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訛獸（中）

　　這一次和上一次不同，時間很久，久到張小愛甚至聞到了柳莫崇身上奇異的竹子香味，等張小愛反應過來的時候，剛才那個高跟鞋已經上完廁所哼著歌越走越遠了。

　　張小愛二十四歲的人生裡，談過一兩次短暫的的戀愛，也接過幾次感覺一般的吻，像這樣長時間的，在封閉空間裡單純的感官接吻，真的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所以在柳莫崇嘴唇離開的那一瞬間，張小愛下意識的摟緊了柳莫崇的脖子，她有點腿軟。

　　柳莫崇漆黑的眼眸閃過一絲笑意，但是很快的，就又恢復到冷靜疏離的常態，他微微偏過頭，在張小愛耳邊輕輕說了一句：“抱歉。”

　　然後拉開張小愛摟著他的手，退開一點點距離，在張小愛面前，用了他的神足通。

　　……跑了？張小愛滿臉通紅大腦缺氧，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他跑了？！

　　手機幾乎在同時響起，接起來是柳莫崇的聲音：“我讓小寶過來幫你確認下有沒有看錯。”

　　“你跑什麼？”張小愛還處在臉紅心跳手腳發抖的階段，問完才發現自己這句話在這個節骨眼問怎麼聽怎麼奇怪。

　　尷尬這種感覺是可以跨越千年的代溝的，張小愛感覺電話那端的柳莫崇明顯的窒了一下。

　　腦子一熱更加混亂的張小愛情急之下問了第二句話：“你為什麼又親我？”

　　……

　　這回只剩下掛了電話之後的忙音了……張小愛拿著手機發了一會呆，想了想自己的表現，噘著嘴很不情願的判定，掛電話這件事是她的錯……

　　不過這神到底是怎麼回事？平時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樣子，怎麼一靠近就會忍不住接吻？身上有開關？碰到女人就無法控制還是只是碰到她就無法控制？

　　張小愛拍拍臉頰決定打住，她之前對柳莫崇有些基於外表的花痴情愫，而現在柳莫崇這樣三番兩次的接吻，真的會讓她產生一些不該產生的幻想，她需要面對面的問一下了，下一次問的時候一定要拉住他的衣服以免又跑了……話說一個男人強吻完就跑這種行為應該作何解釋？害羞？柳莫崇？！算了神的大腦可能跟人不太一樣……

　　***

　　小寶過來的時候臉很黑，他不會瞬移，所以飛了二十幾分鐘，再加上柳莫崇又是一副水土不服不可描述的表情，所以小寶的心情很複雜，他跟著柳莫崇四百多年，柳莫崇身邊從來沒有女性，所以他不能判斷柳莫崇對張小愛的態度是不是特別的，只是柳莫崇越反常，他就越有一種天劫將至的無力感，他只是什麼都不會的小鬼，如果柳莫崇灰飛煙滅，他能做到的也只是跟著一起消失罷了。

　　“要看什麼東西？”憤憤然的語氣從一個七八歲的男孩子嘴裡說出來更像是賭氣。

　　“還在裡面沒出來。”張小愛小聲的指了指會議室，四四的位置離她有點遠，聽不到她的小聲嘀咕，熊冠宇和劉旭又在裡面接待風投經理，所以她現在很自由。

　　“你也能看到命門麼？”張小愛有點奇怪，Ted是肯定看不到的，難道鬼做久了也能進化？

　　小寶斜眼，很鄙視的樣子：“你不知道我生前也是驅魔人麼？”

　　“啊？！”張小愛驚呼，惹來四四的一個白眼，然後捂著嘴壓低聲音問，“你才幾歲？”

　　“九歲！”小寶挺挺胸，讓一個經歷了幾百年滄桑的鬼說出這樣的話真的不容易……

　　“九歲就做驅魔人？”有沒有人性有沒有道德啊？！

　　“這是神諭，而且九歲能做很多事了。”小寶一直不太理解張小愛的大驚小怪，她總是對神說的話有很多質疑。

　　封建社會真是害死人啊，張小愛撫慰了一下自己受到驚嚇的小心臟：“那你是……是怎麼變成鬼的？”

　　“驅魔任務很危險，不小心就這樣了。”小寶說得稀疏平常，像是在聊別人的生死。

　　現任驅魔人張小愛打了個激靈，她一直知道驅魔危險，但身邊有個自稱為神看起來神通廣大的柳莫崇後，張小愛漸漸的開始覺得這一切只是改變她命運的開端而已，危險似乎變得不再那麼可怕，可是：“柳莫崇沒有救你麼？”

　　向來有問必答的小寶這一次沉默了，思考了很久回答：“他會救，但是總是有救不了的時候。”

　　“那麼我呢？”張小愛喃喃自語，幾分鐘前她還在忐忑柳莫崇對自己是不是有一些特別的感情，現在卻只關心柳莫崇能不能真的每一次都救自己。

　　“小愛姐姐。”小寶站到地面上抬頭和張小愛直視，“如果柳莫崇有危險，你會救他麼？”

