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達成共識

　　含笑九泉，也就是送吳駭上路。雖是開玩笑，但有心人聽了會不悅。

　　以往這種時候，會有自己人為他說幾句，無論好話，還是不好的，總歸有勝於無。

　　神藤還在元種空間昏迷不醒，謝大佬沒有回應……孤軍奮戰的吳駭，看著面前冷漠無比的蕭憶地，無端生出些許暖意。

　　至少他一出現，四下沒了聲音。

　　“蕭尊者，別來無恙。”吳駭笑容燦爛地對上蕭憶地，只是目光有點複雜。

　　在親眼見到蕭憶地本人之前，他雖然在等，但內心並沒有多大把握，也不可能為了個不能兌現的承諾，一直待在偏遠小城。

　　所以，吳駭才會竭力在雷明城安身，想的是，有朝一日蕭憶地來了，就能聽到有關他的消息。

　　這畢竟是袁大哥唯一的兒子，是袁大哥的血脈，是他的親人。

　　只是沒想到他好不容易賺得了名聲，蕭憶地獨自帶領古源宗人馬來了這麼久，居然都沒打聽過，更沒透露過他要找的人，往好的方面想是來認親，等他露面；往壞處想，依舊有不信任的念頭在，是等他放鬆警惕，一網打盡。

　　吳駭揣摩不出蕭憶地的意圖，只能中規中矩地參加法鬥場，觀戰到現在才被動現身，老實說，吳駭有點憋屈。

　　當局者迷，他多想謝宇策能開口幫他分析一下形勢，但怎麼說，都沒有回應，吳駭作罷。

　　謝大佬這回生氣的時間很有點長，明明早就過去了，他也放棄了那什麼紫雷，還不消停……吳駭堅決不低頭，並重重給他的完美印象上劃了好幾筆：小肚雞腸，霸權主義，死要面子。

　　本著有一句說一句的原則，吳駭把好事壞事一一向謝宇策彙報，只等著對方想通了，突然開口，再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卻沒有料到謝宇策並不能聽見。

　　吳駭把全部注意力放在面前極盡惹眼的蕭憶地身上，端著架子，不失誠懇地說：“我來，並不是為了讓蕭尊者滿意，而是想和蕭尊者過過招而已，你可要手下留情啊。”

　　“吳……”蕭憶地正要開口，只見眼前電光一閃。

　　吳駭腳下出現兩道不大明顯的殘影，以電光火石般的速度殺至蕭憶地面前。

　　“居然一言不合就開戰，他搞什麼，打雞血了，真不要命！”

　　“速度很快，看來先前還沒用全力。”

　　“手裏拿的又是何物？”

　　“九流血脈挑釁龍血皇族，大無畏，可以載入史冊了哈哈哈。”

　　圍觀法修炸開了鍋，嘲笑九流人血不自量力，而真正瞭解吳駭實力和性格的生死境聖人，雷明城老祖等人，卻都繃緊了臉，懸著一顆心，七上八下。

　　難不成吳駭以為反其道而行，能讓龍血皇族蕭憶地刮目相看，進而選他麼。

　　不可能！龍血皇族的威嚴神聖不可侵。

　　自蕭憶地離開座位，雷晟和穆如鋒就迫不及待走到敞開的窗欄邊，不約而同地站近了些，聽到吳駭說話，也都沉下臉來。

　　這種找死的話也敢說，蕭憶地聽了那些，應該知道吳駭心眼多，對吳駭沒有好感，這若是真動起手來，吳駭就是有一百條命，也不夠蕭尊者一巴掌。

　　而戰臺上，蕭憶地眉頭緊鎖，心臟猛然跳動起來：“殘影步。”儘管吳駭的速度極快，但他還是在鬼魅般的步法中，看出了殘影步的雛型。殘影步，蕭憶地自幼就學過，怎麼學的，他到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

　　這一失神，吳駭騰空而起，自上而下，已經殺至近前。

　　手中法杖被白色閃電纏繞，氤氳白光參了電弧，將鏽跡斑斑的古舊法杖罩了個全，只能看到頂端一小塊晶石散發淡藍色光暈，對準了他。

　　“這是……”蕭憶地驀然頭皮發麻，腦袋先身體一步，側向一旁。

　　霎時，只見一道細線自淡藍色晶石上延伸出，從他耳廓一寸處沒過，刺入腳後地面。

　　無形勁氣颶風般蔓延開來，一股強大無匹的巨力抵住後背，將防備過低的蕭憶地推了出去，往前趔趄。

　　轟隆隆！

　　以那道細線為中心，堅不可摧的戰台寸寸龜裂，地面塌陷，一直延伸到千米開外的觀戰台，護欄崩塌。

　　數以萬計的圍觀之眾大驚失色，紛紛向後撤離，一陣兵荒馬亂。

　　蕭憶地雙腳懸空，出現在地面上方，低頭看去，一滴冷汗頓時掉下來了。

　　再一抬頭，入目便是吳駭似笑非笑，似溫柔又非溫柔的一張笑臉：“不知道戰鬥不能走神嗎。”

