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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閣樓裡的女孩》第24章
22、結束,開始

 「猜猜她是怎麼說的,」克里斯繼續說,「關於每周最後一個周五不必打掃這間屋子的原因。」

 我怎麼猜得到,我又不是她。於是我搖搖頭。很久之前仆人們就不再到這個房間裡來,我幾乎都已經忘了最開始那可怕的幾周了。

 「老鼠,卡西。」克里斯說著,藍色眼睛變得冰冷而堅硬,「老鼠!我們的外祖母編造說這上面有幾百隻老鼠……聰明到會沿著樓梯爬到二樓的小老鼠。因為裡面有這麼多該死的老鼠,所以她只能把門鎖上。」

 我聽著克里斯的話,心裡感嘆外祖母竟然能編出這麼精彩的話讓僕人們遠離這兒。閣樓上都是老鼠,還會沿著樓梯往下爬。

 說完,他便轉過了身。

 「克里斯,你還有事瞞著——到底是什麼事?」

 「遲些再告訴你……等我們離開這裡吧,到時我一定毫不保留地全盤托出。我們明天一大早就離開。」克里斯對我說,而我沒有說話。他抓起我的兩隻手,用力握了握,「我們要盡快給凱莉找一個醫生——還有給我們自己。」

 真是漫長難熬的一天。一切就緒,我們無事可做只能盯著電視。凱莉縮在墻角,我們兩個分別躺在各自的床上,看著最喜歡的肥皂劇。肥皂劇看完之後,我說:「克里斯,肥皂劇裡的人跟我們一樣——他們也都不到戶外去。哪怕出去了,也只是通過對話表現出來,從未見過。他們整天就在客廳、臥室這些地方打轉,坐在廚房裡喝咖啡或者站著喝馬提尼。但他們從來沒有出去過。不管發生了什麼好事,不管他們認為自己將如何幸福,總會有災難突然降臨粉碎他們的希望。」

 莫名的,我感覺房間裡還有別的人。倒抽一口涼氣!只見外祖母就站在那裡。她那雙殘忍、冰冷、堅硬的灰石眼睛裡流露出對我們的輕蔑,由此我也知道她應該已經在那兒站了一會兒了。

 她開口跟我們說話,聲音還是冰冷的:「你們兩個與世隔絕,竟然也這麼精通世故啊!你以為這不過是開玩笑似的誇大生活——其實一點都沒誇大。你們的預見是對的,沒有什麼事是會讓人稱心如意的。到頭來,你總是失望的那一個。」

 克里斯和我看著她,心都涼了半截兒。「隱藏的太陽總會照進黑夜。」說完這句話,她便走了,然後將身後的門鎖上。我們各自坐在床上,凱莉仍然無精打采地站在角落處。

 「卡西,別這麼喪氣,她不過是想再次打擊我們而已。她或許事事不如心意,但那並不代表我們就走投無路呀!關於明天,我們不必追求完美,但也要勇敢走下去。我們只需要追尋一點點幸福,這樣就不會失望。」

 如果說一點兒小幸福就能讓克里斯滿足,那還真是讓人佩服。但我們努力了那麼久,期待了那麼久,夢了那麼久,渴望了那麼久——我可不會那麼輕易滿足,一點點快樂還不夠。我在心裡暗暗發誓,從今天起,我要掌控自己的人生。不管是命運,還是上帝,甚至是克里斯都不能再對我的生活指手畫腳,或者以任何形式壓制住我。從今天起,我只屬於我自己,我要爭取我想要的一切,只對自己負責。曾經因為貪婪我被囚禁於此。經歷背叛、欺騙、謊言……但這一切現在都過去了。

 那個月光皎潔的星夜,媽媽帶著我們穿過密林,那時我還不到十二歲……豆蔻少女的年華,而三年零五個月之後,我已經長大成人。我比外面的山都還要老。閣樓的智慧嵌進了我的骨子裡,刻在我的腦海里,成了我身體的一部分。

 《聖經》上有句話說,萬物皆有時,有一天我聽克里斯引用了這句話。我以前一直以為我的幸福日子就在前面等著我。

 那個脆弱的、金發碧眼的德累斯頓娃娃去哪兒了?不見了。陶瓷娃娃變成了鋼鐵娃娃——我將變成一個想要什麼就一定要得到的人,無論前面有什麼阻擋。我把堅定的目光轉向凱莉,她仍然站在墻角,頭低垂著,臉都被頭發遮住了。明明才八歲半,可她走路卻跟老人一般蹣跚。她也不吃東西,不說話。也不跟玩具屋裡的那些可愛的娃娃玩了。當我問她是否想要帶走幾個娃娃的時候,她只是低垂著頭。

