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六位獸使

　　追隨謝宇策而來的四人聽不下去了。

　　不朽聖主帶頭拒絕：“你願意是你的事，別扯上我，我沒說願意。”

　　雪山妖女目光複雜：“我也不願意。”

　　浮屠老人弱弱舉手，眼神往兩邊掃，咽下口水，喉結上下滾動：“我也不……不願意。”

　　散靈僧人微笑道：“抱歉，殿下，恕難從命。”

　　他們擁有的新肉身，數十倍正常人潛力，日後突破成域主是板上釘釘的事情，為何要在起步之初就被獸族奴役，這違背了他們想認主獸族的初衷，無法接受。

　　“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五爪金龍不悅，肅殺的氣氛格外凝重，顏孽領主屏住呼吸。

　　“龍神在上，如您所見，我的這些屬下們並不完全服從於我，這也是我的一塊心病。但以您的神威，讓他們徹底臣服，不是難事，”謝宇策虔誠地說，“懇請龍神對他們下人奴印。我等必將誓死為您效忠。”

　　雪山妖女尖聲道：“殿下，你不能這樣！”

　　不朽聖主臉色陰晴莫辨：“謝宇策，想不到多年不見，你竟會變成這般趨炎附勢的嘴臉！”

　　“謝宇策！你這麼做不厚道！你這樣還算是人嗎，虧我還喊你殿下！”

　　“我連身體都沒了，我應該不算是人，而是鬼吧，”謝宇策冷笑，“你們忘了，人族是怎樣對我的！我空有魂體，苟活於世這麼些年，就是為了報仇！”

　　這話一出，不朽聖主、散靈僧人、雪山妖女，浮屠老人都頓住了。

　　你……苟活？報仇？

　　真要說起來，謝宇策實在稱不上苟活。有容帝給他鋪路，謝遵及他們保駕護航，自來異界起就能獨善其身。在他們被全球通緝、寸步難行的時候，謝宇策有至寶藏身，跟著那個人類小天才，過得可滋潤了。

　　要知道，吳駭的大名在全球軍網年輕軍士一欄，排名很高。

　　“殿下……”散靈僧人歎氣。

　　謝宇策似乎還沉浸在憤怒中，大聲說道：“既然都是人族，為何要分三六九等，不說一個秦王朝，就是整個萬國聯盟，都該覆滅！”

　　謝宇策說：“如果你們還認我這個殿下，願意信我，不妨聽我的！”

　　話說到這種程度，已經不用再解釋了，謝宇策這是在用最狠的招來考驗他們的忠心，拿他們的忠心來取悅獸族！

　　可偏偏，他們無話可說，因為，逃不走！

　　“可是殿下，如果我們被下了人奴印，還怎麼保護殿下？”不朽聖主等人開始掙扎，“在我等看來，殿下的安危為重，我等想守在您身邊，為您保駕護航。”

　　“無妨，就算被下了人奴印，你們依舊聽他的。”五爪金龍鬆了口，“我可沒那麼多閒工夫來一一指點你們，只要你們不做有害獸族之事，便不會受罰。”

　　謝宇策附和道：“追隨龍神獸祖，絕對是最佳選擇！”

　　顏孽大領主點點頭，謝宇策這話當真是說到它心坎裏了。

　　不朽聖主等人黑了臉，啞了口，在心裏把謝宇策罵了個狗血噴頭，面上還得維持忠誠。

　　“被利用了！”

　　“敢情他自己沒事，倒楣的全是我們！”

　　“不就是喊他幾聲殿下嗎，不至於如此小肚雞腸，報復我等到此等地步。”

　　可想而知，如果只是謝宇策一個人來，就算想給獸族效忠，也會因為他只是魂魄，下不了人奴印，就無法被信任，更得不到重用。可有了他們四個就不一樣了。

　　謝宇策主動獻上四位天賦高，實力強，招式詭異，關鍵是血肉之軀的得力屬下，自然更有可信度，獸族必定會重視他。

　　不朽聖主脾氣火爆：“我等追隨他，並不是為了在獸族附庸下過活！”

　　浮屠老人也很鬱悶，但幾位大佬一同遭罪，他也就平衡了，說：“也許是他自己過不下去了。”

　　不朽聖主道：“過不下去為什麼不早說，非要拉我等下水！”

