間都在照顧陶溪。

　　她的心當時就不舒服了，但好歹是當著親家的面，她還是表現得很熱情，絲毫沒有說出什麼失禮的話，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

　　直至離開上了車，她就在璟越澤面前哭了，“璟暢這臭小子，我簡直養了一頭白眼狼，現在就嫌棄上我了。當初說什麼要過二人世界不讓我過去照顧小溪，這下倒好，轉眼就把丈母娘給接過來了。”

　　“我跟你講，你要是不想破壞家庭和睦就趕緊過來哄哄你媽，別等會她胡思亂想，以為是小溪嫌棄她，才不讓她過去。”

　　璟越澤這話倒是驚醒了璟暢。

　　婆媳關係是影響家庭幸福的重要因素，他可不能讓何秀茹因此誤會了自家老婆。

　　璟暢匆匆趕回郊區的時候，何秀茹因為附近超市全場8.8折特價，跟鄰居一起去掃貨了。

　　璟越澤在家泡著茶，抬眼乜了璟暢一眼，自顧自地繼續品茶。

　　因為剛才誤會父親的一片苦心，璟暢自知理虧，走過去把璟越澤手中的茶壺接了過來，給他到了一杯茶，“爸，謝了。”

　　毫無誠意的一句道謝，璟越澤冷哼了一聲，但還是拿起杯子，把茶喝了下去。

　　璟暢順杆子把事情緣由說了出來。

　　璟越澤聽完臉色沉墨如水，“都是我害了你們。”要不是自己跟林家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兒子兒媳才不會落入這樣艱難的狀態。

　　“爸，這事情你別跟媽說，免得她擔心，也不能讓小溪知道，她現在身子越來越重，我不想增加她的壓力。”

　　“我知道了。”璟越澤說著便起身，朝璟暢道：“你跟我進來，看下這些資料對你有沒有用？”

　　璟暢不明所以，但還是跟著他進了書房，然後看到他從保險櫃裡面拿出一疊資料。

　　“你看看。”璟越澤遞給他。

　　璟暢接過來，大致流覽了一下，是一些當年林楠林彬陷害“暢馬行空”的證據。

　　“爸，你上次不是說唬林旭堯的嗎？”璟暢驚訝。

　　“那是我唬你媽的，要是讓她知道有這些證據，按照她的性子，能放過他們嗎？”璟越澤輕歎了一聲，“我實在不想再計較這些事情了，不是我對林家有感情，而是我只想跟你媽過安靜平穩的日子，我現在是一點都受不了她為我擔心受怕了。”

　　“那你現在怎麼又拿出來了？”

　　璟越澤想起璟暢剛才說的話，氣得吹鼻子瞪眼，“但現在被人欺負到頭上了，這氣我能忍得下去嗎？”

　　璟暢把資料塞進公文袋，拍了拍璟越澤的肩膀，“爸，謝了。”

　　“你跟我客氣什麼？”璟越澤拿開他的手，叮囑道：“你萬事還是得小心，輸贏不是你關注的重點，護家人安全順心才是關鍵，知道了嗎？”

　　璟暢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就是媽那邊，我不能直說，只能靠爸你去哄了。”他再次拍了拍父親的肩膀，然後抬腳就離開了。

　　“喂，你這個臭小子又給我甩鍋了……”璟越澤朝他的背影嚷嚷，但最終也只能把這個硬骨頭給啃下來。

　　兒子已經夠煩心了，哄何秀茹的事情，還是他比較在行，畢竟已經有三十多年的經驗了。

　　何秀茹剛回到家，就眼尖地發現茶几上的禮品袋，她瞧了璟越澤一眼，冷著聲音問：“他回來了？”

　　璟越澤立刻上前接過她手中的戰利品，“嗯”了一聲，然後擺出求饒的表情，“老婆，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何秀茹皺著眉頭說：“你別給他攬錯，這事我是不會輕易原諒他的。”

