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反常必有妖

　　兩人邊走邊聊，聊的大多是與配藥有關的話題，吳駭按照神藤理解的自由發揮，引得余天成捧腹大笑，言語間不乏讚揚、新奇、恍然大悟，著實太呆，又很認真好學，無論吳駭說什麼，他都有話可接，會深思再給出自己的想法，由於想法都很有創新性，和尋常人族醫師很不同，讓他刮目相看。

　　神藤嘖嘖道：“此人不簡單啊，也難怪……”

　　吳駭問：“難怪什麼？”

　　吳駭配藥期間無暇顧及周圍，而神藤可以感知四方，很清楚這位余天成的本事，此人毫不自傲，還能從吳駭慢騰騰的配藥術中找到可圈可點的地方，是個可造之材。

　　“沒什麼。”神藤說。

　　臨近最後時限才出來，就這點不好，吳駭老老實實地排隊檢驗藥劑品級，卻發現比他早很久出來的浮屠竟也在隊伍裏。

　　浮屠哭喪著臉，倒是他身側的兩位“藥僕”態度強硬，按著不讓他往後遁，不朽拎著他的衣襟，神情極其不耐煩：“過不了就揍死你，煉的是什麼破玩意！都跟你說了，讓你煉製藥劑，是液體，你煉這玩意，還指望外人給你試藥不成！”

　　“不成丹藥效減半，成丹才算功成，”浮屠很嚴肅，“不懂別亂說！”

　　終於輪到他了，浮屠憂心忡忡地問了一個吳駭也很想知道的外行問題：“如果品級相同，要如何評定？”

　　“不可能品級相同，同級寶藥也有高低優劣之分。”

　　“如果高低優劣相同呢？”

　　“醫師公會自有評定之法。”

　　“是什麼辦法……”

　　“廢話太多，連這都不信任，那你來考核什麼醫聖！醫聖考核這麼多年，還能埋沒得了你！呈上來！”

　　“也是。”浮屠不問了。

　　可等到浮屠拿出他的“藥劑”，以精緻小盒子盛裝，盒子一開，元老表情古怪：“這也叫藥劑？”

　　懸在他手心之上的，並非是流體藥劑，而是一枚精緻小巧的光滑圓珠，宛如糖霜。

　　那枚白潤的寶丹上有好多圈細小的丹紋，極為華美，宛如精心雕刻的藝術品，飽滿，完美，渾然天成。

　　絲毫沒有被火破壞生命力，藥效完美組合後，反而增強了。雖沒有強烈的異象，無法直觀地看出品級，只能靠特定寶器直接評定這枚古怪的藥丸究竟能發揮多少倍藥力，來確認真實品級。

　　誰知這一看，元老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藥劑名，未知；藥效，不明；藥力，一萬兩千六百倍原始藥力。綜合評定：“半成靈”級寶藥。

　　第四重“飛騰級”寶藥，也只能發揮千倍藥力！一萬兩千六百倍是個什麼概念，可這丹藥一沒異象二沒生命力，只有清香，更未有成精的趨勢，各位老甚至看不出這藥丸是以什麼成分組成，更不知是什麼藥效，但他們卻能猜到是什麼導致這樣的結果。

　　因為以火煉製的靈藥，導致靈藥失去活性，留下最精純的部分，使得原始藥力降低，煉製融合成丹藥，哪怕是與寶藥同級別的丹藥，換算成藥力，也要高出好多倍。

　　元老商量後，認為他這種“投機取巧”的辦法，自醫師公會建立以來，可以說前所未有，此人對藥力的掌控出神入化，再現了遠古時期曾出現過的“火術煉丹”傳承，理應過關，但排名不可能按他這個來。

　　再回來，元老一臉嚴肅地問：“這枚藥丸，具體藥效有哪些？”

　　浮屠說：“洗血聖丹，能活絡骨髓，剔除弱血，精煉血脈……液體藥劑的評判方法並不合適固體丹藥，煉丹術有獨門道統，我應該能過關吧？”

　　“這……”諸位老都震驚了，豈不是說可以強化血脈，提升血脈純度！天下還能有這等奇藥！？

　　此人必須成名，必須受重視，這類藥丸將會是人族的福音。

　　元老留浮屠說了會兒話，還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期間浮屠連連擺手，甚至還看向他這裏，吳駭不由留了個心眼。

　　最終，元老對外公佈，浮屠，煉製出第四重“飛騰”級寶藥，暫時排名第九，一舉擠進前十，備受矚目。

　　“勁敵！”聖童子朝他投去銳利的目光。

　　浮屠暫時排名第九，穩穩過關，但也沒見他有多高興。

　　想他活了無盡歲月，還得和年輕人一同考核，到頭來卻連獸族古藥師都不如。要知道這些所謂的獸族古藥師，都是他用來煉藥的材料。活到現在，居然連煉藥的材料都不如，丟臉丟大發了，愧對主人為他高價拍下的這縷古火！

　　餘天成說：“此人配藥方式獨樹一幟，個性卻很古怪，似乎不太好相處，你對他感興趣？”

