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五章必有我師
少女的香軟在身上溫柔地清洗著疲憊,薛牧似睡非睡地躺在床上,心思飄飄蕩盪,身上休息得無以復加,腦子確實沒有休息。
太多的事情在腦海裡閃來閃去,無數的面容浮浮沉沉,薛清秋,岳小嬋,慕劍璃,夏侯荻……姬家兄弟。人臉閃過,各自定格為最記憶深刻的一瞬,又換了一副畫面浮起,浮光掠影地講述著一年的故事,就像是看一場電視劇的片頭曲。
他感覺自己這一年高歌猛進的態勢似乎進入了瓶頸,此後會是一個相對平緩的發展期。至少光靠文娛和商務發展,打破不了目前的局。
撐死了就是一個娛樂王國,影響不了太深入的事情。
有政治經濟基礎才能談其他……也能提供更多的娛樂土壤。如今有鼎可依,之前被自己放棄營造的大本營可以動起來了,這個城主職責終於要發揮作用了。
靈州這個大好根據地,要將它打造成最璀璨的明珠。是政治資本,也是勢力凝聚。
郡守張百齡這次也進京述職了,但沒去見,等他回來要好好計議一下……目前來說,姬無憂應該不知道張百齡成了自己的人,之前張百齡和星月宗作對可不少,表現十分明確,姬無憂很有可能還會拉攏重用,這是一個優勢。
倒是自己的城主之職,這一年諸事不問毫無建樹,按朝廷體制,年初察舉之時要被撤了……沒人提的話都沒事,一旦姬無憂提出來,這個就算劉婉兮都不好駁……確實是自己這個城主做得太過分了,無法交代。
得先設法保住才行……
「夢嵐……」
夢嵐從他腰下抬起頭,閃著水汪汪的大眼睛。
「替我聯繫張百齡,我要見他。」
夢嵐輕輕嘆了口氣:「公子,你信不信,如果不是身有修行的話,普通人按你這樣,可能該白頭了。」
薛牧笑著將她拉進懷裡:「總要對得起你們這份服侍。」
「如果有下輩子,夢嵐還願意服侍公子。」夢嵐慢慢地繼續向下。
在薛牧所有女人之中,夢嵐是把自己的姿態放得最低的。她很清楚,無論是在外萬眾追逐的琴仙子,還是對內掌握重要堂口的琴歌堂主……她永遠是纏繞在薛牧身上的藤蔓,只要失去薛牧的扶持,她什麼都不是。
琴歌堂的人與其說聽她的話,不如說聽的是她所代表的薛牧。
所有身份裡,她最重要的身份始終是第一個勾搭薛牧的那個小丫鬟。
薛牧也很清楚,和夢嵐的關係更近於現代的潛規則上位,這種關係在某種角度上更輕鬆舒服,不像一些複雜的恩怨糾葛,讓人欲辯難言。
比如夏侯荻……
他嘆了口氣,翻身覆上:「讓我看看琴仙子的其他技藝,生疏了沒……」
…………
晚間,靈州郡守張百齡悄悄進了胭脂坊,進了待客偏廳。
他也是剛剛述職回來,還沒歇口氣就接到了夢嵐的通知,讓他來胭脂坊一趟。
張百齡心知肚明,薛牧要發展基地了。從虛實之陣豎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會有這一天,而京師見聞更是讓他暗暗心驚,他發現薛牧在朝中也有很可怕的勢力。
雖然細節看不見,但從男爵一躍封侯,還是在有各種罪責在身的情況下,不但沒被問罪反而封侯,這簡直……看來姬青原倒下之後,得益最大的明顯不止是太子。
明斷形勢,是一個政客的基本素養。既然已經押注,就押得更狠一些。張百齡現在的姿態放得跟他的侄女夢嵐一樣低,不,比夢嵐還低。薛牧不知道的是,夢嵐傍晚去張家,得到的已經是如同貴妃省親一樣的待遇。
進入偏廳,張百齡愣了一下。
一般待客廳的佈置是主位太師椅,左右兩列座位,而眼前這個有點不一樣……正中影壁上是一面山河畫,氣象萬千。影壁之前擺著一張檀木根雕案幾,龍虎駿馬,雕刻如生。案幾中間擺著蓋碗、漏勺、木夾子,和一溜薄薄的小瓷杯。
薛牧坐在根雕案後,取若幹茶葉放在蓋碗裡,開水且兄弟下,滿室異香。
「張郡守來了?請坐。」
張百齡有些好奇地坐在他對面,感覺自己像在禪室論禪。
而薛牧手捏蓋碗,優雅分茶,琥珀色的茶水清澈不見雜質,鋪滿一排小杯,微微蕩漾,看上去美輪美奐,精緻無匹。
「這是……」
「功夫茶。」薛牧夾了一小杯給他:「張郡守品一品?」
張百齡輕抿了一口,果然覺得茶香更精細香濃,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薛牧這裡又有了更好的茶,或者是這個功夫茶的泡法真的更有香意?
