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跗骨霜花

　　“長老，吳駭大師兄是哪位……已經開始了？”

　　兩位相互之間特別看不順眼的皇級強者幾乎同時趕到九天塹，讓守護此地的長老帶路，耽誤了不少時間。

　　中樞島上人來人往，練武場上正打得熱火朝天，數百位弟子在觀戰。

　　而正在戰鬥的兩人中的一個，正是薛劍涼方才在藏典閣外臺階上見過的那位青年。

　　三級武者。在跟四級武者對戰。

　　而那位四級武者，絲毫不懂規矩，招招制敵，直戳要害。

　　薛劍涼不由加快速度，卻被一道劍光擋住去路，他後退一步，還是有幾縷黑髮被割斷。

　　薛劍涼火了：“你到底想幹什麼，給我適可而止，現在沒空跟你鬥！”

　　突然攻擊他的自然是遊少璉。

　　游少璉饒有趣味地說：“你不好奇大師兄實力如何？他既然有底氣應戰，你要是打斷了，豈不是當著這麼多新弟子的面認定大師兄技不如人，你讓大師兄面子往哪兒擱。”

　　“好奇的是你！保護他的安危是大護法的交代，萬一……”

　　遊少璉打斷道：“且看看吧。我可不想搶大師兄的風頭。”

　　果然，時間一點點過去，本該穩占上風的付千瀧反而落了下乘，而他的對手，本該比誰都年長，卻看上去比誰都面嫩的青年依舊從容不迫，臉不變色氣不喘，戰技施展得如行雲流水，配合得當，居然穩占勝機。

　　“聽長老說，大師兄只學過十天戰技，這是十天學得的成果？”

　　遊少璉想給他鼓掌了：“不愧是潛力高出正常人三十多倍的天才，生平罕見。佩服。”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吳駭身為宮主大弟子，闖過了雪靈之地，深得傳承之靈歡心，身上不可能半點保命之物都沒有，但他只用剛學的基礎戰技，就連最擅長的魂控戰技都沒施展，就已經讓四級武者疲于招架，天生的武鬥料子。

　　修煉九級功法，就能在近二十年內突破至三級武者，可見悟性之高。

　　剛起步就強悍至此，或許也只有這樣的天賦，才能被宮主看重……

　　這時，中樞島露天練武場的戰鬥已經分出勝負。

　　四級武者付千瀧，輸了。

　　練武場外靜寂了片刻，接著一片譁然。

　　這群新弟子中五級以上武者嗤之以鼻，原以為付千瀧在四級武者中算強的了，這樣看來好像也不怎麼樣。

　　吳駭手中長棍古怪了點，但絕不是高級兵器，他身體同樣受傷，沒用防身寶物。

　　畢竟是宮主大弟子，怎麼強都不為過，區區三級武者就能將中級戰技融會貫通，顯然是得到了高級傳承，但付千瀧連他的底牌都沒挖出來，讓人失望。

　　但曾被付千瀧打敗的三級或四級武者們個個臉色發白，不得不服氣。

　　“上去看看。”

　　“把付千瀧帶走。”

　　戰鬥結束了，眾弟子商量著走上前去。

　　**

　　“少給我轉移話題！”吳駭抓著付千瀧的衣襟，他當然清楚付千瀧動了殺心，對方隱藏著殺氣，但能從攻擊中清楚地感覺出來。

　　武神宮能出什麼事，就算出了事，哪里輪得到你個新入門的小弟子來指手畫腳。

　　迎上來的眾弟子，以及隱在不遠處高空，正準備隨時落地的兩位皇級武者，都沒有料到。

　　一瞬間，變故陡升。

　　“去死吧！”付千瀧目光陰厲，反手扣住吳駭的手腕，另一手拿出小瓶，撒向吳駭面門。

　　“這是什麼。”