　　“老婆，我才不給他攬錯，這事情的確是我的錯。關於不讓你去照顧小溪的事，都是我授意的。”璟越澤低著頭，一副認錯的模樣。

　　何秀茹強忍著怒氣，“你給我說清楚。”

　　“我怕你搬到星海灣照顧小溪，剩我自己一個人太寂寞了。”璟越澤一臉委屈，又說：“於是我跟璟暢說想跟你給他生個弟弟或者妹妹，讓他把你留給我。”

　　“璟越澤，你瘋了是不是？都五十多的人了，孫子都準備出生了，你竟敢在兒子面前說生二胎，你不害臊都都替你覺得丟人。”何秀茹說著就要伸手打他。

　　璟越澤卻順勢把人帶進懷裡，牢牢地禁錮住，耍賴似地親何秀茹的臉，“老婆，你別生氣了，我只是離不開你而已。”

　　何秀茹瞪他，嘴角卻忍不住上揚。

　　下午，璟暢跟何煜城一起見了徐源，最後商量了一番，決定把徐源留下來。

　　徐源也是個有幹勁的人，第二天就入職，加入“暢馬行空”冬季新衣的設計組，開始埋頭苦畫。

　　過了幾天，璟暢約了江炎彬出來。

　　江炎彬還是那副忙得睡不夠的樣子，眼底兩片烏青，看見璟暢遞過來的資料，瞬間兩眼發亮。

　　“你……怎麼？”江炎彬先是詫異，而後輕笑道：“璟少校果然還是璟少校，憑我一句話，就已經猜到了。”

　　璟暢輕笑，“別給我帶高帽，事情你跟緊一點，這些關係到我跟家人的人身安全，有些人不關進去，我不放心。”說到後面，他的臉色沉了沉，“我諮詢過律師，即使有這些證據，但過去時間太長，現在都可能舉證不了。”

　　江炎彬把資料收起來，說：“舉證不了也有方向可循。”他舉起杯碰了碰璟暢的杯子，“兄弟，謝了，我這次能娶上老婆，肯定給你包個大紅包。”

　　璟暢“切”了一聲，“能把人追上就很不錯了，還娶老婆，言之過早了吧。”他最近沒少聽陶溪在自己面前嘮叨，江炎彬是如何榆木腦袋，簡直把程悠給氣瘋了。

　　江炎彬撇了撇嘴，“跟你說了也不懂，考驗一過，所有事情沒了阻攔就水到渠成。”

　　璟暢不知道江炎彬口中說的考驗是什麼，但江炎彬第二天參加經偵局局長兒子滿月宴，就遇到要考驗他的男人了。

　　黃局長中年得子，整個人如沐春風，但考慮到作風問題，只是辦了個小宴會，請了經偵局的同事、各分局局長以及市局幾位重要領導。

　　江炎彬到達宴會廳門口的時候，只見程悠挽著程輝在逗小孩。

　　程悠笑眯眯地看著小人兒，小人兒一些輕微的表情，都能讓她笑得合不攏嘴，眸光流轉。

　　江炎彬看得有一些怔愣，直至局長發現他，喊了他一聲，他才回過神來。

　　他一抬頭，便對上程悠的眸子。

　　程悠冷冷掃了他一眼，放開程輝的手，說：“爸，我去找舊同事聊聊。”

　　程輝笑著應下，等她走遠了，才轉過頭看向江炎彬，像是長輩跟晚輩聊天說話似的，“出去抽根煙。”

　　因為黃局長之前明確要求，今晚只是聚在一起吃頓飯，千萬別給他紅包，免得被帶去審查。大家的確空手而來，江炎彬也是，他禮貌性地逗了逗小孩，朝黃局長跟他老婆說了幾句祝福的話，才轉身出了宴會廳。

　　程輝已經抽上煙了，見他過來，正想給他遞一根，他卻禮貌拒絕了，“我戒了，小悠不喜歡煙味。”

　　“……好，不抽對身體也好。”程輝停下動作。

　　兩人站在走廊盡頭，看著窗外高聳的大樓閃爍著亮光，相對無言。

　　直至一支煙時間過去，程輝才拍了拍江炎彬的肩膀，“別怨我像個舊時代的家長，還有，好好幹。”