 哪怕是凱莉,哪怕是她頑固的、強硬的那一套,現在也打敗不了我了。沒有人能抵擋住我的意志,更不用說一個八歲的小孩。

 我走過去把她抱起來,盡管她無力地反抗了幾下,但顯然這種反抗是徒勞的。我抱著她在桌子旁坐下,把東西強塞進她嘴裡,她試圖吐出來但我逼著她咽下去。我將牛奶杯放到她嘴邊,盡管她嘴巴閉得緊緊的,但我還是強行讓她張開嘴巴把牛奶吞進肚子。凱莉喊叫著罵我壞。然後我把她抱到洗手間,用紙幫她擦她也不肯。

 我把她放到浴盆裡,頭發打上洗發露。再給她裡裡外外穿了幾層厚衣服,我自己也是一樣。等到她頭發乾了,我用梳子幫她把頭發梳得閃閃發亮,看起來就跟從前一個樣,只不過頭發細了很多,看著也沒那麼美了。

 在漫長的等待過程中,我一直將凱莉抱在懷裡,跟她小聲說克里斯和我對於未來的計劃——我們將在佛羅裡達的陽光下快樂地生活。

 克里斯坐在搖椅上,也已經穿好衣服,正傻傻地撥弄科裡的吉他。「跳起來吧,芭蕾舞女孩,跳起來吧。」他輕聲唱起來,我得說他的歌聲還真不賴。說不定我們可以從事音樂——組一個三人組——如果凱莉最終能同意開口的話。

 我手上戴著一個十四克拉鑲金的手錶,瑞士製造,估計花了媽媽幾百美元,克里斯也把他的表戴上了。其實我們也不算身無分文。我們還有吉他,班卓琴,克里斯的寶麗來照相機和許多水彩畫可以賣——還有爸爸送給媽媽的那兩枚戒指。

 明天早上我們就將逃離——但我為什麼總覺得我好像忽略了什麼很重要的事情?

 突然我想起來了!克里斯和我一直都忽略了。如果說外祖母可以打開我們上鎖的門,不聲不響地在那裡站那麼久,直到我們發現她……那她以前是否也這麼做過呢?如果是這樣的話,說不定她已經知道我們的計劃!說不定她已經想好計策阻止我們的逃跑!

 我看向克里斯,不知道是否要跟他提這件事。這一次他再沒有理由猶豫或者找藉口留下……於是我說出了自己的疑心。克里斯仍在撥弄吉他,顯然並沒有受我的問題影響。「剛才看到她的那個瞬間,我就有過這個想法,」他說,「我知道她很信任那個管家約翰,說不定會讓他在樓梯下等著阻止我們離開。讓他試試吧——沒有任何東西任何人可以阻止我們明天早上離開這裡!」

 可是一想到外祖母,想到管家在樓梯底下等著,我就感到十分不安。凱莉在床上睡著了,克里斯繼續坐在搖椅上彈吉他,我則往閣樓走去,想進行最後的告別。

 站在搖晃的電燈泡下面,我往四周望去。思緒回到了第一天剛來到這兒的情景……我看到我們四個手拉著手,往四周望,被這巨大的閣樓和散發著恐怖氣息的傢具以及到處散落的垃圾雜物震住了。看到克里斯爬得很高,冒著生命危險幫凱莉和科裡掛鞦韆。然後我信步走到教室,看著雙胞胎曾坐著讀書寫字的那張書桌。至於那張我們常躺在上面日光浴的臟舊床墊,我沒有再看。那張床墊會讓我想起別的記憶。我出神地望著閣樓中間的花——偏向一邊的蝸牛,樣子兇殘的紫色蟲子,克里斯和我親手寫下的標志牌。而在花園叢林中間,我看到我一個人孤獨地舞蹈,永遠都是一個人,除了那次克里斯站在陰影處看我跳,他的痛也是我的痛。因為在跟克里斯跳華爾茲的時候,我把他變成了另一個人。

 這時,克里斯在樓下喊。「該走了,卡西。」

 於是我迅速跑回教室。用白色粉筆在黑板上寫了幾句話:

