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他有躁鬱症22
這男人攬著向晨今,舉著酒杯慢慢朝衛長修走去,還沒走到衛長修方圓兩米內,男人就扯著高昂的嗓門,朝衛長修叫到:“衛總!真是聞名不如見面啊,我沒想到衛總竟然那麼年輕。”
聽到這十足突兀的聲音,圍在衛長修身邊,表情熱絡的人均停止了自己的談笑,微微詫異的轉過頭來,看到來人後眼中才閃過一絲混雜著不悅的了然。
原來是黃老闆!這人突然發家,資金雄厚,但是為人的品味卻讓人不可恭維。
這些人並非厭惡所謂的暴發戶,畢竟凡是有能力發家的人,必有其可取之處。白手起家,必定要比他們這些聲來就含著金湯匙的人多一份辛苦,也多讓人敬佩一分。
可這黃老闆則不然,這人嘴上說著和氣生財,性格卻是自傲無比,並拿著粗鄙當優點,行事上又缺乏道義。所以乍看這人依靠自己身後的財力左右逢源,其實真正跟他有交情的並沒有幾個。
其實也正是因為黃老闆的這種處境,向晨今才能找上他。換上京城其他的上流人物,但凡瞭解一些當年向家的醃臢事,都不會跟向晨今扯上關係。
當初衛長修可是十足高調的公佈了他與向晨羽的關係,並且近年來甚少在公眾場合出現的衛長修,卻是頻頻陪在向晨羽身邊,南來北往的跑著參加他的音樂會。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衛家這位性格古怪的掌權人,這回恐怕是對向晨羽真下了心思。因為平心而論,他們這種地位的人,若不是真的愛到了心坎裏,怎麼會做到這一步?
但是剛踏入這個圈子的黃老闆顯然沒有這樣的認識,同時也對別人的提醒嗤之以鼻。在他看來,向晨羽之于衛長修,就像向晨今之於他一樣,就是一個既能夠拿出來顯擺又能私下裏玩弄的玩具罷了。
此時,看了看笑的燦爛的黃老闆,又看看他吊兒郎當攬在懷裏的青年,黃老闆身邊本就稀疏的人群,悄無聲息的離他更遠了點。
這黃老闆可能自在慣了,在其他家族舉辦的宴會上一向也是這副模樣,但那些宴會的主人或是礙于情面,或是與黃老闆有身份上的來往,所以均對他的行為不予理會。
但衛長修可不一樣,在場所有賓客可以說對衛家的事都有些瞭解,他們知道衛長修性格古怪,時而冷淡時而暴躁,而更有傳言這人似乎有什麼精神上的病症,雖說現在衛長修脾氣已經好了許多,但他發起火來向來不給人留情面。
作為衛家的掌權人,衛長修也的確不需要給其他人留情面。
衛長修也聽到了黃老闆的呼喊聲,他下意識的皺了皺自己的眉毛,黑灰色的眸子撇過去看了一眼向這邊走來的黃老闆,發現自己並不認識此人,便轉頭詢問的看了一眼身邊的衛銘。
衛銘立刻彎下腰在衛長修耳邊彙報著黃老闆的生平,他的聲音並未壓低,顯然完全沒有掩飾自家老闆並不認識這人的意思,而且若是黃老闆離得近,定會驚訝衛長修身邊的保鏢怎麼將他的生平知道的如此詳細。
見狀,周圍的賓客沒有露出任何的異色,衛長修不認識黃老闆,他們並不驚訝因為黃老闆雖說財力雄厚,但跟衛家依舊差了好大一截,衛長修自然沒有理由將黃老闆的名字牢牢記在腦海裏。
衛長修聽著衛銘解釋黃老闆的身份,黑灰色的眸中卻閃過一絲不耐,目光也抑制不住的向旋梯上瞟,但良好的教養則制止了他這種失禮的行為,儘管男人心中已經漸漸泛起焦躁。
衛長修跟卿雲已經接近半個月沒有親密接觸過了,他的小羽毛現在忙得很,剛剛跑到國外開了一場音樂會,按照日程應該昨天就坐飛機回來,所以衛長修才把宴會的時間定到了今天。
但偏偏卿雲臨回程的時候班機延誤,直到今天早上宴會開始兩個小時前,卿雲才堪堪回到衛宅。這簡直讓等了半個月的某個男人都要炸了,今早一碰到卿雲,卿雲完好的襯衫就因為某些不可言說的原因崩了扣子。
這會兒卿雲應該還在樓上換衣服,所以才沒跟衛長修一起下樓來。
衛長修聽完衛銘的解釋,朝黃老闆輕輕的點了點頭,然而他這時卻看清了黃老闆身邊一直低著頭的青年的五官,眼神立刻轉為鋒利,聲音也變得低沉:“黃老闆,你身邊的人……”
聽到衛長修的問話,向晨今渾身不由自主的一抖,先前他只一門心思的想借著這次宴會在看看向晨羽,卻沒想好怎麼面對被眾人認出時的場面。
如今的向晨今,已經什麼都不是,甚至背上了各種駡名,這跟向晨今之前的境遇簡直天差地別。
其餘賓客也隱隱約約辨認出了向晨今的身份,一瞬躁動之後,人群立刻安靜了下來。
衛長修一雙鎖定向晨今的眸子也漸漸變得冷凝,他倒沒想到這個人竟然還有臉跑到他的宴會上來,誰給他的膽子讓他來見小羽毛?
