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功德圓滿（3）

雙足久違地踩在地上，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湧上心尖，盛羽鼻腔一酸，低下頭，在黑暗裡啞然地看著自己的雙手，嗓音顫抖：“這……”

“這是你自己的身體。”那個聲音說：“21歲，年輕而完美的身體。”

盛羽抬起手，指尖碰觸到震動著的喉嚨。

“聲音也是你自己的。雖然沒有成頃的聲音好聽，不過嘛，還算不錯。”

突然，盛羽像是想起了什麼，大步衝向一扇緊閉著的門，卻因為尚不適應新生的身體而踉蹌摔倒。

辦公室的地板沒有鋪地毯，而他周身赤裸，膝蓋撞在地上帶來鮮明的疼痛感。

但疼痛感讓他欣喜若狂。

“哎哎哎，你要去哪裡？”

他不答，爬起來一瘸一拐向門走去，握著把手一按，門開了。

正是肖衢的休息室。

他迫不及待地走進去，站在一面等身鏡前。

房間裡沒有開燈，好在城市中心最不缺的就是燈光，借著窗外投射進來的暗光，他看到了鏡子裡的自己。

板寸修剪得又短又整齊，額角帶著幾分張揚的傲氣，眉眼淩厲，鼻樑與下巴的線條極其俐落，薄唇緊抿，像一片鋒利的刀。往下，是修長的脖頸與突兀的鎖骨。他微抬起下巴，露出極有侵略感的喉結。再向下，就是結實的肩背、胸膛，還有最引以為傲的腹肌。

21歲，正是他身體各項條件最好的時候，隱約記得在被秦黎拍下身穿軍禮服的照片前，自己剛拿下特種部隊考核的單項冠軍，渾身沒有一絲贅肉，根本無可挑剔。

目光繼續下移，腿間的物事沉睡在陰影中，但即便尚未醒來，尺寸與形狀也相當引人注目。他看得臉頰一熱，輕聲咳了咳。

那個聲音“咯咯”直笑，“看你自己的身體，有什麼好害臊的？”

他深吸一口氣，視線落在一雙長而有力的腿上。即便此時屋裡光線很暗，也看得到大腿上筋肉的線條。

這真的是他的身體！21歲盛羽的身體！

“我沒有騙你吧？魂魄可以重聚，肉體也可以重生。”

盛羽抬起右手，手掌按在心臟的位置，感受著生命的躍動。

許是因為激動得無以復加，他的聲音先是顫抖，而後竟然破了音，“我，我真的可以以這副身體，一直，一直陪著肖衢？”

“當然可以。不過你的魂魄剛剛聚攏，身體也是新生的，不管是靈還是身都非常虛弱。你暫時還不能像正常人一樣生活。”

“那需要多久……”

“你很急啊？”

剛從相框裡出來沒多久，盛羽就感到有些乏了。他捂住額頭，腳下打了個顫。

“哈哈哈，我說吧，你現在還很虛弱。年輕人，急不得，再過一段時日，你就能徹底脫離沉香木相框了。”

盛羽暈暈沉沉，一撞進相框就睡了過去。

因為夜裡突如其來的喜事，他精力耗盡，以至於睡過了頭，剛一醒來，視野還沒徹底清晰，就聽見肖衢冷淡的聲音。

“怎麼回事？”

辦公室站了三個人，助理正在訓另外兩人：“昨天誰進來過？我有沒有說過，肖先生桌上的相框不允許任何人碰？”

被訓的人委屈極了，“已經查過外面的監控了，真的沒有人進來過。”

“那休息室的門為什麼開著？相框為什麼翻倒在桌上？難道還有人能從窗外飛進來？”

盛羽一下子清醒了。

休息室的門沒關，是他的錯。相框翻倒了，也是他的錯——昨兒他太激動，回到相框時一不小心就把相框弄倒了。

肖衢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讓三人都出去。

盛羽極想立即離開相框，撲到肖衢身上，關鍵時刻卻硬生生忍住了。

那個不知道是何方神聖的傢伙已經告訴過他，他的身體與魂魄目前都很虛弱，還需要休養一段時間，現在不是讓肖衢知道的好時機。況且如何讓肖衢知道，也需要從長計議，總不能突然從相框裡跳出去，那會嚇到肖衢。

還有一個關鍵問題——他沒有衣服。

肖衢的身體他已經見過了，但他的身體肖衢並沒有見過。一想到肖衢已經三十一歲，而自己還是個二十一歲的毛頭小子，就有些恥于讓肖衢看到自己的胴體。

得去找一套合身的衣服。

肖衢好像格外忙，只在辦公室坐了一會兒，就拿著資料夾、筆記本出門開會去了。盛羽有點想出來，又怕被發現，只得老實窩在相框裡，用沉香木的靈氣溫養自己。

但不久就待不住了，還是想出去。

他本來就是毛躁易怒的性子，此前待在成頃的身體裡時，受到原主和註定消散命運的影響，性格陰鬱柔軟了許多。如今當年的肉體已經重塑，魂魄也已聚攏，將來可以安安穩穩地待在肖衢身邊，最重要的是，明白了肖衢深愛著自己。於是那些陰鬱與愁苦似乎都不存在了，他搖身一變，又成了年少時囂張跋扈的混小子。

過去以為肖衢喜歡沈棹，沈棹生得那麼美，每每與沈棹比，就又自卑又生氣。沈棹五官精緻，皮膚白皙，而他只有一身黑皮，五官也長得凶，怎麼比都比不過。但昨天夜裡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突然覺得還挺帥的，黑是黑了些，但黑得不難看。

歸根究底，是因為知道肖衢喜歡自己。

黑夜再次降臨，夜深人靜時，盛羽又溜了出來，小心翼翼地跑去休息室，在衣櫃裡一通翻找。

衣櫃裡掛著肖衢的備用西裝，他與肖衢身材差不多，肖衢的衣服他都能穿。

時間緊迫，過不了多久又得回到相框裡，他風風火火挑了一套深灰色的西裝，抖開襯衣後聞了聞，想嗅到肖衢的味道，卻只聞到衣料本身的氣味。

他微一撇嘴，連忙穿上，扣子都沒扣就毛毛躁躁地抓西裝褲，結果西裝褲套了一半，突然想起自己沒穿內褲。

掛空擋好像有點糟糕。

他脫下西裝褲，又來到衣櫃前。抽屜裡，整齊放著一排嶄新的內褲。他摸了摸，最後拿起一條肖衢穿過的。

輕薄的布料包裹住臀部與前方時，他一下子紅了臉，呆站了半天，居然下腹一熱，有了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