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曲

　　“這是什麼？”張小愛面無表情的看著小寶一臉寶貝的捧出一個金色的鈴鐺放在供桌上，“金子？”

　　小寶搖頭，兩眼發亮。

　　“鍍金的銀子？”張小愛降低標準。

　　“……這是鈴鐺！鈴鐺！銅的！”小寶對張小愛的不識貨表示痛心疾首，她前世最喜歡的東西啊！

　　“幹嘛用？”張小愛很克制，這兩天這一神一鬼有種被換了內核的感覺……

　　“系在腳上多好看！”小寶飄來飄去興奮的表達那種驚心動魄的美感。

　　張小愛深呼吸，又開始了……最先是柳莫崇勸她在十一月底的初冬穿純白的長裙上班，然後是小寶建議她赤腳不穿鞋比較好看，再然後是柳莫崇暗示留長頭髮披下來比較有美感，現在又要讓她腳上帶鈴鐺麼？

　　“你們這兩天對我的外表到底有什麼意見？！”驅魔的正事不做，整天在她面前晃悠，沒事就盯得她渾身發毛，小寶還經常用非常明顯的痛心疾首的遺憾表情看著她，萬能的神和四百多年的鬼天天吃她的用她的還要干涉她的著裝品位，所謂請神容易送神難，古人誠不欺她……

　　“你今天去上班的時候把這個帶給你們老闆。”柳莫崇幽幽的從天花板上飄下來，遞給張小愛一張紙。

　　“什麼？”話題轉得太快張小愛有點懵，她腦子裡還在想他們的審美觀，一個長直髮白長裙赤著腳繫著鈴鐺的女人——這不是女鬼麼，這兩貨是鬼怪看多了之後審美不正常了……

　　柳莫崇走近張小愛，看了兩眼之後又飄開：“這是你那個手機APP出現紅點黃點篩選後連成的圖案，你把這個帶給你老闆，讓你老闆轉交給訛獸。”

　　“你畫的？！”張小愛瞪大眼睛，這是手繪地圖啊！臥槽這神簡直是大觸啊，畫得也太好了！長得好法力萬能又會畫畫，金手指粗壯的跟柱子一樣，但是為什麼就是看起來有點不太正常！

　　柳莫崇心裡默數了三秒，忽略掉張小愛奇異的抓重點能力，兩個月了，張小愛亂抓重點一如既往，反而是他的忍耐能力好了不少，耐著性子再重複一遍：“這張圖給訛獸後，他會來找你，然後你帶他來見我即可。”

　　“這連線有什麼特殊含義麼？”張小愛360°旋轉看了半天，地圖是畫的很好，可是連線看起來沒有規律可循啊，就是鬼畫符，毫無美感可言，還破壞了那麼好看的手繪地圖。

　　“……交給訛獸後，自然就會知道。”柳莫崇已經出現了磨牙的聲音，耐心即將耗盡。

　　張小愛立刻乖乖把圖紙放到包裡，她這幾天除了對大神的顏值仍然有迷戀外，又多了一個秘密，她發現她其實更習慣柳莫崇這樣不耐煩的語氣，這種意識到自己似乎有點抖M體質這件事並不太美好。但是這兩天柳莫崇和小寶對她的態度實在是太好了，好到她全身一直起雞皮疙瘩，動不動就看著她似曾相識想認又不敢認的委屈表情，讓她分分鐘恨不得惹怒柳莫崇劈爛她家的桌子，神要有神的樣子，被好態度的神逼到瑟瑟發抖的張小愛心裡在想，要不她哪天真的就穿個白色長裙披散頭髮赤著腳帶著鈴鐺出現在他們面前看看效果？

　　***

　　“你畫的？！”熊冠宇的聲音，不可置信的語氣差點讓張小愛老淚縱橫。對嘛！這才是正常人應該關注到的重點啊！把一張城市地圖用毛筆畫的古色古香還能精準無比的畫風真的不常見好麼！

　　“我……呃，我二舅畫的。”想起前幾天從辦公室裡跑出去追柳莫崇時熊冠宇的表情，張小愛這句二舅說的嘴好軟心好虛。

　　熊冠宇斜睨張小愛一眼沒戳穿：“這東西給羅總有什麼用？”

　　張小愛很真誠的如實回答：“我也不知道。”

　　“……”熊冠宇瞪她，決定讓她老實交代，融資這段時間太忙，好多事情都被她糊弄過去了，“你跟著羅總到底什麼關係？”不認識是不可能的，羅總之前就私下跟他說過，他和張小愛有點過節，所以不便出現在他們公司，說真的融資老闆說出這種話簡直是太他媽的不像話了。

　　“……那個，我二舅他……有個侄子……”親戚關係太混亂的張小愛被熊冠宇翻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白眼，只能硬著頭皮繼續朝著真話的方向編，“那個侄子和羅總的一個親戚有點仇……”

