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擁抱
時進頂著一頭彩帶,好久沒說話。
廉君陪在他身邊,也沒說話。
小死本來還驚喜地尖叫著,見狀聲音慢慢弱下來,擔心問道:“進進,你怎麼啦?”據它所知,時進和原主的生日是同一天,這場驚喜應該確實很驚喜才對。
“沒事。”時進回神,腦內回小死一句後抬手抹了把臉,笑著搖搖頭把頭頂的彩帶全部晃下來,側身看向廉君,捏了捏手裡的紅包,故意問道,“君少你給我包的什麼,我怎麼摸著像是一張卡。”
廉君看他一眼,不理他,滑動輪椅想進入客廳。
時進膽大包天地拖住輪椅扶手把輪椅拽回來,彎腰湊近廉君,看似淡定實則緊張地伸出手,問道:“那個……君少,我可以抱一下你嗎?”
廉君攏眉看著他,十分明顯的不樂意。
“可以嗎,我今天生日。”時進不要臉地祭出自己的壽星身份。
廉君看他良久,像是拿他沒辦法了,抬起手搭住他的肩膀,稍微往前靠了一下,然後立刻退回身,說道:“去切蛋糕吧,卦一他們也為你準備了禮物。”
這個擁抱十分敷衍和不完整,時進卻已經滿足了,笑著轉到廉君身後扶住他的輪椅,語調因為開心而不自覺揚高,得了便宜還賣乖:“君少,我今天允許你吃一塊蛋糕,晚上還不用喝湯!”
廉君皺眉訓斥:“你不要得寸進尺。”
“嘿嘿。”時進傻呵呵一樂,一個加速跑,推他到了蛋糕前。
其他人推廉君時總是十分謹慎,速度不會太快也不會太慢,保持在一個讓人舒服的速度,從不敢有什麼過激的動作。 廉君被時進的突然加速嚇得本能抓住了輪椅扶手,待反應過來後,感受著撲面而來帶著蛋糕甜香的微風,又慢慢放鬆下來,勾了唇角,嘴裡卻仍在訓斥:“胡來什麼,你已經成年了,以後做事要穩重一些。”
時進十分敷衍地應著,已經自顧自去給蛋糕插生日蠟燭了。
這邊蠟燭剛插好,卦一等人就一人推著一個小推車進來了,推車上全是各種各樣的吃的,車架上還應景地纏著小彩燈,以卦一等人的糙漢審美,這大概已經是他們能做出的最精緻的東西了。
時進也不嫌棄,樂呵呵地幫著大家把東西擺好,然後搬來一個椅子放到茶几邊,直接爬上去,以一個遠遠高於蛋糕的位置,許願之後對著蛋糕下了刀。
第一塊蛋糕肯定是給廉君的,時進拿了第二塊,然後把刀一甩,讓卦一等人自由發揮了。
卦二直罵他沒良心,時進才不管,窩在廉君身邊美滋滋拆禮物。
仗著自己是壽星,時進在拆完禮物吃完蛋糕後大手一揮,讓會所後勤送了一副麻將過來,在客廳裡清了張桌子,擺開了陣勢。
卦一看得眉毛直抽,想起當初時進在麻將館裡如魚得水的樣子,不等時進招呼就直接表示自己絕對不參加這種賭博活動。
時進噎住,偷偷把視線往廉君身上瞟。
廉君回以一個冷淡死亡視線。
時進只得打消和大腿分享快樂的想法,轉手拽住了卦二,然後喊了一聲卦三和卦五。 新調到廉君身邊的卦九是個天天犯困的娃娃臉青年,此時正趴在沙發上睡大覺,時進也就不鬧他了。
一桌四個人,卦二是個點砲王,麻將技術爛得沒眼看,還愛耍賴。 卦三話不多,卻有些功底,總是悶聲不響胡大牌。 卦五的牌技和他的臉一樣憨厚,輸贏都不計較,看起來還挺樂呵。 大家都有意無意地捧著時進,時進贏錢贏到手軟,臉上的笑就沒停過。
奮戰到半夜,過足了牌癮的時進被卦一丟回房睡覺,他連夢裡都是麻將在奔跑,全然忘了白天出門遇到兄長的驚險刺激。
然而一覺醒來,美夢結束,殘忍的現實撲面而來——昨晚撕破臉之後時緯崇居然沒有走,硬是讓助手送了一輛車來,在會所門外將就了一晚上,並反复要求見時進。
時進趴在會所二樓過道的窗戶上,看著會所門口停著的黑色商務車,心慌慌:“你說他這是什麼意思,要和我當面PK嗎?”