　　可一想到謝宇策，四位大能的心情仍然難以平復：好心好意地歸順，他們還沒看不起謝宇策這個小輩，謝宇策是有多不待見他們，扭頭就把他們給賣了。

　　雪山妖女說：“畢竟是謝宇策殿下，諸位別忘了，他的過去可不簡單，怎麼說也是容帝選的人。”應該說，謝宇策連位面之主容帝都能算計，不至於見到半神獸就激動得連自己是誰都忘了。

　　很可能還有後手。

　　可不管有沒有後手，今日他們是逃不過去了。

　　沒頭沒腦被帶到這裏來，騎虎難下。

　　此地是獸族的巢穴之一，魂力到他們這個級別，自然能發現蕭王宮內到處都有獸族氣息，危機四伏。

　　獸族大領主不止顏孽一位；旁邊還有血磨盤軲轆轉；淒厲的慘叫聲就像在催命一般；半神獸的威壓隨時都能降臨，壓不垮他們的魂魄，卻能把他們寶貝的肉身給碾碎……還能怎麼辦！

　　“拜見獸祖，我等願意臣服。”四人硬著頭皮跪了下來，朝著龍神跪拜。

　　“很好。”

　　得了五爪金龍首肯，他們被領到專門的浴池中，接受獸血洗禮。

　　就在獸血洗禮的過程中，四人驚奇地發現，自己的肉身沐浴獸血之後，體魄更為凝實，整個人煥然新生一般，比起之前來，肉身力量強大了五倍不止！饒是四位無上大能見多識廣，也沒料到在不同的位面，區區獸血能有如此大的用處！

　　“不愧是最高級的寶血，”謝宇策讚歎，羡慕地說，“跟隨最強的獸祖，就能用最高級的獸血進行洗禮，對肉身有莫大的好處，這可是一般人求都求不來的機緣。”

　　不朽聖主等人在心裏直翻白眼。

　　哦，獸血洗禮強化肉身，但身體都不屬於我們自己了，我們該感謝你嗎？

　　你能不能閉嘴！

　　肉身被烙印上人奴印，就得服從獸族，甚至不再是自由身，所謂“人奴”，再強也有個“奴”字，這個身份讓四位大能臉上無光。

　　簡直奇恥大辱！

　　洗禮完畢，四人重新回到這一方密地，獻上自己的血，由五爪金龍一一打下印記。

　　待那血飛回各自眉心，他們身上某處便有種灼燒般的刺痛，龍紋奴印已慢慢成型。

　　再抬起頭來，不朽聖主等人重新看到五爪金龍虛影，竟有種五體投地的衝動，由衷地拜服，再生不起半點忤逆之心。理智告訴他們不該如此，但身體就是不受控制地想要跪下。

　　心態彷彿一下子轉變過來，才發覺眼下的情況一點也不糟糕，至少有了避難所，而且過於羸弱的肉身確實強化了，確實是難得的機緣。人奴印只是個不痛不癢的紋身罷了。主上如此強大，又有誰能對付得了它。

　　與主上做對的人族，都是自尋死路……

　　“嗚嗯……”壓抑到極致的沙啞哭聲從後方傳來。

　　慘無人道的碾磨酷刑，終於輪到了那位倔強的紅衣女子。

　　被人拎起來拖上去時，雷霓兒猛力掙扎，撕拉一聲，血紅的衣襟被扯破，強忍著的淚水終是奪眶而出。

　　雷霓兒深切體會到了一個人的渺小與無能。

　　她當年心高氣傲、自視甚高、天真地以為離開了雷明城定能幹出一番大事，可事實上機緣和好運都是給真正有本事的天之驕子，到頭來她只是再平凡不過的小人物，不過是驕子們身邊的過客，她的傾慕，她的追逐，在那些人眼裏遠遠算不上錦上添花的程度……何苦麻煩別人來救她，又有誰會記得她。

　　“啊啊啊——”為什麼只有她從出生開始就是普通人！儘管再努力，再努力！也無濟於事！

　　她不甘心，不甘心！

　　猛然間，一股奇異的血脈波動自她體內緩緩湧出，由於極其微弱，只有悲痛欲絕的雷霓兒本人有所察覺，可隨著她的不甘，血脈波動逐漸強烈。

　　“不，不該是現在……”恰好是在她死的時候，血脈復蘇了？她也有血脈！？

　　“祖父這輩子最大的幸運便是遇見了你祖母，雖死無憾。”

　　“我的小孫女兒，骨子裏的傲氣隨我，祖母疼你。祖母的祖上是神凰血脈，鳳族聖女一脈早就沒落了，到了祖母這一脈，血脈更是微乎其微，就指望你能返祖。”

