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因禍得福

　　得了高人指點，吳駭臨近門戶前，又把腳收了回來，笑著對姜厲元老說：“我還有一事不明。”

　　姜厲元老額上青筋一跳，問：“何事？”

　　“我剛給大……他灌了藥，藥效還沒發揮作用，你們就把我召回來了，那我靈戒裏的行醫值，豈不是還停留在原數字，這人我是白救了？”吳駭孤陋寡聞沒聽說過月逐華的大名，只當他是醫師公會的某位醫聖或高層，而對於醫師，他一向隨便，於是抬手便將半條胳膊搭在他身上。

　　姜厲元老嚇得一個激靈：你活得不耐煩了，居然還敢這樣靠近月神子！

　　見月神子竟只是皺了下眉頭，絲毫沒有把人推開的意思，姜厲元老的冷汗就掉下來了：“當然不是白救，等眾位醫聖檢查過後，確定已痊癒，便會立即給你加上去。”

　　吳駭說：“哦，隨你們胡亂添湊？”

　　姜厲元老陪著笑臉，語氣不失嚴厲：“醫師公會還是有原則的，怎麼能是胡亂添湊，當然該是多少，就是多少。難道你連這點信任都沒有？”

　　“呵呵，隨隨便便就把我弄出來，要說信任，我還真沒有，”吳駭說，“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好不容易把人治好，你們隨便再給我加個一二十萬行醫值，我待在裏面只能任你們擺佈，不好。所以一些事還是得進去之前說清楚……”

　　真機靈！姜厲元老老臉僵了僵，說：“沒有萬一，就是看在月神子的分上，醫師公會也不會隨便亂添加！”

　　“我不信。”吳駭抓起月逐華的手腕，說，“因為他的傷勢並沒有痊癒，自身境界還未恢復，毒素還沒徹底清除，可他卻出來了，為什麼？醫師公會公然徇私！”

　　月逐華挑眉看了吳駭一眼，說：“就按規矩來。”

　　姜厲元老脫口而出：“這……若按規矩，那就要勞煩月神子再回考核地一趟，按照考核地現存的規則，月神子傷勢徹底復原了出來，就會在你的靈戒上顯示出確切數位。”

　　而之前的意思是說，月神子不必再回到考核地，確實具體數額只能由醫師公會高層說了算，如果吳駭是正常醫師，那他們不會在行醫值上做文章，可若是獸族古藥師學徒，那就可以適當往下調一調……

　　畢竟有場賭局，賭局並非醫師公會所開，卻算計到醫師公會頭上，他們不能任由幕後黑手牽著鼻子走，特別是目前賭局圈走的總金額已經到了個相當可怕的層次。

　　而獸族古藥師目的不明，卻已經有對月神子出手的意思。

　　目前考核地不止月神子一位身患絕症的大能，將死之人甘願成為醫聖考核的一環，為人族盡一份心力，也就罷了。

　　但能救出來一位已經是意外驚喜，回去恐有變故。再加上月神子身體並未痊癒，在醫師公會外才能受到最好的待遇，回去了還得了，就吳駭那吝嗇樣……能把月神子照顧好麼？

　　姜厲元老不太明白高層為何突然緊張，可他代為傳話，便嚴肅地對吳駭說：“你確定要月神子再回考核地去？如果月神子出了事，那你的行醫值可全都沒了！而如果你相信醫師公會，就不存在這類問題。”

　　“說了按規矩來，那就按規矩來！”吳駭道，“否則任誰都要說我不守規矩！”

　　“行，現在你該進去了，趕緊讓月神子儘快出來。”姜厲元老催促道。

　　“這就算了？”吳駭挑眉。

　　姜厲元老臉都黑了：祖宗，你還想怎樣！

　　其實聽謝宇策一分析，吳駭已經明白了，確實有獸族古藥師學徒潛伏在裏面，原因不明。月逐華不是土著，而是能在醫師公會總部說上話的高人。

　　他所患之症，乃是獸族下的毒，獸族古藥師和獸族古藥師學徒自然最有可能解，吳駭被懷疑是其中之一，用提前備好的解藥給大美人解毒，所以才會被淘汰。

　　雖說醫師公弄錯很不厚道，但歸根結底，還是獸族搞的鬼。吳駭不想放過任何一方。

　　吳駭說：“藥是我自己配的，人是我救的，由於你們的失誤，耽誤我這麼長時間。僅僅是放我回去，未免太不厚道了，至少得補償我的損失。”

　　這房間作為二輪考核醫師淘汰之地，時不時便會有醫師來往，可當吳駭提出異議，月神子出現以後，這裏便只剩下他們三人。真正有資格重開門戶讓他繼續考核的必定另有其人，只是沒露面而已。

