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十七章
原本還一直擔心的,怕姚夏知道這孩子的存在,會沒完沒了,所以這些天,一直躲著,不見他,也不讓他知道有這孩子。前恕的戶口一直沒落下來,這還多多少少幫了他們,不然哪裡能藏這麼久,而不讓姚夏知道呢?
沒想到今天這人找上門來了,孩子還怎麼藏?不過,知道就知道吧,孩子是她的,誰還能搶了去不成?就算是你姚夏也不行!
尺宿淡淡的回了他一句,“我的孩子,怎麼了?!”
後面的尾音故意調高了,何其的囂張,擺明了不待見你。
姚夏只盯著那孩子看,越看越覺得,那眉眼像極了自己,他想伸手去抱抱孩子,尺宿卻慌忙的後退一步,與她保持著安全的距離。
“這是……我兒子?”顫抖的聲音,仍然是不敢確定的,目光離不開了,看著那孩子臉上所有的表情,小鼻子緊了緊,小嘴巴咧開,像是在笑,小手一直揮舞著,抓了媽媽的頭髮,腳丫子也不老實起來,來回的踢著。
尺宿抱緊了懷裡的前恕,“這是我兒子。”
“你一個人生的出兒子?!尺宿,這是我兒子對不對?這就是我兒子,是前恕,對不對?你當初沒有把孩子打掉對不對?尺宿你告訴我,這孩子是我的!”姚夏越說越肯定,這就是他兒子。
尺宿冷笑起來,“又不是就你一個男人,我跟誰還不能生孩子了?”
姚夏步步緊逼,尺宿步步後退,直到後背抵著牆壁,退無可退了。
姚夏想伸手去抱抱孩子,可尺宿驚慌的摟緊了,他的手停在半空中,轉而按在尺宿的肩膀上,“撒謊!你是神速嗎?這孩子多大了?按照日子算,不是我的是誰的?尺宿,你為什麼不告訴?你知道我這大半年,是怎麼過的嗎?你怎麼就那麼狠的心?”
尺宿呵呵的笑起來,無盡的嘲諷,昂起頭來絲毫不畏懼的瞪著他,“你是怎麼過的?我狠心?當初是你趕我走的,我有說過一個不字嗎?你說的我就照著做了,怎麼你還不滿意?當初讓我走的是你,現在來找我的也是你,姚夏,你還真把自己當盤菜了?就算你是一盤大餐,我還不稀罕吃呢!”
姚夏的手臂徒然的垂下來,好似被抽光了力氣。是啊,趕走她的人,是他啊!她沒打掉孩子,這大半年一個人,該多辛苦?他,又是怎麼過的呢?他有什麼資格,來指責?丈夫的責任,他沒盡到。爸爸的責任,他也沒有盡到,有什麼資格呢?可那時候,他又知道什麼呢?有人誠心瞞著你,你還指望去了解什麼?
眼瞼垂了下來,似乎是有些自嘲了,“我倒是希望你說一個不字,哪怕你當初哼一聲,尺宿我都不會讓你離開我。那時候我就想,只要我的尺宿吭一聲,說一句軟話,哪怕不是愛我,就只一句溫言軟語,我都會留你一輩子,跟你廝守一輩子。不管那孩子在與不在,都不重要。我們在一起可以生好多好多的孩子。我可以一直守著你,等到老死的那天。真的,我那時候就是這麼想的。”
停頓了一會兒,又接著道:“可是你沒有,你從容的走了,讓我以為你投向別人的懷抱了,是你讓我不確定,我他媽的愛的死去活來,那女人到底愛不愛我?是你讓我恐慌了,我怕失去你,所以想著有個孩子會好一些,可當時我問你,孩子是不是打掉了,你趴在我懷裡哭,我以為你是在乎我,可你告訴我的是,孩子沒了,你讓我怎麼想?你那時候為什麼騙我?你說你不稀罕我,可我就說稀罕你,你趕我多少次,我都還會再來。尺宿不管以前怎麼樣,都過去了,以後我們好好的過日子,好不好?”
尺宿不做聲,只低頭看著懷裡的孩子,眉眼確實是像極了姚夏呢。
姚夏趁她不注意,握住了那孩子的小腳,只覺得小,怎麼會有這麼小的腳呢?怔怔的就失了神,直到嘴巴里鹹鹹的,才知道已經淚流滿面了。
前恕被人握著腳,似乎以為這是在做遊戲,又似乎很喜歡這種感覺,咯咯咯的笑起來。
姚夏也跟著哈哈的笑起來,十足的傻瓜樣子,“他笑了!他笑了呢!尺宿你快看,咱們儿子竟然笑了,咱們儿子會笑呢!你快看啊,他對著我笑呢!兒子,快叫爸爸,叫爸爸啊!”
前恕大概是覺得姚夏那個樣子很滑稽,笑的更大聲,跟姚夏的傻樣子有的一拼。不得不說,還真像是父子倆。
他們這麼一笑,尺宿回過神來,盯著姚夏握著前恕小腳丫的那隻手,又看了看一大一笑兩張笑臉,心裡咯噔一下,雙臂下意識的用力抱緊孩子,充滿敵意的看著姚夏,“你放手!”
