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又見爭吵

　　一直神神秘秘，守口如瓶，本以為是在吹牛，沒想到真很實用，詭異血腥至此！

　　其實不只是神藤，就連謝宇策也很想知道吳駭究竟是怎麼弄死石霄的，他大概能猜出來，但還是想聽聽吳駭的想法，因為這種殺法，就連見多識廣的謝宇策都鮮有耳聞。

　　“現在可以告訴你了。”吳駭竭力催動元力修復殘軀，稍稍分出心神，回答神藤的問題。

　　他說：“還記不記得，我在給雷擎尊者療傷的時候，趁他不注意，在他身體裏，弄了一滴毒血進元種空間，再拿出來給你。”

　　一個道理。

　　七級武者的元種空間能讓魂魄和靈性植物生存，活人的肢體，也是可以的。

　　吳駭說：“反過來，只要我的魂力比敵人高，法力（元力）能突破防禦進入他的身體，就能將元種空間的東西送進體內，毒，刀刃等。”

　　“同理，更狠點，只要內臟沒有我的魂控刀刃鋒利，我就能將部分血液和內臟弄進我的元種空間，讓敵人的身體變成一具空殼。”

　　“有這樣的狠招，那你為什麼不提早說！”神藤在吳駭受重傷之前，都沒怎麼擔心，因為吳駭還有別的底牌，但沒想到他會正面硬拼。

　　“沒把握，”吳駭說，“那是尊者，我要動他，必須肢體接觸。”

　　離得越近，威壓越大。

　　“我能在尊者面前站穩，就已經很不錯了。”

　　元種空間放在這樣羸弱的九流血脈人族體內，神藤一度認為很雞肋，沒感悟道則，就沒辦法用來戰鬥，但吳駭給了它驚喜。這就是擁有體內空間的優勢。

　　神藤很客觀地說：“可怕，但缺陷也很明顯。”

　　利用體內空間殺敵，這就可怕了，防不勝防。

　　但防禦力高超的聖人，亦或是強悍的輪回尊者，必須肢體接觸。這就是一大缺陷。

　　三混腐骨毒，能通過傷口進入人體，給了吳駭動手的時機，半瓶下去直接讓石霄短暫失去了行動能力。

　　否則離得那麼近，尊者全力出擊，吳駭絕招沒出，性命就交代出去了。

　　“所以，具體戰鬥方式，還需要按實際情況來定，”吳駭說，“這次能順利殺了他，算是運氣。”

　　“你對運氣這兩字，怕是有誤解。”神藤不能苟同。

　　不全是運氣，先不說故意讓石霄輕敵到那份上，吳駭做了多少。

　　那些看似無用功，成就了最終勝戰的必然。

　　首先能想出這個戰鬥方式的吳駭無疑是天才；再次，膽量；最後，任何戰鬥都存在點不確定性，吳駭能贏，絕非巧合。

　　到底是個一百多歲的小鬼，膽大包天。

　　神藤對他滿意度暴漲：“治病就要賺錢，多配點毒藥，有備無患。”

　　恰好三混腐骨藥劑的主要配方，吳駭手上就有，神藤問他的意願。

　　“等會。”吳駭立馬把神藤的話轉給了謝宇策，“你覺得怎麼樣？”

　　“你問我？在你體內空間配置毒藥，對你有影響？”謝宇策問。

　　“沒有啊。”吳駭送進石霄體內的三混腐骨毒，也是事先放在元種空間的。

　　所謂體內空間，其實並不完全和身體想通，裏頭就算毒氣漫天，沒他催動，也不會反過來損害他的身體……嗯？

　　本來是個很隨意的問題，吳駭腦中飛速閃過一絲明悟。

　　“既然沒影響，那還考慮什麼，”謝宇策莫名其妙，“它閑著也是閑著，難得費心幫你，你還怕它太操勞了不成。”

　　吳駭回過神，哭笑不得：“因為你以前說過，你很反感用毒。”

　　“有嗎？”謝宇策明顯忘了他說過，“沒有吧。”

　　有啊！真有！

　　吳駭記得清清楚楚。

　　當初！別人要用毒害我，你緊急關頭英雄救美摟我腰義憤填膺說的話你忘了。

　　你這是，不准別人下毒害我，只准我下毒殺別人。

　　還很支持我下毒殺別人……

　　吳駭內心話沒出口，謝宇策默默陷入沉思。

　　吳駭趕緊道：“你不用回想，不用想。我就隨便問問，那就這樣，我聽你的！”

