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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表示她不服》第2章
  ☆、第2章 不日城(一)

維護守則二:找到病人,不擇手段。

 大白話翻譯:所有一切花樣找死的變態們都是紙老虎!!就是弄!不!死!你!

 ————《請走走守則的套路》

 秦茶一睜開眼,就坐在黑暗裡,月光有著非常清涼的薄光,像霜色染上地面,將周圍冷冷清清地微微照亮。

 在她一米前的地方,一個男人單膝跪地,他低著頭,穿著銀色的盔甲,身形十分健壯。

 秦茶迅速穩下心神,面無表情地聽著那個男人對她說:“將軍,五線的城防都沒有異常。”

 那人緊接著詳細地向她匯報了城南的城防大小情況,包括哪家人打了架丟了哪只雞,水源很干淨也沒有斷流,光明塔上的光很安全沒有出現偷盜,最後還詢問她明日是否需要帶兵巡城。

 那人一邊在說,秦茶一邊不著痕跡地觀察他,他不曾抬頭,姿態非常恭敬,語速也不快,說的瑣事很多,但條理非常清晰,每說完一件事情他會留有兩三秒的時間等待秦茶詢問,秦茶不出聲,他才會接著往下講。

 秦茶第一個判斷是,眼前這個人是類似於“將軍副官”一樣的角色,做事細致沉穩,也很有耐心。

 秦茶不動聲色地低聲應,“知道了,”她頓了頓,又說,“明天暫不巡城。”

 每來到一個世界,維護師對於這個世界的熟悉程度很多時候很靠運氣,有時候能夠完整地接受機器傳輸過來的“世界的信息”,而很多時候,維護師對於自己的角色和所處的背景則是一片空白——他們必須根據周邊的情況去判斷、去分析這個世界,甚至在他們熟悉這個世界的同時,他們還得迅速地辨別出,這個世界形形□□的人物裡,哪一個才是自己需要保護的病人。

 在剛來到的時間裡,他們一開始做的最多的,就是不動聲色。

 對方離開之後,秦茶站起身來在房間裡轉了轉,借著月光四下查看,最後才在床邊枕頭放置的木盒子裡,摸出了一支六七公分長的短蠟燭。

 蠟燭的保存十分細致妥帖——它看起來很珍貴。

 她給蠟燭點了火,昏黃的火焰搖搖晃晃地亮著,光線稍顯昏沉,她勉強環視觀察著房間的布置。

 非常簡單的陳設,屋子裡很空曠,她身後有一張床,身旁一個水盆架子,身前一張她之前坐過的桌椅,桌子上有一堆小手臂高的紙張,她走前粗略地翻閱,都是卷宗公文,封皮上蓋戳著“不日城”三個字。

 不日城。

 是熟悉的華文,不會給秦茶造成閱讀障礙。

 她仔細看了看蓋戳,“不日城”三個字很工整,字下面是一把長劍與短劍交叉穿過太陽的圖案——短劍剛好在太陽的圓裡面,長度是圓的直徑;長劍剛好壓在太陽所畫長度最長的光束上面,整個太陽的光束呈現有規律、有弧度的長長短短;這個圖案在這個地方,看起來有點類似於徽。

 但如果是徽的話,就顯得有些奇怪——兩把劍像是斬斷了太陽,寓意看起來非常不好。

 秦茶把蓋戳研究了好一會兒,確定自己把圖案記下了,才開始翻查卷宗公文裡面的內容。

 她管轄的區域是在城南,所有卷宗公文上都有城南法典司的判文及落章,這些東西輪置在她手上,大概只是個過目存案的意思。

 秦茶大致看完,卷宗公文裡面百分之六七十,說的都是——偷光。

 秦茶挑了一篇仔細地看:

 張四,男,三十九歲,於城南光明塔偷光,計一支蠟燭兩盞油燈,判絞刑。

 下附他詳細的家庭背景人生經歷以及偷盜過程,還有一段審訊記錄。

 秦茶翻閱了幾本,發現偷上一盞油燈以上的人,都被判了死刑,偷得越多,死法就越殘忍,牽連的人也就越多。

 秦茶在房間裡坐了許久,整個房子的窗戶格局都是正面朝向月亮,她對著窗戶開始安靜地測算時間,月光消失了,時間過去了,黎明也沒有來,四下一片黑暗。

 按照她的經驗和種種情況來看,她基本可以推測這個世界的設定應該有:不日城裡沒有太陽,最貴的東西便是光。

 秦茶覺得這個設定有各種不合理。

 可設定再不合理,這個世界依舊會按照設定的規則運轉,這對於秦茶來說,是個非常棘手的情況,她將很難從這個世界裡找出自己需要保護的病人。

 維護協會對於“判斷病人”曾經總結出三大規律:

 一、世界所有的沖突和詭異,都和病人有關;

 二、病人在太陽底下沒有影子;

 三、……靠直覺。

 第一條太費腦力,第三條太多變數,所以大家基本上都是靠著第二條鎖定病人的。

 然而現在她所在的這個世界的設定很可能是“不日城裡沒有太陽”,接下來她不得不根據關系和直覺找人了。

 秦茶熄了蠟燭剛出門,就有人喊了一聲:“將軍!”