小死其實也很慌,但還是勉強安慰道:“進進不怕,這裡是寶貝的地盤,你的哥哥們不能把你怎麼樣的。”
“但我總不能一輩子粘死在你家寶貝身邊,一步都不離開吧,我願意,你家寶貝也得嫌棄啊。”時進嘴裡發苦,十分懊惱,“衝動是魔鬼,我昨晚就不該直接撕破臉的,保命是一回事,咱們的主要任務還是消掉進度條,就現在這撕破臉的狀態,進度條要怎麼消。”
小死哼哼唧唧給不出個好的建議來,也很發愁。
“不行,得想個辦法和這幾個哥哥緩和一下關係,起碼得把進度條降回安全線。”時進握緊窗框,又看了一眼樓下的商務車,轉身朝著廉君的書房跑去。
……
時緯崇在夜色外一守就是好幾天,表現得十分執著,他就算偶爾因為工作或者生活需要暫時離開一陣,也過不了幾個小時就肯定會回來,一副不見到時進不罷休的樣子。
就這麼耗到了第六天,時緯崇終於被再次請進了夜色。
時進在會客室見了他,面前擺著幾份文件。
“小進,我需要和你談談。”時緯崇一進門就開了口,眉頭皺著,看得出來情緒不怎麼好。
“等一下,大哥你先聽我把話說完。”時進阻止了他的發言,示意他坐下,然後把幾份文件依次打開,擺在了他面前,一一說明道,“這是Y城西區的投標案,我建議你放棄,這是個大坑;這是J國K區的開發計劃,我建議你跟進,對瑞行的發展有好處;這個是爸爸生前就在計劃的三線轉移,你可以參考一下……最後是這個,爸爸的心腹名單,你如果想把瑞行的生意重心重新挪回國內的話,我建議你不要用他們,他們會給你使絆子。”
時緯崇越聽表情越嚴肅,拿起這些文件挨個翻了一下,抬眼看向時進,像是不認識他了一樣,問道:“這些你是從哪裡弄來的?”這裡面甚至有他正在計劃的案子。
“我跟在爸爸身邊,他知道的東西,我當然能知道。”時進回答,親自給他倒了杯茶,說道:“我要說的已經說完了,大哥你想談什麼,說吧。 ”
小死很絕望:“進度條還是900,給了這麼大一顆糖出去,時緯崇為什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時進聽得也有些洩氣了,但還是勉強安撫道:“不急,咱們再聽聽時緯崇想談什麼,起碼現在我和他的立場不算是完全對立了,他態度總會鬆動的。 ”
時緯崇聽時進說這些資料全是從時行瑞那得來的,表情變得莫測起來,又仔細翻了一遍這些文件,身上氣息不知不覺收斂,語氣也冷靜淡定下來,問道:“為什麼告訴我這些?”
“原因和當初我選擇放棄遺產時告訴你的理由一樣。”時進坦然對上他的視線,再次問道:“大哥,你想跟我談什麼?”
時緯崇這次回答得很快:“我要你跟我回去。”
時進拒絕得也十分乾脆:“我不願意。”
談話秒速進入死胡同。
時緯崇沉著臉不說話。
時進暗暗坐直身子,雖然十分不願,但還是在心裡做好了和時緯崇徹底撕破臉的準備——再次感謝金大腿的存在,讓他現在有命去試和時家幾兄弟撕破臉的可能。
空氣彷彿凝固了,良久,時緯崇終於再次開了口,問道:“這段時間過得好嗎?”
時進:“……啊?”這劇本怎麼好像有點不對?
“你變了太多,瘦了,長高了,穿衣服都不挑了……”時緯崇說著眼神慢慢緩了下來,表情帶上了一絲無奈和疲憊,語帶嘆息,“你失踪之後我每天都在擔心你,想著你從小嬌生慣養,一個人在外面要怎么生活。”
時進身上開始冒雞皮疙瘩,完全不懂這個劇情發展,表情傻傻的,在腦內問小死:“他這是乾嘛呢?想打感情牌騙我走?”
小死結結巴巴:“大、大概?也或許是他知道寶貝勢力太大,硬來不好使了?”
“那他可真是個心機boy。”
小死瘋狂附和。
“你這犯傻的模樣還是和小時候一個樣,一點都沒變。”時緯崇看著時進傻愣住的表情,突然淺笑了一下,但這絲笑意又很快被黯然取代,之後便是一聲低嘆,“小進,你不願意跟我走,我不逼你,也逼不了你,我只是想讓你明白,你對哥哥們有誤會,如果你願意,哥哥們隨時歡迎你回家。”
回家被你們捏死在手心裡,任你們搓圓捏扁嗎? 時進乾巴巴一笑,委婉拒絕:“我很喜歡現在的生活,也很喜歡呆在君少身邊。”
時緯崇沉默,低聲問道:“那個君少就真的比哥哥們都重要?”
廢話,救命稻草當然比殺人兇手重要!
時進有些扛不住時緯崇的溫情攻擊了,心裡倒寧願時緯崇真的和自己大撕一場,屁股挪了挪,沒有接話。
“我懂了。”時緯崇嘆氣,欲言又止,語重心長,“小進,你還小,很多事都不懂,廉君他並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好,他的發家史……有些不清白。”
小死氣到炸毛:“哇,他居然說寶貝壞話!他想挑撥離間!進進你不要信他!”
時進也很憤憤——這個時緯崇果然是個心機boy! 硬來不成,居然丟軟釘子抹黑廉君,卑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