　　程輝說完就離開了，只剩江炎彬盯著葉子市最高的那棟大廈，神色幽深。

　　陶溪孕28周時需要做四維彩超，這是整個孕期最大的排畸檢查。

　　陶溪從前幾天開始就已經心情忐忑了，葉莉姿看著她偶爾擰著眉發呆的樣子，自己也跟著揪心。

　　現代人越來越科學，越來越講究，本來是好事，但卻讓人越來越糾結，動不動就胡思亂想。

　　“還是我懷孕那會兒好，什麼都不懂，沒做幾次產檢就把你給生下來了。”葉莉姿看她這幾天吃飯胃口都不怎麼好，忍不住嘮叨。

　　陶溪知道自己讓她擔心了，於是岔開話題，問：“媽，外婆什麼時候過來呀？”

　　葉莉姿搖了搖頭，“她又接了一期課程，估計要等到你快生的時候才會過來。我們也別勉強她，最近你舅舅他們的案子判了，詐騙資金太大，都判了無期，她心裡苦，暫時讓她做做其他事情緩緩。”

　　七十多歲的老太太，在知道這樣的事實時沒有倒下，已經算是很堅強了。

　　雖然可憐，但被葉振家他們詐騙的人更可憐，多少人因為他們鬧得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的。這些都是他們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

　　陶溪沒有在這件事情上做出任何評論，反倒是問起葉彩雪，“媽，彩雪有沒有跟外婆聯繫呀？”

　　葉莉姿點頭，“聯繫過了，你外婆知道她結婚又懷孕了，心裡可高興了，這算是最近為數不多的好事之一。為了讓她在婆家好過一些，你外婆又給她轉了20萬，說是嫁妝。”

　　“那就好。”陶溪輕聲道。

　　“小溪，我之前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葉莉姿有些感慨地說，“因為我的關係，你之前都過得不好，但現在你嫁給璟暢，他跟他爸媽對你都很好，我也就安心了。”

　　“媽，以前的事情別提了。”

　　葉莉姿連連應下，“不提了，都不提了。”

　　這周末，璟暢陪陶溪去了市人民醫院做四維彩超。因為是提前預約，陶溪被安排在當天早上八點至八點半做檢查，也就是第一個。

　　她進去的時候很緊張，璟暢握著她發涼的手，就是怎麼樣也捂不熱。

　　“醫生，我能陪著我老婆嗎？”璟暢問B超醫生。

　　B超醫生看陶溪揪著的臉，也是司空見慣了，頓了一下才說：“進來吧。”

　　璟暢忙向醫生道謝，然後扶著陶溪躺在檢查床上，幫她把衣服卷起，露出高挺的肚子。

　　醫生本以為這男人進來是想偷看孩子性別，誰知道他做完這一切就站在床邊，一手握住女人的手，然後專注地看著她，遞給她一個寬慰的眼神。

　　B超醫生忍不住勾起一個滿意的笑容，然後在陶溪肚子上抹了些超聲耦合劑，把探頭輕輕放上，一點點細緻檢查。

　　這個檢查一直持續了十多分鐘，等陶溪起身的時候，B超醫生朝她說道：“胎兒發育很好，放寬心。”

　　陶溪跟璟暢都露出了可喜的笑容，“謝謝醫生。”

　　“不謝。”醫生看了璟暢一眼，說：“你老婆有些膽小，好好護著她。”

　　陶溪聽著不自覺有些臉紅，璟暢則直接把她摟在身邊，“一定。”

