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2
“我的事情你少管!”九音對著千落吼道。
千落冷哼了一聲,“你以為我願意管你?要不是午伊,我知道你是誰啊!”
“你可以一直都不知道我是誰,我沒有強求你這個大明星。”
“你還來勁是不是?田九音你這樣有意思嗎?你別總把自己當盤菜,誰沒了誰都能活。就怕你活得不好!”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爭鋒相對,九音是心情不好,心裡憋了一口氣,想要找個機會發洩,這會兒正好跟千落吵一架。
好幾次醫生和護士都被這吵鬧聲給引過來,起初還說他們幾句,這裡是醫院,要吵架回家去。可那兩個眼紅了的人,誰還理會這些。
久而久之,怎麼說都沒用到底情況下,醫生和值班護士,只好拿了棉花球塞住自己的耳朵。耳根子頓時清靜了。
病房的門鎖擰動,打開在關在,發出吱嘎的一聲響,誰也沒在意是誰進來了,直到那個人說,“千落,我看你精神蠻好的,怎麼放我鴿子? ”
聲音不大,可卻讓九音和千落同時停了下來,回頭看著那個穿了白色休閒裝的男人,他有幾分的慵懶,更多的是閒適。
千落因為戰況激烈,早就把眼睛上蒙著的紗布給扯掉了,眼神狠毒的確是吵架的一個必殺技。
千落聽了田午伊這麼不冷不熱還嗲了點嘲諷的話,頓時像是吞了一個雞蛋,嘴巴給堵住了,喉嚨里卡著東西。
九音回頭,正好對上了田午伊探尋的目光,她並沒什麼反應,眼睛別開去,田午伊原本是想要說什麼的,結果剛一張嘴,就看到她扭過頭去,忽然之間覺得自己是不是不大受歡迎?
也難怪的,她現在, 應該是恨上自己了吧。他也奇怪,明知道如此,還巴巴的過來做什麼?真以為能有什麼奇蹟,讓這丫頭再叫你一聲哥?是你親手斬斷那兄妹情的不是?
田午伊自嘲的笑了笑,轉而看向了千落,“你要是沒事了的話,就趕緊出院,這個通告不能推。你下半年的廣告合約,還能不能順利拿到,就看今天了!”
“你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惡俗?!”
“你第一天認識我?”
“你簡直是地主!”
“地主會給你工錢?”
千落瞪著那雙發紅的眼睛,鼻子裡只差喘粗氣了,田午伊就那個淡然的要死不活的樣子,兩個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九音看了看時間,還沒有下班,趕回公司辭職還來得及。
沒錯,她要辭職了,這工作不能再乾下去了。跟擎威的交情,不至於連辭職都不批吧?至於那個破戒指,讓張西亞見鬼去吧!
“千落,你沒事的話,我就走了。”
“不行!”
“不行!”
竟然是千落和田午伊同時開口。
田午伊是下意識的說了一句,說完就將頭轉到一邊去,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千落清了清喉嚨,白了田午伊一眼之後說道:“你不能走,你走了誰照顧我?你得負責啊!”
九音指了指田午伊,“你還需要我嗎?”
不知道為什麼,九音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千落忽然就有些不自在了,頭慢慢的低下來,似笑非笑的樣子,好似是在幸福的害羞?
當九音想到這個形容詞的時候,自己是一陣的惡寒,趕緊打住沒有再想下去了。
她執意要走,千落沒有阻攔,只說:“你走的時候,把醫藥費付了啊!我現在被某人壓榨的,是個窮鬼!”
九音回頭看了他一眼,淡淡的笑了,那個笑容裡隱藏了深意,她現在最缺的是錢,最不缺的就是人,所以她可以盡情的丟人。
“我送你吧。要去什麼地方?”田午伊猶豫再三,在九音握住了門把手才說出這句話來。
“我認識路。”九音頭都沒有回,直接打開門出去。
田午伊的腳不知不覺的向前邁了半步,然後又收回來,一陣的苦笑。
千落譏諷道:“心疼了?這樣就受不了了?當初是誰,一定要丟下她,讓她背負那麼多事情?是誰對她冷酷無情,一個人跑到國外去躲避。現在你回來了,想對她好了?你還有什麼資本?”
“閉嘴。”
田午伊的聲音依舊不大,開始卻擲地有聲。
千落再次笑起來,嫵媚之極,“不讓我說嗎?就因為我說的都是真的,所以你不讓我說?”
