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重逢

　　“這就是個幌子！”

　　“哪有突然先天胎傷復發，一下子又痊癒，敵人打進來就立馬說已經痊癒。”

　　“秦帝在搞些什麼名堂，難以理解，耍我們玩兒呢！以後再與秦帝和秦國帝醫有關的事，再不參與！”

　　“我們也就罷了，兩位醫聖都被晾了這麼久……”

　　遠道而來的醫師們郁憤不已，對這種時而復發、時而又治好的消息感到極其排斥與反感。

　　同樣的招數用一次也就罷了，還來第二次，有完沒完！

　　帝醫厲害在哪里，治好了還有後遺症，一來二去也不過如此，而且你秦帝所謂無治的先天胎傷究竟是吹出來的，還是確有其事？總得給被戲耍的醫師們一個交代吧。

　　恰是這個時候，秦王朝境內無比突兀地湧現出了大批蕭王朝將士。

　　蕭王朝的將士來勢洶洶，雖未摧毀城池，但目的不明，秦王宮掌權者派人去交涉，卻有去無回，可見大戰在即。秦帝能提前恢復巔峰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哪還有閒心給那些尋常醫師們做解釋。

　　於是這個“交代”，自然落到了吳駭頭上。

　　吳駭乃秦王朝帝醫，作為東道主，為平眾怒，果斷邀請了所有遠道而來的二星以上醫師，來王宮一聚。

　　特殊關頭，宴會一切從儉，倒像是見面會一般。

　　吳駭坐在上座，孔燁在他旁邊，同時商越也不情不願地居於旁側，本意是不搶帝醫風頭，可落在那些墨守陳規的外來醫師眼裏，就覺得吳駭不懂規矩。

　　“素聞吳駭大師深諳藥劑原理，我有一事不明，還請帝醫大人解惑。”

　　“你問。”吳駭道。

　　“為什麼馥明花根不能和絕明花蕊一起入藥？我見過寶藥藥方裏有這兩味藥，而且還寫著同時加入。”

　　夠刁鑽！第一個問題就是關於寶藥！

　　商越不由看向吳駭，心裏幸災樂禍，看他怎麼答。

　　寶藥配製技巧，都是醫聖的獨門絕技，這種問題，就是孔燁聽了也會直接無視。

　　因為對方連藥方都沒有拿出來，無法根據其他成分來搭配。

　　很明顯，此人就是來找茬的。

　　吳駭問都沒問藥方，直接說：“馥明花根有一絲陰寒，對人體大有裨益，絕明花蕊陽性過重，二者結合，藥效彼此影響，互斥後造成藥劑失衡，甚至炸裂。不過解決辦法有很多，用其他靈藥作中間媒介來平衡藥性，不同藥劑方法不同，當然，最簡單的一種，馥明花根，中間穿孔，以花根為容器，將絕明花蕊汁液加進去，多試幾次，很容易掌握平衡。只要不炸裂，就能共存。”

　　商越深呼吸：“……”

　　孔燁目光灼灼：“……”

　　聞所未聞！

　　那位咄咄逼人的五星名醫一愣，連忙取出這兩種靈藥開始嘗試。

　　不只是他，其他高級醫師也忍不住確認湊兩種靈藥來，確認是否可行，因為靈性藥劑的配置標準裏就寫明瞭這兩種靈藥很難共存，買這兩種共存的半成品藥劑，價格不低。

　　“轟！”那位五星名醫初次嘗試失敗，被炸了一臉焦黑，心情糟透，以為被耍，就聽到旁邊傳來難以置信的驚呼。

　　“成功了！”

　　“我、我也成功了！”一位三星醫師也小心翼翼地說道。

　　“不可思議，居然如此簡單！外面買的半成品，一滴就是兩種靈藥價格總和的百倍以上。”

　　畢竟能問出有關寶藥的問題的至少也是名醫級別，境界低於名醫層面的醫師聽不懂，卻也證明了這“簡單法子”的可行性。

　　高人，無疑是高人指點！一時間在場的醫師態度變了。

　　“帝醫大人，我也有問題！”

　　“帝醫大人，看這裏！”

　　稀奇古怪的問題冒出一堆，吳駭侃侃而談，解釋得淺顯易懂，那些讓眾醫師困惑不已的難題，一下子迎刃而解，他們簡直想痛哭流涕，以前的方法都是些什麼。

　　“帝醫大人，您缺學徒麼？什麼都能為您做的那種……”