“怎麼了?這麼安靜?”這時一個清冽的聲音打破了現場的安靜,穿著白色西服的青年扶著旋梯的扶手緩緩的走了下來。
他身材高挑,又微微顯得有些纖瘦,但舉手投足間卻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矜貴,言談舉止又透出藝術薰陶帶來的美感。
總之,這個青年一出現就吸引了人們的眼球,更是讓微微冷凝的氣氛,再次活躍的流動起來。
向晨今用一種不可置信的眼光看著這個青年,先前那個沉默陰鬱的少年,已經褪去了身上的所有陰影,變得前所未有的閃耀起來,這讓向晨今幾乎認不出來青年的身份。
但他終究還是認出來了,這就是那個從小被他們家收養,既被養母責備,又受養父虐待的少年向晨羽。
想起從前的種種,向晨今如夢初醒般的猛地收回自己的視線,同時也低下了自己的頭。他心中臆想著,在此時,在這種場合下,這個從小就受他欺負的向晨羽該會怎麼對待他呢?
揭開他的身份,把他當年煩的錯誤,以及他父親做的蠢事再次揭露出來作為眾人的談資?然後看著他在眾人的嘲笑中如同生活在下水溝中的老鼠一般倉皇逃竄?
向晨今不由握緊了拳頭,同時臉上也露出了屈辱的表情,甚至那股刻在腦海中的執念也開始蠢蠢欲動。
但是出乎向晨今的意料,他感到青年的目光僅僅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便若無其事的離開,並沒有將話題引到他身上,而是施施然坐在了衛長修所在的單人沙發扶手上。
“怎麼現在才下來?”衛長修伸手自然無比的環住青年的腰,這個原本冷淡無比的男人此時放柔了語氣詢問著身邊的青年,甚至喉中還溢出了些許笑聲。
卿雲輕輕靠在沙發靠背上,聞言垂下眼簾,狠狠的刮了一眼黏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問他怎麼現在才下來?到底是誰惹得事?
隨著他轉頭的動作,原本完美的貼合在他脖頸的襯衫領口,微微敞開了些許,一個殷紅的齒印隱隱約約的閃現了出來。
見狀衛長修不由笑得更愉悅了,顯然先前心中泛起的焦躁早就一掃而空,他剛要站起來宴會主人的主位讓給卿雲,這時,向來不識相的黃老闆又大大咧咧的繼續了先前的話題:“衛總問我身邊帶的是什麼人?自然跟你一樣,我也找了個會玩小提琴的帶在身邊。”
黃老闆話音剛落,衛長修剛剛緩下來的臉色,又變得冷硬起來。
周圍氣氛再次變得極為尷尬,甚至有人聽到黃老闆這句話,失態到灑了杯中的酒液。
什麼意思?這黃老闆是不是腦子有毛病,竟然將自己帶在身邊的玩意兒跟向晨羽先生相比?不知道今天衛長修舉辦這次宴會,就是為了宣佈兩人的婚約嗎?
