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七章到底在幫誰
魔門三宗四道,在正道強壓之下千年不滅,也不是光靠幾個天才的武力就能成的,最關鍵的還是在於潛伏度,加上組織力與執行力。諸如圍剿一來,從上到下有條不紊鴻飛冥冥,留一個空屋子給正道吃灰,又比如從騙人到埋伏一整個套路配合無間,你連被誰坑的、怎麼坑的都不知道就死不瞑目,這類事情在千年來數都數不完。
六道之盟繼承了這樣的潛伏與組織力度,夏文軒影翼提前到了沂州,很快就使沂州上下如臂使指,車軸運轉起來,幾天之內便覆蓋沂州。
幾乎整個沂州所有地方同時響起了六道之盟劫藥的聲音。
也不是盡數都用就地反搶、直接發放的模式,有些重地比如總督府所在的州治所便是守衛森嚴強者如雲,虛淨和原欺天宗許多強者都在,可不能這麼做的。
六道人士對於淨天教裡有些什麼人實在太了解了,也能很輕鬆地判斷他們會怎麼安排實力分佈,該就地反搶的反搶,該避開的避開,行動幾乎是同時發起,淨天教連救火都來不及。
根據實力分派人手行事,只有極少地方出現意外失敗了,絕大部分行動都是成功的。
一時之間,六道之盟名震沂州,家家戶戶都在叩首相拜,感謝六道人士的義舉。當然與此同時,淨天教的名聲跌到了谷底。
之前靠嘴炮忽悠出來的「聖教」形象,其實是很容易坍塌的。除了熱血中二少年,絕大部分人都是實際的,只看實質表現。只需要一兩件實錘,就足夠把名聲倒轉,所以薛牧一路冷眼旁觀,一直就沒覺得他們那種忽悠算什麼事。還不如無咎寺的佛棍嘴炮,洗腦時間久不說,好歹還組織生產呢。
薛牧並不需要證明是淨天教下毒和製假。六道人士的真藥直接就是從城內淨天教的地盤搶來發放的,誰都一眼可見。
淨天教明明藏著真藥卻坐視人們用假藥,意圖顯然不純粹,只要不傻都能感覺到上了大當,憤怒的人潮勃然而起,蜂擁拆了淨天教的許多駐地,無數淨天教徒在這場暴亂裡被砍了祭旗,鮮血流遍了沂州千里。
這還不夠,很多受騙上當的人憤怒難消,自發地組織起來,開始且兄弟擊有淨天教高端武者坐鎮的重地,甚至已經有人劍指州治所沂水郡。
武道之世的民風就是這麼彪悍,更別提戰亂了一年多的沂州,小孩子站起來都是滿眼的狠色。淨天教能依靠他們的風氣去導演千山郡和東安郡的動亂,薛牧自然也能依靠這樣的風氣給淨天教來個反擊。
「世事如潮,不可輕逆,虛淨總是看不明白。欺天欺人欺己,所為何來?」
影翼站在山崗上,看著下方成千上萬的民眾轟破一座郡城,有數名滄瀾宗高層狼狽逃離。他也沒有去攔截,只是低聲嘆息:「本座總覺得虛淨所作所為,有點奇怪……」
夏文軒道:「便是像你之前一樣,有點不甘臣服,又有點怕未來操於人手?」
影翼搖搖頭:「他跟我不一樣。他往日裡終日雲遊,不見人影的,盟主便是耍領袖威風,他也嘗不到。而我們很重視的宗門存續,對他這個終日在外的人來說,怕也沒有我們這種執著。」
夏文軒皺了皺眉,他覺得影翼說的有理:「那只能用人各有志來解釋了。」
影翼看著大地血色,默然不語。
他們可不是因為這樣的血流成河而悲憫,這倆都沒有這種慈悲心。他們之所以會對這件事談論幾句,原因相同——都是洞虛者的直覺,隱隱感到一絲不安。
但又不知道不安在哪裡,左看右看虛淨這都是大敗虧輸,被薛牧破解得渣都不剩了……有什麼可不安的?
「是因為破解得太容易?」夏文軒有點不確定地問:「表面看來,盟主的破局之策又準又狠,我們的實力又強勢,一般人輸也是正常的。可虛淨不是一般人,他對盟主與我們的實力本就了解得很透徹,提前佈局還想不到這些?再加上他還有窺天之能,怎能一點抵抗力都沒有?」
影翼搖頭道:「我總覺得虛淨不搞這些套路,還沒這麼容易輸,常規戰局爭奪地盤的話,我們洞虛不出,還真不見得有多大優勢。把盟主拖在這片泥沼裡搞拉鋸,應該是姬無憂想要見到的。可被虛淨這麼一搞,陰謀自敗,反而被盟主抓住機會一舉反推,姬無憂怕不是要吐血?」
夏文軒道:「他不搞的話,所謂聖教形象忽悠不了多久。淨天教的人本性難移,不用多久就全露餡了,沂州人又不傻。」
「能忽悠多久忽悠多久,而且就算露了尾巴,也依然會有很多蠢貨執迷不悟跟著他們,總比現在這樣好吧……最奇葩的是還用毒,不知道那是盟主唯一會的東西?不會換個套路嗎?」
夏文軒啞然失笑:「被你這麼一說,我都覺得虛淨明面是幫姬無憂跟我們作對,實則在幫我們了。」
影翼看著大地上的血流,喃喃道:「正因如此,更是詭異了啊……」
…………
「虛淨絕對不是在幫我們,他到底在幹什麼?」薛牧在猛虎門大堂走來走去,手上捏著一疊情報匯總,都快被他翻爛了。幾個被夏文軒等人派回來報告狀況的人,也被薛牧問過來問過去,差點連早上什麼時候撒的尿都問了。
岳小嬋同樣皺緊眉頭,去牢裡把被抓的兩個俘虜魂都搜了,一無所獲。這些淨天教徒不可能知道虛淨的真實用意,岳小嬋有時候懷疑說不定欺天宗的長老們都不一定知道。
辛格泰覺得實在跟不上這些人的思維,明明大獲全勝,怎麼眉頭還皺得更緊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自己這邊大敗虧輸了呢。
靈州送來的藥材也安全送到,東安郡的病情徹底安定,蕭輕蕪也得了空閒,此時熬了一碗藥湯端了過來,柔聲道:「師父,別太勞神,此藥清心益腦,先喝一碗。」
辛格泰立刻知機地拉扯著幾個匯報者出了門,留個空間給這對奇葩師徒。
薛牧笑了起來:「格泰還是有眼色。」
蕭輕蕪嗔道:「還不是舉世都知道你那點德性!我們師徒名聲都被你壞了!」
「我們師徒有什麼名聲?處女作就大寫特寫床戲的醫仙子?」
蕭輕蕪氣鼓鼓地拿著藥碗就走。
薛牧從後面攔腰抱住:「別,讓我喝一下好徒弟的心意……」
說是要喝,卻沒去拿藥碗,反而嘴巴嘟嘟地去尋找小徒弟的唇,不知道究竟想喝的是什麼。
蕭輕蕪真想吐口痰過去,可被他摟得渾身軟軟,檀口微微張開,反倒像是有意在迎接什麼一樣。
薛牧慢慢地湊過嘴唇。
剛要相接,外面又傳來辛格泰無奈的匯報聲:「盟主……」
薛牧大怒:「叫自然門那小子滾!」
「不是自然門,是狂沙門來使,說是咱家薛宗主有事通報。」
「……」薛牧慢慢從蕭輕蕪手裡接過了藥碗,一臉平靜地喝藥:「請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