 以前我們住在閣樓上,

 克里斯托弗,科裡,凱莉,和我,

 現在只剩下三個。

 然後我簽了自己的名字,寫下日期。在我心裡,我知道我們四個的鬼魂一定能贏過其他那些被關在閣樓教室小孩的鬼魂。我要留下一個謎,讓後來人解開。

 克里斯最後一次用那把木頭鑰匙打開我們的牢獄之門。如果說外祖母和那個管家在下面等著,那我們也將拼死一鬥。克里斯提著兩個塞滿衣服和其他東西的行李箱,肩上掛著科裡心愛的吉他和班卓琴。他帶領我們沿著昏暗的長廊往前走,走到後樓梯處。我抱著凱莉,她還是半睡半醒的樣子。相比於三年前我們抱著凱莉上這同樣的樓梯,她的體重真的只重了一點點。克里斯手上提著的兩個行李箱也正是那個可怕的夜晚媽媽提著的那兩個,那時候我們還很小,心中還有愛,還相信這個世界。

 我們把從媽媽那裡偷來的錢用兩個小袋子裝著夾在衣服裡面,之所以要把這錢分開放是擔心有什麼不可預知的事情導致克里斯和我分開——那樣我們倆也不至於身無分文。凱莉反正會跟著我們其中一個,能得到照顧。那些很重的硬幣也都分成兩份,用袋子裝著放在行李箱裡,以分擔重量。

 克里斯和我對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情已經做好了準備。畢竟看了那麼多的電視,知道人不能那麼天真,世界的世俗和殘忍遠非我們所能想象。我們的確年紀還小,容易受傷,戰鬥力不強,身體狀況不佳,但我們已經不再天真。

 克里斯打開門後的那個瞬間,我感覺心跳都靜止了,生怕隨時有人出來阻止我們。然而克里斯先走了出去,然後回頭微笑著看著我。

 外面天氣很冷。一團團的雪在地上將融未融。不用多久,雪花就會再次飛揚。頭頂灰色的天空已經預示了這一點。不過,外面並不會比閣樓冷。腳下的土地感覺是輕飄飄的。在堅實的木地板上走了那麼多年,突然踩到土地上感覺很奇妙。其實我的心還沒有完全放下,說不定約翰會跟在後面……帶我們回去,或者試圖帶回我們。

 我抬起頭用力呼吸外頭乾凈而凜冽的山間空氣。這清新的空氣如同美酒一般讓人沉醉。我先是抱著凱莉走了一段,隨即放她下來自己走。凱莉東倒西歪地遲疑著走了幾步,打量四周,一臉的茫然。她用力吸了幾口空氣,摸了摸紅紅的精緻小鼻子。哦……她不會這麼快就感冒吧?

 「卡西,」克里斯喚我,「你們倆得快一點。我們時間不多,路還遠著呢。要是凱莉累了,你就抱起她。」

 於是我牽起凱莉的小手,拉著她往前走。「凱莉,深呼吸幾次。這種新鮮空氣,新鮮的食物,還有陽光會讓你不知不覺變得強壯,讓你身體變好。」

 凱莉蒼白的小臉朝我這邊靠過來——她眼裡剛才閃過的是希望嗎?「我們要去見科裡嗎?」

 自從得知科裡去世的消息以來,這是她開口問的第一個問題。我看著她,知道她對科裡的懷念有多深,但我無法給出否定的答案。我不能把她這一點希望都給抹殺。「科裡去了很遠的地方。你還記得我說過,看到爸爸在一個美麗的花園嗎?我說爸爸將科裡抱在懷裡,現在是爸爸在照顧他。他們在等我們,有一天我們一定會再次與他們相見的,只不過還得等很長一段時間。」

 「可是,卡西,」她皺起眉頭抱怨道,「如果我不在,科裡不會喜歡那花園的,要是他回來找我們,現在我們走了他怎麼知道去哪裡找呢?」

 聽著凱莉的這番懇切話語,淚水已經在我眼眶裡打轉。我抱起她試圖摟緊她,但她卻掙扎著要往回走,她半轉過身子回頭看那棟我們即將遠離的大房子。

 「凱莉,來,走快一點!科裡在看著我們——他想讓我們逃離!他正虔誠地祈禱我們能在外祖母派人將我們抓回並再次將我們關起來之前逃走!」

 我們沿著彎曲的小路往前走去,克里斯在前面走得飛快。我知道,他會帶我們去到那個火車小站,就是那個只用四根木柱支著一個錫皮屋頂的小站,還有一條搖搖欲墜的綠色長椅。

 初升的太陽照著山頂,趕走環繞在山腰處的迷霧。隨著我們離小站越來越近,天空也變成了紫玫瑰的顏色。

 「快點,卡西!」克里斯在前面喊,「如果我們錯過這班火車,就只能等四點那趟了!」

 噢,天哪,我們絕不能錯過這一趟火車!萬一錯過了,外祖母就有足夠的時間來抓我們回去了!