　　瓶口冒白氣，如霜花向外溢出，陰毒的冷意讓吳駭打了個寒顫。

　　還好學的是風系戰技。吳駭引風狂掃，將撒向面門的白色霜花掃飛出數遠。

　　這玩意絕不是什麼好東西，吳駭第一反應是被付千瀧扣住的手不要了！

　　“‘跗骨霜花’只要一點點，霧氣狀的一點點，就足以讓皇級強者以下的你，前功盡棄，”付千瀧已經魔怔了，一不做二不休，雙手燃起火焰，扭曲的臉龐格外猙獰可怖，“既然知道有仇人在藥神谷，你怎麼就猜不到我會和二弟串通一氣，拿到什麼致命毒物來對付你。”

　　“反正我敗了，前後只有死路一條，與其在你的淫威下苟活，甚至被武神宮滅口，不如拉你們陪葬！”

　　“要死一起死，是你逼我的，姓趙的死了就死了，你惺惺作態，仗勢欺人，就別怪我手下不留情！”

　　怎麼能讓與付家結仇的天才崛起，元武大陸上太多例子，多少名揚大陸的天才都是踩著大家族的廢墟上往上爬。

　　不幹點驚天動地的大事，誰服你武神宮大弟子的虛名。

　　他和吳駭之間的私人恩怨，武神宮名義上兩不相幫，但在他和家裏通過一次話以後，就斷了他和付家的聯繫，偏向哪邊再清楚不過。付千瀧早就有怨言。

　　這就是報復，殺了吳駭是報復，殺不了吳駭，武神宮這麼多條人命也能抵去珍貴霜毒價值的一半。

　　“出事了！”薛劍涼道。

　　“奇毒浴火化霧，”游少璉勃然色變，“不僅僅是私仇，他是奸細！”

　　眼看著那道火焰脫手而出，有一縷卷起了白色霜花，白霧冒出，吳駭渾身發寒，心道這次要栽了。

　　“屏住呼吸。”突然腦子裏無端蹦出一聲冷哼，熟悉的聲音傳來，接著他的腰就被有力的手臂箍住，狠狠拽進了一片黑暗之中。

　　吳駭的身體脫離了原地，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可怕之地。

　　支離破碎的虛空，亂流湧動，彷彿無邊無際。

　　“這是哪兒？”吳駭倒吸涼氣，後背就撞進了結實的胸膛，側過頭就碰到謝宇策的脖頸，過分俊逸的臉近在咫尺，沒了一貫慵懶的笑容，長睫下琥珀色眸子如一汪深潭，深不見底，擔憂一閃而逝，吳駭的心臟狠狠抽動了下。

　　你不是說不會幫我的嗎！

　　“空間亂流。”見他沒事，謝宇策淡淡地移開視線。

　　片刻後，謝宇策再度撕裂空間，把吳駭從空間夾縫中帶了出去。

　　黑芒一閃而過，黑色匕首從屋裏出現，橫在吳駭眼前。

　　“你看，它能自己動，謝……”扭頭，身後哪還有謝宇策的身影。

　　“帶上。”謝宇策還算溫和的聲音在腦子裏響起，“當著我的面，不會讓人對你下毒。”

　　吳駭將匕首握在手裏，心臟還砰砰直跳。

　　怎麼逃出生天的，他並不知道，他只知道危急關頭，謝宇策突然出現，把他拉進了個陌生的地方，再出來就在居處的另一邊，已經偏離原先所在的練武場很遠了。

　　練武場上正在上演極其可怕的一幕。

　　白色霜體被烈焰炙烤，與元氣結合，發出騰騰白霧，白霧迅速逸散，籠罩住全場眾人。

　　“啊啊啊！”淒厲的慘叫聲此起彼伏，屍斑和皺紋爬上健康的皮膚。

　　“我的元氣。”

　　“我的臉，手……”年輕的弟子看著自己佈滿斑點和裂紋的手，體內元氣凝滯，靈種被侵蝕消散，壽元一下子從數千年縮減到百餘年，他們年紀老邁，風燭殘年般，無力跌倒在地，有的直接昏了過去。

　　“以我的本事，就算離開了武神宮，也多得是其他去處。哼，吳駭，必死無疑！”付千瀧提前服下解藥，無懼於這跗骨霜花之毒。他趁著火勢蔓延，翻滾而出。

　　付千瀧直接拿出一道跨域符。

　　“想跑！”