　　“是我的失誤，我負責，”姜厲元老把吳駭拉到角落，低聲跟他說，“其實耽誤的這點時間不算什麼，醫聖考核只需要一百萬行醫值，而你鐵定已經達標，就是現在出來，醫聖名單上也有你一個，不如就此收手。既然是老夫的失誤，老夫會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給你補償。”

　　吳駭目標遠大，哪能作罷：“如果我能拿前三，卻因為你們的失誤，拿不到了呢？”

　　姜厲元老笑了，說：“吳駭小友，不是我說你。多少年了，每一屆醫聖考核，前三名幾乎都是獸族古藥師學徒。如今有獸族古藥師和古藥師學徒在，你想拿前三，根本不可能，正常情況下到最後恐怕也還是個醫聖。你作為最早出來的醫聖，比起那第四第五第六，也不遑多讓，不是嗎？何必自討苦吃，和自己過不去。”

　　“你的意思是，我肯定拿不到名次，時間沒了也就沒了？”看上去獸族古藥師確實是在用心醫治，而且行醫值奇高無比，吳駭心生緊迫感，面上還是不緊不慢，“那這樣吧，如果我能奪得名次，我所獲報酬翻倍。”

　　姜厲元老不知道月逐華所受何傷，只當他兩個月就治好，想必不太難治，但醫師公會高層一聽就慌了，誰知道獸族古藥師在搞什麼名堂，不能因為月神子隨便一個問題就確定吳駭不是獸族古藥師學徒。如果真是呢，一個不小心吳駭真拿到名次，哪怕是第三名，他們也得拿出雙倍獎勵，無論是哪一種，他們都心疼。

　　畢竟天地神珍，都是錢買不到的至寶。

　　“不行不行。那三份獎勵，都是神級，我可做不了主，”姜厲元老不跟他囉嗦了，“這樣你看行不行，原本考核地可用靈液額，到最後會被清空，不能被帶出來。既然是我的失職，我補償，考核結束後，你所剩下的靈液量，我代醫師公會翻倍補償給你。”

　　混沌神果，就是在萬國聯盟內部都難以買到，而且價格更是天價，吳駭早就料到對方不會答應，就問：“行醫值換的算嗎？”

　　如果拿不到前三，那他的行醫值不能浪費。一點行醫值可是等於一千方極品靈液。醫聖級的一百萬點行醫值，等於十億方極品靈液，這已經算是一個普通六星醫聖的財力。

　　但姜厲元老不普通，區區十億方極品靈液，他還是拿得出來的，更何況醫師公會願意給他報銷六成。

　　姜厲元老正要答應，可醫師公會高層那邊卻沉默了，半晌才道：“行醫值換的只能算一半。”

　　吳駭說：“也就是說如果我得到前三名，就只有正常獎品，卻什麼補償都沒有？三種獎品，也讓我任選可好？當眾按規矩來，私下可換就行。”

　　“可以。”那威嚴的聲音再次響起，“第二第三不算什麼，如果你能得第一，獎勵翻倍！翻倍的意思是，你能任選兩樣，也能其中一種翻倍。前提是你跟獸族古藥師沒有任何關係！否則全部作廢，包括你治好月神子一事，也以作弊處理，直接淘汰。”

　　為了能讓人族醫聖也得到獎勵，醫師公會煞費苦心，給出的三種獎勵幾乎都在同一層次，哪知獸族古藥師得到消息，居然一派就是三位，簡直讓人吐血。

　　“行，”吳駭身正不怕影子斜，“那就麻煩諸位再規範一點，雖然我治好月神子是肯定的，但他這份行醫值還請保留到最後，暫時不要給我。”

　　簡直得理不饒人！那威嚴聲音的主人都快繃不住了：“你這話的意思是讓月神子陪著你，一直待到考核結束？有必要嗎？你留下他的目的是什麼，你還說你跟獸族不是一夥的！”

　　按照目前的狀況，參與醫聖考核的醫師互相之間不清楚對方行醫值多少，但外界買了門票觀看的法修們都很清楚，尤其是賭徒，賭徒在規則上最為較真。

　　如果要保證醫聖考核的絕對公正，行醫值不到賬，也就意味著人還沒治好，人沒治好就不能出考核地。

　　“當然有必要，總不能讓一個疑似提前備好解藥作弊的獸族古藥師學徒，一下子成了醫聖吧。成了醫聖，也就意味著我的治法有效，可就不好反悔了，”不是要公正嗎，吳駭不怕麻煩，他轉而對月逐華說，“所以還要勞煩月大美人陪我走一趟，親眼做個見證，可好？”

　　雖說月逐華被稱為萬盟第一美男子，但卻沒有人敢當著他本人的面以美人相稱，一時間氣氛僵持了下來。

　　月逐華沒說話，吳駭笑著對他道：“我看你身上有傷，我去幫你教訓傷你的人，怎麼樣？保證不讓你有事。”