　　“那個瘋老婆子又說些瘋話！”

　　“哈哈哈雷霓兒又逃到瘋婆子哪里去了！”“霓兒以後只要嫁人就好了，聽娘一句勸，別做些不切實際的白日夢，臉、身材和你的肚子才是你全部的保命符。”

　　久遠的記憶紛至遝來，祖父死後，祖母便瘋了，說話的老人早已入土為安，後來再也沒有能理解或心疼她的人。但現在她也有血脈，她的血脈復蘇了，雷霓兒眼裏的喜色被絕望取代，眼淚無聲地落下，掙扎得更厲害了，內心的驕傲敗給了強烈的求生欲，終是撕心裂肺地哭喊出聲，“我不想死！救我！”

　　這邊，散靈僧人躬身說：“主上！屬下有一事相求。”

　　“你說。”五爪金龍對他們的態度很滿意。

　　“我能挑個小丫頭嗎。”散靈僧人慈悲為懷，指向後面這一片。

　　“這些可都是主上的食物，若是主上挨餓，你可擔當得起！”浮屠老人維護道。

　　“小事罷了。”五爪金龍不以為意，“這幾個人還不夠我塞牙縫。”

　　“區區女人罷了，”顏孽大領主笑著說，“這點小事就不用過問獸祖，有看上的，隨便挑。”

　　“就她吧，”謝宇策閃身出現在血磨盤上，從那兩位面如森羅的鐵面死侍手中，救下了那位紅衣女子，“哭得太吵了。”

　　雷霓兒倒在謝宇策身上，哭得紅腫的雙眼裏映出一張俊逸的臉，哽咽得泣不成聲。

　　“嗯？”謝宇策魂力掃過，果然發現她體內異於絕大多數強者的血脈波動。

　　“這個女子……”顏孽認出她來，“不能再找一個麼？她是蕭帝親自送來，一定要她死。”

　　雪山妖女道：“此等絕色女子，蕭帝竟要她死，而不是做點男人都歡喜的事，看來是正人君子。”

　　“哈哈哈，”顏孽輕蔑一笑，“她寧死不屈，蕭帝縱使有心，也沒辦法。”

　　顏孽眯了下眼睛：“聽說她和吳駭也有點交情，但有了你，她就沒用了，讓她死吧。”

　　“正因為有點交情，我沒看到也就罷了，可既然看到了，那就不得不救。”

　　謝宇策將雷霓兒抱了下來，恭敬地對龍神說道，“為了萬無一失，等從吳駭手里弄到了鎮封珠，再讓她死也不遲。”

　　五爪金龍沉吟片刻，冷聲說：“若沒別的事，你們就下去吧，聽他吩咐，儘快為我找來最後三顆鎮封珠。”

　　這個“他”自然指的是謝宇策。

　　“遵命。”謝宇策等人異口同聲地道，“恭送主上。”

　　可就在這時，雷霓兒翻身跪在地上，沖著那位龍神直磕頭：“拜見獸祖！小女子想認獸祖為主，還望獸祖答應。”她目露決絕之色，把頭嗑得咚咚作響，骨子裏的驕傲卻越發顯露出來，肉眼可見的血脈波動在體表浮現。

　　“可不是什麼人都能認獸祖為主……”顏孽大領主話還沒說完，就被五爪金龍本尊打斷。

　　“難得。龍神從不拒絕神凰一脈的任何要求。”

　　神凰一脈？就她？傳說中擁有神凰血脈的鳳族聖女？！神凰一脈不是一向對龍神一族相當不屑的麼。

　　顏孽大領主瞳孔微縮，果然見到這位紅衣女子氣質變了，顯得格外神秘，尊貴，和之前很不一樣……

　　**

　　火涅殿。

　　蕭帝盛裝以待，緊張地等候在殿堂之上：“聽說有貴客上門，怎麼還不來。”

　　一身青衣的儒雅文士以粗獷的聲音說道：“他們到了。”

　　蕭帝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

　　“胡狁大領主，別來無恙哈哈哈。”

　　為首的顏孽大領主春風得意，身側有位俊美的年輕男子。那張臉就是化成灰，蕭帝都認識，他的眼珠子親眼看到吳駭相當迷戀此人。這算是他打聽到的為數不多的有用消息之一。

　　“是你……”蕭帝驚詫，不可思議，此人居然是獸族這邊的！

　　“呵呵。”胡狁大領主皮笑肉不笑地說，“這些就是你請回來的客人？竟能得到主上認可，收穫不小。把我看好的人認了主，是不是該給我個解釋。”