 走著走著,我們看到一輛郵車,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那裡,腳邊放著三個郵包。他取下帽子,露出布裡洛注特有的紅頭發。他朝我們的方向友好地笑了笑:「你們起得可真早呀!」他沖我們歡快地打招呼。「是要去夏洛茨維爾注嗎?」

 「是的!是去夏洛茨維爾。」克里斯好似松了一口氣似的放下兩個箱子。

 「好漂亮的小姑娘呀!」郵遞員用憐愛的眼神看著凱莉說,小凱莉則有點怕怕地拉著我的裙子,「不過我說了你們別介意,她看著可有點虛弱。」

 「她確實生病了。」克里斯確認道,「不過她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郵遞員點點頭,似乎相信了這番話。「有票嗎?」

 「我們有錢。」說完,克里斯聰明地加了一句,也相當於是為以後碰到一些不懷好意的陌生人做準備,「不過我們的錢只夠買票。」

 「孩子,那得拿出來了。因為545次列車就要來了。」

 當我們坐上那趟清晨的列車,前往夏洛茨維爾,我們看到佛沃斯家的豪宅高高聳立在山坡上。克里斯和我無法移開視線,我們都想從外面看看那座監牢是什麼樣。我們的目光尤其聚焦在閣樓黑色百葉窗緊閉的窗戶上。

 隨即,我的注意力轉到了北廂,二樓最靠裡面的那個房間。我用手推推克里斯讓他看,只見房間的厚重窗簾被掀開,現出一個模糊的高大老婦的身影,她往外看著,在找我們……然後消失不見。

 她肯定看到了火車,但我們知道她絕不可能看到我們,就像我們站在房間也從來看不清疾馳列車上的乘客一樣。不過克里斯和我還是滑到椅子上坐下。「你說她這麼早就上去幹嘛?」我小聲對克里斯說,「平時她一般都要等六點半才會給我們送吃的上去。」

 克里斯苦笑道:「呵,不過是又想抓住我們幹什麼違禁的罪惡事情罷了。」

 也許是這樣,但我真的很想知道當她走進去看到空空的房間,看到我們放在衣櫥和抽屜裡的衣服都不見了,會是什麼想法什麼感覺。即便她叫,也沒有回應,頭頂的閣樓也聽不到任何腳步聲。

 抵達夏洛茨維爾之後,我們買了去薩拉索塔的汽車票,結果被告知還要等兩個小時才能坐上前往南方的車。然而這兩個小時已經足夠約翰跳上小汽車追上我們坐的慢速火車了。

 「別那麼想。」克里斯說,「說不定他根本不知道我們的存在。她也不會傻到告訴他,盡管他倒是有可能自己八卦出來。」

 我們想,萬一老巫婆真的派約翰來找我們了,那避免被他找到的最好辦法就是保持移動。我們把兩個行李箱以及吉他、班卓琴都寄存在一個租來的存物櫃中。我和克里斯一人一邊牽著凱莉,朝城市的主街道走去。我們知道佛沃斯莊園的僕人們放假的時候都會到這裡來拜訪親戚、購物、看電影或找其他的樂子。如果今天剛好是星期四,那可就糟糕了。幸好是星期天。

 當時我們身上穿著肥大的衣服,腳上套著膠鞋,頭發剪得亂糟糟的,臉色蒼白,看起來應該就像來自另一個星球吧。但其實並沒有人盯著我們看,我先前還擔心這件事呢。他們把我們當普通人一樣,並沒有什麼特殊。回到人群之中,看著身邊來來往往的不同面孔,那種感覺真的很好。

 「你說為什麼所有人都這麼行色匆匆?」克里斯問,其實我也在想著同一件事情。

 我們走到一個角落處停下,猶豫不定。科裡應該就埋在離這兒不遠的地方。我多想去到他的墳前獻一束花。總有一天,我們會帶著黃玫瑰回到這裡,跪下來祈禱,無論這樣做是否能改變什麼。現在,我們必須遠走高飛,不讓凱莉再受到任何傷害……我們要先離開弗吉尼亞州才能給她找醫生。

 「我們可以去找警察,說出我們的故事。」克里斯說,我看到他的目光有些游移,「這座城市會為你和凱莉提供保障,你們並不一定要跑。你們倆可以去寄養家庭,或者去孤兒院。至於我,我不知道……」