　　吳駭很爽快地把全部靈藥和一半靈液都收進元種空間，神藤養足精神，將靈藥分好類，乾脆就在元種空間配起藥來。

　　順便琢磨剛才腦中閃過的念頭。

　　體內空間慢慢成型，似乎是步步脫離身體的過程……吳駭以此來感悟武神傳承第七重，元力隱隱有提升的趨勢。

　　看來方向對了。

　　安穩不過半個時辰，耳邊傳來細微的腳步聲。

　　“這裏有血跡。”

　　“就是這附近。那小子一定是在這裏！”

　　“真有人追來。”吳駭緩緩睜開眼，腹部的傷口才剛止血，表皮癒合了，但裏面還是一團糟，這時候不說戰鬥了，他連站起來都難。

　　很快，兩個黑衣人接連出現在視線範圍。

　　“他在這裏！”

　　“直接動手吧。”說話的黑袍者是個初入生死境的聖人，故意稍落後衣擺破爛的生死境巔峰聖人半步，聽他吩咐，“小醫師要寶物不要命，不用問，他肯定不會主動交。”

　　“這小子弄死了石霄，肯定有手段，還是不要跟他廢話，你我聯手儘快取他性命！”衣擺破爛的生死境巔峰聖人一聲令下。

　　話音剛落，這位生死境巔峰聖人立即動用最強手段。

　　一抹烏光憑空浮現，在漫天的白色雷電中，好似劈開空間，攪亂了四周大肆游走的雷蛇，幾乎是一瞬間就到了吳駭身前。

　　吳駭毫不猶豫，猛地揚手。手裏多出一物。

　　不是以前出現過的天殞長刀，而是一根灰不溜秋的法杖！

　　頂端五顆晶石，四顆暗淡無光，只有一顆微亮，散著淺淺紅光。

　　法杖頂端發光，猩紅的火光凝成一線，正面硬撼那烏光攻擊。

　　轟！

　　伴隨著一聲巨響，吳駭身側十米開外被轟出一個大坑，砂石漫天。

　　那生死境巔峰聖人雙腳彷彿被黏在地上，還沒來得及躲閃半步，就被紅芒正面擊中。

　　法杖之光無聲無息地從那生死境聖人胸膛穿過。

　　那道纖細的紅光將方圓數十米地面映成赤紅色，空氣無端蒸騰，伴隨著一絲絲明火，附著在白色閃電上。

　　那生死境聖人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傷口就從胸口向外蔓延，肉在解體。

　　鮮血被灼燒出刺鼻的糊臭味，白骨寸裂，被火焰覆蓋，以一種極其可怖的死法，燃燒成了灰燼。

　　就連魂魄也沒來得及逃脫，當場斃命。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似乎就一眨眼，擋在自己千方的人就死了。剩下的那位生死境聖人目露驚駭，頓在原地。

　　“唉。”吳駭心裏別提多心疼。

　　對付石霄尊者都沒捨得把這一底牌拿出來，結果最後還是用在了生死境聖人身上。

　　只能安慰自己，不求死在這招下的對手多強，恰到好處就行。

　　拿它用來對付尊者，被躲開就更吐血了。

　　這一擊之後，使得鮮豔如火的晶石暗淡了不少，看樣子同樣威力的攻擊，還能再施展一次。

　　吸收了天然火池裏滿滿的岩漿，只能讓這古怪法杖發出兩道攻擊。類似天然火池級別的天地至寶，可遇不可求。就一道了，得省著點用。

　　吳駭對那位嚇傻了的生死境聖人，說：“停下，交出空間戒指，我放你一條活路。如果你再上前一步，我保證你也會沒命。”

　　“你又想使什麼詭計！”稍微落後一步的黑袍聖人看得真切，火線和那一道陰冷烏光彼此錯過，速度不減，路線筆直，而那烏光卻向不敵它一般，被壓迫得向外彎曲，真正擊中目標時，已經遠離吳駭好幾米。

　　“對付尊者，怎麼沒見你用這招。如果剛才的攻擊能連著發，恐怕你早就對我下手了吧。”

