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開竅

　　“石焚死了，金不煥還活著，如果把他放走了，石家那邊，我們不好交代。”

　　察覺到這人是金不煥假冒的，杜斐就開始盤算著，唆使穆如鋒和自己聯手，對付這個下三濫的竊賊。

　　石家強勢，走出了一位輪回尊者石霄，石霄追隨一位時空境大領主，石家後臺強得可怕，發起瘋來蠻不講理，最不能惹。石焚在石家的地位非同一般，如今石焚死了，他們兩個保不准會被問責。

　　突破了生死境的穆如鋒還好，他就倒楣了。

　　“穆兄，不如我倆聯手，殺了金不煥。把他的人頭拿去交給石家，至於他的寶物，我們分成三份，其中一份交給石家家主，剩下的兩份就都是穆兄的了。”

　　“你不要？”穆如鋒說。

　　杜斐迅速說：“我隨便拿兩塊陣石就行了，權當交了穆兄這個朋友。再說我雖然實力比金不煥高了一重，可身法還是不如他，金不煥狡黠，只有穆兄能對付，如果金不煥身上有獨一無二的至寶，也是穆兄的，兄弟我絕不洩露半句。”

　　如果被堵在這兒的真是金不煥本人，杜斐這借花獻佛的手段，確實高明，慷他人之慨，送出多少都不心疼。明明是兩人聯手打劫一人，卻故意說把寶物分成三份，自願退出，三分之二成全穆如鋒，也就是說劫殺金不煥是必然，只要一殺一搶，那麼穆如鋒勢必會承他的情，記住他的好。

　　這也是杜斐認為金不煥僅僅是個小賊，身上的寶物在尋常人看來珍貴，但入不了他杜家少爺的眼，更不及穆如鋒這個交情。

　　如果他知道吳駭身上究竟有哪些至寶，估計就說不出這麼“慷慨”的話來了。

　　聽了這話，穆如鋒確實動了心。且不說石家，金不煥進了遠古殿堂，以他偷雞摸狗的手段，能活著出來，身上多半藏有至寶，單單這個可能性就值得他一試。

　　兩人互換了個眼神就達成共識。

　　“什麼蒙混過關，你們想做什麼？”吳駭從杜斐的話中聽出門道，心頭一緊。

　　一塊千里追蹤陣石就出現在他手中，一把捏碎。

　　紋絲不動。

　　糟糕。千里追蹤陣石不能用，為什麼。

　　“我們想幹什麼，你還不知道嗎。你之所以和我們三個素不相識的世家子弟聯手，不也是為了最後這一偷摸嗎。”杜斐繞著吳駭背後，擋住他的退路，手裏有塊碎裂的陣石發光。

　　“兩儀封印陣石，專克逃命的‘千里追蹤’，生死境以下，休想逃脫。”

　　穆如鋒站在吳駭前面，手裏同樣拿著塊封鎖陣石，兩人相對，封印速成。

　　吳駭不能簡單類比這邊的任何境界，他不是生死境以下，但默認是各個境界以下。

　　“兩儀封印是什麼？”現在可不是硬拼的時候，可他對封印陣法一竅不通，強行破開有難度，但他這邊也有生死境以上的，比如踞天犼……被金光穿孔，現在還在調養。

　　再比如藤蔓……

　　“別又想麻煩我，你自己看著辦，”神藤也需要時間恢復，看他一帆風順就特別不順眼。

　　兩儀封印，屬於中級封印陣，可將被封印者鎖在中間，需要兩塊陣石，兩人主持，代表兩處陣眼，靈活性高。對付生死境以下強者有效。只要兩大陣眼還在，陣法就無法破除。

　　神藤雖然不知道這陣法的名字，不過能看出來。

　　它們木族天生就會擅長利用地形和無盡神藏佈置天然奇陣，這種級別的陣法，一看就懂：“這不過是人類的一種簡陋手段而已，利用陣石簡單呈現，需要兩個人鎮守，每一個人代表一方陣眼，你只要殺了其中一個，陣法就算破了。否則，你會被輪番上陣折磨到死……”

　　“謝了。”吳駭知道了這個，脫身的機會更大了。

　　“什麼都不懂，怎麼活到現在的。”神藤說完就神隱。

　　吳駭只能強撐著起來，不用裝就已經夠虛弱，他動用法杖內僅剩的法力施展易容術，再度回歸金不煥的樣貌，“看來，我是誰並不重要，你們殺定我了。”