　　血脈波動一如既往，氣息並不雄渾，卻綿長沉穩，像是蟄伏的古獸緩慢地呼吸，蕭憶地猛然發覺，眼前的吳駭比古尊墓地裏強大了十倍不止。

　　無法進步的九流血脈，這才分別不到半年，居然就強大至此，蕭憶地承認小看吳駭了。

　　居然來真的，蕭憶地面無表情地想到，吳駭等他太久了，心裏有氣麼？究竟要不要去古源宗，還是只想考驗他的實力，激他全力以赴嗎。

　　太放水了，吳駭心裏微微一歎，就這交談的時間，以尊者的強悍實力，不說出百招，十招總是有的，但蕭憶地自從上場到現在，釋放的龍威都不是對準他，而且就連火龍虛影，亦或天賦神通的影子都沒有。

　　硬生生避開他這一擊。

　　不就是故意用了下殘影步嗎……儘管蕭憶地表面上沒有太大動靜，吳駭卻能從蕭憶地故意慢半拍的動作中，感覺到他的力不從心。

　　戰鬥中被情緒影響到對手都能察覺的地步，對尊者而言是很罕見的事情，更不用說對萬事漠不關心的蕭憶地。

　　“再來！”吳駭收起法杖，拿出天殞長刀，微微彎起唇角，朝蕭憶地眨了下眼睛。

　　意思是，我受了傷，就別難為我了。

　　你當眾敗給我，會很掉面子，咱倆差不多就行。

　　吳駭當然不想來真的，先不說他重傷未愈，再次就算巔峰時期用盡全力，想要戰敗一流至尊血脈的蕭憶地，也是不可能的事。他只是想展露一下實力，震懾四方罷了。

　　蕭憶地接收到他的示好，愕然之後放下心來。

　　……不是來真的就好。

　　戰台已經被毀得亂七八糟，簡簡單單一道攻擊，餘波一直延伸到觀戰台外十丈遠，長寬百丈的法戰台幾乎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偌大的空洞。

　　這是能供尊者戰鬥的戰台，卻被吳駭一擊給毀了。在場親眼目睹這一幕的人都啞了口，瞠目結舌。

　　千米開外的防護欄破了洞，滿目瘡痍，而生死境聖人們所在的精美的觀戰閣樓還算完好，主要是布有陣法，再次有雷擎尊者鎮場，穩住了這邊的昂貴建築，這才免受波及。

　　但眼前狼藉的景象卻讓人心有餘悸。

　　誰也沒想到，吳駭竟有如此強悍，先前對付石霄尊者並沒有用這等手段，這樣驚豔的一擊，足以傷及尊者。

　　雷擎尊者的臉色垮了下來。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完了。

　　他希望蕭憶地能被激怒，但接下來的狀況卻出乎眾人的意料。

　　蕭憶地非但沒有顯露天賦神通，反而在和吳駭……過招？

　　對，就是過招，比熱身的幅度稍微大了那麼一點，不能更狠了。

　　這在境界較低的人看來，吳駭能和蕭憶地尊者對戰這麼多回，在極快的你來我往中，防得滴水不漏，可見自身實力很不簡單。

　　“你看到吳駭眨眼了嗎？”雷晟的眼睛不可思議地睜大，臉皮抖動，問旁邊的穆如鋒。

　　“看到了。”穆如鋒說。

　　他倆都是盯著吳駭，生怕錯過一點，只看到臨死前的畫面，所以就連吳駭的面部表情也看得清清楚楚，笑著說話也就罷了，但剛才兩人開始“溫柔”地過招之前，確確實實，吳駭眨眼了。

　　很輕佻的放電，穆如鋒記得，這個勾人的表情，吳駭也曾對他做過，心裏更不是滋味。

　　雷晟盯著蕭憶地那張俊美無雙的死人臉，說：“你說，吳駭會不會是看上蕭尊。”

　　蕭憶地這類人的事蹟在蕭皇族境內廣為流傳，穆如鋒從小聽到大，就說：“蕭尊正氣凜然，不會對吳駭起歪心思。”

　　雷晟呵呵：“最開始我以為你也不會動凡心。”

　　情人眼裏出西施，一旦看上某個人，覺得他渾身上下都是閃光點。

　　吳駭只看表相，彬彬有禮，落落大方，天分奇高，似乎什麼都精通，血脈低微，但實力過人，全身都是秘密，琢磨不透。

　　進而發覺，只要是他看上的人，都逃不脫魔爪。

　　但雷晟還是由衷希望穆如鋒說的是真的，蕭憶地何許人也，近兩千歲的大能，見過多少大風大浪，狂蜂浪蝶。吳駭就只是露了一手，蕭尊不至於輕輕鬆鬆就被拿下。

　　“也許蕭尊本就是外冷內熱的人，以前傳聞中他也很有耐心。”

　　只是戰鬥看著看著，雷晟和穆如鋒臉色越來越難看，心裏的憂慮持續向上攀升。

　　“古源宗的名額只有一個，是真的還是假的？”吳駭挑眉，傳音問蕭憶地。

　　“真的吧。雖然不歸我管，但我確實可以代宗門招人。因為我那一脈很空，目前山主就是我，”蕭憶地傳音，“你要來嗎？你也可以帶幾個人過去。不過……”也許你想帶的人，就是說你壞話的那兩個。

