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戀

　　張小愛的暗戀和那種執拗的認真的暗戀的不同，在青春懵懂少女懷春的時期，張小愛的暗戀就像是時下年輕人看偶像劇後的季拋男神，感覺來的快去的也快。

　　所以在聽到熊冠宇分析自己暗戀上柳莫崇後，張小愛除了震驚倒是沒有變的不自在，人和神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歲數相差太多，代溝是不可踰越的鴻溝，而且神不生不滅，自己卻只有短短十幾年的青春美好，張小愛一邊嘲笑自己想太遠，一邊提醒自己需要適時的為自己的暗戀劃上句點。

　　而且她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她查過父母出車禍的地點和時間，小時候聽到父母意外身亡就只是悲傷害怕，忽略了最重要的事情——她爸媽上班的地方南轅北轍，出事的那天是工作日，他們在早上十點多鐘應該在工廠的時候同時出現在了離各自工廠起碼十公里遠的郊區，十八年前那個地方全是田地，她爸媽就這樣離奇的在田地裡出車禍身亡……

　　張小愛不記得這起事故有沒有人調查，六歲的她從幸福主流的雙職工獨生女一下子變成了和外婆相依為命的孤兒，生活正處在一片混亂中，她唯一記得的是，父母是在兩日後就下葬了，期間也並沒有大人找她問過話。

　　“這個地方在我爸媽出事之前還發生過什麼意外身亡的事故？”時代變遷，要找同一個地方發生的意外事件並不容易，撞鬼APP裡的資料又被訛獸給刪了，更麻煩的是現在這個事故地點已經變成了高檔小區，門口保安森嚴，一般人不給進去。

　　“之前之後都有，每七年一次。”柳莫崇飄在邊上看張小愛在鍵盤上敲敲打打的查資料，他一直對人類的這項新科技很好奇，說真的要是他們那個年代也有這種技能，他可能就懶得修仙了。

　　柳莫崇因為好奇靠的太近，張小愛不安的挪了下屁股，然後問：“有沒有關鍵詞，人名，死亡方式什麼的？”

　　“知道人名和死亡方式就能查出來麼？”真方便，他們卜卦有時候還得看星象。

　　“嗯……”男女有別這種事情是別指望柳莫崇有自覺了，張小愛又挪了挪屁股。

　　“傅又薇，三十五歲，毛毅，三歲，丙戌年農曆二月十七巳時。”報出死者死亡時間，柳莫崇看著張小愛紅著臉開始噼裡啪啦的敲鍵盤。

　　“母子二人，車禍……”十一年前，也同樣是早上十點。

　　柳莫崇：“嚴立人，四十一歲，顧尋珍，三十八歲，癸巳年農曆二月初八巳時。”

　　“夫妻二人，墜樓自殺……”四年前，也是早上十點，只是那時候現在這個小區已經建成，死亡方式有了變化。

　　“嗯，七年一次。”柳莫崇又靠的近了點，居然能查到現場照片，確實太方便了。

　　“都是兩人，還都是早上十點左右，這裡會有什麼鬼怪麼？”張小愛覺得她再挪下去就要表演虛空坐凳子了。

　　“這種規律性的意外死亡事件最可能的就是煞，不過這東西一般只在意外前出現，你要找它得等到三年後農曆二月早上十點。這種由極凶極怨之氣凝聚成的煞耗並不常見，一般只會在固定的時間點殺掉正好在那個時間點出現的人，絕對不會刻意引誘特定的人過來，你父母的意外，最大的疑問在於為什麼會正好在煞耗出現的時候出現在那個地方。”柳莫崇皺眉，正因為這樣，煞耗有時候也成為了命運的代名詞，是誰讓張小愛的父母在那個時間點出現在那個地方，或許才是問題的關鍵。

　　張小愛有聯繫的親戚不多，當年最親的只有外婆，外婆又從來沒有提過當年的事，線索似乎就這樣斷了。

　　“不過，如果你父母的死真的是有人蓄意謀之，那麼真相遲早會來找你。”殺了張小愛父母，讓張小愛變成孤兒從小長在槐樹下，最終變成他天劫前最後一任驅魔人，這種煞費苦心的佈局，最終一定會有人現身。

　　“所以我爸媽不但不是意外身亡，還有可能是被人故意引誘到煞耗現身的地方去的麼？”張小愛苦笑，他們是很平凡的三口之家，父母在死之前還在考慮存錢買房，她在父母死之前還在糾纏能不能養一隻小狗。

　　“被煞殺死的人，魂魄會留在人世麼？”張小愛問，最近看到了好多鬼魂，都因為這樣那樣的牽絆留在人世，她的父母也會留著麼？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徘徊在她身邊，陪著她慢慢長大？還是，死了之後毫無牽掛的就走了，真正的留下她一個人？