卿雲聞言挑了挑眉,訝然的看了一眼黃老闆,顯然是沒想到現在竟然還有人敢說這樣的話。
“你說什麼?”衛長修一雙黑灰色的眸子已經變得冷漠至極,他轉頭陰鷙的看著笑得猥瑣又粗俗的黃老闆。
黃老闆卻恍若未覺,他甚至還因為宴會的主人終於將目光投注到自己身上,而變得得意洋洋。他挑起有些瑟縮的向晨今的下巴,如同炫耀什麼玩具一般抬起了向晨今的臉龐:“看,長得還不錯吧?他拉的琴也不錯,至少我聽起來跟向晨羽沒什麼區別。”
說到這,黃老闆就算再遲鈍,也看出來衛長修的臉色不對。
其實衛長修何止臉色不對,若有人仔細看去,這男人手上的青筋都鼓了起來,如同蜿蜒的蚯蚓一般極為可怖。
覺得自己誇耀太過了,為了自己的生意,黃老闆立刻開始恭維起了衛長修:“當然,我可沒有衛總會玩,您把音樂界第一的小提琴手拉到了自己家裏,關起門來欣賞。”
黃老闆臉上露出了男人都懂的笑容,自以為自己話給足了衛長修面子,又滿足了一個男人的虛榮心,但他卻忘了自己在言談之中將另一個更重要的人貶低的如同塵土一般。
他又轉頭朝著身邊的人說道:“衛總可不能只顧著自己一個人享受,怎麼,不趁著這次大夥聚在一起的時候,將您珍藏的好東西拿出來,在宴會上演奏一曲,讓大家都跟著樂一樂?”
這話簡直將向晨羽置於了玩物的境地,好似隨隨便便就能拉出來任人賞玩一般。周圍人聽到這句話,額頭上均是冷汗淋漓,而黃老闆卻像是講了一個好笑的笑話一般,仰頭哈哈大笑起來。
然而下一秒,黃老闆就像一個圓滾滾的球一般,一下被踹的滾了出去,他摔的一臉懵逼,顯然沒有預料到那個西裝革履,談吐穿著都顯示出極好教養,並且自持身份的衛家掌權人,竟然一腳毫不留情的將他踹了出去。
“你說什麼?再給我說一遍!”男人喘著粗氣走了上來,嗓音低沉的嚇人,他直接捏著黃老闆肥膩的脖子將人提了起來,昂貴的西裝已經遮掩不了男人手臂上隆起的肌肉線條。
“誰給你的膽子,讓你這樣侮辱我的寶貝?”
黃老闆幾乎被衛長修給捏死,他雙眼睜大不知是因為恐懼還是因為驚訝,但是這時喉嚨被鎖住的黃老闆已經說不出任何話來了。
如今,他的頭腦渾渾噩噩,寶貝?什麼寶貝?向晨羽不就是個會彈小提琴的高級玩意兒嗎?
見證衛長修的發怒,周圍的賓客一陣驚訝,察覺到中央那群人的騷亂,躲在角落裏吃東西的衛齊和衛銘不由往那邊看了一眼。
早在卿雲從樓上下來的時候,他們就已經離開了衛長修身邊。因為近幾年來衛長修的病情已經不斷好轉,特別是在卿雲在場的時候,他總能好好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所以衛齊和衛銘才能放心離開。
此時,衛銘疑惑的站起身來,對衛齊道:“boss那邊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有向先生在,能出什麼事?”衛齊依舊不以為意的吃著東西。
衛銘觀察著那邊的動向,同時聽到了人群中隱隱約約傳來的聲音,立刻放下了手中的餐盤,朝那個方向跑去:“你錯了,有向先生在,boss會變得更危險。”當然是對其他人來說。
當衛齊和衛銘撥開人群跑過去的時候,暴怒的衛長修已經被卿雲拉住,但這個男人明顯依舊處於憤怒中,他瞪視著地上的黃老闆怒吼道:“他是我的愛人!下個月一號就要嫁給我!你是什麼東西敢侮辱他?”
黃老闆已經攤在地上冷汗淋淋,顯然被衛長修嚇住了。
而人群中那個耀眼的青年則輕撫著男人的脊背,輕聲安慰著:“好了,親愛的,冷靜點。”
總之,不管用什麼方式,兩人的婚期還是宣佈了,而且更為深入人心。
將男人安撫好送入房中,又用合適的言語揭過宴會上的意外,安排好一切,卿雲這才上樓繼續去陪伴衛長修。
他在走廊中走著,突然停下身子,轉過頭朝著某個方向道:“出來,別躲了。”
過了好大一會兒,向晨今才慢慢的從一個角落裏挪了出來。
看著如今顯得異常狼狽的向晨今,卿雲歎了口氣,不由奇怪的問道:“你為什麼要來這裏,還一直跟著我?”