「心理作用也好,泡法生效也好……郡守覺得這樣待客是否更雅一些?」
張百齡笑道:「確實如此。下官回去也試試。」
薛牧笑笑:「本侯去京師之前,縱橫道與無痕道就在折騰功夫茶,其實主要折騰的不是茶藝,而是用具,如今終於有了模樣。」
張百齡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所謂功夫茶,推廣的不僅是茶……
配套的案桌、茶具……全是舉世性質的銷售,銷售面龐大無匹,而且每一種都可以炒用料和工藝,分出檔次,高端用具價格同樣可以高昂得離譜。
這一套東西下來,收益不遜於茶,而且同樣是長遠收益。
就連合歡宗的青樓,格調都可以變得越來越雅。別提京師顯貴了,可以想像趨之若鶩的場面。
然後呢,這東西就不是炒茶工藝那種外人難學的了,而是人人可以仿製。那麼為了壟斷這份生意,魔門還會有武力協作,對外征討,無形中又能糅合一份組織合作。這魔門六道的合作生意,越發擴大與緊密,張百齡幾乎可以預見薛牧一呼百應的那一天。
「長信侯做事真是環環相扣,誰也不知道當初做了炒茶居然還布下了這一筆……」張百齡不知該怎麼評價薛牧,只是搖頭嘆息:「而且長信侯著眼之處很奇特,幾乎沒件事都是著眼天下的鋪陳,按理確實該是朝廷中人才對。」
薛牧微微一笑:「本侯豈不就是朝廷中人?說來本侯是郡守的下屬,還望郡守多多關照。」
張百齡忙道:「不敢當,長信侯若有對靈州的思路,下官必然一力配合。」
薛牧慢慢地且兄弟著茶:「發展計劃並不急,本侯倒是怕城主之職被捋了。張郡守身為上官,可要為下官美言幾句。」
張百齡知道薛牧請他來的用意了,這是朝堂之爭的延續。
薛牧需要一個站得住腳的藉口,讓他的朝廷後台可以挺他,不讓對手轟下去。
關於這種事確實是張百齡的專業,他想了一想,便笑道:「過幾日便是察舉,主要是考核各地推介入仕的新官,以及郡縣基層官吏的考評。據說欽使人選已定,是吏部侍郎劉永。只要搞定了欽使,一切好說。」
薛牧淡淡道:「我知道這人,有一株紫曇丹花在太子的忘憂園放著呢。可惜之前沒意識到這事,早知道先把這人選攪了,免得現在囉嗦。」
張百齡瞇了瞇眼。薛牧這話信息量有點大,首先說明了薛牧和太子正處對立,其次說明了薛牧本有決定欽使人選的能力。
他微微一笑:「搞定欽使,其實很容易。」
薛牧奇道:「這可是收買不了的那種。」
張百齡悠悠道:「收買不了,就潑他一身污泥,先上表彈他。即使彈不倒,他回去無論說侯爺什麼壞話,侯爺上頭的人也都可以認定他這是公報私仇,爭爭吵吵,也是幾個月過去了。」
薛牧撫掌大笑起來:「果然三人行必有我師,政治的事情,希望將來能向郡守多多討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