 對方的聲音急促,聽起來很慌張。

 “堯副官在中央光明塔上,抓住了一個偷光的賊,”對方大約在她一米前的地方止步,她能看得見模糊的兩三個人影,卻不甚清晰,只聽見對方很驚慌地說,“中央光明塔有異動,恐怕梟鳥很快便會攻襲城內了。”

 秦茶沉默一會兒,她記得自己翻閱的卷宗裡面不曾提及有入竊“中央光明塔”的偷光案例,她雖只管轄城南,但涉及中央光明塔,必然也是會有卷宗供她閱覽存底的。

 梟鳥她倒是有一定的了解——極懼光,喜食人。

 秦茶很快反應過來,指了兩個人說:“加強城防,有異動立刻上報。”

 她緊接著又對另外一個人說,“那個人在哪?帶我去。”

 人還在中央光明塔,這個位置太過重要,以至於身為將軍副官的堯酒完全不敢隨意處置,只能把人扣在塔頂看管。

 光明塔約有十層樓高,除了大量的兵力看守外,它的外表看起來和普通的高塔並沒有什麼不同,筆直的圓形塔,外牆是深色的石磚,厚重逾千斤的大石門,撲鼻莫名都是陳舊腐爛的味道。

 秦茶爬上幽長的樓道,樓道非常狹小,一步一步拾級而上,上千的台階走上去,到達頂樓剛探出樓梯口,便豁然開朗,秦茶可以看見近百平米的圓形殿堂,四周環繞的牆壁上雕鑿著無數精致的內槽,每個槽內都放著一支蠟燭或一盞油燈,環牆綿延至塔尖,再從塔尖吊下一顆巨大的夜明珠,整個塔頂殿堂亮如白晝,地面繪畫的復雜圖案都分外清晰。

 這裡莊重而又富麗堂皇,充滿了光。

 秦茶微瞇了瞇眼。

 堯酒走上前抱拳,“將軍。”

 堯酒是個二十五六歲上下的年輕人,他依舊穿著昨夜的銀色鎧甲,大概一米八左右的身高,長相頗為英俊,他朝向秦茶的表情與動作,都十分恭敬。

 “人在哪?”秦茶一手按住腰間的重劍,神色淡漠地環視了一圈,然後……她臉上淡定冷酷的表情差點裂開——

 “就是他?!”

 堯副官跟著秦茶的視線看過去,很肯定也很羞愧地點頭,“是。”

 在秦茶的角度,她只能看得見他的側臉,弧度線條仿佛被上帝精心勾勒過,英挺又深邃,他微抬著下巴,閉著眼迎著光,面色極其蒼白,穿著深黑色的巫師袍,半蓋著他的赤腳,整個袍子在他身上總有些空落,顯得他的身形格外的瘦削病弱。

 ……瘦弱成這個樣子!!!仿佛風微大些就能刮走的身子!還能突破重重包圍登頂光明塔,當兵的臉還要?

 那人的臉原本是面向塔頂唯一的小窗子那邊,聽見秦茶問話的聲音他才微側過頭,朝著秦茶的方向,帶著非常溫和儒雅的笑容。

 可他的半張側臉卻在燈火下明暗斑駁,他笑著的弧度感覺都像是設計過的分毫不差,使他的笑容總有幾分奇怪的……詭譎。

 可認真看過去,的確是一個溫雅得仿若世界和平的微笑。

 秦茶:……

 其實她還挺喜歡這樣柔弱的漢子,長相還屬於特別漂亮,看起來很讓人有保護*的那種。

 她就是這樣的秦爺。

 長得好看什麼都好。

 秦茶按耐下心裡的彎彎九九,秉持著職業素養把他的身份稍微分析了一下。

 他有可能是病人,也有可能不是,以他的身體狀況孤身一人來到這裡的可能性不太高,不排除是有人特地帶他來到這裡混淆視聽。

 在場現在除去她,一共有三十多個人,如果說“入竊中央光明塔”是屬於沖突或詭異的話,那麼她的懷疑對象就是這三十多個人。

 秦茶直直走到他面前,對方雖然瘦,但很高,秦茶的視線只能平齊他的喉結,於是她站上一個台階居高臨下地看他,微垂眼,“你偷光?”

 堯酒迅速上前解釋:“屬下日常巡查,就發現他站在這裡。”

 “只是站在這裡?”

 堯酒回答她,“只是站在這裡。”

 “所以,”那人突然開口,他的嗓音清潤,有著一股子書香氣息的溫和雅致,不緊不慢地自帶著三分笑意,“沒有證據證明我偷光。”

 他一直低眉順眼,一臉“我真的是無辜”的模樣。

 秦茶“哦”了一聲,問堯酒:“私闖中央光明塔是個什麼罪?”

 “死罪。”

 “小子,”秦茶刷的一聲抽出劍架在他脖子上,她不甚在意地提醒他,“無論偷光與否,你可都是死罪。”

 他沒有動。

 足足半分鍾,他才伸出那雙瘦削到皮膚下青色血管清晰可見的手,淡定地挪開了秦茶的劍。

 “將軍,您的話真不討喜,”他依舊溫柔地笑著,他稍稍抬起灰色的眼睛,目光沒有分毫焦距地落在秦茶握劍的手,話語間含著靡麗的親暱,“您這樣,會讓我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而秦茶卻在為剛剛自己的發現吃驚——這個男人的眼沒有焦距,他看不見。

 他是個瞎子,一個完全看不出他是瞎子的瞎子。

 “比如說…”男人溫溫雅雅地說著,他伸出瘦削的手,突然向前攬過秦茶的腰,把她從台階上拉下來,秦茶直接跌進他的懷裡,被他死死地扣住。

 他在她耳邊,冰涼的薄唇廝磨著:

 “結婚那個晚上,您也是這樣不留情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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