　　剩下這個黑袍者還算有點腦子，可惜是自作聰明，吳駭配合表現出被戳穿又極力掩飾的模樣。

　　果然被他言中了，不過這小子很狡猾，故意讓他掉以輕心呢。

　　黑袍者內心很糾結：“寶物，全是寶物。這小子動彈不得，現在正是殺他的最好時機。我賭一把，都已經到這兒了，我可不想無功而返。拼了。”

　　心裏這麼想，但那位黑袍聖人嘴上卻說：“好，好，我走，你不要殺我！”一腳後退，側過身去。

　　吳駭心裏有一刹那緊張，沒上鉤，看來裝弱這招不管用了。

　　“吳駭，最好不要放過這條漏網之魚。”謝宇策適時提醒。

　　吳駭明白，但眼下他動彈不得，對方十足警惕，唯一的一擊如果失手了，那就只能任人宰割。

　　可是沒等他放大招，裝吐血倒地不能起的姿態逼對方靠近，那人的身影卻模糊了，體表蕩起漣漪。

　　一陣密密麻麻的尖鉤似的細腳抓地爬行的聲音。

　　吳駭頭皮發麻，他聽見了聲音，卻沒看見實體。

　　很快，通體黑綠色的蜈蚣虛影爬到吳駭身前一米處顯化成形。

　　猙獰的齶牙閃著陰毒的光，就要咬向吳駭的腦袋！

　　這是天賦神通！

　　能隱於白色雷電中，隱約不可見。

　　此人的境界雖不是生死境巔峰，戰鬥力卻不一定比死去的那人弱，儘管說好是聯手制勝，獵殺吳駭後所獲寶物五五分，但他一開始就打的是獨佔的念頭。

　　吳駭視線落到他身後，眼睛一亮，揚手換成天殞長刀，猛地架住蜈蚣腦袋，巨力壓得他幾近暈厥。

　　黑袍者興奮道：“受死……”吧字未出。

　　吳駭面色依舊，那黑袍者卻如受重創，猛地跪了下來！痛苦得痙攣！

　　紫光一閃即逝，從後方刺入另外那人頭顱。

　　幻光紫電淩厲出擊，在那生死境聖人身體裏進出，穿來穿去。

　　似乎為了報復他欺負吳駭，小幻很憤怒地彎曲衝撞，認認真真地折磨。

　　靈魂如受刀割，慘叫聲震耳欲聾。

　　那位偷襲的生死境聖人抱著腦袋，滿地打滾，嗷嗷痛哭流涕，最後忍受不住折磨，轟地自爆成一灘血霧。

　　小幻來得很及時，但小幻似乎沒有不靠近就讓生死境聖人跪下的威懾力。

　　幾乎是疑惑剛產生，就有了答案。

　　“幻音紫雷也來了。”

　　幻音紫雷確實比幻光紫電要強出一個境界，要得到它的認可，將它拐騙，不，說服！只要說服它認自己為主，就能快活地離開雷海。

　　不知道幻音紫雷是個怎樣的性格，吳駭打起十萬分的精神，想給這位新來的小夥伴留下好印象，擠出友好的笑容來。

　　沒等吳駭開口。

　　打斷他的是一道蒼老的飽含熱愛的呼喚——

　　“小駭！”

　　吳駭上揚的嘴角驟然僵住了。

　　“小駭，你都這麼大囉，哎喲！好啊……”

　　時隔百餘年，歷經千難萬難，去過無數地方，見識過數以萬計的人，聽過太多不同的嗓音，但他還是一瞬間認出了這個聲音。

　　吳駭嘴唇開始顫抖，無聲道：“……爺爺。”下意識地擋住腹部猙獰的傷口，不讓看。

　　人在一生中，會忘掉很多人，很多事，但最刻骨銘心的遺憾卻總是揮之不去。

　　隨著實力，境界，魂力的提升，刻在腦子裏、靈魂深處的執念，反而會更加清晰、刻骨。

　　只需要一個背影，一聲呼喚，最深處的記憶就會浮出水面。

　　更不用說，太真實。

　　好像真有那麼個老人，還活在這世間，親切地喊他的名字。

　　“吳駭！”嚴厲的聲音彷彿從亙古天際傳來，在腦子裏炸響，“醒過來！你快醒醒！”

