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暴君9
一聽到鎮北將軍的名號,朝堂之上一片譁然。
畢竟戚岳在整個大燕帝國的地位特殊,之前就有很多言官多次向宏明帝建議削弱戚岳的軍權,因為戚岳功高震主,且在北方邊關處有著絕對的話語權,若是有反心,整個大燕的都抵擋不住他的鎮北軍。
衛臨看著提起湘州太守身份的禮部尚書,眼中閃過思索。
前些日子殿下遇刺,若是他沒弄錯當時跟殿下打成一團的就是鎮北將軍戚岳。按理說來戚岳應當是為三皇子辦事才對,這禮部尚書也屬三皇子麾下,怎麼就如此具有針對性的暗示湘州太守狐假虎威借戚岳之勢貪贓枉法呢?
禮部尚書看似滿面愁容,似乎在思索如何解決湘州之事,但實則一直密切關注著大皇子的表情和對此事的反應。
他之所以今日在朝堂上特意提起此事,是因為受到了楊輝的示意。楊輝信中資訊十分簡短,僅是說到三皇子懷疑鎮北將軍和大皇子早有聯繫,讓他試探一下。湘州太守自從一年前女兒同戚岳訂婚之後,行事就極為大膽,正巧現在湘州又發洪水,禮部尚書這才提起此事。
戚岳從京城空手而歸的消息自然引起了三皇子的懷疑,若是禮部尚書知道戚岳就是那天的刺客,當然會與楊輝好生解釋。可偏偏楊輝信件中力圖簡潔,並未提及戚岳到京城刺殺大皇子之事。
“禮部尚書此話何意,莫非就因湘州太守與鎮北將軍有姻親關係,就要放任他欺淩百姓?”大皇子一貫清冽的嗓音響起。
但所有人都察覺到,這嗓音與往日不同,更帶上了一絲說不出的陰沉。
卿雲隱在袖袍中的手已經握成了拳頭,若是某個男人在,怕不是會被立刻揍成豬頭。
呵,他倒不知道戚岳身上竟有了婚事,若不是蒙族在北部邊關虎視眈眈,這男人怕不是早就回京成婚了吧?
“殿下應知戚岳將軍在大燕是什麼樣的地位,戚將軍對此樁婚事又甚為滿意,因此……”禮部尚書此話一出,朝堂眾人立刻就感受到大皇子掩飾不住的怒氣,均惶恐不已。
這戚將軍手中勢力也是忒大了,竟然連大皇子也忍不了了嗎?
察覺到大皇子的怒氣,禮部尚書心中暗道:大皇子在我煽動性的言語下,竟然反常的動了怒,足以說明大皇子對鎮北將軍戚岳早有不滿,三皇子應是多慮了。
其實這婚事是宏明帝一年前突發奇想定下的,戚岳一年多沒有回朝,他還壓根不知道這婚事,哪里是禮部尚書嘴裏的“甚為滿意。”
若是卿雲仔細想想,定會知道禮部尚書話中多有虛構的成分。但就是精明如他,只要動了心,在某些事情上也如一葉障目,聽到禮部尚書的話自然怒不可遏。
心裏想了百八十種將那男人大卸八塊的方法,卿雲甚至都想,若是那人這一世當真對三皇子忠心無比,同時又心有所悅,那他這一世完成任務後就乾脆俐落的離開。
一種沉悶的怒氣在朝堂蔓延,各位大臣均兩股戰戰,禮部尚書也訕訕額閉上了嘴不敢多加言語,甚至連對大皇子多有瞭解的衛臨心中都升起了疑惑,大皇子向來不喜形於色,這次情緒怎會如此外露?
但是卿雲畢竟是卿雲,他很快壓下了心中的怒意,將關注點再次放在治水上面。他垂眸抿了一口茶水,出聲問:“不知諸位大臣對湘州之事有何看法?”
“這……湘州之事情況複雜,還要從詳計議。”
“對對對,設計到鎮北將軍,行事可不得莽撞。”
“哦?在此狀況下,本宮的命令就算是到了湘州,怕也沒有任何作用。”卿雲抬起頭,掃過面露難色的眾位大臣,“各位面對戚將軍也多有退縮,但湘州百姓此時正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怕是連果腹都做不到,如此怕是要本宮親自前往湘州治理水患了。”
卿雲話音剛落,立刻就有一片勸阻之聲。
“殿下三思!湘州濕熱,好發疫病,且此時水災氾濫,境況不佳,不宜前往!”第一個出聲的就是衛臨。
當著眾位官員,他的話其實還沒有說完,這幾日三皇子在外動作頗多,慢慢傳出了三皇子已被立為太子,現在大皇子執政實為謀朝篡位的消息。
現如今,大皇子絕對不該離開京城,萬一要被三皇子鑽了空子,或者在路上再次遇刺,那可就糟了。
其他官員也紛紛出聲:“大皇子體弱,實在不該離開京城。”
“臣等均知大皇子心系湘州百姓,但若要治那湘州太守,大可派欽差前往,萬萬不可親自冒險。”
卿雲執政兩月,朝中除了那些死忠於三皇子的官員外,大部分官員以對他心服口服,將其視為明主,又知他天生體弱,自然多有關懷。平地走都怕摔了,哪里會同意他前往湘州?
