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脾氣 ...

　　太子的名諱很少有人提起，但不代表沒有人知道。

　　而最初端木璉之所以會將太子與父親聯繫在一起，有一部分原因在於，太子的容貌有些神似父親，而正是太子給他的那種莫名的熟悉感，他才會將兩者聯繫起來。

　　如今聽到父親與明帝的對話，端木璉心中的猜測漸漸朝著真相而去，心中的驚訝也更為強烈。

　　如果太子真是父親與皇上的孩子……

　　這樣的猜測在此刻的情形下，越來越真實，真實的讓端木璉不知道該如何自處。

　　手按在自己的胸口處，那裡砰砰砰的越跳越快。用力按壓，想要平息那紊亂的心跳。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儘量放鬆下來，穩定住心神，端木璉繼續偷聽著亭子裡的對話。

　　“我承認我卑鄙。”面對端木文清的罵語，明帝自我承認道，“但是我的卑鄙也來源於你，是你在我面前露出那樣脆弱的表情，而我只是想安慰你罷了。”

　　“安慰？呵呵，別把你自己說的這麼高尚。”冷笑著看他一眼，端木文清緩緩閉上雙眼，回想自己那時候真是太傻了，竟然沒發現身邊有這麼一匹餓狼，要不然……

　　猛地睜開眼，眼中的恨意是那麼赤裸裸，“要不是你，他也不會生我的氣；要不是你，我們也不至於會變成這樣；要不是你，一切的一切都該是美好的。”

　　一想到因為他的自私，讓自己陷入那樣的境地，更是將三人原本的情意全部抹去。

　　現在的他，只想著讓那人原諒自己，即使原諒的過程需要讓他花費一輩子的時間，他也無怨無悔。

　　“你認為一切都是我的錯嗎？”面對他一詞一句的指責與怨恨，明帝壓下心中的痛，“別忘了你們的身份，你們的感情是不容於世的，如果讓世人知道你們兄弟亂倫……”

　　“啪。”

　　清脆的聲音響起，接著是一陣怒吼。

　　“住口。”

　　被亂倫兩字刺激的端木文清想也不想就是一巴掌甩去，而明帝愣愣的看著他，右臉感覺火辣辣的，一個清晰的手掌印出現在臉頰上。

　　不遠處，端木璉被接二連三的意外給震得呆若木雞，微微張著嘴，整個人傻愣愣的。

　　腦中不停的響著四個字，兄弟亂倫……

　　父親那總是帶著愁苦與哀傷的臉，叔叔那張總是冷冰冰，看不出任何情緒的臉，還有明帝那張英明睿、充滿慈愛的臉一一在眼前閃過。

　　最後，卻化成一團混亂的線，彼此纏繞，讓他找不到其中的線頭也解不開混亂的糾纏。

　　入眼的最終，他透過假山的石縫，看到另一個熟悉的身影，而父親在那個身影出現的那一刻，就被那個身影緊緊地擁在懷裡。

　　耳邊，依稀還能聽到父親哭泣的聲音，那個在自己面前總是那麼堅韌的父親，正痛苦的哭著，哭的他一陣陣心痛。

　　這意外撞見的真相讓端木璉無法接受，他不想要知道這些，這些讓他莫名感到悲傷的事實。

　　雙手捂住耳朵，他不想再去聽，不想聽到父親的哭聲，不想聽到叔叔與皇上的爭吵聲，不想，什麼都不想……

　　蹲坐下來，端木璉無聲的流著淚，許久許久之後，亭子裡空無一人，而他的淚好似流光了，不在滴落。

　　端木璉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邁著那雙發麻的腿一步一步走回景儀院的，當他回到宴席上，入眼的皆是歡鬧的情景，那些人盡情的喝著酒，互相交談著，臉上的表情是那麼歡快。

　　然而他們都不會知道，就在剛才，在偏院的亭子裡所發生的那些事，唯一知道的自己，已無心呆在這裡，他只想逃開這個醜陋的世界，將自己隱藏起來，因為他的心依舊痛著……

　　轉身，卻正好看到自己的位子被人占了去，而皇甫天燁臉上正掛著淡淡的笑容，與那個強佔了自己位子的人說說笑笑。

　　他不知道那個強佔了自己位子的女子是誰，也看不見那女子美麗的容顏，他只看到那女子臉上同樣燦爛的笑容，正舉著酒杯，同皇甫天燁互相敬酒，然後爽快的喝幹。

　　心裡的痛刺激著他，沉重的腳步轉了個方向，想要離開這個讓他厭惡的地方。

　　“璉哥哥，你怎麼去了這麼久才回來啊？”

　　皇甫音珞可是等了許久，才看到端木璉回來，興沖沖的跑過去，一把抓起端木璉的手，嘟著嘴一臉不高興的詢問。

　　想要離開的舉動被皇甫音珞打斷，端木璉背對著他，淡淡的說了一句：“我累了，想先回去。”