　　“兩個對付我一個傷患，未免太不厚道了。”吳駭說這話的時候正在以最快的速度煉化靈晶，恢復元氣。

　　“對付你個下三濫，還用得著講什麼厚道不厚道。”杜斐說。

　　先動手的是杜斐，採取得是近身戰，玄龜血脈防禦力驚人，近身戰比較佔便宜。

　　穆如鋒晚了一步，卻留了個心眼。

　　金不煥依舊是七星大宗師的法力波動，和剛進去之前的氣息別無二樣，很不對。

　　在古尊殿堂，金不煥再度和他們會合，進遠古殿堂時的戰力分明比一開始要強了很多，不可能毫無精進，如果他是另有算計、故意裝弱……

　　“慢著……”穆如鋒話音未落，眼前鮮血飛灑。

　　杜斐的冥靈死光觸及到吳駭的身體就被更強烈的死氣壓過：“你怎麼也會！”他的最強攻擊隱在死光之中，竭力殺去。

　　吳駭以法杖動用生死境的法力波動來催動王級防禦環，強大的魂魄硬抗死光侵蝕，在正面迎擊杜斐雙花劍的刹那，一道紫光憑空出現，沒入杜斐的瞳孔。

　　尖銳的劇痛彷彿從靈魂深處傳來，襲遍全身，取代了杜斐的理智。

　　緊張的近身戰，一刹那的破綻都是致命的。

　　更何況吳駭只能堅持這麼一會，僅剩的法力消耗一空，防禦環哢嚓一聲碎成兩截，他斷不會放過唯一的勝機。

　　吳駭身法如電，摘了杜斐的頭顱，以幻光紫電將魂魄擊散，杜斐睜大了眼，氣息全無。

　　“穆如鋒少爺！”

　　“如鋒！”若有若無的聲音在喊。

　　“穆長老，劉叔。”穆如鋒停下腳步，望向高空。

　　“你小子膽子可真大，不說一聲就進了古尊墓地，那個叫吳駭的小鬼來路不明，還好沒出什麼事，這要是出了……”

　　“你們知道吳駭？”從家裏人口中聽到‘吳駭’這個名字，穆如鋒分外詫異，這個名字是他在古尊戰場第一次聽說，穆家長老居然在兩個多月前接到消息稱他們三個是跟吳駭一道去的古尊墓地。

　　“你突破聖人境了！”

　　兩大生死境聖人眉開眼笑，其中一位還是生死境聖人巔峰，帶著一群人，都穿著穆家護衛衣袍。

　　在這群人趕到之前，吳駭將杜斐的屍身收入空間戒指中，身形一閃便出現在百米開外的高坡，回頭目光冷冷地和穆如鋒對視了一眼。捏碎陣石，身體瞬息消失。

　　雖然只是一眼，但穆如鋒確定沒有認錯。

　　還是吳駭的臉，身形瘦高，面容含笑。

　　遠遠望去，和那位奪得第一的意氣風發的青年，微妙的重合。

　　他腦子裏突然閃出個驚人的，匪夷所思的念頭——如果“吳駭”是金不煥假冒的……

　　這可能嗎，但如果是真的……此人身上不說別的，至少有古尊傳承！

　　跟古尊傳承相比，無關緊要之人的命，根本不值一提。

　　“追！”穆如鋒厲聲說。

　　“千里追蹤陣石罷了，他再多，也比不過我穆家。想逃，沒那麼容易！”

　　吳駭從金不煥那裏得到了不少千里追蹤陣石，他在古尊戰場劫殺了好幾位生死境聖人，強大的生死境聖人一般是不會攜帶沒用的千里追蹤陣石進古尊墓地，但戰利品裏保不准會有些許。

　　吳駭手頭的千里追蹤陣石加起來大概有一百四十塊。

　　原以為帶著轉圈，都能把人轉暈，結果發現他小看了穆如鋒的魄力。

　　無論他走到哪，對方跟到哪，絲毫不給他喘氣的機會。

　　這是他第九十次捏碎陣石，翻山越嶺，來到廣袤無垠的地靈山脈。

　　吳駭腳尖站在樹巔，瞭望整片雲海。

　　一轉眼，離他五十米處出現空間波動。

　　隨之即來的是一道掌風，手掌橫推而至，樹木盡彎，勁風觸及面門，如同重錘一般，吳駭身體晃悠了下。沒等攻擊靠近就捏碎陣石，在穆如鋒等人趕到的前一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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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山之巔。

　　青年瞬息出現，哈著白氣，腳下打滑，一腳踩中崖外，積雪簌簌墜落，他的身體也筆直墜入高崖。

　　下一瞬就有兩人接連出現在他方才所站的地方，一頭黑髮，頭上有著銀蛇裝飾物的長袍年輕人帶著人跳下，急速下落，朝著那人逼近。

　　“還追來，陰魂不散。”吳駭睜開眼，再度捏碎陣石，身體在下墜中消失。

　　下一秒，穆如鋒等人便回到山頂，頗有種勢在必得的氣勢。

　　“此處山崖下方深約數千里，是座空空如也的囚籠，四方封閉。他想逃，只能先上來，我們今晚分兩隊守在山崖兩側，設下地網，一有異動，立即行動。”