　　一道劍光憑空而現，將那道符咒分成兩半。遊少璉從天而降，拿出一個寶瓶，將濃濃白霧吞吸進去，救下部分弟子。

　　遊少璉甩手一記鞭子，打斷了付千瀧的手腕，接著拿鞭子一卷，將付千瀧牢牢捆住，並親手卸掉他的下顎，絕了他所有自盡的方式。

　　“準備的還真不少，連跨域符都有。看來是早有預謀。”

　　“皇級武者！”能禦空飛行的只有皇級武者！

　　“拜見雪劍皇，璉光皇。”

　　“不必多禮，大師兄呢？”

　　滅了火，視線範圍內沒有吳駭的蹤跡，薛劍涼魂力外放，不禁愕然，吳駭竟然在居處背面，距離此地七百米開外的地方。

　　轉過身，神情從恍惚狀態中恢復成慣有的從容，毫髮無損。

　　付千瀧猛地睜大了眼睛，露出駭然之色，不可能！

　　吳駭什麼時候去了那裏，居然給逃了，他豁出性命都沒能對付得了他……

　　付千瀧的如意算盤落空，不是沒有原因。

　　謝宇策最反感的卑劣手段之一，就是下毒。當著他的面，誰也別想得手。

　　“你就是大師兄吧，初次見面，我叫遊少璉，稱號璉光皇，”遊少璉笑看吳駭走近，道，“都怪薛劍涼，是他妨礙我，故意拖延時間，才導致我們救人來遲，不然也不會讓這傢伙有機可乘。”游少璉虜獲罪魁禍首付千瀧，眼睛不眨地把責任一股腦推給了另外那人。

　　“大師兄，你沒事吧，”薛劍涼看了眼練武場，疑惑道，“你怎麼會出現在那裏，你不是在……”毒霧中心。

　　吳駭看著面如死灰的付千瀧，說：“自然是有點保命手段的。”

　　‘想跑’二字就是薛劍涼喊出來的，摧毀跨域符並救下殘餘弟子的正是他。

　　習慣留意細節的吳駭沒理會一來就推卸責任的遊少璉，只對光做事不辯解的薛劍涼笑了一下：“又見面了。”

　　薛劍涼同樣對他還以淺淺的微笑。

　　“你們認識？”遊少璉的視線在兩人間來回，像發現新大陸似的。

　　“方才藏典閣外，有幸見過一面，不過沒認出來。”薛劍涼說。

　　這耿直的回答，不愧是薛劍涼，完全不會顧忌大師兄聽了會作何感想。

　　遊少璉這才放下心來，才一面之緣而已。雖然武力方面，兩人不相上下，但在人際方面，薛劍涼差了他不止一星半點，武神宮上下，要屬他遊少璉人緣最好，就他敢喊珞華大護法‘珞姐’。

　　這個優勢，他會一直保持下去。

　　“大師兄放心，接下來的事，交給我們。”遊少璉說完，繼續為吳駭說話，

　　“你們拿什麼跟大師兄比？大師兄有三十幾倍正常人潛力，前所未見的天才，剛才用的戰技才學了十天。用腦子好好想想，武神宮宮主會收錯弟子嗎。”

　　見這兩位皇級武者都對吳駭格外重視，言語間無不透露著維護和尊敬，在場僥倖撿回一條命的普通弟子眼中，本該首當其衝卻毫髮未傷的吳駭彷彿跟他們不在一個層次。

　　他們很後悔為什麼要幫著該死的付千瀧鬧事，差點連自己性命也栽進去。

　　質疑吳駭，豈不是質疑武神宮宮主的決斷和眼光，他們是萬萬不敢的。

　　“帶傷患下去救治，暫時不要聲張，”守護長老冷冷道，“把付千瀧押下去，別讓他死了。”

　　“此事關係甚大，少宮主，可能不只是私怨這麼簡單，勸您暫時不必親自接觸。你暫時休息幾日，有必要去和珞華護法親自交代一下。”