　　皇甫音珞瞥了皇甫天燁那一桌一眼，笑呵呵的轉向端木璉，“璉哥哥，陪音珞坐會，太子哥哥剛剛還擔心你一直不回來，想差人去找你呢。”

　　“呀，璉哥哥，你的眼睛？”看清他紅紅的雙眼，皇甫音珞驚訝的問道。

　　端木璉揉揉眼，淡然道：“沒事，剛剛有沙子吹進眼睛了。”臉上裝作不在意。

　　“哦，這沙子好大顆，瞧你雙眼都通紅了，我去找太醫給你開點藥，要是眼睛被沙子弄傷了可不好。”皇甫音珞想了想，說道。

　　“不用了。”端木璉拉住正想要去找太醫的皇甫音珞，“沙子已經沒了，過會眼睛就不紅了。”

　　“真的沒事？”皇甫音珞仔細的看了看那雙紅紅的眼睛，略帶擔心的問道。

　　面對他的關心，端木璉心中一暖，點了點頭，道：“沒事。”

　　“既然沒事，那我送你回去吧？”想了想，皇甫音珞一拍胸脯，“先等我會。”

　　說著跑回宴席上，跟太子說了幾句話，而太子朝端木璉所站的地方看了一眼，點點頭，給了皇甫音珞一塊出宮權杖，隨即皇甫音珞開心的跑了過來。

　　端木璉看看上方，明帝不在，就連德妃與容妃都不在位子上，他不清楚明帝是自離開亭子後又回來過宴席上呢，還是一直沒回來，而關於那件事，他現在無心去思考，在他還無法全然接受下來的時間裡，他都不想再去面對事件中的人物。

　　坐在馬車上，端木璉聽著皇甫音珞的話語，卻是一路沉默，即使皇甫音珞想了許多話語逗他開心，他依然開心不起來。

　　到了王府，皇甫音珞略帶失望，又有些擔憂的告別端木璉，未成年的皇子是不允許在宮外過夜的，而且他也未跟父皇母妃說明，所以只能送端木璉進去，隨後馬上回宮。

　　“公子，怎麼就你回來了，王爺他？”紅綃一見到自家公子獨自一人回府，疑惑的問道，然而看到那雙依舊泛紅的雙眼，滿眼驚訝。

　　在紅綃繼續開口詢問前，端木璉阻止她開口，略帶疲憊的說道：“紅綃，我累了。”身體上的疲憊與心理上的疲憊，讓他無心去應對紅綃的疑惑與擔憂，他只想好好睡一覺，說不定明日醒來，今夜的一切都只是個夢境而已。

　　這種逃避的想法一湧上心頭，讓端木璉才得以喘息。

　　“那，奴婢去準備香湯，公子好好的泡個澡，會睡的舒服些。”紅綃吩咐下人去準備，自己陪在端木璉的身邊服侍。

　　泡了個澡，端木璉的心緒穩定了許多，躺在床上，疲勞立即湧了上來，雙眼疲憊的閉上。

　　紅綃見公子睡下，正欲退出房間，卻被急急回來的皇甫天燁撞了一下。

　　瞧見皇甫天燁泛紅的臉，身上透著濃濃的酒味，低下頭微微皺著眉，“王爺，公子剛剛睡了。”壓低著聲音說道。

　　皇甫天燁雖然喝了不少酒，但頭腦依舊很清醒，只是一想到他不跟自己說一聲就回了王府，這才急衝衝的趕回來。

　　“你下去吧。”揮揮手，讓她退下。

　　紅綃朝著裡屋望了一眼，輕聲退了出去。

　　關上房門，屋裡點著幾支蠟燭，微微的火光下，皇甫天燁慢慢靠近床榻。

　　橘黃的燈光下，端木璉的臉色有些蒼白，雙眉緊鎖，顯然睡的不踏實。

　　皇甫天燁原本的焦急在看到他的模樣時，化作點點心疼。

　　伸手替他揉開眉心，隨後像往常那樣，偷偷親吻他的唇，卻忘了自己身上的酒味讓不喜酒味的端木璉十分的不舒服。

　　睡的不踏實的端木璉，慢慢睜開閉上不久的雙眼，看到眼前放大的那張臉，不知怎的，心頭湧上一股怒氣，氣憤的推開皇甫天燁。

　　皇甫天燁沒想到被他發現自己偷吻他的一幕，略帶尷尬。

　　“我……”想要解釋，卻不知道怎麼開口。

　　“滾，我不想見到你。”端木璉大聲吼著，同時用力推著皇甫天燁，力氣之大，直直的將皇甫天燁從床榻上推倒在地。

　　皇甫天燁毫無防備之下，摔在地上，有些傻眼的看著床上那人發生脾氣。

　　“璉，你怎麼了？”從地上起來，皇甫天燁擔憂的上前詢問，這是他頭一次看到端木璉發脾氣，心中不免有些著急。

　　“你滾，我不想看到你，不想看到你，給我滾出去。”端木璉顯得有些失控，一邊吼著，一邊拿起枕頭，朝皇甫天燁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