　　“出去說話。”顏孽嘿嘿笑。

　　這個胡狁可不好惹。它先看好的蕭帝，但顏孽痛失愛將岩山靈尊，回來報復蕭帝，直接強逼著蕭帝認了主，差點惹出大禍。最後還是胡狁大領主收拾爛攤子，而顏孽則領罰出宮，守在秦王宮外，一蹲就是那麼些天。

　　顏孽介紹道：“這位是胡狁大領主，很擅長使詭異招數，那十二口箱子的主意就是他出的。”

　　謝宇策愕然：“……”繼而笑道，“幸會。”

　　顏孽出去之前，特意囑託蕭帝：“五位、不，六位獸使，你可要好生招待，絕不能怠慢。”說完便向謝宇策等人擠了擠眼睛。

　　謝宇策微微一笑，緩緩點頭。

　　他們會手下留情的。

　　“那是當然，主上放心，定不辱命，”蕭帝一臉奴相，和顏悅色地說，“貴客快請上坐。”

　　“不必了。”不朽聖主示意，浮屠老人和散靈僧人一左一右，抓住蕭帝的胳膊，一腳踹中他膝蓋，讓他跪在地上。

　　“你們，你們想幹什麼？”蕭帝驚恐地道。

　　蕭帝認主的是顏孽大領主，而不朽聖主等人認主的是龍神本尊，地位要比蕭帝高一等。

　　儘管蕭帝實力強悍，卻也不敢妄自反抗。

　　“霓兒，別愣著呀。”雪山妖女熱情地喊了一聲。

　　蕭帝一頓，視線一一在那幾人面上掃過，最後猛地一頓，臉頰抽搐起來：“你，你沒死！？”

　　這位氣質出眾到讓人難以忽視的絕色女子，竟然是倔強柔弱的雷霓兒？一個人的相貌與氣質，怎麼能在短時間內，發生這樣奇妙的變化。

　　雷霓兒美眸冰冷，手中長鞭一展，狠狠抽在蕭帝頭上……

　　**

　　轉眼，一年後。血神空間。

　　吳駭猛地睜開眼睛，臉色慘白如紙，大口喘著粗氣：“可惡，又失敗了！”

　　取之不竭的獸魂被煉成最精純的魂力，與吳駭的魂魄融合，早在半年前，他的魂力緩慢提升至八十六，達到瓶頸，再也提升不了。

　　白色小光人更為凝實，投影到元種空間，就像吳駭親身降臨一樣，隨心而動，感悟道法，構建小世界。

　　問題是就算有血神樹指點，演化法則重建空間，依舊連續失敗，空間崩塌，好幾次遭到反噬，好在有一頁金紙鎮壓，才不至於一命嗚呼。他的武者等級處在八級武者初期，並未倒退，卻也始終沒有突破的跡象。

　　“你的心不靜。”血神樹一針見血，“你在想什麼？”

　　“想突破。”吳駭擦了把額上滴落的熱汗，依舊心有餘悸。

　　“不對，想突破不該是這個狀況。”血神樹堅持道。

　　“做了個夢。”吳駭歎道。

　　“什麼夢？”

　　“我夢見雷霓兒被獸族分食，我還看到謝……”

　　說到這裏，他搖了搖頭，棱角分明的臉被汗水浸染，目光堅毅又沉穩，男人味十足，他繼續說：“沒什麼，我不該分心。”

　　吳駭苦笑：“若是肉身能更強大一些就好了。”

　　原以為自己的肉身已經足夠強大，已經能支撐魂力再往上升好幾個階梯，用來演化小世界，悟道事半功倍，定能在短時間內一舉突破八級武者中期。

　　可沒沒想到，肉身還是太弱，越往上走，魂力提升得越艱難。換言之，越往上走，魂魄受肉身的桎梏越大。那麼遲早有一天，他的魂力會與肉身境界持平。沒了先天優勢，他會面臨尋常領主或域主的問題，像那些人一樣停滯不前幾萬年……

　　想到這個，吳駭難免焦慮：“靜心！煉體！”

　　一個人獨處，就控制不住胡思亂想。

　　吳駭望向古尊戰場極深處，踞天犼說過，那裏頭是魂獸大領主的領地，有珍稀古藥生長。

　　看來，有必要去闖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