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賀蘭 ...
月黑風高,月亮被烏雲擋住,夜空中只有星星在盡職的發散著它們那微弱的光亮。
冬日的大街上,不見一個行人,家家戶戶亮著燈,透過窗戶洩露出來的身影伴隨著歡聲笑語給人一片歡喜的氣氛。然而那樣的熱鬧絲毫感染不了孤獨行走在大街上的皇甫臨清。
今日他只是照例進宮請安而已,為何要讓他撞見那一幕,為何要讓他知道那不該也不願知曉的真相呢?
“我算什麼?我為什麼要存在?”自出宮後,他一直自問著,卻沒人能夠給予他一個正確的答案。
自暴自棄之下,皇甫臨清不顧自己的身體,棄了軟嬌,並將隨從全部打發回去,孤寂的徘徊在偌大的京陵城裡。
攏了攏身上的披風,那是入冬之初,明帝賞賜所得,據說是用了數十隻雪貂的皮毛製作而成,極盡華貴。然而也不過是一件保暖的披風而已,再好,也溫暖不了皇甫臨清此刻冰冷的身心。
雙手冰冷,幾乎失去知覺。皇甫臨清卻也不管不顧,肆意走著。
極盡繁華熱鬧的街道不同於剛剛所路過之處,那是京陵最為熱鬧的一條街,只在夜晚迎來眾多的客人,帶著喧囂熱鬧的嘈雜聲,皇甫臨清這才發現自己竟是走到了百華街。
“百花樓。”仰頭,入眼的三個字讓皇甫臨清感到可笑。
門口花枝招展的站著幾個豔裝濃抹的女人,揮著手中的絲帕,招攬著來往的行人。而其中,早有人一眼盯上了站在門口處的皇甫臨清。
“哎喲,這位公子好生俊俏,是第一次來吧,我們……”一個穿著豔紅衣衫的女人上前搭話,只是話未說完,只得了皇甫臨清一個冷眼。
女人頓了頓,想在開口,卻早已被她的老相好勾住了下巴。
“我說杜鵑啊,見了小白臉,就把我這老相好丟一邊了啊。”一個粗布大衣的中年男子挑著那叫杜鵑的女人的下巴,露出一個兇惡的眼神,“看老子今晚怎麼操你。”
說完,拉著那女人進了大堂,囂張的笑聲淹沒在滿堂的嘈雜聲中。
那一室淫穢之景讓皇甫臨清感到噁心,不願多看,匆匆離了妓院的範圍。只是滿街都是下九流的店鋪與勾當,讓皇甫臨清本就低沉的心情更為陰鬱。
骯髒與混亂讓皇甫臨清難以冷靜,躲開四周不時撞過來的人,皇甫臨清拉緊披風,邁著僵硬的步伐想要遠離這一處讓他感到窒息的環境。
只是他那一身的高貴在這種被稱為骯髒的下等環境裡十分的格格不入,夜晚的地痞流氓四處流竄,早已經盯上了他。
皇甫臨清的腳步越走越快,只是剛拐進一條靜謐的巷子,身後就竄出兩個地痞。破舊的棉布衣衫上左一個破洞右一個破口,一人一把匕首,眼中那貪婪之色流露無疑,死盯著皇甫臨清身上那件雪白的披風。
“把身上值錢的東西都交出來。”其中一人揮著匕首沖皇甫臨清吼道,另一人眼神兇惡的看著皇甫臨清。
皇甫臨清看著他們手中的匕首,靜默不語。
那兩人對視了一眼,一人上前兩步,再次喝道:“快把值錢的東西交出來,惹小爺不高興了,可就不止要財,還要命了。”
“我沒有錢……”嘴一張,呼出一片白氣,皇甫臨清看著眼前攔路搶劫的人,臉上的神情十分淡然,不見慌張與害怕。
“騙誰呢?就你身上這披風,可不止千百兩,沒錢,就把你身上的衣物全脫了,把你賣倌館去。”上下打量,一人惡狠狠的說道,“媽了個逼的,一個大男人長的比百花樓的妞還漂亮,肯定值不少錢。”說著並示意同夥上前。
皇甫臨清後退著躲開伸過來的一隻手,怒道:“光天化日之下,你們竟敢做出如此罪惡之事……”
“啊呸。”地痞唾了一口痰,“毛病,天黑著,自然是讓我們幹‘好事’的時候,難不成像你這樣‘遊手好閒’嗎?”