　　“帝醫大人，也教教我吧，以後我第一個崇拜您！”

　　“吳駭大師，我愛你！！”

　　無數醫師湧上前方，場面頓時失控，就連兩位醫聖的位置都受到威脅，商越上前攔在吳駭身前：“都別擠，都別擠。”

　　“五月雪和聖谷怎麼混合提煉，可以在不炸裂的基礎上讓藥效最大化？”

　　五月雪是一種聖藥的名字，成熟後的五月雪，從上往下看，花和葉就像一片完整的雪花，聖谷也是聖藥，這個問題算是目前為止所有問題中最有水準的一個。

　　吳駭看了眼極其殷勤為他擋人、被擠得夠嗆卻還沒有叫人來阻止的商越醫聖，說：“別以為變個聲音，我就不知道是你。”

　　商越的耳朵一下子就紅了，大喊：“來人，到此為止！”

　　醫師們容易安撫，剩下的才是大難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蕭帝身穿火焰盔甲，帶兵直逼秦王朝聖城，撂下狠話：“周邊各王朝，誰敢出手，下一個就是你們！”

　　“蕭帝霸氣，御駕親征。”

　　“看來這些年來秦帝的指控，讓蕭帝憋了一口氣，老實人也要咬人了。”

　　“蕭帝必是有萬全的準備，看來這次，秦王朝在劫難逃。”

　　外界大國僅僅以為是同盟國鬧翻後的戰況，因此幾乎都以看戲為主。

　　但秦王朝周邊各國近千年來一直飽受獸族欺淩，王朝內城池毀於一旦，此時此刻卻開始警惕起來，發覺事情沒有那麼簡單，特別是蕭帝人馬中，有獸族大領主在，以及疑似獸族人奴的謝宇策等人，那問題就嚴重了。

　　“該不會……”這些大國派來使者，試著詢問蕭帝是否已經歸順獸族。

　　“很有可能。”秦帝說，“蕭帝連我都要動，更何況你們。”

　　“蕭帝有恃無恐，話說到這份上，我們不能明目張膽地助你，但唇亡齒寒的道理，我們也懂，所以能幫的有限。”

　　周邊各國各派出一位大領主趕往秦王朝聖城。秦帝去與老祖商量，秦王朝各大領主級強者紛紛出關，召集強者，對於即將面臨的大患，緊張地商量應對之策。

　　“商越醫聖，麻煩您了。”

　　商越擺手道：“好說好說。我已經把消息傳回去，派多少人來，卻要看他們自己。別抱太大希望。”

　　吳駭沉默不語，心想沒希望了。

　　商越乃三朝帝醫，可那三朝都距離秦王朝極遠，而蕭王朝來襲得太過迅猛，消息傳出去，再派人過來都要耗費不少時間，況且人家也不太願意來。

　　獸族的大計還沒曝光之前，人族始終堅持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不會主動挑起戰亂。

　　因此，就算那些王朝察覺到了問題，也不會太過熱情、積極回應，秦王朝將會作為禍亂到來的第一件犧牲品，將以它的消亡來坐穩獸族捲土重來的事實。

　　甚至直到現在，人族各大王朝也不希望與獸族鬧翻，毀了一個秦王朝，平息獸族的怒火，很划算。這才是最讓吳駭看不慣的地方。

　　孔燁道：“我以為只是尋常的兩朝交戰，聽你們說起來，似乎有獸族參與，情況很不簡單。”

　　“二位醫聖有所不知……”麓雲大領主把獸族這些年的行動，蕭帝的反常簡略說了一遍，“這在秦王朝周邊各國來說，已經不是秘密。”

　　“人奴……”孔燁沉吟道，“有證據嗎？”

　　“就是沒有才難辦，”麓雲大領主道，“如果能活捉蕭帝，或者其中一位人奴，就能上報給萬國聯盟。以秦王朝一國之力，沒辦法抵禦獸族入侵，只能想辦法從小方面入手。”

　　商越問：“鎮封珠的消息是從哪兒得來的？總共多少顆？”

　　“陛下曾殺了一頭獸尊，”至於後面的問題，麓雲大領主搖了搖頭，“不知道。”

　　商越道：“居然連這都不知道！”

　　虯髯大領主不滿：“我們至少知道獸族在尋鎮封珠，但絕大多數王朝都當我們異想天開，連警惕的意識都沒有。”