　　蕭憶地只說：“前提是我也滿意。”

　　見他老老實實地把什麼都說了，吳駭頓時覺得等這麼多天，沒有白等，笑道：“就我吧。想帶的都在我身上。”

　　“好。”蕭憶地一臉冷漠，以點頭來回答。

　　他本就是為了吳駭而來，如果吳駭不出現，整個雷明城，他一個也不會帶走。

　　“哎呀！”吳駭單腳落地，腳下凹凸不平，崴了下，牽動體內傷口，臉色白了許多，身體虛晃，就要倒下。

　　蕭憶地下意識收起攻擊，上前扶住他的手臂。

　　原本的過招溫和得一點戾氣都沒有，以至於這一攙扶顯得非常自然。

　　吳駭繃著臉，有點不爽，他可以在各式各樣的外人面前示弱，但他並不想在侄子面前出糗，於是甩開蕭憶地的手，道：“無妨。”

　　“還說沒歪心思。你看看！”

　　怎麼說也是跟你戰鬥的對手，讓他摔又不會傷到哪兒。

　　雷晟黑了臉，很不忿：“想不到，傳聞中超然脫俗的蕭憶地，也不過是個俗人！”

　　“蕭憶地尊者外冷內熱，是個善解人意的好人呢。”雷霓兒美眸發光。

　　“俗！”雷晟看不下去了，壓低聲音傳音給穆如鋒，獲得了同樣的評價。

　　穆如鋒不能更同意，這副姿態，落到無關緊要的外人眼裏似乎很顯蕭尊仁義溫謙，但他倆怎麼看怎麼辣眼睛。

　　能不能把手從吳駭胳膊和肩上移開！

　　他都沖你眨眼睛了，別這麼快回應行麼，他會蹬鼻子上臉的！

　　誰知——

　　注意到兩道火熱的視線從閣樓邊射來，吳駭稍稍落後一步，再沒別的反應。

　　蕭憶地微微停頓，非但沒有離得太遠，反而有意無意地替他擋住了視線。

　　“你身上有傷，我境界比你高，再較量下去非死即傷，到此為止吧，”蕭憶地看著吳駭說，“這一戰，就算平局。”

　　“平局？”

　　這聲傳出去，頓時引起了生死境聖人的不滿。

　　“這，這不合常理吧。”

　　“怎麼能是平局，您明明穩贏，傳出去不太好。”

　　“蕭尊者本不必謙讓，戰鬥應該公平公正，豈能兒戲。”

　　言外之意，你和他戰成平局，那古源宗招人還怎麼算。就算是巔峰時期的雷擎尊者，也沒把握和龍血至尊蕭憶地戰成平局，相比而言，吳駭的這場如同兒戲，戰平得太草率。

　　不該就這麼結束，雷明城最強的雷擎尊者還沒上場呢！

　　雷擎尊者連忙迎了下來，和顏悅色地說：“蕭尊者累了吧，不如先回府休息，古源宗的納新大比，明日應該就能徹底結束了。”

　　“已經結束了，我的話，你沒聽明白嗎。”蕭憶地冷漠地道。

　　希望破滅，一點也不給雷擎面子，雷擎的表情很不自然。

　　已經結束了，確定要選吳駭。

　　“幾日不見，雷擎尊者風采依舊，氣色更好了。”吳駭開口打破沉寂，“以尊者的天賦，道傷痊癒，就算錯過這次機會，以後哪兒不能去。”

　　“道傷？”蕭憶地不是醫師，但知道道傷對法修而言意味著什麼，必死之症，怎麼能好。

　　“吳駭醫師說的是，恭喜！”雷擎皮笑肉不笑地對吳駭說，“你重傷在身，只需要跟我說一聲，就能上樓會見蕭尊者，何必親自遭這份罪。蕭尊者身份尊貴，這真是勞煩了，雷晟，快去看看。”

　　雷擎連忙上去想要接過吳駭。

　　蕭憶地不悅地抬手擋了擋，眼神示意雷晟一邊去。

　　雷晟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頓時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雷擎尊者解釋道：“我家這小輩也是二星醫師。”

　　“名額已定，我等自然聽從蕭尊者安排，這也是吳駭醫師的造化，”雷擎尊者心在滴血，卻還是在笑，不願放過一絲一毫的機會，“我的意思是，吳駭醫師受了傷，不宜遠行，不如今晚就在雷府休整，我會請雷明城最好的醫師為他療傷，明日恭送二位離府。”

　　嘖嘖，不知為何，吳駭總覺得這話不懷好意。

　　早幹嘛去了。他也是醫師，受傷了待在醫師公會，不比雷府更好？

　　但這話很巧妙，是問蕭憶地。吳駭得給大侄子面子，不好截話。

　　“這要問他的意願。”

　　蕭憶地回頭對吳駭說：“叔，您覺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