　　張小愛一愣，然後下意識點點頭，會救得吧，應該……畢竟柳莫崇關係到她後半身的榮華富貴，是唯一一個出現以後就真的完全改變了自己操蛋人生的人，只是如果連柳莫崇都有危險的時候，她大概也早就已經香消玉損了吧……

　　“會捨棄性命救他麼？”小寶盯著張小愛，問的太認真了，嘴巴非常緊張的抿緊，梨渦若隱若現。

　　張小愛又愣了愣，然後笑了，小寶的臉很白，加上過度的嬰兒肥，認真的時候看起來很像是一個即將要爆炸的氣球。

　　“不會。”這次回答的很快速，張小愛釋然的舒了一口氣，嚇死了，她以為兩個吻之後可能真的會一不小心淪陷了，果然看多了豬跑之後，人就算沒吃過豬肉也會學著堅強。

　　小寶虛無的跺了跺腳，雙手叉腰正準備開罵，會議室的門就突然開了。

　　熊冠宇談的很順利，一出門就哈哈大笑，天花板上的灰塵都撒落了一層。

　　張小愛和小寶不動聲色的交換了個眼神，張小愛看到小寶緩緩的飄到那個羅總面前。

　　然後，張小愛很確定的，發現那個羅總在小寶身上打量了一番，然後若無其事的和熊冠宇握手交談。

　　“他看得到我！”小寶顯然也被這個打量嚇了一跳，停在原地不敢再向前了。

　　張小愛看著羅總明顯飄過來的眼神，心裡嘆息了一聲，他不僅僅能看到小寶，很顯然的還能聽到小寶說話，而且還知道小寶是在和誰說話，看到紅色光亮的果然都不是凡人，雖然帶著種族歧視，但是柳莫崇到底沒騙她。

　　“這位美女也是你們公司的創始人之一？”羅總眼光一轉，指著張小愛笑著問熊冠宇，“這年頭那麼年輕的女孩子搞技術創業不常見啊。”

　　熊冠宇一怔，看了眼表情有些怪異的張小愛，打了個哈哈：“就是同校的一個小學妹，什麼都不會，寫代碼倒是一把好手。”

　　“後生可畏啊！”羅總似乎感慨無限，然後看著張小愛笑著問，“有興趣送我一程麼？我有個侄女和你一樣大，也對手機APP開發有興趣。”

　　熊冠宇是護犢子的個性，見這之前談的好好的羅總一出門突然就變了風向，有點奇怪，下意識的就開口想攔著。

　　“我送送吧。”張小愛拽住熊冠宇的衣角遞了個眼色，園區白天人很多，身邊還有個小寶可以壯壯膽，她倒是不怕這位羅總會做什麼壞事。更何況熊冠宇對自己還有恩，她得問問這投資的事是真的還是假的，果然做這種神神叨叨的app就會遇到這樣奇奇怪怪的事情。

　　熊冠宇沒跟進電梯是因為劉旭拉著，這位在市場上摸爬滾打自認已經很能帶眼識人的師兄本能的感覺張小愛可能會變成他們能不能拿到這一筆可觀的融資的關鍵。

　　“小姑娘不是常人啊。”電梯門一關，羅總就低頭一笑。

　　“你也不是啊！”小寶昂著脖子頂回去。

　　“呵呵。”羅總對著敵意就快要滿出來的小寶咧著牙笑了笑，“不知道二位找羅某意欲何為？”

　　“你找熊冠宇做什麼？”張小愛對這個意欲何為很無語，為什麼聽起來有種小寶和自己欺負他的感覺？

　　“投資啊！”羅總一臉真誠，“他做的這個app可以找到很多真正留戀人世的鬼魂，我有的是錢，想幫他把這個事做的更大一點。”

　　“……做大一點對你有什麼好處？”心裡第一百次腹誹這個無聊的APP，張小愛繼續問。

　　羅總嘿嘿一笑，反問：“你呢？驅魔人在這家公司做又有什麼好處？”

　　“啊！他怎麼知道我們是驅魔人的？！”習慣了旁人聽不到自己說話的小寶下意識的就問了，然後摀住嘴一臉被自己笨死的樣子。

　　“少年郎，我不會礙著你的路，你也不要礙著我的路。”電梯叮的一聲打開，羅總和另外兩個隨行人員走出電梯，回頭看了眼張小愛。

　　“我會出錢讓這家公司做大，不會影響你也不會影響熊總。”重申了一遍，眉眼帶和紅色光亮的羅總便走出了辦公大樓，留下張小愛和小寶仍然傻愣愣的站在電梯裡。

　　“那就是不用管了？”張小愛自言自語，對方都重申兩次了，而且還那麼有誠意的樣子。

　　“訛獸？！”小寶慘白著一張臉，看著羅總遠去的背影，也跟著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