　　商越和孔燁的臉色都變了。

　　孔燁已經推遲離開的日子，而今到了非走不可的時候，臨走前叮囑吳駭要小心，留下一句：“我說句不好聽的，與其捨近求遠，不如找周邊王朝，周邊王朝靠不住，那就撤退。”

　　商越沒走，但說得更直接：“逃命吧。”

　　“若僅僅是蕭王朝來襲，而我們不戰而逃，定會淪為笑柄。”麓雲大領主道，“我們這一邊若能出十位以上的大領主，還是有一定勝算的。”

　　“哪來勝算？和獸族硬碰硬，哪還會有活路，”虯髯大領主跟他吵起來，“一聲不響‘跨域而來’意味著什麼，對方有域主！人族將領最低是尊者境，最高也是謝宇策那個級別，他的屬下各個都不是省油的燈，更何況獸族大領主碾壓人族大領主！”

　　提到“謝宇策”這個名字，所有人不約而同地看向吳駭，吳駭沒有別的反應。

　　神藤卻聽不慣，只覺煩不勝煩：“叛徒，獸族的走狗！該死的謝宇策！拿走鎮封珠扭頭幫獸族的混賬貨色！還不如死了！”

　　“不許你罵宇策哥哥，宇策哥哥肯定有苦衷。”幻音紫雷跟它吵了起來。

　　神藤道：“我只是在罵他嗎，我罵他在內的這些廢物人族，畏畏縮縮，遲早被獸族滅族……”

　　吳駭的腦海和耳邊經歷了雙重折磨，表情突然之間變得非常難看：“都閉嘴。”這話是喊出來的，以至於周遭寂靜了。

　　“帝醫大人可有別的想法，”麓雲大領主恭維道，“以帝醫大人的本事，若上戰場，至少抵得上一位大領主。”

　　商越差點脫口而出：“哪有帝醫親自上戰場的道理！”他突然覺得秦王朝這些人跟他所在的某個王朝的掌權者們一個樣，蹬鼻子上臉，吳駭能安撫下那些憤憤不平的醫師們，已經夠不錯了，居然還要他上戰場！？

　　吳駭皺眉道：“我只是個醫師，並不擅長戰鬥，還是你們上吧。抓到謝宇策，交給我處置。”

　　“好。”麓雲大領主等人只得把一些話吞回腹中，您可是有體內空間的強者，若您還不擅長戰鬥，一些將領那還好意思說自己驍勇善戰。

　　而且除非對方捨棄人奴，否則謝宇策那麼狡猾的人，怎麼抓得到？

　　“謝宇策是誰？”商越在秦王宮的那些天，聽到過不少傳言，“而今的敵對方，你以前的相好？”

　　吳駭抬眸：“你問這個做什麼？”

　　商越好奇，僅僅是好奇。

　　吳駭調侃道：“商越醫聖，與其對他感興趣，不如看我。”

　　“哈哈哈。”商越笑了。

　　這對商越來說，是很新奇的體驗，要知道，他以前看不起醫師同行，一直都只對自己的病患有好感，但好感持續時間不長，現在是頭一次對醫師有點興趣，而且興趣有越來越強烈的趨勢。

　　因為這個二星帝醫在醫術上的造詣之深，讓他佩服，特別是宴會上，面對眾醫師的刁難，輕描淡寫地答疑解惑……越來越讓人移不開眼睛。

　　商越暗戳戳撬牆角：“秦王朝不是久留之地，而且他們之中真心待你的沒幾個，你不妨跟我離開。”反正這一戰，若真有獸族參與，秦王朝必輸無疑。

　　對方的態度讓他感到很舒適。吳駭笑了笑，隨口回道：“嗯，我看情況。”

　　與此同時，秦烈榕把情況彙報給了老祖。

　　“戰！”老祖秦嘯瀾看重的是秦王朝的聲譽和未來，“但不必戀戰。一旦發現與獸族有關，立即帶皇族撤離，有一方小世界保住秦王朝根基，只要血脈還在，有你，有帝醫，他日必能東山再起。”

　　秦烈榕很慎重地點了點頭：“我明白。”他欠吳駭一份天大的人情，必須得護好吳駭才行。

　　**

　　秦王朝聖城。

　　一路碾壓，來到這裏，蕭帝的感受是：“從未戰的如此輕鬆過。”