　　月逐華問：“如何保證？”

　　吳駭毫不猶豫地說：“有事你就出來，不用管我。”

　　月逐華沉默了會，輕笑出聲：“好。”這一笑，可謂是驚天動地，美得令人窒息，吳駭差點失了魂，而四周更加寂靜了。

　　既然月神子答應，醫師公會其他人也不好說什麼。

　　“再扯下去，天都黑了，你還不趕快進去！”姜厲長老說完，又笑著對月逐華說：“月神子，請。”

　　浪費了一個白天的時間，換成考核地時間，也就是一個半月。

　　吳駭重新回到考核地，靈戒重新回到他手上，見行醫值果然沒變化，反而有種緊迫感。這樣一來，他的行醫值不高，一點也不起眼。最終結果才更出人意料。想到這裏，更覺時間緊迫。

　　月逐華戴了黑色半臉面罩，只露出一雙眼睛，一雙眼睛也十足勾魂奪魄，吳駭強烈要求他低調點，再加了件寬大的黑袍，這才帶著他瞬移到高處，查看地形。

　　“殿下，吳駭現身了！”

　　雪妖向他彙報這個好消息：“吳駭重新回到了考核地，繼續醫聖考核。就是行醫值沒變化。沒變也好，不太引人注目，若他能贏，殿下不必押太多，也足以拿下大頭，輸了也不至於賠慘。”

　　謝宇策留意到行醫值沒變，不由一笑：“還真是被欺負了。”可這一看，恰好看到吳駭給那人披上黑袍的一幕，視線黏在對方身上，眼睛似乎在發光。仔細一看，那位月姓男子模樣俊美，確實是世間少有的絕色。

　　“有意思的是，就因為他救了旁邊這位，獸族古藥師隨便一攪和，以至於裏裏外外都懷疑吳駭是獸族古藥師學徒。不過既然他能再回去，可見醫師公會還是信他的，行醫值沒變化著實不應該……”

　　雪妖注意到主人的視線，於是改口道：“此人的確是難得一見的美人，殿下若有興趣，屬下立即去查！”

　　“去吧。此人能在醫師公會說上話，想必不一般。”

　　謝宇策頓了下，又說：“考核結束那天，隨我去醫師公會接人。”

　　“是，殿下！”

　　之所以換回稱呼，是因為在這裏叫主人太突兀，反而是“殿下”，身份不高不低，也符合謝宇策一身隱藏不住的龍血波動。

　　醫聖考核地。

　　“這是哪兒？”吳駭左顧右盼，只見周圍亂石成堆，看起來是荒郊野嶺，他頭一次來，方位都分不清，也不知帶上一位非土著的大人物，能不能給他指條明路。

　　“醫師公會不是說好給我節省時間，告訴我另一位病患所在麼，最好是域主以下，未中毒的絕症患者。”

　　月逐華問：“為什麼得是域主以下？”

　　吳駭擺擺手，道：“域主以上，我才不治。浪費時間和靈液，還不一定治得好。”

　　月逐華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道：“有位不知名的獸族古藥師正在給一位大領主治病，那位大領主逃到這附近。”

　　“逃？為什麼要逃？”吳駭想笑，為了不讓獸族古藥師獲勝，連病患都拼了，寧可逃命也不給治。

　　月逐華盯著吳駭，見他目光真誠，不像說謊，是真不知道。

　　月逐華開口道：“你也別怪醫師公會，之所以懷疑你，也是有原因的。”

　　“就因為我一下子拿出了解毒藥劑？”

　　見吳駭一臉不屑，月逐華說：“銀蓮出現的時機太巧，一來便對我下手。我被你治好以後再死，不影響你的行醫值。而你突然消失，你說這讓人看了，會不會認為你和獸族古藥師是一夥的？”

　　月逐華背後有血跡，吳駭初次檢查他的身體，就發現了這傷勢，眼下得到證實，不由大吃一驚：“我走了以後，獸族古藥師對你下手了！？”

　　月逐華道：“不然你以為獸族古藥師進來做什麼？”

　　吳駭的心情簡直了，獸族古藥師在他治好之後動手，根本是把屎盆子往他頭上扣。他突然想到，如果他沒有突然被淘汰，指不定那獸族古藥師會怎麼說。

　　月逐華點頭說：“嗯，你是獸族古藥師欽點的學徒。”

　　吳駭：“……啥？”

　　月逐華微笑道：“當時來我這兒的不止一位獸族古藥師，你突然消失，卻還是被守在山崖上的獸族古藥師看見了，之後古藥師卻說，‘徒兒果真幸不辱命’。”

　　這句話很有喜感。對心思細膩的月逐華尤其奏效。

　　“幸不辱命”是人族謙稱，獸族從不屑說。莫不是什麼人臨走前說了這句，獸族拿來一用……當時可是把月逐華氣得不輕！

　　吳駭反問：“你信了？”

