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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娛樂春秋》第625章
第六百二十六章再聽已是曲中人

  世間事往往存在一個很有趣的現象。

  如果一個無名小卒提出一套與主流不符的武學理論,只能被人嗤之以鼻,埋沒人間不為人知。可一旦當這套理論被洞虛者們吹捧一番,人們立刻就會認為那是很了不起的東西,是自己修行不夠,沒能領會其中高妙之處。

  一副字畫的價格,往往就是這樣炒起來的,買家未必知道這副字畫好在哪裡,只知道名人們都說好,那就是好。無論那副字畫究竟真是佳品還是隨手塗鴉,事實並不重要,附庸風雅無外如是。

  紅樓夢在初始並不為世人接受,冷場得很。可當無數達官顯貴趨之若鶩,連最討厭薛牧的姬無憂都在「追更」的消息不知被誰傳出來之後,民間風向很快就變成了「三好薛生之作果然了不起,是我們不知文雅」。

  一本原先可能只是小眾流傳的作品,在薛牧的名望帶動下就此變成了聖典,看不懂是你水平差。

  而在真正看進去的人眼裡,薛牧就此封神。

  「小說之道的合道者」,幾乎是普遍的共識。

  薛牧並不在乎自己的個人虛名,他早已經不需要這個了。每當人們追捧他的「作品」時,他欣慰的從來都是中華文化的瑰寶得到了這種武力世界的承認,而不是自己有多飄然。

  而這一回更重要的是蕭輕蕪也登上神壇。

  原本寫這個未必要帶上蕭輕蕪,薛牧如今靈魂之力開發得越深,記憶力越強大,紅樓夢裡的大量詩詞都能記得住,還原出原文早就不難。可他還是讓蕭輕蕪執筆,為的就是捧她一把。

  本意是為了蕭輕蕪將來想要用文字傳達自己的思想打下基礎,有了文名寫的東西才有人去剖析你的深意,沒名氣就是看個樂子,誰管你寫什麼鬼,連薛牧自己都要用小黃文吸引人氣起家呢。

  薛牧事先未曾預料的是,蕭輕蕪在此事上的嘔心瀝血,在薛牧想要敷衍過去的時候堅持完成原設,感覺就是自己臨時離開一下,結果徒弟誤操作煉出了道境鯤… …

  她的付出確實值得這份榮耀。

  尤其是她還是個美少女,這種化學反應就別提了,一時間吹薛牧的人都沒多少,放眼都是追捧蕭輕蕪的聲音。連她的「粉絲團」都自發成立了,早就滯銷的絕色譜海報被人翻了出來,醫仙子那份被放大,幾天之內賣了幾萬份還多。

  但此時在外人氣爆炸的蕭輕蕪,卻又躲在小屋子裡,幾天都不見人影。

  「輕蕪最近哪去了?也不見來請安。」薛牧奇怪地問卓青青:「你們見到她了嗎?」

  「沒有,可能是最近名氣太大,不好意思見人了。」

  「那貨都多久沒有不好意思見人的表現了。」薛牧有點擔憂:「我去看看她。」

  蕭輕蕪住在城主府的客院裡,僻靜清幽。在薛牧之外,她還是性子喜靜,不愛交往,幽居獨處不是寫文就是煉藥。所以城主府中的妹子們也很少跑來找她玩,幾天不見人也沒人覺得有什麼稀奇。

  她本就是那種悄悄死去都沒人知道的人,只是遇上了薛牧,才綻放出了炫目的光彩。

  到了她的院外,院子裡開闢了一方小小藥圃,有些草藥已經長出了花蕊。薛牧看著才想起,這小徒弟住這兒挺久的了,自己這個做師父的也沒來看過她,都是等她去請安。

  恍惚間想起了初見那一天,她站在藥圃邊上,蕭索得彷彿一吹就倒。見他進來後,那微退半步的驚慌,像是受驚了的含羞草。

  薛牧越發有點不祥的感覺,加快了腳步走過院子,直接推門而入。

  蕭輕蕪正在澡桶裡呆呆出神,其實這幾天她也沒什麼特別的,就是心思還沉浸在紅樓裡沒脫開,有些憂鬱感,加上到處都是紅樓音樂,導致她走到哪裡都出不了戲,索性在屋裡安靜幾天。