更有甚者,差點冒出一句“保重龍體”。
禮部尚書也被大皇子的決策嚇了一跳,他看著大皇子燃著怒火的眼眸,心想三皇子這次當真是錯的不輕,大皇子這個樣子哪里像是跟鎮北大將軍早有勾結,分明是極為看不慣才對!
但是大皇子托著病體仍願意親自前往湘州治水,的確讓禮部尚書心中稍有震動。他低頭掩住某種感慨,只是自我安慰一般的想,大皇子雖好但三皇子比之也不差,大皇子離京剛好給了三皇子機會。
但這樣想著想著,禮部尚書心裏破天荒的有些不太自在。這大皇子為民心切前去治水,結果三皇子卻趁著這個空子……
實在有些……勝之不武?
衛臨對大皇子的決策也極為不解,但看了看大皇子堅毅的眼眸後心裏卻慢慢有了思索。大皇子雖然將整個京城把控的滴水不漏,但早年在全國的確沒有什麼存在感,反倒是三皇子不斷被宏明帝派到全國各地處理差事,名聲已經漸漸打響。
現在三皇子在地方上謀劃著組建自己的勢力,的確對大皇子極為不利,而湘州治水這個機遇若是把握好了,剛好能在地方上與三皇子抗衡。
沒有理會其餘大臣的勸阻,卿雲沉聲道:“多謝各位大臣關懷,但本宮心意已決,且災情嚴重事不宜遲,本宮即日便要離開,京中事宜交予衛臨衛閣老處理。”
退朝之後,卿雲未坐步輦,大步向自己的寢宮走去。
湘州水患,在這個世界原來的走向中是整個大燕對大皇子燕颯群起而攻之的源頭。
因為剛登基的燕颯遇到此種情況非但沒有把精力放在賑災上,反而一門心思的追捕三皇子,為此不惜集結軍隊和戚岳手中的鎮北軍打了起來。
在燕颯的忽視之下湘州水患更為嚴重,最終整個南部都是民不聊生,世人被燕颯這種只顧奪嫡,不顧百姓死活的舉動徹底激怒,舉兵起義。
而三皇子燕嵐卻抓住了這次機會,把領兵的任務交給了戚岳,自己跑去南部賑災,不僅獲得了南部百姓的感激,更是獲得了至高的讚揚。
對燕颯不滿百姓和官員們,徹底朝著三皇子倒戈,所以即使燕颯已經登記還是被推翻了王位,死的極為難看,死後也受到萬民唾棄。
卿雲打算徹底扭轉燕颯所做的錯事,他來到這個世界後雖然著重訓練了御林軍,但是並未有打仗的心思。
因為在這樣平和的盛世,不管是出於什麼目的的戰事都會遭到百姓們的反抗。但是湘州他還是打算去上一趟的,不管那個湘州太守是否跟那個男人有著該死的姻親關係!
至於燕嵐會不會趁機回京?