　　“城內安置得怎麼樣了。”穆如鋒問。

　　“穆如鋒少爺，我們已經通知了附近各個城鎮，只要他一出現，就會立即被抓捕。”

　　“沒有走漏風聲吧。”

　　“沒有，少爺大可放心。我們穆家在雷明城境內還是很有威望的，抓個人而已。”

　　穆如鋒點了點頭，他暫時不希望他追殺金不煥的事鬧得滿城皆知。而這個金不煥很可能就是得了古尊傳承的吳駭！這件事不說其他，就連自己人，他們穆家跟隨他一路來到這裏的二位長老也不清楚。

　　出於對穆如鋒的信任和看重，這兩位長老心頭再疑惑，也沒有多問，他們為小小年紀便突破生死境聖人前途不可限量的穆如鋒高興，也太久沒有見過穆如鋒少爺這般興奮了。

　　山上這夥人熟練地安營紮寨，很快建起可供安眠的冰屋，屋外冰天雪地，屋內燃起火焰，反而很暖和。

　　天黑了，山崖下的吳駭貼著陰冷的石壁，費了好大的勁才鑿出一處可供藏身的洞穴，清冷的冰泉沖刷下，算是簡單沖了個澡。

　　吳駭換了身乾淨的衣袍，盤腿而坐，沉心靜氣，開始療傷，環境再差也難影響他。

　　本以為一百多塊千里追蹤陣石已經夠多了。

　　可事實是，並不夠用。

　　龍源界奇大無比，不通過城內傳送陣，單靠自己胡亂前行，很容易搞錯方位不說，就算不搞錯，這數十萬里只能橫渡的城鎮不足五個。

　　而且還是在雷明城境內，雷明都城以五大家族為尊，他去城裏就等於自投羅網。

　　“他們以為我無處可逃，事實上，只要給我喘氣的時間，待我傷勢復原，也就誰也不怕了。”吳駭將剩下的全部靈晶收入元種空間，利用武神傳承一點點煉化成精純的元氣，修復殘軀，還能分出心神思考目前的處境。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不是我打不過，而是我不想動手。真動起手來，肯定會有人死，這樣和穆家的仇恨就結下了。”吳駭心道。

　　一下子惹怒了三大家族，這些家族都有生死境聖人坐鎮，能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杜家暫且不論，石家背後有位輪回境尊者，尊者背後還有時空境大領主，單這一家就很不好對付。

　　他要在雷明城等蕭憶地，誰知道要等多久，暫時不能跟雷明城地頭蛇交惡。

　　“穆如鋒不能殺，有什麼辦法能讓他不殺我。”下半夜，吳駭的傷勢勉強恢復了一半，還在琢磨這個問題。

　　“把你的寶物拿出來與他分享。”神藤說。

　　“有什麼辦法讓他在沒有寶物分享的前提下，還能放下成見，替我隱瞞，而且不殺我。”吳駭認真問。

　　“你做夢。”神藤鄙夷道，異想天開，別人又不是傻子，“除非你特別討人喜歡，可你連窩邊草都追不上。”

　　“不許說謝宇策壞話。”吳駭立馬道。

　　“我可沒指名道姓。”神藤說，“這有什麼，我的意思是，你沒朋友，也沒物件，這說明什麼，你不討喜。”

　　“想清楚，以後你追殺你的人多得去了。你寶物多，實力不足以自保，沒人幫你，舉世皆敵……”神藤想讓他接受現實，該殺就殺，不要手軟，反正以後也會被別人殺的。

　　不夠圓滑的人孤軍奮戰到最後，無外乎這個下場。

　　“行了，我沒跟你開玩笑。”吳駭敷衍道。

　　他連提升魂力都不用人魂，又不是殺人成癮。

　　九流血脈散修到了他現在這個級別，底牌暴露得越多，引來的敵人越強。

　　沒必要的殺戮，也沒有讓他心動的好處，誰幹。

　　吳駭又不傻。

　　說回穆如鋒，吳駭奇怪：“我從進古尊墓地到現在，這一路上並沒有害過他，他追殺我的理由是什麼？”

　　“這就要問他了。”

　　吳駭琢磨了下，覺得還真是這個理：“嗯，我去問問。”

　　早就想會一會穆如鋒了。

　　杜斐和石焚對他有敵意，他認了。但穆如鋒實在沒理由殺他。

　　吳駭自認為已經說過他不少奉承話了，也表現出了足夠的尊敬和仰慕，穆如鋒卻還這樣，吳駭都要懷疑自己了。

　　他連個外人的好感度都刷不起來。

　　難道這就是他報以十萬分的熱情，卻還是被謝宇策冷處理的原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