　　日後還有誰說他膽小怕事。照著這種勢頭，很快他被搬空的國庫就會充盈起來。

　　“停在這裏這麼久，什麼時候進攻？”蕭帝問身邊的謝宇策。

　　“暫時不急。”謝宇策道。

　　裝有無盡靈液和珍貴靈藥的空間戒指已經準備妥當，全都由謝宇策清點並代管。

　　這些是為五爪金龍準備的真正“食物”，恢復元氣之用。

　　這段時間以來，主上對謝宇策的重視一如既往，哪怕最後一顆鎮封珠沒有他半點功勞，主上也允諾出關後會給予他補償——空話一直持續到現在。

　　“都得意不了多久！”胡狁大領主一把捏碎了最後一枚鎮封珠，心想，“等主上出關，獸族就能肆無忌憚地對人族開戰，到時候所有人奴，人族，都只有死路一條！

　　“在此之前，我等必會血洗整座聖城，整個秦王朝，蕭王朝，乃至周邊各國，以無盡人族的血肉骸骨，來迎接主上降臨。”

　　謝宇策聽著那清脆的哢嚓聲，心裏懸著的最後一塊石頭總算落了地。

　　胡狁考慮到五爪金龍被封至今的實際情況，決定以儀式來迎接，先掃平此城，以免留下意想不到的隱患。

　　理論上來說，只要鎮封珠全毀，五爪金龍的肉身隨時都能從封印地沖出，降臨此地。

　　“你，把空間戒指交上來。”胡狁大領主冷冷地對謝宇策說。

　　“可……”謝宇策剛一開口。

　　啪！

　　猩紅長毛擰成三股辮般的細鞭，閃電般抽中他的後背，謝宇策正失神，猝不及防挨了這麼一下，只覺得魂魄都要散了。

　　可就在這時，不知是不是錯覺，他似乎察覺到，對面城牆上有道淩厲的視線盯住了這裏。

　　“殿……”雪妖驚慌失措地喊出一個字，就在謝宇策冰冷的視線中啞了口。

　　“還不快交上來！”胡狁大領主催促道。

　　“你還是給他吧。”顏孽大領主歎道，主上的寵信總有到頭的時候，要知道遠古獸族最反感的便是人族。

　　“主上的吩咐，恕難從命。”謝宇策回絕。

　　陡然，一股可怖的波動盪出，聖城的防禦陣法威力增強了數倍。

　　一眾時空境大領主級強者站上城牆，俯瞰下方。

　　“秦王朝的縮頭烏龜，終於捨得冒頭了。”底下的人哈哈大笑。

　　“奇怪，”秦烈榕道，“既然是獸族的陰謀，為什麼到現在還沒開始進攻，他們在籌備些什麼。”

　　聖城籠罩在一片陰霾之中，陰風怒號，鬼哭神嚎般的壯景，讓人頭皮發麻。

　　底下數之不盡的人族強者佔據了城下大片土地，但滔天的獸血波動卻以排山倒海般的氣勢湧來，兵臨城下的數十萬強者中，純人族恐怕寥寥無幾。

　　吳駭站在秦帝身側，看向下方。

　　幾乎是一眼，他就看到了無數人頭中的那一個，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一瞬間達到巔峰，吳駭繃緊了臉，眼神無比冰冷。

　　“謝宇策！”吳駭朗聲高喊，“可敢出來與我一戰！”

　　“在叫你呢。”胡狁大領主說完。蕭王朝陣營的強者跟著戲謔道：“誰不知死活，要挑釁我們的謝宇策大人。”

　　謝宇策轉身眺望，見是吳駭，又看到他身邊試圖拽著他的秦烈榕，謝宇策目光晦暗，並沒有動作。

　　“殿下，不要去。”不朽聖主等人都在說，“必有蹊蹺！”

　　“謝宇策！”吳駭聲嘶力竭，“你給我出來！”

　　“吳駭！你別這樣。”秦烈榕道。

　　“放開我。”吳駭甩開秦烈榕等人的手，不顧眾人的阻攔，直接從城牆上一躍而下。

　　謝宇策響應他的主動挑釁，率先來到戰場中央的空地上，等他出手。

　　吳駭戰意滔天，步伐穩健地往前走，可隨著他的靠近，戰意也漸漸消散。

　　吳駭空手走到謝宇策面前。

　　“你……”謝宇策目光複雜。

　　“別說話，”吳駭伸出雙臂，環住謝宇策的肩，強行把人摟進懷裏，“我好想你。”

　　謝宇策頓住了，任他抱著，內心暖意暗生。

　　吳駭收緊了手臂，強忍住憤恨，啞著嗓子一字一頓地說：“你的魂體怎麼還變弱了，是誰幹的，剛才傷你的那傢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