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8章 程以軒的哀傷

　　陽光明媚，卻被北風吹散了溫度，程以軒下了出租，下意識的緊了緊衣領。這是一片工地，因季節的原因而暫時停工。高樓林立，鋼筋混凝土澆築的牆壁，完全沒有絲毫美觀可言，沿著坑坑窪窪的土路走沒半晌，程以軒的香奈兒冬靴，就蒙上了層灰黃的塵土。

　　憑藉記憶撥通了電話號碼，嘟嘟兩聲後，沙啞的男聲傳來，「喂？」

　　「顏城，我到了，你在哪啊？」

　　程以軒左右打量著輕聲道。

　　風，吹過樓宇間，帶起仿若鬼哭狼嚎的呼嘯，她縮了縮脖子，按照電話指示，匆匆走進一棟十三層高，卻還沒有封頂的住宅樓中。

　　粗糙的地面上，零碎的散落著鋼筋雜物，空氣裡有股很嗆鼻的味道，程以軒皺了皺眉，加快腳步，終於十層的一個隔間內，見到了顏城。

　　這個昔日裡，總是英俊瀟灑的男人，此刻變得很是狼狽。他裹著個粘土的棉襖，鬍子拉碴，縮卷在角落裡烤著火，見到程美人兒，他眼睛猛地一亮，忍不住激動道：「以軒……」

　　「顏城，到底出什麼事兒了，你怎麼搞成這個樣子？」

　　程以軒快步向前，眼神心疼的將手中食品袋遞了過去。從這一點，可以看出她還是很愛眼前男人的。

　　見到這幕，躲在暗處的李某人登時就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兒。

　　「嗯，說來話長……」

　　顏城真的餓了，打開盒飯，就用力扒拉起來。

　　「哎呀，你慢點吃，小心噎到了。」程以軒擰開了保溫杯，倒出一杯熱水，很體貼溫柔的遞了上去。

　　「沒，沒事兒，讓你見笑了。」

　　顏城笑著甩了甩頭髮，別說，帥哥就是帥哥，雖然落魄了，可裝起13來還是非常優雅迷人的。李揚撇撇嘴，有種一腳丫子踹在他臉上的衝動。然而，就在這時，他神色突然一動，連忙屏住呼吸，身子一點點的隱入空氣中。

　　十餘秒後，一陣腳步傳來，讓正在交談的兩人同時楞了下。

　　「呵呵，顏兄弟，抱歉抱歉，遲到了啊。你這地兒，太難找了。」

　　尖銳的笑聲，一個身寬體胖，滿臉麻點，脖子上掛著個粗長金鏈的中年男人就出現在了隔間外，在他身後，還跟了四個打手模樣的青年，相比臃腫的胖紙，他們個個身材健碩，彪悍十足，眼中滿是狂妄囂張的色彩，一看……就是從街頭流氓裡選拔出的流氓精英。

　　見到來人，顏城鬆了口氣，起身拱拱手道：「您能來，就是給了十分面子，再如此客氣，豈不是折煞小弟。」

　　「嘖，這麼說可沒意思了啊，咱兄弟倆誰跟誰啊。」

　　中年男很豪爽的擺了擺手，眼睛卻沒看顏城，而是色瞇瞇的把程以軒從上打量到，又從下打量到上，最後嘿嘿笑道：「早聽說弟妹花容月貌，是咱們四九城裡，數一數二的美人兒，現在一見，果然非同凡響……嘿嘿，比那些二三流的小明星，強出太多了嘛。」