  慢慢搓洗著如脂的身軀,她心中不自覺地就浮起了薛牧的面龐。

  曾經海島之上,他說過,要解自己的心結,可以用文。他沒有胡吹大氣,時至今日蕭輕蕪很清楚,以今日之名,只要自己接下去寫一篇呼吁和平止戈的文章,一定會有很多人應和。也許改變不了大風氣,但這就是引子,持之以恆長久下去,早晚有一天能讓多少傷亡隨之消失。醫一人何如醫萬人,她能做到。

  薛牧一步一步地幫著她做到,從來沒對她提過任何要求。

  蕭輕蕪可以斷定,換了在其他任何宗門這樣住著,只會變成一個煉藥機器,而住在這裡,薛牧連個回氣散都沒找她要過。

  除了那點小調戲……那算什麼呢,他不調戲自己,自己也要去調戲他的。

  看他憋紅了臉的樣子多有趣。

  可這些天,不知是不是受了未曾齣戲的文青狀態影響,她真有些憂鬱。心情總會莫名其妙地變得很低落,就像是林黛玉看見了花落。

  他是師父誒,能永遠調戲下去麼?

  蕭輕蕪不敢想,越想就越是心慌。也許他們魔門不在意,可她不是魔門,她是在意的。自幼的三觀根深蒂固,徒弟可以和師父那個的麼……

  如果能一直以徒弟身份跟在他身邊也挺好的,可他說了,「出師」……

  那一刻蕭輕蕪心臟都差點擰了一下。

  「若說沒奇緣,今生偏又遇著他;若說有奇緣,如何心事終虛化……」

  遠處的歌聲悠悠傳來,蕭輕蕪的眼神痴痴的,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早前看著薛牧寫這一章回的時候,蕭輕蕪絕對沒想過把這往自己身上套,可如今怎麼看都覺得像說自己。

  初聞不知曲中意,再聽已是曲中人。

  所以最愛《枉凝眉》。

  蕭輕蕪幽幽地輕嘆一聲,回過神來才驚覺水都涼了。

  她撐著桶沿站了起來,邁腿想要跨出去。

  「咯吱」一聲門響,薛牧推門而入。

  空氣凝固了一秒,薛牧默不作聲地倒退回去,順手關上了房門。

  蕭輕蕪面無表情地低頭看了看自己邁著腿跨桶的模樣,芳草萋萋還滴著水呢……

  「就算你是師父,也不能不敲門就進徒弟的門!」

  面對重新穿得小白花一樣的徒弟,薛牧尷尬地垂著腦袋:「知道了。」

  看著他尷尬的模樣,蕭輕蕪發現自己一點氣憤之意都沒有,心中毫無波動甚至有點想笑。她不自覺地微微挑起了嘴角,語氣還是故作冰冷:「跑來幹嘛?」

  「見你幾天不露面,怕你出事。」

  「在你老巢裡,我能出什麼事?要出事也是被色狼師父犯了禽獸之事!」

  「我怕你寫這種文,心思未能齣戲,會憂鬱……你的心病有底子,我著實不放心。」

  蕭輕蕪怔了怔,排除被看光了的烏龍之外,他的擔憂竟是絲絲入扣,彷彿看在她的心裡一樣。

  她的語氣更柔了幾分:「你是不放心,特意來看我?」

  「是啦……見你沒事就行,那個,我先走了。」

  「不許走。」蕭輕蕪道:「本來不憂鬱,被你看憂鬱了,你賠我。」

  薛牧小心翼翼道:「那我也給你看回來?咦,不對,那天打牌我也已經被你看得差不多了都沒說什麼呢,看你一眼怎麼啦?」

  蕭輕蕪驚為天人:「師父,你真不要臉。」

  薛牧開始脫衣服:「看不看?錯過這個村就沒這店了。」

  「砰!」整個城主府抬頭看著薛牧從天上飛過,砲彈一樣精準地栽回了主堂。

  蕭輕蕪氣喘吁吁地舉著一截門栓,看似咬牙切齒。旁邊葉孤影抱肩站在陰影裡,沒好氣地看著這丫頭眼中明明在笑。不但在笑,還有了那麼一絲……嫵媚。

  媚得連她身為女人都忍不住心動神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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