　　尖銳的劇痛讓吳駭睜開眼，眼前的一幕驚心動魄。

　　他被一刀穿胸而過，刀柄就握在他自己手裏。

　　天殞長刀是他的法器，哪怕一刀刺入心臟，也沒有損傷他的元種。許是因為有黑色匕首擋住了心臟，因此天殞長刀只是豎著穿過胸口正中，離心臟還有一釐米的距離。

　　胸前的衣服已經殘破不堪，結實的胸膛上鮮血淋漓，黑色匕首沒了束縛，滑到平坦的腹部，被鮮血浸透。

　　剛才正是謝宇策的聲音喚醒了他。

　　“不愧是幻音紫雷。”吳駭咬著牙把刀收進元種空間，修復傷痕累累的軀體，居然還能擠出笑容。

　　幻音紫雷最可怕的精神攻擊能勾起人內心深處的脆弱和恐懼，吳駭沒料到是這樣一個開場，他只是多聽了幾聲老人的呼喚而已。

　　“上來就考驗，所以我這是失敗了嗎？”吳駭臉色發白。

　　“呲呲，呲呲呲！”小幻憤怒又緊張地在吳駭身前的虛空上抖來抖去，在它面前空無一物，細看有一小塊圓形空間略扭曲，帶著讓人難以忽視的威懾力，讓吳駭有種難言的危機感。

　　毫無疑問，這就是無形的幻音紫雷！

　　小幻跳著示意吳駭，似乎在跟那一扭曲虛空交流。

　　吳駭懂了小幻的意思：“你在勸幻音紫雷再給我一次機會？”

　　“跟它說，滾！”謝宇策厲聲道。

　　“我覺得我還可以再考驗一次。”吳駭誠懇地說，“你再讓我試一次好不好。”

　　圓形扭曲的虛空環繞吳駭轉了一圈，左右晃了晃，就像活著的生靈在搖頭表示拒絕或失望。

　　轉眼圓形扭曲虛空飛了出去。

　　遠去的方向，正是雷海更深處！

　　哪怕是巔峰狀態下的吳駭，也沒辦法待在更深處，更不用說身受重傷。

　　小幻跳動得更頻繁了，甚至伸出細小的手臂，拉了拉吳駭的衣擺：“呲呲呲。”指了指反方向。

　　“你讓我走？”吳駭搖搖頭，“不行，我要留下。”

　　“你適可而止。”謝宇策聽不下去了，“關於你爺爺的事，你到現在還難釋懷，意志力太薄弱！”

　　“陷入幻覺，三秒都沒撐住，拿刀捅自己，你還想再試？如果你手裏的不是你自己的法器，元種一碎，你就廢了！”

　　儘管他說的是好話，吳駭的聲音卻一下子冷到谷底：“正因為意志力薄弱，我更要得到它，磨礪我的心智，守護我的元神。”

　　謝宇策說：“但也不是沒頭沒腦地硬來，你明明做不到……”

　　“我需要，我就一定會得到！”吳駭情緒激烈，“如果連這點困難都克服不了，連幻境都撐不過，我怎麼成仙？這不是你說的嗎，再難我也得試。否則，現在死，跟以後死，有什麼差別！”

　　謝宇策沒再開口。

　　吳駭盤腿而坐，繼續療傷。

　　一直以來，似乎無論謝宇策說什麼，吳駭都會沒有理由地聽從，但謝宇策很清楚，那往往是一些無足輕重的小事！

　　真到了某些關鍵時候，出現類似眼前的意見分歧，吳駭往往會固執己見，執拗得難以置信。

　　但這不正常，不過是一道幻音紫雷罷了，就算是未來有可能誕生的雷電法則，也不至於吳駭拿命去拼。

　　他之所以一反常態，談到生死，不單單是被情緒支配，更不是可笑的只為證明自己，而是……

　　謝宇策沒來由地問了句：“你是看中了幻音紫雷，還是只想聽你爺爺的聲音？”

　　吳駭一滯，脫口而出：“跟你沒關係！”

　　如果神藤在外面，定會無比驚訝，對謝宇策百依百順的吳駭，也會有冷言冷語的時候。

　　吳駭說：“我不想從你口中，聽到‘爺爺’兩個字。所以，你可以不要再說了嗎。”

　　這句話是以很平靜的語氣說出來，不是商量，更不是命令，而是陳述事實，不能忤逆的請求。

　　謝宇策沉默一會，語氣輕快：“可以。”

　　吳駭客氣地道：“謝謝。”

　　氣氛驟然冷了下來，誰也沒有說話。

　　時間一點點過去，猙獰的傷勢逐漸復原，氣息漸漸回歸巔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