卿雲饒有興趣的笑了笑,他可是藏著一份大禮還未送給宏明帝,要是讓宏明帝知道自己晚年寵愛的女人和兒子是什麼個惡毒模樣,怕是燕嵐就是拿著立太子的聖旨回朝,也會立刻被宏明帝給廢了。
這就是卿雲為何一直費心將宏明帝救活的原因,因為只要宏明帝在,太子可立就可廢,燕嵐手中的聖旨永遠算不了什麼。
卿雲著手南下,他輕裝出行並未帶多少人手,甚至連陳炳都留下了。
離京之時,卿雲回首望了一眼京城,朝著滿臉不舍的陳炳交代道:“父皇近日裏怕是無聊的緊,陳炳你把那當年給我母后治病的太醫和淑妃身邊的大宮女送去給父皇解個悶吧。”
陳炳連忙應聲。
前來相送的衛臨一聽卿雲的話,心裏立刻就有了計較,他就知道大皇子這樣乾脆的離京,必然早就做好了萬全準備。
馬車晃晃悠悠前行,卿雲指了個方向,坐在車廂內閉目沉思。戚岳和三皇子之前從北部趕往京城,所帶的人馬也駐紮在京城以北。
但是上次戚岳來京城刺殺他之時,正好遇到信號煙升空,三皇子估計是遇到了他設計引來的二皇子。經此一役,戚岳定然會將人手再次轉移,這一轉怕不是就就轉到了京城以南,恰好在卿雲南下的必經之路上。
戚岳不知那個總是在自己腦海中縈繞的青年就要前來,他面色凝重的思索著現在的情況。
大皇子牢牢盤踞在京城,而三皇子也開始繼續將自己太子的身份散佈出去,拉攏著地方勢力。看三皇子的意思,這是想借地方官員的支持直接打到京城去。
但是戚岳雖帶了三隊鎮北軍前來,卻沒有想引起大範圍戰爭的意思,畢竟他原本只以為這只是一次簡簡單單的勤王罷了,卻沒想到大皇子有如此謀劃。
不,該說是那個叫翔風的青年有一顆玲瓏心,竟然能在短短兩月之內不僅將京城面貌煥然一新,更是扭轉了大皇子在京城百姓心中的印象,讓這次皇位之爭中原本處於弱勢的大皇子竟然壓了三皇子一頭。
想到這,戚岳再次將那柄扇子拿了出來,展開來細細觀摩著扇子上提的詩。
這幾日,他時常有這種舉動,連扇子上的詩都已經熟讀成頌,對扇子的主人更是越發的欣賞欽佩。
戚岳從沒見過這樣,無論是計謀還是武力均讓他欣賞不已的人。他站起身,執著扇子將那日青年與他比鬥時的一招一式演練出來,但雖這一招一式都爛熟于心,戚岳卻覺得自己連青年的一半風範都武不出來。
深深歎了一口氣,戚岳又想到,自己對那青年欣賞不已,但他對自己呢?又是什麼態度?
現在他們兩人立場相對,自己礙于皇帝的命令不得不扶持三皇子登基,而那青年明顯對大皇子忠心耿耿,不知自己離開時留下的那句話,他有沒有放進心裏?
大皇子素來風評不好,戚岳更是通過自己的眼線知道,燕颯經常不擇手段的拿捏住一些大臣的弱點,來逼迫這些大臣為其做事。
那這個叫翔風的青年又是因為什麼原因歸附于大皇子呢?他現在為大皇子出謀劃策,大皇子現在形象轉變估計也是全靠他的計謀,若是大皇子日後登基又會怎樣對待青年這個大功臣?
會不會怕翔風威脅自己的帝位而對他下手?
越想越覺得憂心,戚岳甚至將三皇子的事都拋到了腦後。戚岳知道三皇子已經對他起了疑心,否則也不會大肆招攬自己的勢力。但是面臨著這樣的狀況,戚岳沒有擔心自己扶持三皇子登基後的下場,反而開始沒頭沒腦的擔心起了青年。
一開始察覺到自己對青年的關心時,戚岳是不解的。畢竟他活了三十餘年,從沒有哪個人值得他這樣掛心,就是對宏明帝戚岳也僅僅是出於一種報恩的想法。
但即使想不出緣由,戚岳也沒有太過糾結,他對這種情緒接受的水到渠成自然無比。在這整個世界中,他不關心青年又要關心誰呢?
戚岳定然想不到,他此時的目光有多麼的柔和。
“將軍!三皇子……”軍師走了進來,一看到號稱鐵血無情的鎮北大將軍臉上堪稱溫柔的笑容,頓時覺得有些辣眼睛。
往將軍手上一看,不出預料的又看到了那柄摺扇,軍師嘴角抽了抽。自從那日從京城回來之後,將軍就經常露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表情,時而憂心,時而傻笑,時而就像這樣目露溫柔之色。
這表現簡直就像話本上寫的懷春少女一般,起先軍師還擔心自家將軍是不是得了什麼奇怪的病,但慢慢他也算看明白了,這叫什麼?這就叫英雄難過美人關。
畢竟軍隊裏把兄弟搭夥過日子的也是不少,軍師對這些事情也略有瞭解。
一開始軍師的確沒想到沒想到將軍竟然對那天那個白衣青年一見鍾情,但是想想也覺得合情合理。畢竟那人風姿綽約,在青陽樓的辯論中雖寡言少語卻一針見血,更讓軍師驚訝的是,那人竟然能跟將軍打成平手!
也不怪將軍一見之下不可自拔。
但是兩人立場對立,怕是有些麻煩。不過鎮北軍中人人均對戚岳十分信服,軍師也不例外,在他看來這也不算什麼麻煩,等到將軍開竅了把人搶過來便是。
僅僅只是大皇子手下的一個幕僚而已,又不是大皇子本人,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