“我再說一次閉嘴!”田午伊的眼睛略微的瞇了瞇,狹長的眼睛,散發著凜冽的光芒。
“不說就不說!反正你現在是我老闆!”千落又恢復那優哉游哉的樣子,躺在了病床上。
這邊九音從千落的病房出來,一路上走的飛快,她眼睛都沒抬一下,遇到路口就轉彎,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亂個什麼,只是想快點離開他們,離得遠遠的,不要讓任何人看到。
可她再次抬起頭的時候,赫然發現,她迷路了,這麼長時間,都沒有走出去這家醫院。她乾脆貌似跟田午伊說過,她認識路的。
正迷離之際,突然聽到有個不確定的聲音喊她,“九音?是你嗎?”
輕飄飄的聲音,像是害怕這不過是一個環境,他一大聲就會震碎了這一切一樣,是那麼的小心翼翼。田藝馨也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麼,只是覺得,這大千世界的茫茫人海中,就算在一個城市,碰上的機率也該是為零的,可今天就碰上了,還是在這種地方。
九音頓住了腳步,回頭瞥了他一眼,淡淡的笑,“好巧。”
竟然還能笑出來,也算是個奇蹟了吧。她在商場摸爬滾打了才這麼些時日,就把商人那虛偽的一套都學會了嗎?
“你怎麼……你一個人……他呢?”田藝馨支支吾吾的沒說出什麼。
九音稍微疑惑,“他?哪個他?”
田藝馨的目光投向了九音的肚子,仔細的看著,喃喃的說道:“這麼快嗎?”
九音發覺到他的不對勁,咳嗽了一聲,田藝馨回過神來,“一個人嗎?怎麼沒有人陪你來,幫著掛個號也好啊,身子不方便了。要好好照顧自己。”
他說的最後一句話,九音聽著覺得反胃了,一整天沒怎麼吃,現在竟然有翻江倒海的感覺。他憑什麼來跟她說這樣的話呢?
“老公?在跟誰講話?”田藝馨身後走過來一個挺著肚子的女人,肚子才剛剛突起,不過四五個月的樣子。
這個女人九音見過,可惜沒什麼印象了,只記得以前是個耀武揚威的女人,可現在竟然有些和藹了,是孩子的緣故?
她仔細盯著人家的肚子,忽然想要去摸一摸那隆起的地方,去試試,是否真的像電視裡說的那樣,孩子是會動的。
九音一陣陣的出神,眼神柔了起來,臉上是淡淡的笑容,類似幸福的東西。
“九音?”田藝馨叫了一聲。
“什麼?”九音回過神來,也跟著想明白了,田藝馨大概是以為自己懷孕了吧,或者是做產檢,或者誰誰打胎。因為她已經不知不覺的走到了婦產科來。
“先走了。”九音丟下這句話,轉身就走,她有些倉皇而逃的樣子。
她忽然害怕看見這裡,那麼多孕婦挺著肚子的樣子她害怕,小孩子的哭聲她也害怕。她不曉得是為什麼,只是有種渴望,渴望那些孩子之中有一個是她的。同時也在恐懼,強烈的恐懼壓抑著那些渴望,糾結的讓她好不舒服。
正式回到公司才知道,發生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說天塌下來了,也不過分,這件事對華為的影響還真是不小,華為一時間亂作一團。到底出了什麼事情?他們的副總裁,跟人跑了。
這件事情的始末,九音是清楚的。那天晚上,擎威去找過她,喝的醉醺醺的,抱著她一頓痛哭。她還是第一次看到擎威哭成這個樣子。
他說,“九音你有沒有聽過一首歌?有些事,一旦錯過,就不在。”
他說,“我跟惠子,到底是錯過了。九音,我總算明白,當初她離開,是等著我去找她,可我沒有,我想給兩個人一段時間冷靜,可慢慢的就變成了冷卻,她真的有了新歡,我這個舊愛,就什麼都沒了。她需要的是很多的愛,可我那時並沒有給她。”
他說,“九音你知不知道,她這次回來,根本都沒正眼瞧過我。儘管我跟你那麼親密,她有過誤會,也不過是生你的氣,氣你跟了她的舊愛。惠子那丫頭,就算是自己拋棄的東西,也不想讓任何人擁有。我連累你了。”
那天晚上,擎威斷斷續續的說了許多話,九音只是默默地聽著。只記得那一句,一旦錯過就不再。
九音本以為,擎威就這麼放棄了。可沒過多久,就听說擎威跑了,地方自不用說,肯定是追著惠子去了。九音坐在咖啡廳裡一陣陣的失神,擎威明知道惠子不會跟他在一起了,為什麼還追過去呢?