　　吳駭僅僅是三級武者，就贏了四級武者付千瀧，還能憑藉鬼神莫測的手段逃出生天，本事不小。日後成就定然不小，既然已經證明了實力，這聲少宮主，護法長老叫得很順。

　　宮主大弟子，日後武神宮宮主的不二人選，少宮主當之無愧。

　　聽到這個稱呼，包括兩位皇級武者在內的眾弟子全都愣住了。

　　確實要交代一下，吳駭無意識地摸了摸黑色匕首。

　　還有，武神宮究竟出了什麼事？

　　**

　　武神宮一角，陰暗的死牢。

　　這裏有特殊陣法隔絕了外界，元氣近乎於無，就算受傷也沒辦法恢復。

　　“說，是誰讓你做的！”

　　“誰給你的霜花跗骨毒，讓你來對付大師兄！”

　　付千瀧成大字型被扣押在刑架上，上身滿是傷痕，嘴唇泛白，臉色泛白，滿是血絲的雙眼已經癲狂。

　　“我不是說了嗎，是我二弟給的。這麼珍貴的毒藥，除了藥神谷，還有什麼勢力能讓小弟子隨意拿得出來。”付千瀧篤定武神宮不敢對藥神谷下手，就算敢，也不是在這人魔蠢動的非常時期。

　　“解藥呢！”

　　經此一役，武神宮折損了四十多名弟子，這毒對皇級武者無效，但皇級以下，幾乎沾之必毀。

　　若不儘早服下解藥，加速衰老，最終必死無疑。

　　“沒有。”

　　“藥神谷獨門秘制的跗骨霜毒，只有藥神谷能解。”

　　術業有專攻，付千瀧能給自己弄到一顆解藥就已經不錯了。這種毒，毒性極強，煉製耗費的藥材就不普通，而解毒之物就更稀缺了。至少武力至上的北山十二宮沒轍。

　　**

　　武神宮，正殿。

　　“藥神谷！”珞華被氣笑了，“怎麼沒想過是藥神谷！”

　　“武神宮和藥神谷老死不相往來，但在大陸問題上，面對人魔，也會一致對外，沒想到這種時候還不忘狠踩武神宮一腳。”

　　雖說藥神谷的珍稀奇藥流出，不一定是藥神谷谷主授意，但也不乏這種可能。

　　“藥神谷本就和武神宮不對付。”

　　“整個元武大陸，除了藥神谷，還有哪個勢力，敢跟武神宮對著幹，敢肆意殺我武神宮弟子。”

　　長老說：“我擔心藥神谷和人魔一族串通一氣，同流合污。那就大事不妙了。”

　　畢竟不少弟子都是在追殺人魔的途中，被暗害。

　　“想多了吧，只是私仇。”

　　吳駭進來就聽到這些話，直接開口引起珞華護法等人的注意。

　　“你來了。”

　　殿內氣氛肅然，上坐無人，長老和珞華護法等人坐在兩旁。

　　落在他身上的視線略帶審視，讓吳駭感到很不舒服。沒想到他和付千瀧的小小衝突，會提高到這樣一個層面。

　　以他對藥神谷的瞭解，元武大陸兩大神級強者之一的藥神所創的藥神谷，一旦和北山十二宮之一的武神宮起衝突，在人魔之戰來臨之際，對大陸無疑是毀滅性的打擊。

　　“那你說說你和付千瀧究竟是怎麼認識，又是怎麼結仇的？”珞華帶著質問的口氣說道。

　　“說直接結仇也談不上，這和我好友有關，事情是這樣的……”吳駭把好友趙卓凡的遭遇簡要說了。

　　和調查的幾乎一致，珞華並不差異，讓她惋惜的是趙卓凡這個人。

　　確實觸覺全部消失，多有不便，但毫無知覺的身體，多少人求都求不得，這居然被說是病……這樣的人才，而且也是潛力遠勝正常人，至少也是二十多倍的天才，被付家小輩給暗害了，實在可惜。

　　吳駭得知趙卓凡的死法，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幾千根針埋進身體裏，那是怎樣喪心病狂，就算學長先天無感，也不能這樣欺負他。