“我……”向晨今被他問的一愣,卻完全說不出緣由。沒錯,他出獄了,他還年輕,完全可以避開向晨羽,開始自己新的生活,為什麼著了魔一樣老是想跟著向晨羽呢?為此甚至差點出賣了自己的身體。
“你走吧,所有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你也沒有必要再莫名其妙的仇視我。”卿雲看著向晨今道。
仇視?對,他為什麼要仇視向晨羽呢?向晨今覺得腦海中一陣劇痛,似乎有什麼東西從他身體裏鑽了出去。
就在這時,卿雲眼神一凝,龐大的靈魂直接探出一部分,朝著那個從向晨今身體裏鑽出的無形之物卷了過去。
霎時間,一陣異樣的波動從空氣中傳來,一條黑色細絲憑空出現,而後尖叫著逃出了這方世界。
卿雲眼睛微眯,卻沒有追過去。他伸出手掌,一個晶瑩剔透的核,留在他的掌心中。這個核似乎由什麼精純的能量組成,立刻就要被卿雲的靈魂吸收。
但卿雲卻緩緩合攏手掌,並沒有吸收這股能量。他想到了那個靈魂受傷的男人,即使他這幾年借著男人的名聲開辦了無數場音樂會,替男人拿到了許多信仰之力,但卻並沒有治好男人靈魂中的傷勢。
也許,他手裏的這個核,能夠對男人的傷勢有好處。
這樣想著,卿雲快速朝著衛長修的房間走去。
而站在一旁的向晨今,此時好像是放下了心中的所有執念,他眼神逐漸變得清明,不再緊跟著卿雲,而是離開了宴會。
他要開始新的生活了,雖然他的確犯過錯誤,但是這並不能剝奪他生存的權利不是嗎?
這股能量簡直抑制不住的鑽入卿雲的靈魂,他飛快的來到了衛長修身邊,二話不說的敞開了自己的手掌,對著不明所以的男人說道:“快,吸收了它。”
卿雲並不知道男人的來歷,在這個時刻也並沒有詢問,因為當初他選擇了這個男人的時候,就已經決定信任他。
不管這個男人是敵是友,最終都只能有一個結果,那就是永遠站在他的身邊。
衛長修看到卿雲手中的晶瑩剔透的核,整個人都怔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光芒。接著屋內傳出了男人低沉的笑聲,這個笑聲並非衛長修的聲音,但對卿雲來說卻是同樣的熟悉和溫暖。
卿雲驚訝的看著一個男人的虛影從衛長修的肉體上浮現了出來,這個虛影上佈滿了火焰灼燒般的傷痕,但男人本身卻似乎毫不在意。
他笑著靠近卿雲,終於用自己的靈魂觸碰到了他的寶貝。
“你終於拿到它了。”男人歎息般的嗓音在卿雲耳邊響起。
卿雲根本看不清男人模糊的面容,他想好好問問男人的來歷,但是他手中的核卻是不斷被他自己的靈魂不可阻擋的吸收著,於是卿雲只能催促道,“快點,把它吸收掉,其他的事以後再說。”
“不,寶貝。它是屬於你的。”男人輕輕將卿雲的手掌合攏,他眷戀的抱住卿雲,同往常一般與他耳鬢廝磨,“你不知道,我有多麼想真正的跟你見面。”
男人的聲音甚至都有些顫抖,他虔誠的吻上卿雲的臉頰,好似每一次碰觸都帶著跨越了時間與空間的思念。
但是男人本就虛幻的身體卻慢慢變得更為透明。
卿雲顯然發現了這一點,他也直接脫離了肉體,焦急的捏著男人的脖子厲聲道:“你鬧什麼?你的傷已經嚴重到這種地步,難道你想消失嗎?”
男人直接與卿雲的靈魂相擁,這明顯讓他更為激動。他伸手將卿雲掌心中托著的核,推進卿雲的靈魂中,自己則低笑著訴說著自己的愛意:“寶貝,你要知道,我愛你,永遠的愛著你。所以,請相信我……”
沒等男人的話說完,隨著那顆核徹底的融入卿雲的靈魂,男人虛幻的身體“砰”的炸裂,化作星星點點的晶光消散。更有些許能量,隨著男人的消失同樣融入了卿雲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