皇甫臨清蹙起眉,對於他那粗劣的行為感到嫌惡。
“跟他廢話什麼,幹完這一個,我們還要再多找幾個目標呢,不然還不了明日的高利貸,就輪到我們被人賣了。”另一個地痞不耐煩的說道,沖上來就去抓皇甫臨清。
“救……”皇甫臨清只來得及喊出一個字,就被人捂住了嘴。撲面而來的一股腐朽的氣味讓他幾欲作嘔,身上被人一陣拉扯。
“如此不憐香惜玉,這種人留在世上也是浪費糧食啊。”突然,一道輕佻卻又冷血的聲音響起,驚了兩個地痞,也驚了皇甫臨清。
而伴隨著那個聲音的出現,皇甫臨清又聽到兩個悶聲,緊接著,那兩個抓著自己的地痞突然倒了下去,嘴角流出一道暗紅的血跡,兩人竟已無了氣息。
皇甫臨清驚恐的看著出現在自己面前的男人,那是一個慘白著臉的青年男人,一雙冷漠的眼透露著嗜血的光芒,正已看獵物的姿態打量著皇甫臨清。
“姿色不錯。”那人點點頭,兀自說道,“正好拿你來補一補。”
皇甫臨清還未明白他的意思,已經被他一個手刀打暈,耳邊依稀聽到兩個字,“賀蘭……”
昏昏沉沉間,皇甫臨清聽到一陣打鬥聲,間或伴隨著一些說話聲,其中一個聲音讓他有些熟悉。
皇甫臨清想要揉揉酸疼的脖子,卻發現雙手被縛,掙紮著自地上坐起來,抬眼,才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廢棄的舊屋之中。
披風被丟棄在一旁,沾染了地上的灰塵,顯得有些髒。地上鋪著一層稻草,寒氣滲透上來,讓皇甫臨清忍不住打顫。
“冷傑,多行不義必自斃,將東西交出來,我且留你一命。”
屋外,一黑一白兩個身影對峙而立。黑衣之人即是被稱為冷傑的男人,此刻那人正滿是怒火的看著對面的白衣男子,五指之間夾著細小的銀針,針尖泛著青光。
“哼,留我一命?這一路是誰將我逼至此處?又是誰將我打成重傷?”冷傑眼露凶光,憤恨的瞪著對面之人。“賀蘭舒,我不過是借用了玉龍門一些藥而已,那些藥對你們而言並無多大用處,而你卻死盯著我不放。”
這幾個月以來,賀蘭舒一路追蹤著他,無奈之下,他躲進了魚龍混雜的百花街,卻沒想到,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獵物,還沒來得及享用,就被賀蘭舒追蹤到他的蹤跡。
只要,只要再多給他三天時間,他的內傷就能夠完全恢復,到時候想要從賀蘭舒的手下逃走,可說是輕而易舉之事。
但是,以他現在重傷未愈的身體,想要再一次從賀蘭舒的手下活命,只能拼勁最後的一些功力了。
伺機而動,尋找著出手的機會,冷傑夾緊了手中的銀針。
“本門之物,豈是你能夠隨意盜取的。”賀蘭舒冷下臉,淩然之氣躍然而出直逼冷傑,強勁的內力逼得冷傑不敢硬接,一個旋身躲開,同時射出手中的銀針。
賀蘭舒對他的武功路數早已十分瞭解,這一路未盡全力,只希望他能夠主動交還,只是一再忍讓過後,賀蘭舒亦不再收斂自身的功力。