　　“他越想殺我滅口，我越懷疑趙卓凡的死，死得不會很輕鬆。”但怎麼也沒想到，人能惡毒至此。

　　“就是私仇。付淳……真該死。”付淳敢這樣幹，吳駭覺得拿點毒來害他，也不是不可能。

　　好一出兄弟情深，付千瀧口上說著無所謂付淳的死，實際上為了保全付淳，保全家族，就來殺他滅口，以絕後患？

　　“看來，你是個重情義的人。”珞華目光複雜，吳駭並不知道這些年來武神宮宮主弟子的遭遇，以至於不瞭解幕後敵人的存在。乍看之下，吳駭好像什麼都不知情。

　　“事情沒你想得這麼簡單。”

　　付千瀧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利用奇毒對吳駭下手，而且已經提前備好了出逃之計，這是早有預謀。

　　就是這點，吳駭很奇怪：“他就是一小家族的弟子，他的二弟也只是得到藥神谷普通弟子，借付千瀧十個膽子，他也沒這個本事對武神宮叫囂。”

　　“你跟我來。”

　　珞華帶著吳駭來到界碑所在的內堂，直接開啟一則畫面。

　　“這是……”

　　“地牢。”珞華說，“九日嚴刑逼供，這是付千瀧最後的供詞。”

　　“為什麼不搜魂？”

　　“不到萬不得已，不會直接搜魂。”強行搜魂會讓人思維紊亂，成徹頭徹尾的白癡。留著這人或許還有用。

　　畫面中，暗無天日的刑罰下，付千瀧已經快被逼瘋了。

　　“你們收的吳駭很詭異，他來歷不明，你們不要信他。”

　　“連萬年樓都查不出他的來歷，他有九成可能來自於幽冥界。”

　　“我能證明他從歷練之地出來，當時人魔入侵，只有我們付家知道他的來歷，所以他要殺我滅口，他說要滅我滿門。”

　　十多年來，日復一日噩夢纏身，他對吳駭的恐懼和恨已經深入骨髓。付千瀧意志堅定，就算死，也不能讓吳駭好過。

　　“吳駭來自人魔一族，他死有餘辜！我是維護正道，剷除奸邪。武神宮是非不分，包庇人魔！”

　　“維護正義還用毒，毒殺我一眾弟子。”長老厲聲道。

　　劈頭蓋臉一頓狠打。

　　付千瀧不知不覺流出了眼淚，有氣無力地說：“我沒有辦法，我並不想殺他們。”

　　“當時如果吳駭不躲，死的就只有他一個，是他逼我殺人，是吳駭逼我的！”

　　這個付千瀧很明顯已經神智不清，他對吳駭的恨不加掩飾，說的話卻很精准。

　　毒是藥神谷二弟付淳給的。吳駭不可信。

　　“這樣，你還覺得是私仇嗎？”珞華用複雜的目光看向吳駭。

　　“他這麼恨我，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吳駭對付千瀧的印象還停留在那個聽他一句威脅，就嚇得面無血色，倒豆子般把厭惡的二弟出賣，意圖維護家族的大公子形象。

　　有點小聰明，性子不夠大氣，雖然覺得他外強中乾，挺沒見識，特別是在來武神宮的一路上，看自己實力低不順眼，好面子地讓他蹲了一路，但至少沒把他從戰車上丟下去。

　　付千瀧骨子裏其實並不壞，或者說沒有狠辣到這種地步。

　　難以置信，這才十多年，付千瀧就成了恨他入骨，不死不休的關係，甚至對武神宮也沒了敬仰。

　　誰給他的自信，或者說誰給他灌輸的可怕思想。

　　來了武神宮，沒機會接觸外界，只可能被武神宮的瑰麗強悍所折服，而且吳駭知道付千瀧底細，付家只是偏遠地方滏雙城中的一個相對不錯的大家族，一滴元液都當寶。

　　跟財大氣粗的超一流勢力武神宮相比，小小付家不夠看。

　　吳駭說：“他的意思是想告訴你們，我是人魔奪舍的夫妻生下的子嗣。但付千瀧並沒去過類似雪靈之地的地方，他上哪兒知道的這些。又是誰告訴他的。”