　　吳駭說：“還行吧，我跟他挺熟。”

　　余天成不大相信：“這也是你朋友？”

　　謝宇策的屬下，也算得上是他半個屬下，吳駭笑笑沒解釋，說：“到我了。回頭介紹你認識。”

　　見他一臉認真，餘天成倍感驚詫，但此刻卻不是說這話的時候。

　　吳駭擔心余天成過不了關，事實上余天成也默默為吳駭捏了把汗。

　　他親眼看見吳駭最後裝瓶後的藥劑鼓泡，之後那令人費解的胡亂攪拌，只覺這樣還能氣定神閑的吳駭是個奇人。

　　“吳駭！傳說中的秦王朝帝醫吳駭！”

　　看熱鬧的人聚攏過來：“嘖嘖，聽說配藥本事高超，還真沒看出來，也不知這藥劑能翻出什麼花樣來。”

　　“翻花樣？我看是又一個考核失敗的帝醫吧，就之前那個藥味兒，高級靈藥都懸，鐵定是失敗品。”

　　與此同時，秦王朝境內強者無比緊張。

　　“完了！真是報廢的藥劑，沒看錯！咱們帝醫大人該不會真把報廢的藥劑交上去吧。”

　　他們不相信這是帝醫大人的真實本領。

　　“帝醫大人淡泊名利，不在乎名聲，但秦王朝……該不會是我們惹帝醫大人不滿了？”

　　秦烈榕甚至在想，也許吳駭打從心底裏反感醫聖身份，早知道不求他考核醫聖了，就以二星帝醫的身份去報到也沒什麼不妥。用實力說話，背後有秦王朝撐腰！

　　哪像現在面臨這樣的局面，一旦吳駭一輪考核失敗，謠言不攻自破，這些年來積累的名氣可就全臭了！

　　“且看看吧。也許會有轉機。”老祖話是這麼說，其實心裏沒底。

　　畫面中，其他帝醫的話語就很不客氣。

　　要知道，在場那些帝醫親眼見到吳駭配藥，帝醫們都是何等眼力，好比當年吳駭聞一聞就知道藥劑有何成分如何配製品級如何，這對帝醫而言都是雕蟲小技。

　　他們的反應直接表明，情況很可能比從畫面裏看到的還要更糟糕。

　　“肯定失敗，寶藥都談不上，更不用說前一萬名，只怕是十萬開外！”

　　“我賭二十萬開外！”

　　“那我也湊個熱鬧，三十萬名開外哈哈哈……”

　　吳駭默默在心裏歎了口氣，心說恐怕要讓你們失望了。

　　他當著元老的面，很隨意地打開瓶塞，實質性的清香飄散開來。

　　飄香化影，點點生輝，流光異彩。異象接連出現。

　　周遭死寂，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聞著和之前完全不一樣的味道，寶藥異象給人以截然不同的觀感。

　　最終確定吳駭配出的藥劑，乃寶藥第三重“異彩”級，異彩足有五重光影，可發揮五百多倍藥力。

　　“還行，第三重罷了，不算逆天。”厲害的帝醫給予中肯的評價。

　　可之前從吳駭身邊走過的帝醫們則是目瞪口呆，正因為見識到吳駭之前配製的難以形容的東西，才覺得成品級別高到匪夷所思。

　　怎麼能差如此之多，究竟怎麼挽救的？

　　莫非這人故意等到人少了，才展現真實本領！前七天都在瞎玩？

　　神藤說：“如果不是余天成在旁邊盯著，你再多給我點時間均衡藥性，妥妥‘飛騰’級。更讓這些人徹底閉嘴！”

　　吳駭說：“行了，差不多，能過就行。”吳駭緊盯著排名變化，懸著的心一點點放下。

　　此次醫聖考核第一輪難度很高，限定藥方，限定時間，藥方品級僅僅是普通寶藥，很容易煉製成靈性藥劑，超常發揮也只是普通寶藥，頂多“化影”得更真實些。

　　要想品級更高，除非改良藥方，然而改良藥方後也容易配製失敗，達不到寶藥級別。

　　當然，反過來，若能提升一個境界就能領先幾萬，甚至幾十萬人。

　　吳駭親自配的藥，藥效不穩，最後才用神藤化作的枝條去穩定藥性，自然遠遠比不上神藤親自配製藥劑的品級高。

　　儘管如此，卻也是經過改良後的藥方。吳駭交上去的藥劑，勉強達到了寶藥第三重“異彩”級中期，在一輪考核結束前六個時辰，排在第兩千六百八十二位，等到考核結束，全部清算完，名次竟是翻了三倍！

　　嚇得神藤到後面提心吊膽，生怕因為自己辦事不利害得吳駭一輪考核失敗，無比自責：“怪我，小看了人族！！！”

　　“哪能怪你！”吳駭哭笑不得。好在最後險之又險地留在了一萬名之列。

　　不過這都是後話。

　　話說回來，吳駭暫時過關下來，排在他後面的余天成一臉不可思議。

　　吳駭祝他好運，半開玩笑地說：“想不明白為什麼我能過關？說明你我還有差距，你若是認我做老師，我可以收你當幾年學徒。”