　　“什麼仇？”仇到融資的時候都不選在公司談判？

　　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張小愛當然不敢說實話，很委婉的描述：“類似於……一不小心害得他們家破人亡……”

　　熊冠宇哼哼，他挺瞭解他這個小師妹的，嘴巴向來緊得很，現在這一臉便秘加上尷尬的表情，估計剛才說的內容應該是她能透露的極限了。

　　“你那個二舅……”熊冠宇沉吟了一下，勸的也很隱晦，“成分太複雜，要幫之前先想想好應不應該幫。”

　　張小愛默默點頭，熊冠宇是為了她好，不過這事她估計早就不能獨善其身了吧……

　　“那這張紙？”張小愛抖抖自己手上大觸畫的鬼畫符，生怕熊冠宇一個不爽就給丟了，補充一句，“這東西跟咱們公司沒關係，應該是別的事情，挺重要的。”

　　熊冠宇不耐煩的拿過紙丟到文件夾裡：“嘰嘰歪歪的，我明天去開會的時候給他，如果只是因為你這一張鬼畫符就能影響這次融資，我還不如不要這樣不安穩的錢。”

　　嘿嘿，張小愛傻笑著撓頭，她從小被外婆帶大，嘗盡了世態炎涼，所以真心相交的朋友幾乎沒有，熊冠宇似乎是唯一一個，塊頭大的像一座山，罵罵咧咧的外表下性格穩得也像一座山，被這一個擁有巨大安全感的的男人信任，實在是一件意外的事。

　　“你為什麼要做這個APP呢？”最開始的時候，張小愛以為熊冠宇只是找了個容易異軍突起的創業突破口，但是兩個月看了後台繁雜接口層層模塊化的算法，又看了他對羅總砸那麼大一筆錢融資卻仍然小心翼翼的樣子，這個看起來有點胡鬧的撞鬼APP，似乎真的不只是一個簡單的創業突破口那麼簡單。

　　“你想說什麼？”熊冠宇了然於胸的樣子，兩個月了，確實也該問問他了。

　　“如果只是一個社交APP，後台的算法完全不需要這麼複雜。”張小愛問得謹慎，這幾天她一直有一個想法，“你把所有故事線元素做匹配的算法，更像是尋找各種兇案的共性……”

　　“你這段時間看了裡面那麼多鬼故事，有沒有什麼感想？”熊冠宇沒有正面回答張小愛的問題。

　　“呃……”張小愛卡殼，她並沒有特別的對這些鬼故事有什麼感覺，畢竟身邊最近發生的事情明顯更精彩……

　　“我們的鬼故事庫充斥了人性的極惡。”熊冠宇對張小愛的遲鈍微微有點失望，所以說她還是活得太單純……

　　“殺人的人會有共性，被殺的鬼在復仇的時候也有共性，那些在我們APP上社交遊戲的人，也會有特別喜愛的鬼故事類型，而我的算法，會根據用戶在APP上的行為算出和這些共性最契合的用戶名單。”

　　“你……在篩選預備殺人犯？”張小愛瞪大眼睛。

　　“這算是階段性的終極目標，現在我們只能篩選出一些有反社會人格的人，並且逐步通過後台資料庫裡的數據不停演算提高算法的準確率。”熊冠宇巨大的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感嘆一句，“我們家可能有懲奸除惡的基因，你看我做著做著就又回這上面去了。”

　　難怪熊家爸爸能准許自己的兒子搞這樣的東西，張小愛還在震驚中，不過這種把自己用戶當初潛在犯罪分子的APP，會有人投資麼……

　　“羅總知道這目標麼？”訛獸並不是人類，他不會關心這個世界上有沒有隱藏的殺人犯，那麼他為什麼會投資呢？就像熊冠宇說的那樣，他們後台的資料庫集中大數據量的只有死於他殺的鬼，和進行他殺的凶手，一隻喜歡撒謊的獸，要這樣的東西做什麼？

　　“當然知道。”熊冠宇點頭，這也是為什麼羅總提到張小愛的時候態度奇怪，他熊冠宇卻仍然會耐心研究融資談判的原因，能如此熱忱投資這樣項目的人，總不至於是特別壞的人。

　　張小愛又回想了一下柳莫崇給她的那張畫了線的地圖，人、鬼、神和妖似乎都對這個地方的殺人事件有了空前的興趣，會是什麼呢？地圖上那些比想像中還要密集的紅點，本來懵懵懂懂毫無怨氣的流浪女鬼突然變成了索命厲鬼，柳莫崇和小寶對她突然的態度轉變，那隻對她避而不見的訛獸，謎題越來越多，不詳的預感讓張小愛的眼皮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