　　當陶溪還沉浸在大排畸順利通過的喜悅當中，另外一個檢查卻給了她當頭一棒，她的血糖檢查不過關。

　　因為當天檢查完，檢查報告還沒出來，璟暢就帶著她先行離開了。等她睡醒午覺，拿出手機一查，才知道自己一小時後血糖超標了。

　　她之前在孕期保健的書本裡有看過有關妊娠期糖尿病的資料，再次翻出來一看，就被嚇著了。因為妊娠期糖尿病控制不好，會引起巨大兒、羊水過多甚是是胎兒畸形。

　　剛過了大排畸，怎麼又跑出畸形出來呢？

　　陶溪光是盯著“畸形”兩個字，就已經急得哭出眼淚了。

　　葉莉姿聽到房裡有動靜，估摸著她起床，想問她肚子餓不餓，誰知道一走近，就聽到她在哭。推開門一看，陶溪坐在大床上，早已哭成淚人了。

　　她不明所以，立刻給璟暢去了個電話。

　　璟暢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在看最新一期設計圖，聽到陶溪原因不明地哭了。他整個人的臉色都不好，心懸著，跟大家說了聲“抱歉，有事先走”，抄起手機跟車鑰匙就離開了。

　　等他回到家，陶溪的情緒已經平復下來，葉莉姿識趣地退了出去。

　　“對不起。”陶溪看他急匆匆地趕回來，深感歉意，又想起自己的身體不爭氣，可能影響小寶貝成長，心裡就更加愧疚了。

　　璟暢把人拉入懷裡，輕聲哄著：“傻瓜，來跟我說說什麼事？”

　　陶溪把自己妊娠糖尿跟對胎兒有可能產生的影響跟璟暢說了，“老公，我覺得自己不是一個稱職的媽媽。”

　　璟暢不同意了，低頭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你是一個很棒的媽媽，現在這些都是你自己的猜測，我們先去醫院問問醫生。”

　　蕭紅今天休假，兩人沒好意思打擾她，於是掛了一個產科的號。

　　由於去到醫院的時候快停號了，陶溪排到很後。

　　璟暢陪她坐在候診區慢慢地等著，期間，他的手一直握著她的手，就連接電話都坐在原位不曾離開。

　　他懂得她此刻的無助，他一刻都不想留她一個人彷徨。

　　“你老公真疼你。”此刻璟暢在打電話，旁邊的女人悄悄跟陶溪說。

　　陶溪笑了笑，客氣地問了一句：“你老公呢？”

　　女人一聽，撇了撇嘴，“他哪有你老公那麼好，我兩胎都是自己一個人扛過來的，他就是我生的時候來一趟就是了。”

　　陶溪有些驚訝也有些同情，心裡有些自責自己不應該多嘴問她這個問題。

　　不過，女人也沒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跟陶溪說了一下關於懷孕的事情，原來她也有妊娠糖尿。

　　“照我所看，一般年紀大了都有這毛病，我生第一胎的時候都沒有這種情況，我身邊很多朋友也是這樣。”女人以過來人的身份告訴她，“別擔心，飲食控制好，血糖一定能壓得下來，就是苦了自己的嘴巴。”

　　果然如女人所說，醫生也是這麼跟陶溪交代的，“注意飲食，另外買個血糖儀，每天在家測血糖。怎麼吃跟怎麼測血糖，這張紙上面都有說明，回去照著做就行了。”

　　陶溪把“妊娠期糖尿病飲食控制建議”帶回家，途徑藥店的時候，璟暢給她買了部血糖儀。

　　這天晚上，璟暢給她做了一頓少鹽少油少糖少澱粉的晚飯。

　　“老婆，味道可能不及以前好，但你忍耐一下，再過三個月就好。”璟暢給她盛了一小碗米飯，米飯是高澱粉食物，接下來的日子不能多吃。

　　陶溪接了過來，開始吃飯。只要能夠保證小寶貝健康發育，她忍一下又有什麼關係。

　　不過，如璟暢所言，少了油脂跟調料的飯菜，味道的確大不如從前了，但她也要往肚子裡面咽。可她看著璟暢也跟自己吃這些幾乎沒什麼味道的飯菜，有些不忍心了，“老公，你給自己另外做些吧，老跟著我吃這些也不是辦法。”

　　璟暢搖頭，“接下來你吃什麼我就吃什麼，你懷著孩子已經夠辛苦了，我不能扔下你一個人去吃美味佳餚。”

　　這一刻，陶溪的眼淚又湧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