　　如果吳駭沒去過雪靈之地，他也不知道原來世間還有人類是人魔後代。

　　現在問題是，珞華護法等人都知道有幕後黑手要對宮主徒弟下手，吳駭必定也在其中，這有可能是幕後黑手下對付吳駭的一手狠棋。但吳駭來歷不明，確實是一大疑點。

　　珞華說：“根據我們查到的內容，付千瀧和二弟付淳同父異母，關係極差。若你若言非虛，你和他並沒有直接矛盾，他卻這樣對你，這樣對武神宮，可能嗎？”

　　那付千瀧簡直腦子有病，自尋死路還要拉他去死，吳駭說：“我怎麼知道。繞彎子的話就免了，護法想說什麼不妨直說。”

　　“只能說這並非私仇。有件事還沒告訴你，近年來武神宮確實遭遇不少，但在我告訴你之前，你可否告知我等，你究竟什麼來歷？”珞華等人嚴肅起來，“是否和人魔一族……”

　　吳駭皺眉：“我跟人魔沒半點關係，我祖上十八代都是人。”

　　“我出生的時候，搞不好你們都還沒生呢！”地球一天，異界一年。

　　“弟子令，只有百歲以內才能認主……”長老提醒道。

　　吳駭眯起眼睛：“蛇能蛻皮，沒聽說過人能蛻皮嗎。成神路上疊萬骨，無數種方法，無數條路，你們怎麼知道我就不是那試圖另闢蹊徑成神的人之一。”

　　忽悠，不暴露家鄉，吳駭只能忽悠。神話故事看多了也沒壞處。

　　珞華被唬得一愣一愣。

　　歷來多少傳奇人物被卡在九級武者層次，無法進階，吳駭如果屬於這一類，那他面對九級護山魔蛇毫不怯場，詭秘的保命手段，材質不明卻防禦力出奇的黑色匕首，甚至能拿到不可能拿到的弟子令，以及晚到三十年，面嫩，心智不低，這些……全都有了解釋。

　　難道說真是前輩高人？封印無盡歲月，返老還童後記憶有缺，對大陸全都不瞭解……好像也不是沒可能。

　　那趙卓凡難不成也是一樣？

　　老鬼成對。

　　趙卓凡都死慘了，更不說吳駭，差點也沒了命。

　　“你就別給自己戴高帽了，既然都叫你少宮主了，我們對你自是信任的，也知道你幾斤幾兩，”珞華說，“你以為你來之前，我們不會先查查你的來歷。雖說來歷很迷，但傳承考驗不是白出的，幻境輪番上，你通過了考驗。”

　　“問你那麼多，也只是想從你口中，聽聽你的解釋，看還有沒有隱患。”

　　隱患就是付家，現在付家背後可能有藥神谷。

　　恐生變故，審問付千瀧的事是隱秘進行的，知道內容的人不多。

　　珞華帶著吳駭重新回到正殿。長老們還在。

　　“說說，出什麼事了？”吳駭坐下問，他立場分明，身正不怕影子歪。

　　珞華說：“小人物會突然反咬你一口，尚在我的意料之中。所以我才會在你一出關，就讓兩位皇級武者去保護你，誰知還是讓有心人找到可趁之機。”

　　意料之中？！吳駭愕然。也就是說那兩位皇級武者及時趕到，不是巧合。

　　害他以為不受信任，小驚一把。

　　接下來，他就會知道，大驚嚇在後面。

　　長老咳嗽一聲，就不該安排那兩個人，那兩人分開來倒各個靠譜，聯起手來卻總幹不成事。

　　“之所以說是藥神谷下的手，因為有膽子幹出這種事的，除了藥神谷，確實想不出還有其他勢力敢做。”

　　珞華大護法和長老相視一眼，長老手臂一揮，一個嶄新的昆木盒出現在桌上。

　　盒子裏同樣放著一條被切了兩根手指的斷臂。