沉重的一拳擊打在肉身上發出一道悶聲,伴隨著冷傑倒飛出去的身影的是賀蘭舒後至的另一掌。
冷傑猛地吐出一口血,重重的摔進舊屋,嚇得皇甫臨清驚跳進來,卻因為雙手被縛而又摔倒在地。
看著那人吐出的血,皇甫臨清有些驚怕,那雙帶著憤恨的目光讓皇甫臨清畏縮了一下。
賀蘭舒躍進屋內,看見倒在地上的皇甫臨清,眉稍微微皺了皺。
而皇甫林臨清看見賀蘭舒,卻是滿臉震驚。尤其是賀蘭舒此刻拿在手中的長劍,銀光閃現,讓皇甫臨清不由自主的閉上了眼。
只聽到“叮”的一聲,再睜眼,地上那人已經躍至牆角處,而站在自己身前的,是皇甫臨清熟悉的賀蘭舒,只是此刻賀蘭舒神情冷俊,氣勢淩然,讓皇甫臨清難以將他同那個在自己面前嬉皮笑臉的男人聯繫在一起。
“賀蘭……”
“別動。”
賀蘭舒打斷皇甫臨清的話,雙眼看著冷傑。
而冷傑卻是笑了起來,笑聲中伴隨著無盡的恨意,冷聲道:“原來這次的獵物竟是你認識的人,只可惜,若是再多給我一點時間,我就能用他的血恢復我的功力了。”
賀蘭舒蹙眉看著他,眼中射出一股凜冽之氣,濃濃的殺意蔓延開來,讓冷傑感到震驚,卻也感到一絲開懷。
“賀蘭舒,有本事就殺了我,不然我就用他的血來祭奠這被你毀去的大半功力。”舉起雙手,一晃,銀針再次出手。
看著賀蘭舒一動不動的將銀針擊落,冷傑卻是高聲大笑起來,“看你能替他擋下多少。”冷傑將攻擊的目標放在皇甫臨清的身上,手中射出的銀針也越來越密集。
皇甫臨清面對著那些不住飛射過來的東西,即使有賀蘭舒在替他擋下,依舊感到害怕,只是念著賀蘭舒的告誡,他不敢有絲毫動作。
手臂一揮,幾不可見的一枚銀針在其他銀針的掩飾下射向了賀蘭舒。長劍掃開飛射而來的銀針,另一隻手攬住皇甫臨清,躍過想要趁機逃離的冷傑頭上,堵住他的去路。
“將東西交出來,不然休怪我手下不留情。”賀蘭舒冷眼看著冷傑,右手持劍,左手攬著皇甫臨清,眼神一凜,長劍一轉,一道劍氣直劈冷傑。
堪堪避開,冷傑冷汗一出,看著胸前那被劍氣劃開的傷口,鮮血正順著傷口流出,將他那一身黑衣浸染。
“賀蘭舒,有本事你就去拿啊。”不知何時一個白色的小瓷瓶出現在他的手上,隨著話落,小瓷瓶被他拋向上空。
賀蘭舒縱身躍起,只是無暇再分出一手,只得用劍尖一挑,接住小瓷瓶。而在賀蘭舒去接小瓷瓶之時,冷傑早已等候著這一時機,一枚細不可見的銀針從他的手中射出,射向皇甫臨清的身上。
賀蘭舒一個旋身,用自己的身體替皇甫臨清接下那一枚銀針,同時長劍順勢射向冷傑。
冷傑正因得手而得意之時,不防被劍身擦過頸脖,震驚之下,瞪大了雙眼,看著賀蘭舒摔落在地,嘴角浮現一道陰冷的笑容,這才咽下最後一口氣。
“賀蘭……”
皇甫臨清掉落在賀蘭舒的身上倒是未受傷,只是眼看著賀蘭舒吐出一口血,讓他整個人害怕起來。
“我沒事,只不過是中了點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