這讓九音十分不解的,人果然是奇怪的動物。
“田九音!到處找你,跑到這裡來!”
老遠聽到一陣口氣不善的叫喊,打破了這咖啡廳的寧靜。
九音皺了皺眉頭,是她那個變了臉的經理。她扭過頭去,問道:“有事嗎?”
經理倒是一愣,像是完全沒想到九音會是這麼個表情,於是說道:“你說,環餘你到底什麼時候能拿下來?!”
九音攤了攤手,“早上的時候,我的辭職報告已經交給人事部了。”
“你說什麼?”
“對不起,我辭職了,環餘我搞不定,我能力有限。”
這句話聽起來是傲慢的,可九音卻說得誠懇無比,那表情加上那眼神,讓經理活生生的就無法反駁了。
愣了好半天九音說道:“感謝您這段時間的照顧,要是沒什麼事情的話,我先走了。”
“你就這麼走了?算我看錯你了!以為你是個可塑之才,沒想到也是個草包!”經理也不知道是惋惜,還是在憤慨。
九音的腳步依舊沒有停下來,她什麼都沒拿走,這公司的東西本來就不屬於她。她是來實習的,不是來送命的,再不走,跟張西亞糾纏下去,她還有好日子過嗎?
不過,她也不是兩手空空的,雖然來這裡這麼久,沒從財務那裡拿到工資,可擎威已經私下給了她薪水了。說到這裡,擎威還是很有人性的,在知道九音要辭職以後,他出國前,把這段時間九音應得的薪水給了九音。
她拿的理所當然,這公司是擎威家的,他給錢沒什麼不合理的。況且,她需要一筆資金,來幫助自己跑路。
在回學校的車上,她打了無數個噴嚏,旁人都以為她是感冒了,可她沒有任何的鼻塞或者頭疼。那麼就只能說明,有人在罵她,這個人不言而喻了。
她回學校來是為了辦休學手續,她現在的經濟實力,和個人狀況,肯定是沒辦法繼續讀書的。
導員苦口婆心的教育了她一番,平時對九音不錯的教授也來勸說了一番,九音還是沒有改變主意。
甚至在教授提出幫助申請助學基金以後,九音也還是毅然決然的要休學。更主要的理由不是錢,而是她需要躲避。希望時間久了,不管是張西亞還是田家的人,都能淡忘了她的存在。
她會寢室收拾東西的時候,突然很希望能看到過尚世,哪怕就一眼也好。她故意收拾的很慢,在其他兩位室友的注目禮下,可尚世依舊沒有回來過。
好像自從尚世出了事,就再也沒有在學習出現過。
走的時候不是不失落的,她想見的人一個都沒見到,惠子一聲不響地走了,即便在的時候也不願意理她了,尚世完全消失,她還真的一個朋友都沒有了,果然淒涼了嗎?
“九音!你等等!”
在九音踏出校門的第一步,身後突然有人喊她了。她轉過身去,露出了一個微笑,“好久不見。”
是孫繼蒙,沒想到來送她的人,竟然是他。
孫繼蒙接過她的行李,“去哪裡定下來了嗎?”
一句話給九音問住了,還真沒想過,要去什麼地方,只想著,去一個小城市,讓旁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孫繼蒙一看她茫然的樣子就了解了,拍拍她的肩膀說道:“走吧,我給你推薦個好地方!”
火車站裡,人山人海的,大多數是來這城市,離開的並不多。九音站在售票廳裡發愁,到底該去哪裡?她記得她父親的家鄉,要不就去那邊?
孫繼蒙突然說道:“九音我問你個問題。”
“啊?”
“要是你以為最好的朋友,一直欺騙你,還間接的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你怎麼辦?”
“抽她個大嘴巴,然後罵她你丫以為你是誰,以後要騙我,想個更高明的!”
孫繼蒙先是一愣,旋即哈哈的笑了起來,將一張火車票遞給她,“上車吧!到站了,自然有人接你。”
九音看著火車票發楞,這是變魔術嗎,什麼時候買的?什麼又叫自然有人接你,搞得跟地下黨一樣。
可想要仔細問清楚的時候,孫繼蒙就推著九音去檢票了。
一路北上的火車,終點站是一個九音根本沒聽說過的地方,她問了列車員什麼時候到,竟然是半夜三點。
她忐忑不安的煎熬著,一面想著是誰去接她,一面又隱隱約約的想著,張西亞找不到她了,會怎麼樣?
