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哭聲,淒厲的,妖嫩的,幼小的,可憐的。
是嬰兒的啼哭,突然一張嬰兒的臉逼近了尺宿,驟然出現在她的眼簾裡,那張本來可愛的嬰兒臉,瞬間變得猙獰,七孔流血的看著她哭。
尺宿猛地睜開眼睛,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方才那一幕,還揮之不去的。她搖了搖頭,手再次下意識的撫摸著自己的肚子,平坦的小腹,原來這裡是可以變得鼓鼓的。
姚夏被她突然的動作驚醒,抱著她的雙臂又緊了幾分,忙不迭道:“怎麼了?做惡夢了嗎?尺宿你怎麼了?可別嚇我了好不好?”
尺宿盯著天花板,長長久久的,眼睛始終沒有動過,沒有焦點,也沒有光芒。她的臉消瘦了,配上這一雙大眼睛,活像是SD娃娃,咳人的,也是讓人心疼的。
姚夏心突然一疼,像是被什麼扎了一下似的。緊緊的抱住尺宿,他記得,夏殤離開的時候,他去找她,她就是這幅失魂落魄的樣子。不,她此刻更加的嚴重,不是失魂,更不是落魄,整個人就像是死了一樣。
姚夏撫摸著她的長發,盡量平和著,像他們以前聊天一樣,“尺宿,你瘦了,這幾天,沒吃好嗎?還是也沒睡好?黑眼圈都有了呢。真是不乖,亂跑的,你再這樣,我可不去找你了啊,就坐在家裡,等著你回來找我。讓你也嚐嚐著急的滋味!好了好了,我原涼你了,你一定很累。我去煮飯給你吃,咱們的寶寶也應該餓。這幾天你沒虐待孩子吧?”
尺宿忽地轉過來,將自己埋進了姚夏的懷裡,死命的抱住他,豆大的眼淚掉下來,哇的一聲嚎啕大哭。她揪著姚夏的衣服,在他懷裡死命的哀嚎,一聲高過一聲的,她尖叫,她哭泣,波濤洶湧而來。
這一哭,讓姚夏徹底的心疼起來,疼得不能自己,他幾時見過她這樣難過,甚至可以說一句痛不欲生了。他慌了,不知所措,只能毫無間隙的抱緊她,將她融進自己的身體。他隱約覺得,尺宿這次失踪,是有人故意為之,可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是什麼事,讓這個倔強到讓人想揍她屁股的女孩,這樣驚惶失措?這就是在恐懼,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在發抖,抱緊他只是為了尋求一些溫暖。
“好了,好了,別哭了。這不是回家了麼,回家了,就不會有人在欺負你了。以後都有我護著你,我保證寸步不離的守著你,再也不讓你受委曲。尺宿,是我錯了,我不該丟下你一個人去打牌,你別這樣好不好?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陪著你的。尺宿,我保證以後再也不跟那些狐朋狗友混了,下班就回家給你洗衣煮飯,到哪裡都帶著你,再也不讓你受半分委曲。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錯。”姚夏的聲音越來越哽咽,越來越柔軟。
“我求你了尺宿,到底怎麼了,你告訴我。你這樣哭,是要急死我嗎?”
他說到這裡已經帶了哭腔,他到底是見不得尺宿這樣可憐的,他印像中的尺宿,哪裡會這樣讓人憐憫,就應該是高高在上,頤指氣使的模樣。他寧願尺宿把他當奴隸一樣的使喚,也不要她這樣沒了精氣神。
尺宿哭的更加撕心裂肺,叫喊著,“姚夏,我沒有地方可以去了,姚夏,我什麼都沒了。”
姚夏捧住她的臉,不斷的吻她的嘴唇,讓她的牙齒別再傷害那片粉嫩的唇,“怎麼會沒地方可去?尺宿這就是你家,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你怎麼會什麼都沒有呢?”
尺宿拼命的搖頭,握著姚夏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沒了,真的沒有了。姚夏我太沒用,我什麼都留不住,什麼都保護不了。”
只覺得三九嚴寒,一盆冷水從頭上澆了下來,淋得他渾身冰冷。寒氣順著他的毛孔,鑽進了皮膚下,跟隨著血管,到達了心裡。他經歷了一番寒徹骨,可卻聞不到梅花撲鼻香,聞到的只有她苦澀的淚水。
“夏殤要是知道了,他會怨恨我的,他要是知道了,會生氣的。雖然他嘴上不會說,可心裡會很難過的。他就是那麼一個人,明明難過的要死,可卻不讓你知道,還對你強顏歡笑的。從小到大都是這樣,我只知道,我被夏劫漠視心裡有多疼,卻不知道,夏殤被我漠視,心裡一直在滴血啊!我把我們的孩子弄丟了,我們唯一的血脈。姚夏,你說我該怎麼辦?”
