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始料未及

　　“恭喜郡主。”那位面容溫潤的年輕聖人道，“距離上一次遠古殿堂開啟，太久遠，血神樹就長出小半截金枝，可能是有史以來最大的機緣。可惜我沒緣分。”

　　“血神樹新生金枝，傳出去想必會引起轟動，恭喜蕭王朝。”

　　這幾位早有耳聞，卻彼此不熟的年輕一輩翹楚都客氣地跟她道賀，紗翎郡主美眸閃耀。

　　“我們只能退而求其次，儘快找別的血神樹幼苗。”

　　羡慕歸羡慕，其餘八人再眼紅，也只能咬著牙去祝福。

　　成年後的靈性生命很難馴服，血神樹金色分枝認主了紗翎公主這位身份尊貴的龍血貴族，他們也只能認了。

　　龍源界人族與獸族分庭抗禮，從馴獸師在這邊不受待見就能看出來，獸族的地位之高。

　　靈性植物或靈性生命就不一樣了，可以被收復。

　　靈性生命培養到巔峰，就等於額外擁有了更強戰鬥力，因此在外界非常受歡迎，而且價格昂貴，很多都是有價無市。

　　這裏的任何一株血神樹幼苗，放在外界，必會引發轟動。

　　機緣人人有份，重點還是接下來的參悟，沒人會在這時候浪費時間。

　　紗翎郡主得了好運，大機緣在手，最讓人啼笑皆非的是，居然有人傻到隨便認主了根明顯不是血神樹幼苗的藤蔓。只能說，能在血神樹幼苗堆裏將這玩意找出來也不容易。

　　“你可真幽默。”紗翎郡主看了眼吳駭，以及他手腕上纏繞的靈性植物，走得慢不說，竟然還停下了，似乎一點也不著急去本體上參悟……

　　“過獎。”吳駭蹲下來，把藤蔓重新栽回土壤中，當然是靠近血神樹本體的土壤，也不管對方聽不聽得懂，在腦中跟那微弱得不像話的魂印溝通：“你繼續吸收養分，等結束了再帶你走。”

　　藤蔓呆滯得就像根凡草，沒有靈性可言。吳駭幽幽歎了口氣，和認主郡主的金枝差距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算了，眼不見心不煩。

　　吳駭停下來是為了看小幻。

　　金枝剛認主，小幻就從他胸口衣襟處溜了出來，偽裝成枯枝的顏色，大搖大擺地在距離血神樹本體不遠的樹苗間穿行，明顯是想挑幼苗下手。

　　見吳駭無意理睬她，紗翎郡主不再自討沒趣，冷哼一聲跳上樹幹。

　　其餘八人圍繞著樹樁找了一周，陸續挑好幾處自己滿意的血神樹樹苗，暫時沒有認主，而是讓它繼續自然生長，準備等時間將近結束的時候再選其中一根認主。

　　這才回到血神樹主幹上——平滑的木臺上，圍繞著正中央，等距擺放著蒲團，總共十個。

　　只要坐上血神樹為十位幸運者準備的蒲團，就能看到樹樁正中央演化法則，這一不可思議的景象似乎無時無刻不在進行，但只有坐上血神樹枝編織的坐墊，才能感知到，才可以進行參悟。

　　這才是血神樹最大的機緣。

　　要知道，不是每一株都能很好地存活下來，還得看生命力強弱。

　　對他們這些輪回境以下之人來說，血神樹本體的境界實在太高，深不可測。

　　所以也不是每個獲得參悟資格的天才，都能在有限的時間裏，參悟出個名堂來。

　　時間寶貴。

　　在小空間外遠遠觀摩的其他通過考驗卻沒能選入十人之列的強者們，在看到血神樹上金枝出現的刹那，全都難掩激動，羡慕嫉妒恨。

　　“服。”

　　不得不服。

　　“全都是生死境巔峰，其中還包括龍血皇族。”

　　“不對，有一個例外。”