時間是嗖的一聲就過去,她下了火車才發覺,北方的秋天,竟然冷的可怕,她裹緊了身上的衣服,跺著腳走出站台。
別看是個小鎮,下車的人還是不少的,凌晨三點冷得可怕,她低著頭快速的走著,想要趕緊去找個賓館住下。
這是一個很小的鎮子,這樣的夜裡,街上幾乎沒有燈光,九音有些膽怯,心裡默念著張西亞的名字來辟邪。
人流擁擠著,還讓她覺得緩和了一些,她低著頭前進,忽然聽到有個尖銳的女聲破口大罵:“孫繼蒙你個腦殘!你怎麼買了下半夜到的火車票?你的腦子是狗屎做的啊?喵了個咪的!她要是出了什麼事,老娘讓你斷子絕孫!”
九音瞬間一個激靈,這聲音太過熟悉了。她循著人流看過去,出站口不遠處有個穿了一身火紅的女孩,手裡握著電話還在咒罵,“你神經病啊!你裝個屁神秘,你就直接告訴她是我不就完了?你裝個毛線啊!你大腦裡面裝的,是木馬?!”
九音扑哧一聲笑了起來,然後撥開蹭蹭的人群,一邊跑一邊喊道:“尚世!”
再見到尚世,九音還真的想用恍如隔世這句話。
雖然是挫了點,可事實還真的就是如此。尚世整個人都變了似的,她站在人群中,那麼耀眼,一身火紅,張揚的成為焦點。可她身上還多了幾分沉靜,是以往絕對不會有的氣質,有種小女人的恬靜。
她在沒有看到九音的時候,焦急的蹙眉,焦急的張望。她在看到九音的時候,絲毫不做作,好似兩個人從來沒有間隙一樣,她迅速的奔跑過去,狠狠地抱住九音。
兩個人竟然在凌晨寒冷的火車站裡,抱頭痛哭。
尚世哭什麼?九音哭什麼?竟然都沒有理由,只是恰好這個時間,這個地點,她們感觸了,所以痛苦了。
“九音走跟我回家。”尚世說的豪邁,拎九音行李的動作也十分的豪邁,好似這個女孩從來沒有受過什麼挫折,一直都是樂觀的一樣。
尚世的家很大,確切的說該是空曠,這房子有些年頭了,在早起也算是一座豪宅了,如今年久失修,落寞了許多。
九音見到了尚世的父親,很和善的一個老人,其實也不過是中年,樣子看起來老一些,被這生活摧殘的吧。
並沒有多聊,尚世帶著九音去了自己的房間。
“我想讓你跟我睡,你願不願意?”尚世問道。
九音沒回答她,一屁股坐在了尚世的床上,拖鞋踢掉,倒頭就睡。
尚世笑了,去拍她的屁股,“洗澡去!你個懶鬼!”
九音咯咯咯的開始傻笑,尚世疑惑道:“你腦子被蒼蠅踹了啊!”
“這樣真好。”九音淡淡的說道。
於是冰釋前嫌,她們的感情好似從來沒有縫隙一樣的。尚世依舊是說說笑笑的傻大姐模樣,九音被她帶的也開朗起來。
九音就這麼住在了尚世的家裡,她們好的跟親姐妹一樣,對於過去,誰都沒有提起。尚世在這裡開了家店,賣奶茶的,店面很小,不過這店很賺錢,地理位置好,在這個小城市的鬧區裡。
九音也找了份工作,房地產,做的是銷售,薪資算是這個城市的中等水平。說起來,這公司還有點來頭,是燦營的分公司。燦營這公司其實也不大,九音見過的大公司並不少,所以根本沒覺得哪裡厲害。倒是公司的同事們,一天天神氣的樣子,好似自己是世界五百強的員工一樣。
銷售說得好聽點是職業顧問,說的直白一些,那就是賣房子。靠的是人脈,經驗,還有臉皮厚。九音幾乎是一樣不佔,可找工作不容易,唯一缺人的就是房地產和保險,九音權衡了下,那就房地產吧!
工作半個月沒開單,這還不算是太惡劣的情況,可好死不死的是,在九音工作的第三週的時候,這公司要易主了,要倒閉了!還有比這個倒霉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