　　余天成眼睛一亮，說：“認！”

　　正常情況下同為二星帝醫，一方揚言要收另一方，另一方一定會很不屑才對，這人簡直是個沒有原則、沒有底線的醫狂！吳駭道：“跟你開玩笑的！”

　　余天成臉色古怪了一刹，認真地說：“其實你可以考慮，這絕不是冒犯，你確實很厲害。我猜這多半不是你的真實水準，也許你並不習慣當眾配藥，所以故意藏拙，只在最後一刻露了一手，也正是這一手，化腐朽為神奇，竟是成了第三重寶藥，我怎麼都想不明白。而你懂得也極多，我相信跟你學，能學到東西。”

　　認真就不好了，吳駭問神藤的意見。神藤竟說：“你拿主意，想收就收。你喜歡，我負責。”

　　“我去，別這樣……”吳駭還以為神藤會堅定反對。

　　儘管如此，吳駭還是很有自知之明地說：“如果你一輪考核沒過，我會考慮當你老師。否則免談。”

　　余天成歎了口氣，說：“可惜……”

　　聽起來是有把握可過第三輪，也就是說至少得配製出第三重寶藥，能配製出第三重寶藥，那肯定是不能輕易收！

　　之後沒多久，吳駭就看到了結果。結果很驚悚。

　　余天成，第四重“飛騰”級寶藥，總排名第六位。

　　“耍我的吧！”吳駭始料未及，還以為自己眼神出問題。

　　第六位是什麼概念？

　　那三位獸族古藥師，其中兩位配製出“成靈”級寶藥，剩下的一位也是“半成靈”級寶藥，遙遙領先於幾乎所有人族醫師。剩下的人族中，余天成排在正數第三位，足以和本屆考核中公認醫術第一的人族帝醫聖童子相提並論！

　　這樣的人，居然要拜自己為老師，吃錯藥了？！

　　“沒想到吧，”神藤並不太驚訝，“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想指點他，還不是想給你爭點面子，收個厲害的學徒，有事讓學徒上，不是很好嗎？老實說他雖然配藥的速度慢了點，但對藥劑的理解卻很深刻，虛心好學，有這個本事也很好理解。最重要的是，他尊敬你。”

　　“你不早說！”吳駭把人當小白看，沒想到人是個真天才，轉念一想發覺神藤說的話很有道理。

　　不過沒等他糾結個所以然來，浮屠帶著不朽和散靈走了過來，沉聲說：“吳駭，有件不好的事要告訴你。”

　　吳駭說：“何事？”

　　浮屠說：“元老問我，是不是獸族古藥師學徒。”

　　“也問了你！？”余天成走了過來，臉上還帶著不悅，“他們懷疑我，還用魂力攻擊，搜索我腦海裏的記憶，以前沒聽說過會有這種情況，早知道我就隨便點配藥。”

　　“這麼慘，那你是嗎？”吳駭看向他。

　　“怎麼可能，”余天成茫然地搖了搖頭，轉問他倆，“你們應該不是吧。”

　　“自然不是，但他們似乎有點懷疑我，”浮屠自身魂力夠高，並沒有受對方精神攻擊的影響，更何況他是人奴，有龍紋人奴印，一旦被發現有口說不清，所以打算有必要儘量和吳駭保持距離，提醒他接下來要小心，“聽起來，真有獸族古藥師有學徒藏在考核隊伍中。”

　　吳駭最不擅長的一輪考核結束，成績勉強通過，很不起眼。接下來第二輪考核地即將開啟，浮屠很自然地走遠，吳駭所在的地方，依舊因為一輪考核排第六的余天成而備受關注。

　　“哪里需要緊張，不就是場考核麼？”余天成似乎想不明白二者有何聯繫，道，“就算有學徒，隱藏的目的何在？以前獸族古藥師的學徒來考核醫聖，從來都很招搖，並不會隱瞞學徒身份。而這次，三位獸族古藥師就能穩占前三名，穩在前三，還讓學徒隱藏起來做什麼？很矛盾，難以理解。”

　　反常必有妖。對於參加考核的古藥師學徒，沒有就沒有。可如果有，就一定有原因。

　　吳駭故作輕鬆地說：“誰知道呢，也許只是隨便問問，故意打亂獸族古藥師的步調。醫師公會不傻，而今人族獸族開戰，獸族古藥師公然出現在萬盟城，很可能有別的目的，所以公會才會小心警惕至此。”

　　吳駭又說：“不過，如果真有獸族古藥師的學徒隱藏著，既然目的是隱藏，那麼第一輪，他們反而不會太高調，只要能過就行。”

　　余天成不由看向吳駭。

　　吳駭說：“別看我，我肯定不是。”

　　那三位獸族古藥師能不能穩占前三還是一回事。

　　管他有什麼目的，吳駭打算拼了。

　　因為，混沌神果必須拿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