　　“你看那是誰，有誰認識？”不少人注意到了十人中唯一的生面孔。

　　作為第一個認主了靈性植物的人，卻是最後一個坐上蒲團，迷之從容。

　　“湊數的吧，居然還特地跑去更遠的地方挑靈性植物，他是不知道越靠近血神樹本體的幼苗越珍貴嗎。”

　　“開始了。都坐下了，開始參悟法則，但那人還在上面走來走去。”

　　“這麼好的機會卻不知道珍惜，”外面觀摩的人真想進去替他參悟，“血神樹怎麼選了這麼個不靠譜的人，境界低級，被人一巴掌拍出幾百米。”

　　說幾百米是誇張了，但吳駭的表現確實讓人琢磨不透。

　　他在走動過程中，由於裏頭時間流速過快，五官模糊不清，讓人特別想知道他的真面目。

　　“終於坐下來了。”

　　“他又動了。”

　　能不能消停點。看的想揍人知道嗎。

　　裏頭的人有三個月的感悟時間，但他們只有短短三天！

　　當十個人全部靜下來參悟，才會引發強烈的波動共鳴，可能影響到整個空間，外面觀看的他們哪怕看不見血神樹直接演化的道則，卻能記錄下法光，也能從中獲益。

　　可如果有個人亂來，那就亂了套了。

　　打個比方，就是舞蹈團排練一支舞，動作整齊一致才有觀賞價值，、但如果其中一個人壞節奏亂跳，甚至在舞臺上走來走去，整體都給破壞了，首次觀摩的注意力一下子集中在這顆“老鼠屎”上，那還有機緣可言。

　　“那人不是之前在大宗師級別得到過古尊傳承，卻因為實力一般把傳承拱手讓人的傻小子嗎？好像叫吳駭吧，他這張臉，只要看一次就不會忘。”

　　“明明是大宗師。”

　　“不會有錯，此人絕不是生死境聖人。”

　　“不是生死境聖人參悟不出所以然來，所以故意搗亂，故意不讓我們沾光……太壞了！”

　　“認主低級藤蔓，搞不好也是故意的。他是料到眾目睽睽之下認主好東西，以他的低賤身份和微末實力，一定會被截獲，所以才挑次等品。”

　　“奸詐，太奸詐。”

　　“還好現在坐下了，如果他再敢亂來，出來後有他好受的。”還是眼紅。

　　畢竟是血神樹主體附近生長的靈性植物，再次也次不到哪里去……

　　吳駭哪知道外面的人對他的評價，他之所以如坐針氈，完全是因為幻光紫電太倡狂了，居然敢當著血神樹本體的面，在這麼莊嚴肅穆的地方，對血神樹幼苗下手。

　　吳駭得到生命力回饋，消耗的魂力緩慢復原，一邊覺得它幹得漂亮，一邊又心慌，擔心小幻冒犯了血神樹，被鎮壓……心怎麼靜得下來。

　　特別是當他發現，血神樹演化的道則，血神空間成型的過程，那令人炫目的奇幻景象，在他看來，就跟特效電影沒太大區別時，他就想豁出去了。

　　“這就是血神樹的道則感悟。”與其他九人或迷惑，或神往，或如癡如醉的樣子不同，吳駭略失望，也許是他的路不同，參悟此道對他的修煉突破沒多大用。

　　以他過人的魂力和悟性，短時間內很難從這混亂龐大的狀況變換中，提煉出有用的時空觀。

　　其他人都在嘗試各種方法推演，而他反而無所事事了。

　　“總不能幹坐著。我還是修煉我自己的功法吧，難得有個靈氣濃郁的地方……”而且體內的生命力補給，雖然微弱，但卻源源不斷。積少成多的道理，吳駭還是懂的。

　　可一旦開始修煉，小幻就顧不上了。

　　吳駭小心翼翼地將魂力探入木墩一下，感知範圍內一片虛無，他堅持往虛無處傳入魂念：“參悟的機緣我就不要了，您老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的小閃電一般計較。”

　　“如果您老不高興，只要知會一聲，我立馬讓它回來，一定狠狠教訓。”