 每當克里斯這樣不敢看著我的眼睛說話,我就知道他是有事瞞著我——那件他說要等到離開佛沃斯莊園才告訴我的特別的事。「好,克里斯,我們已經逃出來了,所以你也可以說了。你到底一直在隱瞞什麼?」

 克里斯低垂著頭,凱莉靠得更近了,緊緊扯著我的裙子,盡管她的眼睛裡還流露出看到川流不息的車流和來來往往的人群的興奮,有些人還會對她微笑。

 克里斯低聲說:「還記得她說她願意做一切事以重新贏得他父親的喜愛,從而繼承家產嗎?我不知道他到底許諾了她什麼,反正我聽到那些僕人在說。卡西,外祖父死後沒幾天,他就增加了一個遺囑附錄。上面寫著如果媽媽被證明跟第一任丈夫生了孩子,她就無權繼承任何財產——並要返還所有用繼承來的財產購買的東西,包括她的衣服、珠寶和投資——總之就是全部。還不止這些,他甚至還寫了,如果她的第二場婚姻也育有小孩,那她同樣會失去一切。媽媽以為他原諒了她,其實沒有,沒有原諒,也沒有忘記。哪怕進了墳墓,他也要繼續懲罰她。」

 我覺得克里斯把這個作決定的重擔壓到我身上,實在是太不公平太殘忍了。他為什麼要這樣?

 一幕幕的畫面閃過我的腦海,記憶回到爸爸死的那天。我看到我們在後花園開心地笑;我看到我們去沙灘,去劃船,去游泳,去山上滑雪;我看到媽媽在廚房裡做她最拿手的菜好讓我們高興。

 是的,她的父母的確知道該如何抹殺她對我們的愛——他們真的知道,還是說克里斯想的跟我一樣,如果我們真去到警察局說出我們的故事,到時說不定就會上全國報紙的頭版頭條,輿論關注可以彌補我們失去的一切嗎?我們的隱私——我們想要一塊生活的願望?我們是否可以為了報仇而失去彼此?

 我再次望向天空。

 上帝啊,他壓根兒就沒有為地上的人寫好劇本。我們只能自己寫自己的劇本——過的每一天生活,說出的每一句話,刻進腦海的每一個想法。而媽媽的劇本也都是她自己寫的,盡管是個令人遺憾的悲劇。

 曾經,她有四個她認為完美無缺的小孩——而現在,她失去了他們。曾經,她有四個深愛她並且認為她完美無缺的小孩——而現在,他們不再這麼認為。她以後也不想再有新的小孩。她對於錢財的迷戀,會讓她一直遵守她那個殘忍父親的遺言。

 媽媽會變老,而她的丈夫還年輕。她孤獨的日子還在後面,但願她能忍受。如果說她再也不想抱我,應該也想抱抱克里斯,抱抱凱莉吧……當然,有一天她會想要親近我們以後的孩子。

 我們坐上汽車,離開這座城市逃往南方,開始我們的新生活。等我們再見到媽媽——相信命運一定會如此安排——我們會直視她的眼睛,然後轉身走開。

 「走吧,卡西,」克里斯向我伸出手,「結束了就是結束了,讓我們跟過去道別,向未來問好。我們已經浪費了很多時間,不能再浪費,前面還有無限美好等著我們。」

 克里斯的這番話,才真正讓我感覺到了真實,感覺到了自己還活著,感覺到了自由,自由到可以拋下復仇的念頭。我放聲大笑,轉身跑到他身邊去牽他的手。他用另一隻空著的手抱起凱莉,緊緊摟住她,在她臉上印下一個吻。「你聽到了嗎,凱莉,我們即將去往冬天也是繁花盛開的地方——那裡的花終年不敗,這會讓你的嘴角浮現微笑嗎?」

 我蒼白的嘴角似乎已經忘了該如何微笑,聽他這麼說,我只是微微牽動嘴角。而這已經夠了,至少現在夠了。

 意大利地區。

 美國弗吉尼亞州中部城市。

 終於講完了我們最初的青春故事,我感到如釋重負,而我們的餘生也都與這個故事息息相關。

 逃離佛沃斯莊園之後,我們按照自己的方式,竟然也不斷地朝著目標靠近了。

 生活從來都陰晴不定,但至少我們都活了下來。只是對於凱莉而言,還是大不相同的。哪怕被玫瑰包圍,她也還是很難忍受沒有科裡的生活。

 至於我們是如何應付下來的——那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生活從來陰晴不定,

 但總有那麼一天,

 隱藏的太陽會照進黑夜。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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