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心意之亂
薛牧有山雨欲來的徵兆,是由於瘟疫事件主謀未現,加上邪煞現世引發的不祥感,總體算是個自我警示,並不代表一定會有什麼變局發生。倒是如今的心意宗,是真正處於黑雲壓城的悲劇裡。
就連鷺州人都猜得到這一點,因為《論武實況》合集發布,從頭到尾都沒有心意宗的份兒,其中論武參賽的心意宗附屬門派,由於缺了主心骨,發揮如同夢遊,論武百強之中居然只有可憐巴巴的兩個人屬於心意宗,排名還很低。
這在千年來是從來沒見過的狀況。
窺斑見豹,可以想像此時被千夫所指的心意宗日子該是多麼難過。當然歌舞昇平的鷺州人,窮極想像也不會知道,此時數万裡外的沂州究竟是個怎樣的場景。
…………
當日潘寇之傷得氣若游絲被救起療傷,當夜就遭遇了刺殺。
同門的刺殺。
還好潘寇之久為心意宗主,混得也不差,不是孤家寡人。宗門內還是有一批忠誠於他的自己人,很警醒地把他護了下來。從此心意宗就陷入了長期的內部混戰中,分了好幾個派系天天撕逼,動不動出手打得血流成河。
同時所有附屬宗門也無奈大站隊,整個沂州境內隔三差五就爆發大火併,亂成了一團。
別人拍手稱快的同時,當然也不是看戲玩兒的,多家宗門都派了強勢力量進入沂州。包括了交界的自然門、西北荒漠的狂沙門、也有朝廷勢力,甚至還有不少二三流的宗門打算渾水摸魚。
魔門就更別提了,三宗四道大肆入駐,搞風搞雨,影翼親自帶了大量無痕道精英刺客潛伏,其餘各宗也都有所行動,其中也包括了星月宗,薛清秋自己沒去,但派了多位長老。
還有橫行刀君夏文軒這樣的洞虛者親自進了沂州——他兒子跟薛牧說他在閉關,其實早多久之前他都去沂州了。
這個月鷺州鼎盛論武,一片風雨祥和,沂州則是真正的一片亂世景象,行走在外隨便碰到個誰說不定都是入道強者,動不動都有人橫屍街頭。
讓心意宗的人最氣的是,很多人都不是死於被人砍殺,而是和人爭鬥中,自己的乾坤戒莫名其妙爆炸了……都不知道縱橫道是什麼時候開始做的這種伏筆,簡直詭異。
之所以心意宗還頂得住,是因為外來者實在太雜,眾人倒也知道一個道理,太強的外壓會導致心意宗很快又團結起來一致對外,並且也沒有人願意自己成為第一個入局被別家黃雀在後的,個個都在防著別家。
這便是當初薛牧對薛清秋說的,讓別人先啃,我們找准機會再說,不要第一個下手。
薛牧看得出的,別家自然也不是傻子,沒有人去直接攻擊心意宗。有些在背後支持心意宗的各個派系爭鬥,有些唯恐天下不亂的到處殺人放火,有些則是默默潛伏等時機,一個月下來,數千里沂州幾成荒土。
繼續下去,心意宗不用人打,就能直接毀於一旦。
在一片內外飄搖之中,被自己人護著沒死的潘寇之醒了。
頂級強者的可怕就在於,只要他能動了,就有足夠的積威和實力收攏局面,哪怕他傷得實力大降,也是一個可怕的主心骨。
「嗆!」潘寇之的長劍抹過一名心意宗長老的脖子,在鮮血噴濺之中,潘寇之彎著腰,劇烈地咳嗽。
「砰!」長老的屍體倒地,潘寇之的咳嗽也慢慢止歇,伸手看了一眼咳出來的淤血,輕聲道:「還打,還爭,爭得一片白地,拱手送與不知哪頭餓狼享用?」
鴉雀無聲。
「鷺州之事,非本座一意孤行,而是眾人商議的結果,成敗能賴本座一人?若你們不是如此自利,早早團結一致,為本座療傷,此時本座也不至於燃燒壽元以鎮傷體,連個初入洞虛的實力都留不住,還活不過三年。」潘寇之又咳了起來,良久才喘息道:「如今外敵無數,若是薛清秋夏文軒等人強攻而入,本座也無力抵擋,你們滿意了?」
有人囁嚅道:「他們各自牽制,也不敢自己強攻,怕黃雀在後。何況攻下了也守不了。」
「是啊,看著還能苟存是不是?可他們肆虐境內,亂局如何收拾?」潘寇之臉上漲起潮紅,大怒道:「你去收拾?還是你?你?」
人人都垂下了腦袋。
潘寇之環顧一圈,淡淡道:「如今境內四處戰火,缺糧少食,聽聞早前外購的糧食半是沙子,你們怎麼處理?」
還是一片沉默。
「放棄吧。」潘寇之淡淡道:「整個沂州與我們無關,誰愛吞誰吞去,趁著他們不敢強攻,關了山門顧好自己。所有入道者,全部去鎮世鼎邊參悟;所有積累的丹藥,平均分發,能突破一個是一個,誰洞虛了,宗主就是誰。」
「那……你呢?」
「我?」潘寇之嘲諷地看了一圈:「你們全去閉關了,我若再不在,那也不用薛清秋了,隨便來個影翼都能燒了這座山。都去吧,起碼本座還能坐鎮三年。」
生死存亡的危局裡,一代強者終究是顯露出了應有的氣度與擔當。心意宗上下從來沒有這麼團結過,靠的卻是潘寇之燃燒壽元最後的三年。
但潘寇之心中清楚,很有可能,撐不了三年。一旦如今各自提防的外力,也被人牽頭達成某種分贓默契的話,那就是心意宗滅亡之時。
看著眾人各自去閉關,潘寇之靜立良久,忽然招來了一個親信:「你持我信物,去一趟問劍宗,去見藺無涯。」
「宗主,這是……」
「本宗周天劍圖,藺無涯會問一問的,尤其這裡面有周天星辰之意,正是他所需。」潘寇之緩緩道:「他也就差這麼一點點……」
「助藺無涯合道?」
「是讓這渾水更亂一些。起碼能讓薛家那兩位……再也不會有謀算我們的閒工夫。」
「這是飲鴆止渴啊宗主,一旦藺無涯合道,鎮壓一世,我們也得仰其鼻息。」
「你不懂……本座心中,真正能顛覆心意宗的人,不是藺無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