　　沒有回應。

　　吳駭當然不會主動阻止。

　　幻光紫電就這麼放肆著來，搞不好真有可能讓他在接下來的三個月內突破七級武者！

　　蒲團上，吳駭閉上眼，盤腿而坐，靈氣朝他聚集，湧入周身穴位之中，與如水般的生命力共融。

　　吳駭催動元力，按照九煉密典第六重所載……

　　積聚，衍化，沖關。

　　蒲團是個好東西，吳駭僅僅是坐在上面，整顆心就靜了下來。武神傳承第六重，吳駭已經悟透了，差的是元力積累過程，只要按照所記載方法來修煉，以他遠高於武者等級的魂力，在沖關之前甚至不需要全身心投入。

　　“你之前說它置之死地而後生是什麼意思？”吳駭分出心神，問謝宇策，“不會是那截金色分枝吧，可是認主了，不還是等於屈服。”

　　“你覺得它現在是屈服了，在等待死亡？”謝宇策反問。

　　“不……”

　　如果真等待死亡就不會再另生金枝。

　　血神樹通體成金，就會成就神位。但它巔峰之際，也就寥寥無幾的幾根金枝，也就是說距離神級還遙遠得很。

　　除非斬得只剩下金枝。

　　金色分枝能活過來，那它就等於另類重生。

　　所以金枝認主後，小幻就開始肆無忌憚了？吳駭無語，既然小幻如此睿智，怎麼給他選了根破藤，他心裏不平衡了。

　　“這就是常規思路，不排除這種可能性。”謝宇策道，“不過，血神樹極盡昇華都沒能蛻變成金枝，要將這根金枝養活，難度極大。說句實話，你就算得到了，也保不住。”謝宇策說。

　　這是事實，吳駭承認：“聽你這麼說，養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稍微被安慰到了。

　　吳駭嘀咕道：“成神就會被鎮壓。金枝這麼明顯，肯定會被一眼看穿，認主以後，就不由它了。”

　　“如果你發現一條路行不通，失敗了，你會怎麼辦？”謝宇策問。

　　“當然是改路！它忍辱負重這麼多年，發現突破無望，會找另外的方式成神……吧，也就是置之死地而後生？”吳駭似乎摸到了點什麼，但好像並不能說明藤蔓跟這個有聯繫。

　　謝宇策說：“金枝混淆視聽，讓人以為它還走原來的老路。它想重獲新生，方法只有一種，就是離開這個囚籠，我認為，成神的希望還是在這些新生的樹苗之中。如果我是它，我會換個品種，變個樣子出去，攀著人類往上爬，最終超脫。”

　　“成仙成神都是殊途同歸，血脈極盡昇華到最後返璞歸真，”謝宇策說，“這根寄生藤蔓，攀附著血神樹幼苗，那株幼苗的長勢比周圍都要差，再加上它最大的矛盾點就是太弱了，憑這兩點，就可以賭一把。”

　　太、太弱了？

　　真是弱得不行，如果說新生的小幻認主印記波動是火把，那剛才他得的藤蔓，螢火之光都比它亮。

　　“對生命力更敏銳的是小幻。找不了最好的，就找看似最差的。”謝宇策說。

　　“如果看似最差的真的是最差的呢！”吳駭說。

　　“那你就自認倒楣吧。”謝宇策事不關己，“誰讓你沒有主見地信了呢。”

　　“我那還不是因為你。”吳駭哀怨道，“你怎麼補償我。”

　　“做了就不要後悔。後悔也沒用。”

　　“騙你的，”吳駭溫聲說，“我對我做過的任何事都不後悔。一株靈性植物而已，哪里比得上你。”

　　猝不及防聽到這句，謝宇策頓了下，才說：“這話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吳駭說，“聽不明白嗎，那我再說一遍，我對我做的任何事都不後悔，我也不後悔親你。”

　　“……”

　　“還打算繼續逞強？”謝宇策笑道，“看來你心態還沒擺正……”

　　“我端正心態了！”吳駭打斷道，“我能追你了嗎。”

　　正兒八經地說出這句話，打娘胎出來頭一回，可他的語氣沒有絲毫怯弱，有板有眼，彷彿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