誰來告訴他,他應該怎麼辦?姚夏摟緊了那個顫抖的身體,不讓她看見自己此刻的神情。他拿她沒辦法了,切切實實的。她不知道,當她心心念念著另外一個男人的時候,他的心也在滴血。她也不知道,當她在乎夏殤的時候,已經將他完全漠視,他雖然表面上嘻嘻哈哈的,可是心裡在乎的要死。
可他不能比尺宿更難過,他得堅強的去安慰她。不然尺宿該怎麼辦?他唯一慶幸的是,尺宿在傷痛的時候,想到了他,回到了他的身邊。那個未出世的孩子,他本來也是疼愛的,疼到了骨髓裡去,也跟尺宿一樣,不管那孩子是否健康,都打算當作親生的來愛著。她說那個孩子是她和夏殤的,其實他早就當那是親生骨肉了。
如今這般,你叫他如何不疼,如何不恨?誰帶走了尺宿,又是因為何人何事,孩子沒了?他不會放任不管,倒是要去看看,是哪個王八蛋,欺負到他頭上來了。
不過這一切,他得瞞著尺宿。那個人一定跟隨尺宿關係匪淺,不然依著她的性子,能就這樣隻字不提的?
姚夏頓許久,平靜了自己,“夏殤不會怪你的,尺宿你相信我。你把身體養好了,很快就能看見夏殤了。我答應過你的,一定會幫你找到夏殤。前提是,你要養好身體,你得開開心心的,你笑的時候最好看,尤其是那像狐狸一樣的媚笑。你們還年輕,孩子……會有的。你們還會有的。”
他說到孩子,多麼想說,我們生個孩子吧。哪個男人不是自私的,自己最愛的人,跟別人生孩子,他還得去祝福,這不是要命麼。可姚夏只能這樣,他知道,尺宿心裡沒他,就算有,也是很微不足道的一點點,被她藏得很隱秘,誰都發現不了的位置。
“好了,你乖乖的睡覺。等你睡醒了,就一切都好了。”“真的?你會讓我見夏殤?我醒來就一切都好了?”
“我騙你做什麼?我有那無聊?”
尺宿動了動唇角,蒼白無力的笑了下,為的是讓姚夏心安。
姚夏並沒走,一直抱著她,房間溫度調的很高,暖融融的,他是怕她覺得寒冷,最怕的是心寒。兩個人擁緊了,幾乎看不到她了,整個人躲在他在懷裡。
被子下的她其實不著寸縷,這段時間跟姚夏生活在一起,她也養成了裸睡的習慣。這個還得歸功於姚夏,他一直有這個習慣,裸睡是一級睡眠,對人體也好。所以要求尺宿也這樣,起初尺宿是死活不干的。
她睡覺,如果不穿著睡衣的話,是無論如何也睡不著的。可姚夏這人鍥而不捨的,每天晚上抱著她睡覺,自然他是全裸的,也不避違尺宿,反正他那裸體,尺宿看過N次了。睡著睡著,姚夏的手就開始不老實起來,越過她的睡衣,從裙子的下擺伸進去,另一隻手解開胸罩的暗扣,輕輕的一拉,在滑到下面去,一拉一拉的,內衣和內褲,就華華麗的離開了她的身體。
很多時候,尺宿午夜夢迴的時候,都發現自己是全裸的,要命的是,身上還有無數的吻痕, 胸前的斑斑點點,觸目驚心的。她竟然一點都沒感覺到,不得不感嘆,姚夏真是脫衣服的好手!就他這手藝,不去表演脫衣舞都是屈才了!
當然,那般日子,姚夏往往都是,在她身上盡情的撩拔夠了,把他自己弄得欲炎焚身了,然後偷偷的跑去洗手間,自己解決的。
作孽了,真的是作孽了,想他姚夏,也淪落到手淫的地步了。這一切都是為了尺宿,為了疼她,怕傷了她跟肚子裡的孩子。
現如今,姚夏依舊抱著她,她也養成了裸睡的習慣了。她的身體軟軟的,有股子牛奶的香味。他努力的嗅了嗅,卻沒有像以往那樣手不老實,只是想要溫曖著她。
尺宿的臉上還掛著淚痕,身體卻是完全放鬆了開來,壓在姚夏的身上,她是太累了,那幾天對著夏劫,她全身緊繃的,不哭也不鬧,只是想在他放鬆警惕之後,讓他血債血償,還她孩子的命來,可是終究是下不了殺手的。
她到底沒有夏劫的心狠,在中藝讀書的時候,她選修過解剖學,對人體的構造十分了解了,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她變態的熱衷於肉體的交合。她自然知道,刀子捅哪裡會死,捅哪裡沒有生命危險。
那一刀扎的不只是夏劫,還有她跟他過去那幾年的情誼,斬斷了,再也不亂。
再見到姚夏,她竟然能對著他哭喊,將自己的委屈全部拿出來給他看。尺宿也很挺怪,為什麼對著姚夏,她能卸下警惕呢?感情跟人從來都是奇妙的。
尺宿睡得安穩了,可姚夏一點兒睡意都沒有。前些天為了找她,他幾乎沒休息過,弄得風塵僕僕,這突然見到她了,又不敢睡了,怕一醒來她不見了,也怕她難過一個人躲著哭。
就這麼抱著吧,誰讓你愛她愛的發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