　　月逐華說：“別的人信了。”

　　不等吳駭問這話什麼意思，魂力範圍內就看到了一些醫師的身影，而那些醫師也看到了突然出現在高處的他，反應比他還大。

　　“獸族古藥師學徒現身了！”

　　“一說獸族古藥師在，學徒就現身！還說他不是學徒，我看就是他。”

　　“他身邊那人是誰？”“眼睛真好看。”“很眼熟！”

　　前來考核醫聖的醫師們大多年紀不大，至於年紀大的，聽說過月神子的威名，卻也沒見過真人。更不會一下子把此人和大名鼎鼎卻疑似已經離世的月神子聯繫到一起。

　　“荒唐！”神藤如受侮辱，它把吳駭看得重，卻對獸族恨之入骨，吳駭的醫術跟它是分不開的，獸族鄙視吳駭，就等同於鄙視它。

　　“消氣。有我呢。”調配藥劑，吳駭堅信神藤才是祖師級，而他自己能動用本源元力，醫術更是無人能及，哪是隨便什麼獸族毒物就能跟他倆相提並論，居然還敢占口頭便宜，簡直不知天高地厚！

　　“呵，找到了。”

　　月逐華見吳駭突然轉怒為喜，手腕便被拉住，脫口而出：“誰？”吳駭說：“獸族古藥師，一個死胖子。”

　　與此同時，那位人族大領主竭盡全力逃到此地，已是再也走不動了，扶著巨石大口喘氣，狠狠踩死地上的小蜘蛛，背靠著石壁，心想：“獸族古藥師手段狠辣，就算治好了也可能會刻意留下別的隱患，特別是那個胖子，簡直喪心病狂！比起被他侮辱，我還不如自行了斷！”

　　“小美人，再逃？”追著人族大領主來到此地的獸族古藥師正是那個四肢細長的胖子，笑眯眯地翹起蘭花指，一手持針，一手拎線，扭了又扭，俯衝而下，站在這一方綠草如茵的空地上，空地前方有一塊白色巨石。

　　“你就算把臉毀上千百次，我也能給你復原，還能比原來更美。這樣才能當我兒的娘。”

　　巨石邊沿有一角紫衣，紫衣瑟瑟發抖。

　　紫荊大領主原本生得就很好看，可現在的臉雖極美，卻是偏女人的陰柔，身穿粗布麻衣，也難掩風采，哪怕是重病之後也從未如此狼狽過，衣袍也被冷汗浸透，長髮淩亂不堪，嘴唇顫抖，眼裏帶著屈辱，以及深深的恐懼。

　　“看你還能逃到哪里去！”四肢細長的胖子探出頭去，說，“我好心好意為你治病，你怎麼就不識好歹呢，看來得好好疼愛一下，讓你體內多幾隻我兒。”

　　可那大石下方卻沒了人影，紫色影子在大石邊沿閃過。

　　四肢細長的胖子臉上橫肉直顫，又眯著眼睛笑起來，圍著巨石競走：“小美人想和我玩遊戲麼，多繞一圈，就多一隻，就這麼說定了……什麼人！？”

　　“敢搶我白圖看上的人！”胖子名白圖，有許多隻小蜘蛛打探情報，哪怕不用眼睛看，也知道四周的情況，所以在吳駭等二人出現的瞬間，他便警覺起來，誰料那小青年不長眼地擋在正要逃跑的紫荊大領主面前，然後……

　　吳駭猝不及防被撲了個滿懷，一看又是個美人，想到謝宇策在外邊看著，連忙施展電光火石身法，瞬息出現在三丈開外。

　　紫荊大領主唰地跪下了，聲淚俱下：“救我，不，不必救活我。只要你帶我離開，他日必有厚報！”

　　白圖見自己看上的小美人給對方投懷送抱，早就氣不打一處來。可他仔細一看，來人身上穿的竟是二星醫師衣袍。

　　整個醫聖考核地，又有幾位二星醫師？

　　白圖不認識這人，卻跟大哥、二姐通過氣，於是眼珠一轉，張口就來：“哈哈巧了，這不是我徒兒麼！”

　　紫荊大領主聽到這話，臉色慘白如紙，險些暈過去。

　　那邊白圖還在說：“乖徒兒，快把為師看好的小美人送上來，否則為師就用你代他播種。”

　　月逐華皺著眉頭望過去，想看看吳駭的反應，可視線所及之處，哪還有吳駭的影子。

　　轟！

　　胖子飛了出去，撞上巨石，巨石四分五裂。

　　吳駭猛地一腳，踩扁了他白花花的肚皮：“徒你祖母！還不快叫上兩小只拜見你太上祖師爺爺！”

　　伴隨著殺豬般的慘叫，黑綠汁液從胖子口中狂噴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