　　這話說的，很有種輕佻味道。

　　尤其是後面，竟把堂堂程家大小姐，和二三流小明星相提並論，這簡直是……

　　程以軒眉頭擰了擰，神色有些不爽的看向顏城，「城，這人是誰啊，你朋友？」

　　「咳咳，是吧。」顏城眼神閃爍，表情很不自然的點了點頭。

　　程以軒到沒看出異狀，見自己男朋友這麼說了，想想總是要給對方幾分面子，於是便生壓下不爽，勉強笑笑點了下頭，算是打個招呼了。

　　短暫的沉默。

　　中年男突然砸吧了下肥厚嘴唇，有些急不可耐道：「顏兄弟，你考慮好了嗎？如果沒問題的話，咱們按先前商量的辦？」

　　「這個……可以！」

　　顏城看了眼程以軒，掙扎猶豫了兩下，最終咬牙道：「但你必須保證，把我送出國外，還有，一百萬美金絕不能少。」

　　「呃，顏城，你說什麼呢？出國？你要去哪裡？還有那一百萬美金……到底怎麼回事啊。」程以軒神色疑狐的眨了眨眼睛。

　　「哎，顏兄弟，你還沒跟美人兒說嗎？」

　　中年男瞇了下眼睛，神色微沉道：「這可不對了啊！咱做生意，向來是童叟無欺，公正合理。你如此行事……莫非是消遣兄弟？」

　　話音落下，四個青年同時捏了捏拳頭，目光猙獰的看了過來。

　　顏城打了個哆嗦，連忙道：「海哥，兄弟哪敢消遣你啊。那什麼……你別，別急，五分鐘，就給我五分鐘時間，保證馬上搞定。先前的協議，全都算數，嗯……以軒你跟我過來下。」

　　程以軒皺起眉頭，道：「城，你什麼時候跟這些人打起交道了，又是協議，又是出國的，你欠錢了？對了，還有海上明月……」

　　「嗯，以軒，你也知道海上明月的事兒了？」

　　「能不知道嘛，我爺爺和大哥，因為這件事情，已經……哼，到底怎麼回事，顏城你給我說清楚，是不是真像李揚說的那樣，你替走私器官的組織處理屍體！」

　　程以軒抓住男人袖子，連珠炮似的問道。

　　「李揚？你又和他在一起了？」顏城嘴角一抽。

　　「哎呀，那不是重點，你先回答我的問題好不好。」

　　程以軒跺了跺腳，氣急道：「你知道不知道，我家裡現在已經亂成什麼樣子了，就連齊媽都……」

　　「你家你家，除了你家，你就不能想想我嗎？」

　　顏城臉色一沉，憤怒的甩開程以軒的手，這一下子，來的很突然，也很大聲，程美人兒登時就愣住了。兩人相識相知相戀，這麼多年過去了，顏城始終都是一副優雅的樣子，如這般吼她，還從未發生過。

　　突然間，程以軒就覺得眼前男人好陌生，陌生到讓她身子都有些發涼。

　　「咳咳，以軒，我不是故意的，只是現在……唉。」

　　意識到自己失態，顏城深吸口氣，調整下表情強笑道：「海上明月的事情，三言兩語說不清楚，我現在很危險，不只是國安和特高，就連那些人，也再找我。如果被他們找到，我就完了。」

　　「他們是誰？」程以軒冷冷道：「那個走私器官的組織？」

　　「小軒……」顏城沉默兩秒，突然抓住程以軒的手，哀求道：「我是真的沒辦法了，如果不逃去國外，恐怕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你。所以，求求你，無論如何，也要幫我這個忙，你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我死吧？」

　　「我……」

　　程以軒眨了眨眼睛，心又軟了，畢竟，多年的感情放在那裡，她就是再生氣，再憤怒，也不可能真的眼睜睜看男人死掉。

　　「你都說了，自己被特高和國安的人盯上，現在恐怕早就被通緝，身份證連機票都不能買，怎麼出國吶。如果是以前，我還能想想辦法，可現在，家裡成了這個樣子，今天早上，我差點都被特高的人帶走……」

　　「沒關係，海老大是做偷渡生意的，在國內外都非常有門路，只要你點頭，我今晚就能離開神州。」顏城急忙道。

　　「我？」程以軒疑惑了，「我點頭，有什麼用，以前根本沒打過交道，他能給我這個面子？」

　　「不是給你面子，是……唉，這麼說吧。」

　　顏城左右看看，壓低聲音道：「海老大的喜好，比較特殊……嗯，比如，人妻什麼的……那個，在見過你照片後，他對你非常仰慕，幾次三番提過，想要和……和你在一起，所以……」

　　程以軒瞪大了眼睛。

　　她嘴唇哆嗦，剎那蒼白的俏臉上，儘是難以置信的神色。

　　「顏，顏城，你是想，把我賣給他？」

　　「咳咳，小軒，也不是賣，我現在不是困難嘛，你家裡出了事情，也幫不上忙，所以……不如陪他一段時間。最多半年，半年我就能在國外安頓好，到時候再把你接過去，咱們結婚，生孩子，過平平靜靜的田園生活……」

　　顏城深吸口氣，表情真摯，只是話還沒說完，就被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的程以軒一巴掌抽在了臉上。

　　「你無恥！」

　　憤怒，傷心，難以置信，程以軒覺得大腦一陣陣眩暈，幾乎站不穩身形。

　　十年啊，十年的感情。沒想到，自己愛到死去活來，甚至不惜和家裡數次翻臉的男人，竟是這樣一個孬種。不對，不是孬種，是賤人，無恥下流卑鄙噁心的賤人，比李揚還要噁心一千倍，一萬倍。

　　躲在暗處隱身的李揚：「……」

　　「小軒，我知道，是我不對，但我真的是走投無路了，看在這麼多年感情的份兒上，你就幫我這一次，就一次好不好，我求求你了。」

　　顏城摀住臉頰，哀求說道。

　　「你有臉提感情，為了自己苟且偷生，讓你的女人去陪其他男人，顏城，你簡直不是男人，畜生都比你有良知，我這些年真是瞎了眼，看錯你了……」

　　程以軒深吸口氣，哀大莫過於心死，她冷冷的甩開男人，轉身就向外走去，「你做夢，讓我去陪那種人，不可能。」

　　「程以軒！」顏城怔了怔，俊臉猛然變的猙獰起來，他一步向前，用力拽住女人胳膊，大聲道：「你以為自己什麼，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公主？我告訴你，你才是做夢，程家完了，這輩子都沒有翻身的機會，沒有家族，你比夜總會裡的婊子，也強不了多少。識相的，就乖乖聽話，否則……就別怪老子手下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