“我不放,以後都不放。”說著更近了一步,不但沒放開,反而還抱住了尺宿,聲音柔軟了下來,似是一江春水,“尺宿你就認了吧,這就是我的親生兒子,你沒有打掉我的孩子。我們不要再鬧下去了,誰也別折磨誰,以後都好好地。我知道你離不開夏殤,那就讓他也留下,季簡雨你喜歡的話,也可以留下。總之我們不分開了,好不好?孩子不能沒有親生爸爸的,別人對他再好,也沒有血緣關係。我始終是前恕的生父,尺宿,你別固執好不好?”
“你到底放不放?”尺宿目光更冷,像一根刺去扎他的心。
生生的將真心掏出來,再次被人踐踏了嗎?這一次,就隨便她,無論怎麼踐踏,他都不會再離開了,就犯賤一次,賤一輩子。
尺宿看他這樣,徹底的急了,用力的往後一扯,前恕哇的一聲哭起來,好不可憐的。
“你幹什麼?你弄疼孩子了,你知不知道?”
“那你還不快點放手!”
“好好好,我放手,尺宿你別傷著孩子,咱們有話好好說,孩子是無辜的。”
“沒什麼好說的,該說的都說了,剩下的就全都是廢話了。請你離開,我這廟太小,供不起夏少這尊大佛。”
門外的夏殤和季簡雨,原本沒打算進去,讓他們談一談也好,有些事情,不談永遠解不開。正準備接著去下棋,忽然就听到前恕的哭聲,扯著嗓子在號。那孩子哪裡那麼哭過,從來都是安安靜靜的。
而尺宿似乎也沒去管前恕,任由他哭的嗓子都啞了。兩個人再也坐不住了,招了把椅子,用力的一掄,將門撞開,衝了進來。
尺宿和姚夏還僵持著,誰也不肯退步。
夏殤心底的火蹭的一下燃了起來,走過去,二話沒說就踹了姚夏一腳,姚夏雖不及防,一個踉蹌撞在櫃子上,櫃子上的花瓶卡擦一聲摔碎在地板上。
“我本來沒想進來,我知道你是前恕的親生爸爸,想著讓你們解開那心結。可是姚夏,做人不能這樣,你當初把尺宿趕走了,你想過她肚子裡有你孩子嗎?就算你那時候不知道她還有你的孩子,你之後不會去問?你那神通哪裡去了?我就不信了,就算夏劫幫尺宿掩飾的再好,你若是真的有心找她,還會找不到嗎?你他媽的別在這裡裝!人也讓你看了,你走吧,這裡不歡迎你。”
夏殤毫不留情的將這番話丟給姚夏,也知道字字如刀,可姚夏傷不傷心,難不難過,跟他一分錢關係都沒有,他在乎的是尺宿。
而姚夏忽然笑起來,那笑容越來越大,“尺宿,你還敢說你心裡沒我?你還敢說這孩子不是我的?聽聽那孩子叫什麼?前恕!你給孩子取名字叫前恕,還敢說心裡沒我嗎?”
還記得,那一天半夜,他睡不著給她搧風,尺宿忽然醒過來,他就拉著她說了好一會兒的話,說他給孩子取了個名字,叫前恕,寓意是前塵往事都寬恕了吧。尺宿起先覺得不錯,念了幾遍之後大為惱火,指著他鼻子開始罵,“
姚夏你鑽錢眼兒裡了!竟然給我兒子起名字叫搖錢樹!”
姚夏怔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再念了幾次可不就是搖錢樹的諧音麼。
現如今,她用了這名字,她心裡是有他的,分開的這段時間,也是想他的。
尺宿扭過頭,不肯看他,季簡雨也走過去,從尺宿的懷裡接過了孩子,“不哭哦,乖,爸爸抱,爸爸給餵奶奶。”輕聲細語的逗弄著,果然前恕不大一會兒就不哭了。又裂開嘴笑了,依舊像個沒心沒肺的傻瓜。
季簡雨看著孩子也彎了眉眼,滿面春風的樣子。
姚夏瞪大了雙眼看著,往後退了一步,無奈的搖頭,腳踩在玻璃碎片上,似乎一點都感覺不到,而那些碎片,又似乎是割在他的心上,一點一點的拉著,像是要這樣慢慢的放乾了他全身的血液。
尺宿皺了下眉頭,張了張嘴,想提醒他一句當心,卻終究沒說出來,許久才說,“你回去吧,我們現在過得很好。”
姚夏呆愣著,痴痴地看著尺宿,忽然笑出聲來,“尺宿,你趕我多少次,我都不會走,我說過的,我守著你跟孩子。我不會放棄的,你跟孩子,我都要。”
強行的將目光收回來,怕再這麼看著,真的要崩潰了,姚夏轉身走了,不管用什麼手段,尺宿跟前恕,都不能跟他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