　　“被煞殺死的人，是真正的魂飛魄散。”甚至都不會有下一世。

　　是什麼人會那麼狠？這人要知道煞的存在，並且知道煞出現的規律，這人要恨極了他們一家三口，恨到想讓她父母徹底消失在三界內，可是這樣的人，在張小愛前二十幾年平凡的人生裡從來沒有出現過。

　　柳莫崇像摸小寶一樣摸了摸張小愛的頭，神從來沒有放過她，因為她普度眾生，因為她拒絕成神，因為她死後數百年飄蕩人世只為了弒神，所以神從來都沒有放過她，給了她她最想要的平凡生活，然後當著她的面一點點奪走，讓她戾氣滿身，甚至讓她和他簽訂了驅魔契約，迫她最終成魔麼？讓這樣一個曾經連螻蟻死亡都會落淚的巫女，歷經磨難最終成魔？

　　如果自己暗戀的人和自己朝夕相處，甚至每天都會有莫名其妙的肌膚之親，她應該怎麼為這段暗戀畫上句點？因為父母意外死亡的謎已經很煩悶的張小愛變得更加煩悶，在衛生間裡偷偷的摸了摸似乎還留著柳莫崇竹香味的頭髮，甩了甩頭惡狠狠的開始洗頭。

　　***

　　在所有人都認為事情陷入僵局開始著手去研究被訛獸劃掉的第二個殺人地點的時候，張小愛家裡來了一個意外之客——重建迦南孤兒院的那個風水相師。

　　說起這位大師能找到張小愛家，還要多虧了熊冠宇，這位同學當初為張小愛填報領養表格的時候，非常誠實的寫上了張小愛家裡的真實地址，所以此刻張小愛拿著這張領養表格嘴角抽抽，所謂的豬隊友……

　　這位風水相師長得很……一言難盡，非常非常普通平凡的五官外貌，大約六十上下的年紀，穿著普通中老年人最愛穿的藏青色夾克外套，腋下夾了一個公文包，太普通了，如果不是他報上了迦南孤兒院幾個字，張小愛絕對會以為是新聞裡說的經常走家串戶的騙子——因為他報上的名號也挺像騙子的，這位風水相師自稱自己是玄德真人……

　　柳莫崇上下打量了一下這位打扮的跟九十年代皮包商一樣的玄德真人，搖了搖頭下結論：“我不認識你。”

　　玄德真人很熟練的掏出了名片，面不改色的遞給仍然飄在空中的柳莫崇：“這是在下的名片。”

　　然後再看了看柳莫崇身邊飄著的好奇的小寶和Ted，微笑著對著小寶作了個揖。

　　張小愛默默的在一邊風中凌亂，這個世界真人比騙子還像騙子……這位不中不西，不土不洋，連江湖郎中的氣勢都沒有的所謂玄德道人，似乎和她一樣開了天眼能見到鬼。

　　探過頭去看那張名片，頭銜更是讓張小愛恨不得自戳雙目：“你是大愛福利院的老師？！”

　　“志願者。”玄德道人不卑不亢。

　　“重建福利院的時候，那些樹和建築都是你設計的？”柳莫崇把名片丟在一邊，他從不以貌取人，但是眼前這位看起來真的很像張小愛天天看著電視耳提面命的騙子。

　　“都是在下。”玄德道人仍然不卑不亢。

　　“那你今天來找我們是為了什麼事？”張小愛發現一個共性，所有和靈異事件有關的人說話都文縐縐的帶著古風，她家這位柳莫崇還算是願意與時俱進的。

　　“你們前幾日來的時候，我正好在外雲遊，因為那個困卦對二位造成的困擾深表遺憾，特來道歉。”又作了個揖。

　　呃……道歉？張小愛和小寶Ted面面相覷。

　　“那只是困卦？”柳莫崇冷笑。

　　“千真萬確。”玄德道人低眉順目。

　　“只是困卦幻象裡怎麼會出現不該出現的人或物？”九歲的張小愛從未見過自己，而他十五年前仍在沉睡，為何會在幻象裡看到他自己？

　　“五通大神。”玄德道人對著柳莫崇一揖到底，“這是在下來找您的主要原因，困卦是我設的，我最清楚幻象裡絕對不會出現不該出現的東西，如若幻象出錯，只有兩個可能，第一幻像是真的，只是在幻象中的二位當局者迷，第二幻像已被修改，而且還是在設卦人未曾察覺的時候被修改。”

　　“五通大神是有大神通的人，自然知道困卦這等玄妙的卦象哪怕只是被移動一毫米，設卦人也能立刻知曉。”玄德道人繼續解釋，“而且大人你們經歷的事情並非特例，就在你們來的前幾日，困卦還招待過一批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